所以很多時候,他在拆自己大哥台的時候並不認為自己是在拆台,是在不顧大局,而且覺得自己是在行忠義之舉。
李定國的這種心理,致使他習慣用忠義來麻醉自己。
所以鬥孫可望的時候,李定國是認定了孫可望是亂臣賊子,要先除逆臣,再以恢複。
鬥劉文秀時候,李定國覺得劉文秀在貴州擴展自己的勢力,是暗藏謀逆之舉,圖謀不軌,所以要發難。
這種心理認同,或者說心理麻醉,造成了李定國一方麵覺得自己在道德上並沒有任何過失。
另一方麵,卻造成了他性格上的極大缺陷。
李定國是自詡為大明忠臣的,這忠臣的對立麵就是奸臣。
所以在自我感覺極好的李定國眼中,不是忠臣就入不了他的眼。
桂林大捷前,馬進忠的至交王允成反正。
可就是因為王允成投降過孔有德,所以李定國就看不起他。
覺得王允成此人對大明忠誠不絕對。
而現在,在李定國眼裡,狄三品這些昔日唯亂臣賊子孫可望馬首是瞻的秦將都是一些不知廉恥的小人。
交水之戰時,沒有站隊朝廷,在李定國看來,就是天大的罪孽。
所以交水之戰後,他允許或者說是縱容永曆朝廷,瘋狂地迫害昔日的大西戰友們。
隻是現在正值用人之際,李定國再怎麼瘋狂,也不敢隻用三萬晉兵晉將就去打清軍主力。
所以狄三品這些秦將他也必須要捏著鼻子用了。
“德安侯,岐山侯,此次出征,事關國家大計,望你們好自為之,不要辜負了皇上的恩典,朝廷的爵位,百姓的期待!”李定國正色道。
“是。”狄三品等人稀稀拉拉回答道。
李定國見狀歎了一口氣,雖然西營人才濟濟,可他現在就是覺得無人可用!
二十萬大軍中,他一方麵讓高文貴、吳子聖、竇名望、吳三省等晉將,單獨領軍。
一方麵又整編、擴充白文選、祁三升等人的兵馬。
可即便如此,狄三品、王會、李如碧、塔新策等秦將他也不得不用。
二十萬大軍何其多,李定國以三萬老本蛇吞象,吞掉了孫國主在雲貴的眾多兵馬。
可是國主一係在雲貴各方麵的影響,卻是李定國短時間內根本無法根除的。
“諸位愛卿,朕已經派人去了夔東聯絡,以晉王之才能,二十萬大軍之實力,再加上文督師之助,洪承疇和吳三桂必不能擋。”
永曆舉起了酒杯,道:“等洪吳兵敗,貴州收複,我軍可趁勢東下,直取南京與延平王會師!”
“等到那時,祭拜孝陵,北伐中原,乃唾手爾!”
“諸卿,為大明賀,共飲此杯!”
一名名侍從將美酒端在西營眾將的麵前。
“為大明賀!”李定國率先拿起酒杯,舉過了頭頂。
“為大明賀!”白文選等人舉起了酒杯。
“為大明賀。”狄三品等人也舉起了酒杯。
“共飲此杯!”永曆大喝一聲,看著眼前的精兵強將們,血脈噴張,激情膨拜,將酒杯抵近嘴唇。
“共飲此杯!”五鳳樓下,無數兵將即將飲下美酒。
突然,一道巨響傳來,原本晴朗的天空中,突然降下了一道雷電。
哐當一聲,永曆一個激靈,酒杯從手中墜落,美酒灑落了一地。
轟轟轟!一道道雷聲傳來。
原本還晴朗的天空瞬間烏雲密布。
刹那間,大雨如注,將西營兵將澆成了落湯雞。
“晉王,雨太大了,在這樣下去恐怕將士們會得了風寒。”靳統武連忙道。
李定國聞言立即道:“陛下,雨勢太大,還請讓眾將士避雨。”
“對對對!”驚魂未定的永曆連忙道:“傳旨,讓將士尋找房屋避雨。”
片刻間,原本整齊的隊伍四散,眾將士都奔走避雨,讓整個誓師慶典的氣氛為之一變。
永曆看著眼前的一幕不由地憂從心來。
他喃喃道:“去年大軍征討孫可望之時,昆明原本是陰雲四布,可大軍誓師之時,卻突然由陰轉晴,我軍也因此大勝。”
“可如今,我軍誓師卻有如此征兆,此戰隻怕是凶險了!”
李定國等人聞言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
突如其來的大雨,讓原本就氣氛詭異的西營諸將鬥誌更為低迷。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聲音卻傳來過了。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晉藩首席謀士金維新大笑道。
“金少宰,喜從何來?”永曆不解道。
“陛下!”金維新笑道:“傳說武王伐紂之時,天降大雨,疑似妖象,眾人都言征兆不吉,不宜出兵。”
“然武王卻言天洗兵也!後周師果然誅滅商紂,一統天下!”
“今我軍誓師伐清,又天降洗兵雨,此乃我軍勝清之兆也!”
“好一個洗兵雨!”永曆帝聞言大喜過望,原本焦慮的心情頓時煙消雲散。
“陛下,有雨洗兵,我軍必勝韃子!”
“陛下,上天助我不助清,天意不可違,我軍收服貴州,攻取湖廣,直下江南,指日可待!”
永曆身邊,一名名大臣拍起來馬屁。
然而看著滂沱大雨,西營各將的眉頭卻緊鎖。
“大雨如此,道路勢必泥濘,隻是不知道會持續多久啊,要是連下幾日,隻怕我軍抵達貴州時,早已經入秋多日了。”白文選心中憂心忡忡,隻是看著永曆等人喜悅的神色沒有說出來。
“國主在時,不覺有異,國主一走,嗬嗬!”狄三品看著拍馬屁的永曆朝臣們,冷笑不已。
短短的幾個月時間,朝廷的這些重臣,就讓狄三品等秦兵秦將回憶起了孫國主的好。
在雲貴十年,西營將士漸漸地習慣了在孫國主治下的生活,忘記了孫國主的重要性。
可等孫國主一走,軍務由李定國接手,政務由南明這幫蟲豸接手。
孫國主的重要性就越來越能體現了。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需要親身體驗了對比才能清楚一些東西。
當天下午,誓師大會在永曆朝臣的歡聲笑語中結束。
由於大雨磅礴,李定國不得不推遲進兵的日期,準備等第二天雨停了再行出發。
結果大雨延綿,一直下了整整三天才勉強止住。
七月,李定國假節鉞,誓師北伐,統率二十萬大軍,反攻貴州。
帶領這支浩浩蕩蕩的野戰大軍,走上了與六年前完全不同的征戰旅途。,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