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要是保寧還是沒糧,多尼還得北上漢中,穿過秦嶺,返回關中就糧。
就眼下清軍的狀態,這段時間一下來,估計戰馬就沒剩什麼了。
他這位信郡王的兵馬,本就征戰了一年,又遭到了磨盤山和寶慶兩戰的重創。
還從貴州跋涉了三月來到此處。
就這情況,就算沒有四川荊棘和雜草的阻攔,到了保寧走官道,估計也頂多日行三十裡。
要是老天爺再不做美,又下幾場雨。
這這這——
這沒法活了!
“王爺,我軍離開貴州時太匆忙了,雖然我們出發之時派出了使者從重慶走水路報信。”
“可是白巡撫接到公文需要時間,再籌備糧草也需要時間,將糧草從關中運到保寧更需要時間。”羅托歎氣道。
此言一出,多尼也是握緊了拳頭,長歎了一口氣。
難!實在是難!
雖然陝甘方麵曾經支撐了吳三桂兵馬的糧草供養,可那也是建立在清廷籌劃多年,在保寧、漢中儲存了大批糧草,並且走嘉陵江水路的情況下。
如今吳三桂這個狗賊的兵馬人吃馬嚼了一年,保寧和漢中的存糧已經見底。
順軍的兩次重慶之戰雖然都失敗了,但是卻也令清軍的這條水路糧道斷裂了兩次,打亂了原有的部署。
之後為了支援多尼的反攻,川陝總督李國英、四川巡撫高民瞻、陝西巡撫白如梅又竭力搜刮糧草運到貴州。
然而等寶慶之戰慘敗,多尼就直接抓瞎了。
他在貴州的確還有些存糧,可以再支撐一段時間。
可是就現在的情況,多尼在貴州夾在吳三桂和孫可望的中間。
經曆了寶慶慘敗後,他有糧也沒用。
畢竟清軍都那情況了,既打不過吳三桂又打不過孫可望。
李本深、鄭蛟麟這幫逆賊又蠢蠢欲動。
所以多尼也隻能倉皇從貴州跑路了。
可是這樣一來,雖然免除了僅存的滿蒙子弟慘遭了吳三桂毒手的可能性。
但倉促之間,多尼這支孤軍既沒辦法和陝西方麵及時通氣,敲定大軍北返的方案。
又不能帶上貴州的存糧,保證大軍的糧草供養。
所以到了現在這一步,多尼是既不知道陝西方麵的安排,軍中糧草又已經耗儘。
這實在是令人進退失據,左右為難啊!
要是他在貴州多待一些時間,和李國英、白如梅商量一個通盤方案,情況就不會如此艱難了。
可是鄭蛟麟這幫尼堪的動作,雖然沒能招來吳三桂。
但是卻打草驚蛇,讓多尼不得不倉促北返。
眼下擺在這位信郡王麵前的已經沒什麼路走了。
除了殺戰馬外,就隻剩下最後一條路了!
“王爺,殺戰馬吧,總不能讓滿蒙子弟餓死在這荒郊野外!”
羅托拱手道:“先宰上一批戰馬,讓子弟們回到保寧再說。”
“戰馬雖然難求,但滿蒙子弟才是我們的根本!”
“王爺,太宗曾經以人養馬,如今我們又為何要以馬養人呢?”羅可鐸冷笑道。
“平郡王,你這是何意?”杜蘭不解道:“難不成你打算讓我們滿蒙子弟餓死在這裡?”
“要是這一萬一千名滿蒙子弟回不到陝甘,縱使保住了這批戰馬又能如何?”
原本在貴州時這支大軍中還有一萬四千餘滿蒙子弟。
可是行路難!
滿蒙兵本就不耐炎熱,在雲貴水土不服。
又遭到了慘敗,帶傷者甚多。
在現在這個時代,水土不服稍微得了什麼感冒小病的說不定就掛了。
而大軍又是人群密集的地方,要是因為水土不服出點什麼傳染病、流感什麼的,這一死可就是一大片啊!
十年前,撤入廣西的忠貞營就是這麼遭到重創的。
因為這些西北漢子不適宜廣西的氣候,因此紛紛發病,又因為軍營人群密集。
所以五萬順軍病死了一半,九大主將中李過等四人病死。
曆史上,李定國在緬甸最後也是這麼栽的,除了他這個李晉王外,他麾下的兵馬因為水土不服,一病就直接病死了一半!
而現在夏季已經到來,多尼帶著一萬四千多滿蒙子弟上路。
這不耐炎熱、水土不服、糧草匱乏、醫藥短缺的。
又在四川的灌木叢中穿梭,隨便來隻蚊蟲叮咬一下說不定就要死上一個。
要不是多尼等人竭力供應滿蒙兵糧食、醫藥,並且不放棄任何一個傷員。
估計到這會,一萬四千滿蒙八旗剩下的就不是一萬一,而是七千了!
畢竟人家忠貞營在廣西的處境還沒這麼艱難,就直接病死一半了。
“杜貝勒,你誤會了。”羅可鐸陰森森道:“我說的以人養馬不是用我們滿蒙子弟,而是用綠營!”
“什麼?”杜蘭等人直接懵了。
“王爺,戰馬和尼堪相比孰輕孰重啊?”羅可鐸冷笑道:“如今大軍之中除了六千多匹戰馬外,更有上萬漢人!”
“我大清素來對漢軍和綠營不薄,如今正是他們為我大清出力的時候了!”
“想我太宗皇帝以人養馬,最終成就偉業,我等也不可辱沒了他老人家的威名。”
“可先殺綠營老弱,交予大軍充饑。”
“等到了保寧,若是還無糧草,再殺綠營精壯!”
“必不會讓我滿蒙子弟和戰馬受損也!”
此言一出,多尼等人臉色一變。
“平郡王,你瘋了嗎!”羅托連忙道:“張勇、趙良棟、王進寶等人對我大清忠心耿耿,要是殺他們的部下充饑,豈不是要寒了全天下漢人的心!”
“寒了這些尼堪的心又能如何?”
羅可鐸冷笑道:“隻要我們保住了滿蒙子弟,保住了戰馬,在我八旗天兵麵前,尼堪們該怎麼樣還會怎麼樣!”
“況且在這裡,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要是你害怕尼堪們對我大清離心,待走出這個鬼地方後,把綠營兵全殺了就是了!”
此言一出,羅托嘴巴張得老大,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王爺,平郡王說得對,太宗以人養馬,如今我們也應該以人養馬!”伊爾德開口讚同羅可鐸道。
“不錯,尼堪沒了還可以再招,再抓!戰馬沒了就難弄了。”
鄂羅塞臣聞言雙眼一亮道:“天下尼堪千千萬,可戰馬才有多少?”
“這馬本就比人金貴,更何況還是戰馬和尼堪相比呢?”
“事到如今,我們也隻能再苦一苦綠營了,誰讓他們拿了我們大清的餉銀呢?”
“拿了咱大清的餉銀,就得給咱大清出力!”,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