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月:“是隻憑這一刻的感覺去做事,隻為這一刻感受到的負責,沒有邏輯,沒有理智,沒有過去,沒有未來。隻想滿足自己這一刻的感情,完全不管這一刻的這份感情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這一刻內疚了就道歉,這一刻心疼了就護著,這一刻需要了就求情,這一刻受傷了就指責,自私到完全感覺不到自己自私。”
“我沒有。”
“那我問你,原傑告訴我,他當著你的麵指出了秦阮裝病這一事實,人一旦有了懷疑,就一定會去驗證,你驗證了嗎?”
秦哥哥一瞬間的表情變化瞞不住陸月。
陸月一看就明白了,“既然已經驗證了,你為此做了什麼嗎?”
“沒有,不是嗎?”陸月仿佛早有預料的笑了,“沒有行動,隻有口頭上的道歉,是因為這一刻你發現自己做錯了,感覺到內疚了,你的心很難受,你需要做一件事情去安撫你的心。所以你道歉不是為了讓我原諒你,而是為了安撫你的心。”
“我沒有,我沒有你說的這麼過分。”
陸月站起來,攤攤手,“無所謂。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答案。對於你的道歉,我不接受。想要尋找心理安慰去找媽媽哭,讓媽媽安撫你,不要到我這裡來找。
如今的我,有姑姑,有周源哥,有朋友,有郝城,很好,非常好,不需要秦家的任何一個人過來和我談親情,我要的,你們給不起。”
陸月說完就走。
秦哥哥坐在長椅上,苦笑,手捂住心口的位置。
確實,好難受。
作為哥哥……
作為他……
後悔,痛苦,傷心,懊惱,想要求得寬恕。
無數無數的感情鬱結在胸口的位置,讓人喘不上氣。
而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
好像一中印證一樣。
當他說對不起的時候,胸口的難受好了很多。
可是,當陸月回答不接受的時候,那些錯綜複雜的情緒,那些糾纏在一起的悔恨如同一把把插在心臟上的刀,往裡狠狠的碾著。
從公園出來後,陸月要了一個冰淇淋,狠狠的咬下去,秦家真的太煩人了。
陸月一邊在心裡罵秦家,一邊轉彎,沒想到,一轉彎就看到周堅又偷懶從店裡跑出來了。
他站在樹下麵,一邊打著電話,一邊將煙頭扔在地上,用腳去踩。
“你不是說能貸一萬嗎?怎麼才出來七千?”
“手續費?”
“手續費收三千,你坑鬼呢?”
“我不是說了嗎,我要是還能套出錢來,用得著讓你幫我借錢嗎?”
“算了算了,就三千,懶得跟你費口舌。”
周堅不耐煩的掛斷電話,走人了。
貸錢,手續費?
不會是新聞裡的那些東西吧?
陸月走過去,用衛生紙包住地上的煙頭,扔進垃圾桶,吃著冰淇淋回去了。
回去後,陸月就拉著陸姑姑陸姑夫到外麵,將自己聽到的告訴了他們。
陸月說道:“我上次聽思思說,周堅身上的東西都很貴,那條皮帶是古馳,古馳就是一中很貴很貴的品牌,好像要四千多。我當時並不能確定周堅的消費來源,猜過很多中可能,但是都沒有確定,所以一直沒有和你們說。”
“皮帶,四千多?”陸姑姑瞪大了眼睛,“這皮帶還有四千多的?鑲鑽了嗎?”
陸月點頭。
陸姑夫也驚呆了,“那個什麼古馳為什麼賣這麼貴?皮帶不都是一樣的嗎?”
陸月:“……”這個她也不懂。
“但是。”陸月哭笑不得的說:“姑姑,重點偏了。”
現在應該討論一下周堅的問題。
看他的消費,估計借了不少。
“對對。”陸姑姑反應過來了,“貸款啊,那就是借錢,小堅怎麼能借到這麼多錢?他能還得上嗎?”
陸月搖頭,“聽說現在網上有很多借錢的渠道,我也不太懂,我回去查一下資料。不過,應該是還不上的。”
陸姑夫歎了一口氣,“乾嘛花錢買那麼多華而不實的東西。算了,我去給二弟,二弟妹打個電話,然後問問小堅到底花了多少。”
陸姑姑陸姑夫兩個人都沒將事兒當成大事兒。
在他們看來,一個小孩子能花多少錢,最多一兩萬了,到時候讓二弟和二弟妹狠狠打周堅一頓,然後她這邊把工資扣下來,交給二弟他們,二弟在添一點錢先還給人家,剩下的都是家裡的事兒。
二弟好歹工作了這麼多年,一直攢錢,一兩萬還是有的。
兩人電話打過去,沒人接。
到了晚上,洪旺徳要關門了。
周二叔周二嬸風塵仆仆的過來了。
兩個人一看到周堅,撲上去就是一頓揍,一邊打一邊罵:“你這個背時娃兒,我們辛辛苦苦的供你讀書,你跑去借錢不還,人家要債的都跑到家裡來了,你說,你到底欠了好多錢?”
周堅被打的可慘了,一邊哭一邊叫,一把鼻涕一把淚。
“我就是買點東西,我同學都有,我也想要。”
“你還敢說!”
周二叔直接拿擀麵杖打,“說,到底借了多少錢。”
“沒多少,就幾千塊錢。”周堅一邊哭一邊說。
陸月搶走他的手機,將裡麵的貸款軟件一個一個的點開。
好家夥,走鋼絲啊。
跑到老家要債的人是周堅借的同學錢,人聯係不上他了,直接去家裡要。
網上的貸款,每天就是一個還款日。
基本全都是拆了東牆補西牆。
已經處在實質違約的邊緣了。
今天那七千就是為了賭窟窿。
陸月念一個,周源在本子上記一個。
七千。
一萬二。
九千。
五千。
一萬五。
……
林林總總,四十多個啊,這還不包括他借朋友的錢。
周源按著計算器,陸月直接說道:“不用算了,四十二萬八。”
四十二萬八?
周二叔周二嬸腿一軟,兩人差點哭了。
他們乾了半輩子了,就是再乾半輩子也攢不出這麼多錢啊。
陸姑姑陸姑夫更是驚著了,這錢都花哪裡去了?
除了買房買車,什麼東西能花四十二萬八?
陸月說道:“本金三十四萬,剩下的全是分期利息。”
“你這個害人精!”
周二嬸急的一邊捶周堅,一邊哭。
周堅自己也急了,“她胡說,哪有那麼多,我今天貸的七千下來,還上去就沒事了!”
“你是沒有花那麼多。”
陸月舉起手機裡的購買信息,“但是你一邊還一邊借,加起來累積到了這麼多。而且,七千不夠,你明天需要還一萬四。”
“不可能!”
“你可以自己算。”
陸月從周源那裡借過筆,將賬目信息一個一個的算給他看。
算下來,剛剛好四十二萬八,周堅嚇得臉都白了。
他不要社死,不要被催債公司爆通訊錄,不要在同學麵前丟那麼大的人。
“爸媽,救救我。”
“救救救,救個屁啊!”周二叔破口大罵,“你個龜兒子,老子養你容易嗎?你給我借錢,四十多萬,你賣了老子,老子都湊不出來!”
“不是還有大伯嗎?大伯有錢。”
陸月眉毛挑了一下。
周源也很反感的看著周堅,平時偷奸耍滑救算了,憑什麼讓他爸媽幫他出四十多萬。
四十多萬啊。
他爸媽天天在廚房裡泡著就不累啊。
大熱天的,渾身都是汗。
那麼辛苦才賺了點錢。
雖然他也不知道家裡存款到底有多少。
但是四十多萬,那麼大一筆錢。
周源怒道:“你自己欠的錢自己還。”
“大伯。”周堅央求的看向陸姑姑陸姑夫。
陸姑姑兩個人一下沒了主張。
“你這個臭小七!”周二叔一巴掌打周堅後腦勺上,“你自己闖的禍害,還要你大伯給你收拾爛攤子,你他媽哪來的臉?”
周二叔一邊罵著,一邊下狠手打周堅。
周二嬸拚命的勸阻,可是勸不動。
打也打了,罵也罵了。
周堅身上全是青紫的傷痕。
周二叔逼著他把買的所有東西都寫了下來,算下能賣多少錢,又把自己的存折算了算。
統共加起來就十七萬。
這還是在周堅買的東西能賣出去的情況下。
越看,周二叔是越氣,又要揍周堅,“我看你是不想讀書了,都還債了,你想過你的學費怎麼辦嗎?”
周二嬸勸不住周二叔,直接給陸姑姑陸姑夫跪下了。
陸姑姑立刻急了,“先彆跪啊,我們也沒說不幫啊,這不是在看怎麼幫嗎?”
大家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親戚,總不可能真的見死不救吧?
陸姑夫也說道:“老二家媳婦,你先起來,咱們有話慢慢說。”
一行人商量,最終敲定,陸姑姑陸姑夫先拿出二十多萬,把窟窿填了。
而二十多萬算借的,等以後讓周二叔周二嬸,慢慢還。
可是怎麼還啊?
周堅要去讀書吧,那就是周二叔周二嬸還。
周二嬸沒工作,周二叔一年最多也就六萬,這要還多久?
周二嬸憂愁的說:“大哥大嫂,聽說你們要開分店了,是不是要招人,要不我在這裡乾活,管飯就行,工資全拿來還債。”
“這……”陸姑姑不知道該怎麼辦。
周二嬸身體不好,來了之後也不可能真讓她乾臟活累活啊,那人還是得招那麼多,少不了。
周堅:“爸,要不你也來,你幫著大伯大伯娘學做菜唄,他們做菜那麼賺錢,你一邊乾活還債,一邊學學手藝,以後也能賺錢。”
周堅說完,看向陸姑夫,“大伯,總不能你脫貧了,就不管我們了吧?”
周堅這一說,周二叔也動心了。
“大哥,要不我也來,我那工作,累死累活也賺不了幾個錢,還要除去吃喝,不如我也在這裡乾,我們的工資都拿來還債。”
陸姑姑和陸姑夫看著彼此,總覺得事情不對。
這二十多萬真的花的心疼。
拒絕吧,人家還不起,以後總不能催著要吧,那多傷感情?
可是接受吧,都是親戚,以後店裡也不好意思管彆人啊。
陸月笑了笑,“二叔,二嬸,說什麼呢?大家都是親戚,相互幫忙是應該的,這二十多萬,不急著還,現在能還就還,還不上,過幾年也行,要是實在不湊手,不還也可以。”
“對對。”陸姑姑立刻接上,“我們不急。”
陸姑夫人老實,但又不傻,也附和著。
一聽錢可以不還了,周二叔周二嬸心裡的感激之情簡直澎湃沸騰。
這年頭,借錢多難啊。
大哥大嫂不僅借錢給他們,還讓他們慢慢還,要是還不上還可以不還。
這是多大的恩情啊!
這時,陸月笑道:“隻不過,有些事情可一不可二。這一次咱們幫著周堅還了錢,以後如果他再借錢,再欠債……咱們也沒那麼多錢糟蹋……”
“不用,這龜兒子要是還敢借錢,我打死他。”周二叔惡狠狠的瞪著周堅。
然而周堅卻十分不爽的看著陸月。
這個陸月就是煩人。
平日裡,陸姑姑陸姑夫跟寵什麼似的,給陸月的全是最輕鬆的活。
他呢,端盤子洗盤子,打掃衛生,累的要死。
現在還破壞他的計劃。
大伯和大伯娘這是自己富了,就不願意管家裡人了?
沒良心,自私,無恥。
陸月目光從周堅身上移開,笑道:“二叔,二嬸,廚藝這中東西講究天分的,不是誰都能掌握的。咱中餐都是少量,這量都要自己把握。二叔二嬸,鄉下的工作確實辛苦,姑姑和姑父一直想和你們說換一個工作,隻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陸月笑道:“二叔擅長木工,我知道一家家具廠,和裡麵的老板相熟,如果二叔不介意,我將經理推給你。工資的話,在城裡,總歸是高一些的。”
周二叔看著陸月就像看著活菩薩。
真沒想到,他們拖累了大哥他們一家,他們還能對他這麼好。
周二嬸也感動極了。
陸月在心裡默默的歎了一口氣。
二叔二嬸不是什麼大奸大惡的壞人,私心有,但也知道彆人對他們好,他們要報答。
就是有時候糊塗,耳根子又軟,還拖著個周堅。
菜譜是薑爺爺走遍大江南北一輩子的心血,若是讓二叔二嬸學會了,怕周堅能直接低價賣了。
事情解決了。
二叔二嬸也放了心,等第二天拿著存折去銀行轉賬把錢還了。
分開時,周堅來到陸月身邊,“月月丫頭,斷了咱們家的財路還讓我爸媽感激你,你夠惡毒的啊,給我等著。”
陸月微微一笑,伸手去擁抱周堅。
一隻手卻掐在周堅脖子上慢慢用力,“以後少打洪旺徳的主意。”
周堅憋著氣,咬緊了牙關,等陸月放開他,臉都青了,感覺自己仿佛剛從水底被撈起來,整個人都快死了。
等人走了,陸月看著周堅搖頭。
這事兒這麼處理是不錯,不過周堅看起來被打的很狠,但是周二叔明顯心疼著,沒真的下重手。
怕是,他不會改,以後還會來。而且周堅盯上了洪旺徳,幸好他好吃懶做,要真勤奮點,說不定都已經開始跟著姑姑學做菜了。
姑姑姑父心軟,晚上要和他們好好聊聊,叮囑他們小心周堅才是,以後不管周堅說什麼,都不要讓周堅接近他們。
隔日,在回學校之前,陸月乘坐飛機和原傑一起去了GQ,看一看研究基地的建設情況。
於是,秦老爺子和秦大伯撲空了。
而秦家,秦阮的複查結果出來了。
秦爸爸秦媽媽死死的盯著鑒定結果上麵那不足以達到抑鬱症標準的幾個字,仿佛要將那張紙盯出洞來。
秦阮逛完街,歡快的回來,一進門,氣氛凝重。
秦爸爸站起來,走到秦阮麵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秦阮轉了半圈。
“爸?”她難以置信的捂著臉,都忘記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