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溝被剿滅死掉的頭目中並沒有王二。
憑著感覺,她知道兒子大約是遭到不測。
王二去了野人溝當土匪和她悄悄聯係過,她知道是那賣羊湯的小子害她兒子。
她去找過那小子,沒鬥過人家,結上了仇。
那小子和他叔叔害得王二差點凍死在街頭,還撅斷了兒子一根手指。
要說和王二仇最大的,當屬這兩人。
後來,她在鎮上看到羊湯鋪人去樓空,找大牛打聽才知道,王二沒猜錯,這兩人確是當時被緝拿的常家千金和叫鳳藥的野丫頭。
從王二失蹤,她就離開青石鎮,在皇城謀生路,天可憐見,竟能進常府。
她以為進到常府能吃個飽飯,順道打聽兒子的消息,沒想到也半饑半飽。
廚房管得比庫房還嚴,想偷吃點都不成。
本想撈點錢走,進來一段日子,發現三夫人糊塗,耳根子又軟,她改了主意,決定留下來。
這位夫人長得漂亮,哄男人有一套,家中大事小情拿不了準主意。
嘴又快,沒個把門的,把家裡的事都說給王寡婦聽。
王寡婦便開始留意常府三個房頭的動靜。
玉樓春景園很快破土動工了,因為管吃,哪怕沒工錢,也有的是人搶著做。
來做工的人將工程管事當做祖宗般對待,生怕這樓蓋一半人就走了。
鳳藥心中一動,因工程管事都是青連心腹,便都安排在胭脂的房裡,調回了雨墨。
青連知道屋裡藏著糧,性命攸關,向玉郎借了影衛四號五號,潛伏在房子周圍,鳳藥終於能安心睡個好覺。
房子起得很快,這日青連約她出去,卻不告訴她去的是哪裡。
待走到那座“三間四柱”衝天式牌樓前,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什麼場所。
牌樓紅亮高聳,正當中寫著“歡喜樓”三個金光大字。
兩邊低些的樓牌上一邊寫著“八分春情”,另一邊寫著“十分歡喜”。
鳳藥怒道,“你自己吃花酒就罷了,帶我到這種地方做什麼。”
青連嘻笑著,“讓你嘗嘗做公子爺的快活。”
青連騎著一匹阿哈爾特克馬,馬頭上配著金當顱,牛皮絡頭,黃銅攀胸,三花、雲珠、秋,一樣不少。
關鍵是這馬皇城極少見,金色皮毛閃閃發光,骨骼纖細,走到哪都有人回頭看。
他自己身著紫蒲色重繡交織棱袍子,配著玉帶,頭插翡翠簪,貴而不俗,把個貴公子款兒拿得十足十。
他再加上那金毛馬,惹眼之極,站在朱紅樓牌下,雖奢靡卻也美到極致。
鳳藥出門更衣時,青連交代要她“打扮打扮”。
她不理會,穿件尋常豆青暗紋雪緞衣,騎著玉郎的黑馬,也隻放了牛皮馬鞍,不似青連那般招人眼目。
龜奴見了薛青連如得個寶,帶人滿臉堆笑迎出門來,親在馬前跪了,讓青連踩著背下了馬。
青連抬手給了幾粒金瓜子,龜奴更殷勤了。
早有鬼精的小廝報於老鴇知道,才登上台階,鳳藥便聞到一股似曾相識的暖香。
抬頭向上望去,隻見梅綠夫人衣冠華麗,站在台前迎接二人。
她早認不出隻有一麵之緣的鳳藥,端莊微笑著將兩人讓進屋內。
屋內四角各擺一盞芙蓉石雙耳三足爐。
爐體顏色稱做“美人霽”比梅子熟時稍淡些的色彩,光鮮明麗,熏著清雅的焚香。
青連翹足而坐,如在自家中堂般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