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玉郎救下時他十歲。
那天天下著大雨,村官看上他娘,將他爹害死,強行帶走他娘。
他倒在汙水坑裡,看著提刀的家丁向他走來。
他娘掙脫了束縛,撞牆自儘。
家丁舉起刀,卻沒有砍下來。
一個男人身披黑衣,如天神降臨,從家丁身後無聲無息抹了家丁脖子。
提起他衣領,將他從汙水坑裡提出來問,想死想活。
想活。
那人鬆開手,當著他的麵,抓過村官,將一把短刀遞給他。
村官驚慌的臉和母親濡濕的屍體交相映入眼簾。
他抹了把臉上的雨,生怕自己看不清。
毫不猶豫將刀送入害了他一家的仇人的胸膛。
男人就是金玉郎,帽兜下的臉看起來不比三號大幾歲。
卻有著與年歲不相符的表情。
狠辣無情、果決冷靜。
一瞬間就成了三號心頭的神。
他跟著玉郎回了東監禦司,然後就看不到玉郎了。
他苦練殺人技藝,終於做到金牌位置,再次見到當年的恩人。
金玉郎仍然冷心冷麵,多智腹黑,並且一眼認出了他。
三號得到玉郎不動聲色卻很滿意的眼神。
他成了玉郎最得用的影衛,成了玉郎手中最利的刀。
此時,他吹著自在的口哨,將刀在水中浸濕,叼在口中。
他用紗布將倭人斷腕包起來。
那隻手,放在一隻精美的紙盒中,盒子裡放滿了粗鹽粒。
這樣,這隻手可以爛得慢些,好留足送出去的時間。
這隻盒子,是他表達對公主敬意的上好佳禮。
他心內認定,公主是懂得這份厚禮的。
公主的禮物完成後,方才開始送給他自己的大禮。
濕了的刀子閃著寒光。
他包好傷處,從口中取下刀。
先是靜靜欣賞對方驚恐的表情。
他要多欣賞一會兒,就像女人聞到喜歡的香料,就愛多聞一會。
看到喜歡的首飾,就要反複試戴。
他喜歡看仇家恐懼,像植物需要陽光水分。
對方恐懼卻濃稠,他心內越興奮。
通常他其實是很仁慈的。多數情況會給對方一個痛快。
他精通自己的專長,能使對方在幾乎沒有疼痛的情況下一命嗚呼。
同樣,也能讓對方久經疼痛極限卻吊著一口氣。
很久沒用過這項絕技了。
這是三號對自己的補償。
在南疆時,三號眼睜睜看著此賊淩辱大周婦人。
為顧全大局,忍住沒下殺手,幾乎沒憋傷。
他當時就說了,有機會要剝了這人的皮。
機會這就來了,還是高貴的公主送到他手上的。
一切那樣完美。
他哼著歌,用鋒利的小刀朝著倭人肚腹上一劃。
劃出一道筆直優美的豎線……
全部完事時,他洗乾淨手,在紙盒子上貼了張“大仇已報”的條子。
希望公主能喜歡。
……
公主不喜歡!
她看到莫名其妙躺在大殿門口的盒子。
看到那張字條上沾著的一點點暗紅圓點,心知不是好東西。
那盒子又硬又糙,不像裝貴重用品的。
她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聞到一股死亡的氣味。
關了門讓宮女拿到一邊打開,嚇得宮女發出半聲銳叫。
另一半被公主淩厲的眼神硬塞回了嗓子眼兒。
公主倒了杯酒,看著那隻斷手,慢慢飲個精光。
低聲說了句,“禮是好的,送的太魯莽。”
紙盒重新合起來,被人深深埋入殿門前的樹下。
每日,公主都會經過的地方。
…………
時間那麼無情。
第二天的和談終於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