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少棠說:“我肯定還回來。”
孟小北微微撅起嘴巴:“你不會不要我了吧?”
少棠斬釘截鐵地說:“你是我兒子,我舍得不要你?我老了還等著你孝敬呢,到時候你甭想賴。”
孟小北神情倔強:“我肯定會想你。”
少棠半晌說道,“可能過幾年你長大了,有完全屬於自己的生活,有各種朋友了,就不惦記你乾爹了。假如等過些年,你還傻了吧唧地惦記我……”
賀誠在總參升官,特情處一把手,一直想把親外甥弄到身邊,給一份條件優厚富有前途的位置。是少棠自己不願意去,就不願憑關係瞎搞,而且還在小舅眼皮底下上班,每天進出總參大院?以他當時的從軍資曆年限,他也就是在特殊年代,如果不念軍校當官,他就該退出現役,不進則退。他眼前也沒彆的路了。
少棠某年秋天離開,一身戎裝,帶著全部行李,去河北某軍事學院報到。他自幼受舅父熏陶,仍然懷抱軍人的一腔熱血和理想,想要學有所成,想要做一番事業,這是他命定的歸宿。同去的還有從岐山一起出來的兩名戰友,部隊推薦的立過功的年輕軍官,去軍校鍍金。
因為少棠的離開,也是因著孟家住房寬鬆了,生活條件逐漸好轉,孟小北終又搬回他爺爺奶奶家,從此一直住奶奶家。
他跟小姑一屋。小姑睡大床,屋裡門後還有一張木板小床,是孟小北的地盤,以床帷子相隔。床很窄,簡陋,本就一米半寬。他還靠牆堆砌起好幾層,亂七八糟的書本、圖畫紙、鉛筆鋼筆蠟筆,牆上貼的全是各個階段的成品或草稿,像個垃圾山。
一年半以後,孟小北小學也順利畢業。畢業時有市區級比賽獲獎的加分,以及學校和區教育局推薦,他畢業考分數不夠,出乎家裡意料進了當時朝陽區的區重點,朝陽一中。
他們班主任自從某一回印象改觀,後來一直對孟小北不錯,畢業時親自寫推薦信,很仗義。
他們班主任信裡寫,教書這麼多年,頭一回碰到一個學生讓我糾正了以前保守的、教條的認知,考試成績並不是唯一重要,這個學生課外很有天賦才華。孟小北繪畫得了幾個少兒比賽獎項,是學校鼓樂隊指揮,率領鼓樂隊在區少年宮參賽。除此之外,還是每年他們班新年聯歡會主力乾將,負責組織各種五花八門的遊戲和節目。他不唱歌跳舞那麼俗氣,他和申大偉兩個人說相聲,自編自導,一個逗哏一個捧哏,代表班裡在全校表演,說陝西話的相聲!
當然,重點中學的借讀費讚助費更高,他乾爹給他從外地寄學費。
祁亮則是由大款爸爸掏出一筆讚助費,花錢買分數,一同進了朝陽一中,繼續同班。申大偉沒考上重點,在八裡莊念普通中學,三人仍是鐵打的哥們兒。
孟小北初中表現依舊耀眼,校園裡,操場上,各種活動中,都是他們年級引人注目的活躍男孩,學習成績也依然晃蕩於中遊偏下。
區重點學校,各色人物都有,開了眼界,長了見識,孟小北從初一開始結交各路朋友,學校裡參加了一個美術興趣小組,一個文藝社團,還在校廣播站做節目主持人,放學則出入台球廳、遊戲廳、錄像廳……
他跟亮亮申大偉一起,錄像廳熬夜看通宵小電影,周末有時不回家,在祁亮的大款爸爸房子裡過夜。
他開始偷偷學抽煙,而且學得很快,手勢很酷,嘴角輕咬煙蒂的口型好像從小跟誰學過,自幼飽受熏陶。
同班很多男生都抽,一開始全是好奇,後來抽上癮了,又能吸引女同學,覺得這是街頭時髦青年的“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