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彆怕像當初擋了孟小京的路那樣、再耽誤了你們哥倆……小北我這樣跟你說,你爸能力有限,也幫不了你什麼,將來怎麼發展,就靠你自己去闖。你要是真有這本事,你就靠畫畫兒也能養家立業一輩子,真的!你自己把將來的路想好。”
兩口子把這錢存了一張存折,開戶用孟小北名字。
孟小北客氣了一句:“您看病花那麼多錢,給您買藥吧。”
“彆,我不用你的,廠裡給我報銷。”孟建民笑說:“錢存你名下給你留著,你爹媽絕對不貪汙你掙的一分。擱倒你手裡,你就全都買煙糟踐了!”
孟小北一驚,腳蹭小腿:“啊?……人家哪有麼!”
孟建民嘲笑道:“你以為,你爹聞不出你身上時不時一股子煙熏火燎味道?你抽哪個牌子我都聞得出!你在北京抽‘香山’還是‘大前門’?”
孟小北低頭伏法,笑得乖順討好,趕忙巴結老爸:“嗬嗬,我一般就抽香山麼,省錢。大前門太貴,我乾爹他抽大中華,可上檔次了!爸爸下回我買一條大中華孝敬您!!”
孟建民頓感欣慰,揉他腦瓢:“行了行了!以後記著買煙孝敬你乾爹。”
孟小北這話可沒敢應,垂下眼,心想我以後買房孝敬小爹……我想和少棠“成家”。
孟建民還不忘低聲囑咐:“兒子,跟你商量個事。你掙錢這事我們知道就可以,彆在孟小京那兒顯擺。你也知道你弟這人特彆要強,他跑一天龍套三塊錢、五塊錢,領一個盒飯,你一下子就拿回來五百,我怕他心裡不平衡,接受不了,精神壓力太大。你不要說,好吧?”
孟小北點頭:“我知道麼,我不說。”
自從孟小北來西安後不久,他瞞不住話,終於還是將他父親的病告知少棠。
少棠也對孟家老太太老爺子交待了孟建民的病情狀況。當然,沒敢描述得那樣邪乎,隻說受了工傷肺部有少量積水,現在吃藥休養,絕沒敢提每年做一回肋膜穿刺這類手術,聽了太讓人難過。
孟老太太還是牽掛她這苦命多災的兒子,即便是常年不在身邊互為依靠,兒子在心中獨一無二不可替代的位置已經逐漸被大孫子北北所取代……孟奶奶晚上,有時坐在床頭,看台灣家長裡短的肥皂劇,《一剪梅》、《星星知我心》什麼的,看著看著,被電視裡情節觸動,慢慢就流下眼淚,用袖子猛擦,悲從心中來,“俺的苦命的兒啊……建民啊……”
少棠從北京給孟建民寄過不少補品、營養品,還專門找專家打聽哪種藥最好、肺積水病人吃什麼能減輕症狀。少棠往家裡寄過進口的深海魚油螺旋藻蛋白粉,東北大香菇各種山珍,還有營養品口服液。
暑假臨近尾聲,少棠借出差辦事機會,來了一趟西安。
那天一大早,孟小北穿得乾淨,之前特意去理發店捯飭過發型,把頭發吹起來,在車站等他的棠棠。少棠從站台台階上來,三步並做一步地邁,走出出站口,雙方一眼就瞧見對方。
少棠頭發是越剃越短,兩鬢和腦後削得露出青白色頭皮,愈發有那一代軍人鐵漢的氣質。軍裝外套披在肩上,在火車站人群中大步行走時那氣勢都令周圍人紛紛停步抬頭,行注目禮,下意識避讓,讓出一條道。男人若要有氣勢,氣場,先就需要三十年年齡閱曆在身上墊底,年紀輕的男孩出不來那樣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