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下立刻也反應過來。
水聲——水聲不對了!
南山突然衝褚桓打了一個撤退的手勢,居然與白天褚桓和袁平遙遙對話的手勢殊無二致——褚桓心裡愕然,他沒想到這個死心眼一直在一邊默不作聲,居然把他和袁平的每一個動作全都看在眼裡記住了。
河水中突然冒出了一個龐然大物,褚桓和南山已經就地隱蔽在河岸邊的樹林裡了。
兩人一前一後地攀上了大樹中間,褚桓撥開層層的葉片,黑夜多少影響了他的視力,他正打算打開望遠鏡功能,一隻手突然橫在了他麵前。
“彆看。”南山急促地說,“不能看。”
褚桓十分莫名,看了還會長針眼嗎?
南山一手遮在他眼前,一手環過他的肩膀,抓著他的手臂,近乎趴在褚桓耳邊說:“這不是音獸,是……”
他話音一頓,意識到袁平不在這裡,兩個人誰也無法做到兩種語言的精確翻譯,隻好將解釋不清的名詞跳了過去:“它渾身長滿眼睛,遠遠瞥一眼都會受傷,嚴重的會瞎,還有可能會死。”
褚桓的思想十分成熟——也就是他有自己一定的知識儲備和成型的思維方式,這使得他能在很多情況下都遊刃有餘,然而也有不利的地方。比如說他會僵化,一旦接觸的新東西和他的舊有的認知有所不符,他接受起來就會有一些障礙。
什麼叫做“渾身長滿眼睛”?那麼它真正用來實現視覺功能的是哪個器官?總不能是三百六十度全視角的吧?
而不能視覺接觸又是怎麼回事?強光?視錯覺造成的精神攻擊?
褚桓實在想象不出來,也理解不了,他正待開口再問。
南山:“噓。”
窸窸窣窣的動靜緩緩傳來,褚桓閉上眼睛,觸覺和聽覺開始變得格外敏感,他聽見樹葉顫抖一般地無風自響,簌簌的。而某種極其沉重的東西正一步一步地從樹下走過去,速度並不快,經過他們這棵樹的時候,褚桓聽見它停了下來。
周遭一片寂靜,仿佛風和時間都停了下來,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它在動嗎?
全身都是眼睛,它在往哪看?
它發現他們了?
褚桓的手緩緩地摸上了懷裡三棱刺的柄。
突然,這棵四五個人合抱都難以圍攏的大樹整個晃動了一下,接著就是一陣尖銳的硬物搔刮樹皮的聲音。
褚桓一側的手險些插進樹皮裡。
那東西爬上來了?還是它想把這棵大樹推倒?
人在看不見的時候想象力能豐富到極致,特彆是褚桓感覺到,南山抓著他的手心裡微微冒了汗。
搔刮樹皮的聲音越來越大,褚桓已經緊緊地扣住了三棱刺,做好了隨時將它拔出來的準備。
就在褚桓身上的冷汗已經起落兩次的時候,那動靜突然停止了。
靜謐了片刻,方才那沉重又拖拉的腳步聲令人如蒙大赦般地重新響起。
良久,褚桓才輕輕吐出一口氣,搭上了橫在自己眼前的南山的手:“走了?”
南山將手放了下來:“走了,它每走一步消耗都很大,一般不怎麼喜歡挪地方,走不到山門那麼高的地方,對我們來說不常見。”
南山說到這,眼神一沉:“但是我們每次碰上都會死人,絕無例外。我阿祖就是這麼死的,所以阿媽才會在很年輕的時候就做了族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