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爾墳頭的談話還在進行。
棺材板上此時已經擺滿了食物和食物包裝,上麵還用可擦除的筆繪製了天空船失事地區的簡易地圖，方便艾洛溫和嘉麗了解當時的情況。
再過三天?[(，等所有葬禮儀式結束,莫爾就不必待在棺材裡了。”
拜爾諾瑪一邊說，一邊把嘉麗和艾洛溫做的糖糖混合物收起來。剛才莫爾心疼糧食,本來想硬生生給吃了來著,被拜爾諾瑪阻止，他表示不會浪費,可以帶回去給龍。
“帝國邊境，已經開好了試驗田。莫爾正好趁著這次風波徹底隱身，專心研究,等需要你再度‘活’過來的時候，我會通知你的。”
艾洛溫眉目間是沉沉的擔憂。
“帝國不會發覺嗎？如果他們還是不肯放過莫爾怎麼辦？”
拜爾諾瑪頓時輕笑了一聲,神態比他自己守在莫爾身邊還要篤定傲然。
“可以試試,不死心的刺客去多少，就會死多少。”
蘇爾特會把他們都吃嘍！
“而且,帝國在驗證了死訊的真實性之後，也不會花費太多精力在莫爾身上了。”
妖精坐在棺材邊沿，十指交叉，放在膝頭。這個動作讓他顯得有點乖,但其實他在思考的東西一點都不乖。
菱瞳微微閃動，拜爾諾瑪想起在葬禮現場，人群之中那些閃爍的眼睛。還真是不可貌相啊,上次借卡佩子爵的叛亂，帝國似乎往王國境內塞了不少暗樁。
人拜爾諾瑪先留著，用以給帝國傳遞表麵上的信息。該看的人都已經看到，莫爾之死也被驗證,這些鬣狗們，也該心滿意足地離去了。
接下來是政治的場合，何必耽誤一位學者的寶貴時間。
艾洛溫的眉宇因莫爾的安全微鬆，可他終究是在王國有一定職務的人，清楚這場刺殺不過是個引子，是一次挑釁，所產生的後果是嚴重的。
“拜爾諾瑪。”
紀念館微藍的光線中，賢者與見習賢者麵對麵靜坐，那些黯淡的光束如水波，如旗幟，將他們淹沒其中。
艾洛溫低低問道：
“我知道的，你說這次的事情是帝國所為，一定有了無比充分的證據。帝國做下了這種事，而這次的事件……又會將兩個國家帶向何方呢？”
拜爾諾瑪短暫沉默了一會兒L。
“就目前我所掌握的情況來看，帝國已經向我心中天平的負麵一側加了太多籌碼。除了刺殺莫爾，他們還在士兵身上進行了實驗，企圖打造更加強大的軍隊。”
從那些士兵身上取下的活體材料，他已經收到並開展研究。可總有一層紗覆在他眼前，告知他一切合理，一切都是大陸自然的衍化，沒什麼可疑之處。
然而妖精多麼多疑，從不信所謂的“沒有可疑之處”。
這些士兵讓他想起神戰時代，那以數十上百萬計的神造的狂戰士。
【破滅】之神曾在塵世中開啟大型的選拔活動，擢選勇士為神效
命，眾生靈為此踴躍，然而到了最後，那些渴望建功立業的勇士們都被神變成了隻服務於戰爭的行屍走肉。
他們的靈魂被拘束於逐漸腐朽的身體裡，唯有死亡能令他們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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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這麼做，莫爾的遇刺其實也是為我們提早敲響了警鐘。不然等帝國完成養兵，全麵布局，情況會十分棘手。”
莫爾不怎麼接觸政治，可話說到這份上，他也察覺到了拜爾諾瑪的決意。
“所以，這次的事件最後很可能……”
“我會對帝國問責，我的下一步行動，取決於帝國的態度。”拜爾諾瑪還是打算給帝國一個機會，“我們都不想得到一個最壞的結果。”
他沒把這個最壞的結果說出口，艾洛溫替他說，語氣沉重。
“是……開戰吧，那個最壞的結果。”
拜爾諾瑪已經閉上了眼睛。
離開之前，拜爾諾瑪給莫爾留下了足夠的食物，還委托嘉麗這幾天多隱蔽地來幾趟方便照顧。一名法聖的暗中出入，帝國的鷹犬們很難察覺到。
艾洛溫和嘉麗似乎還想再陪莫爾待一會兒L，於是拜爾諾瑪獨自離開紀念館。
他在月色下走下長階，忽然抬手，取下了自己領花處的金蝴蝶。這是蘇爾特送他的禮物之一，每次將其緊握，他都會倍感安心。
拜爾諾瑪其實……不喜歡戰爭。
甚至，他可以說是害怕戰爭。
有人也許覺得他這是偽裝，是偽善，覺得他手握如此力量，又是神戰的最大得利者，本不該恐懼戰爭才對。
但是，恰恰隻有親身經曆過神戰的人才知道，戰爭都是同舊神一樣可怕的魔鬼，會奪走一切辛苦建造的成果，奪走本應有的多彩的未來，也奪走憧憬著那樣未來的人。
最後，無論是敗者還是勝者，都隻會在廢墟上哀哭。
肩背上的舊傷又傳來隱約的灼痛，拜爾諾瑪依然能回憶起曾經蘇爾特抱著他，滾燙的淚水滴入他頸間。
【諾諾……我的諾諾……】
拜爾諾瑪重新將金蝴蝶戴回領花處，他的心情本有些沉重，卻無意間發現自己有一條沒有回複的私人通訊。
星花聯盟中成員的通訊，在他這裡是自動置頂的，但除了聯盟成員之外，也仍有些人有他的通訊，這些消息會稍稍壓在下麵一點，等待拜爾諾瑪有時間的時候查驗。
比如隱世之村的村民，就有不少有拜爾諾瑪的私人通訊號，這次是迪利普打來的。
拜爾諾瑪回撥過去，對麵像是一直在等著，迅速接起，然後開始哭訴。
聽著對麵的哭訴聲，妖精的神情逐漸從“OO”變成了“==”。
啊，原來是萊茵夫婦又吵架了，萊茵又離家出走了啊。上次出現這種情況，還是上次。
其實這事很好解決，萊茵跟番茄的感情不可動搖，就算吵架，等萊茵氣消了也就自己回來了。
“那他走的時候，帶番茄了嗎？”
拜爾諾瑪確認了一下，得到否定的回答，神情頓時更加鬆弛。
哦，那過幾天肯定就回來了，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