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鬼魅般出現的司馬師,將高柔都給嚇了一跳。
他從未想過司馬師會出現在自家府邸內。
若是在一個月之前,高柔都不會如此懼怕,頂多是有些忌憚。
可如今,麵對行將朽木,隨時都可能死掉的司馬師,高柔卻無比的驚懼。
司馬師是無法帶走廟堂裡的所有大臣。
可他若是鐵了心要帶走其中一個,那是完全沒問題的。
群臣與司馬家的關係很是微妙,包括地方與司馬家的關係也是如此。
司馬師若是不在了,群臣跟司馬家的關係或許會變得更加融洽,畢竟司馬昭對群臣的威脅程度遠不如他的兄長。
司馬昭會帶著群臣一同啃食獵物,可司馬師會將其他大族也當作獵物,時不時就回頭咬上一口。
麵對司馬師的臨死反撲,群臣大概也會忍下來,不會跟他去拚個死活,反正是最後一擊了,隻要不超過他們的忍耐限度就好。
高柔並不覺得自己被誅殺這件事能超出群臣的忍耐限度。
這群豺狼,壓根就不會在意同伴的生死。
看著遠處那些對準了自己的強弩,高柔心裡也不由得發怵,這廝不會真的是想要帶走自己吧?
畢竟是三朝老臣,高柔很快就平複了心情。
“大將軍,您怎麼來了?”
司馬師看著麵前的高柔,又看了看站在他身邊的高光。
在司馬師的凝視下,高光的表現更是不堪,他嚇得臉色蒼白,險些癱坐在地上,也就是父親站在一旁,給與了他些許的心安。
“我與司徒公許久不見,心裡甚是想念,故而不請自來”
司馬師的聲音比以往變得更加嘶啞。
“我忙於國事,未能去拜見大將軍,還請大將軍勿要怪罪”
高柔看著遠處那幾個臉色蒼白的家仆,大聲叫道:“還愣著做什麼?大將軍難得前來,還不去準備好茶?”
高柔是這麼說的,可那幾個家仆卻一動都不敢動,主要是有甲士站在他們的身後,手抓住他們的肩膀,不曾放手。
高柔看著他們,笑著搖了搖頭,感慨道:“大將軍,臣年邁,卻是連家仆都敢這般輕視我了。”
司馬師打量了他一番,示意他跟上自己,隨即轉身走進了書房。
兩人坐在了書房內,高柔打量著麵前的司馬師。
司馬師的虛弱已經藏不住了,在一個月前,他隻是消瘦,而勁頭十足,而在此刻,他仿佛被抽走了精神氣,那種行將朽木的味道彌漫在他的周圍。
就算他下一刻死在這裡,高柔都不會意外。
“司徒公我要做的事情很多,時日有限,實在不願意浪費。”
“我想問一句,司徒公是想活還是想死呢?”
司馬師很是認真的詢問道。
高柔一愣,頓時怒火中燒。
“大將軍是想要殺了老夫不成?!”
司馬師看向了一旁的甲士,“去將高光殺了。”
甲士隨即朝外走去。
高柔大驚失色,猛地站起身來,擋在了那甲士之前,“司馬師!!你想要做什麼?!”
“您有三個兒子。”
“故而不必慌張,我可以問您三次。”
“你老夫乃是三朝老臣,乃是當朝司徒,你若是敢殺我,群臣定然不會饒”
“司徒公您比起曹爽如何?比起王淩如何?比起夏侯玄如何?”
“他們謀反!可老夫不曾謀反!”
“你敢與群臣為敵嗎?!”
“不敢。”
司馬師回答的很是乾脆,他認真的說道:“故而在前來之前,我已經讓鐘會負責新的爵製了,五等爵位本來我是不想這麼做的,可局勢所迫,不得以而為之。”
“這新的爵位製度,應該能安撫好群臣,也不至於為了一個自私自利的司徒公而為難我,況且,我也不會直接殺了您,我會對他們說,您反對這項製度,不想分出手裡的權力。”
“您是做過這種事的,想必到時候都不需要我動手,群臣就會要您的性命。”
“司徒公以為呢?”
高柔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猶如被掐住了脖頸,什麼都沒能說的出來。
他的呼吸愈發的急促。
“大將軍何至於此呢?”
“我與您的父親向來親近”
“司徒公,您是想活還是想死呢?”
司馬師再次開口詢問道。
高柔渾身都顫抖了起來,他緩緩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眼神呆滯,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終於吐出了那兩個字,“想活。”
司馬師點點頭,“司徒公果真是賢人。”
“我明日就請辭,司徒的位置,我讓了”
“司徒公尚且力壯,何以要請辭呢?”
司馬師反問道。
高柔幾乎抓狂,“大將軍到底想要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