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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思義抬袖捂住口鼻,皺眉問:“師尊,他死了嗎?”

“放心,為師尚留著他一口氣。當年為師向你承諾一定助你複仇。所以,他隻能死在你的手上。去吧,思義,他的死法由你而定,如此才能讓你的親人們安息。”

許是聽到候語堂的聲音,那人動了動手指,聲音虛弱卻又詭異地帶了點笑意:“……師姐,你終於肯再來見我……”

候語堂淡漠地回:“今日之後,本座與你永不相見。本座擅自將你逐出師門,百年之後自會向師尊請罪。”

譚思義怔然,不敢相信眼前形同屍鬼的人竟是一向性子古怪而孤僻的師叔蘇百靈。

“……早知會落到這般境地……這十年來我便該瞅準時機一劍要了這小畜生的命……”蘇百靈流下了悔恨的淚水,艱難地仰起臉,凝望著候語堂的目光專注而執拗,“……是我太在乎師姐了……師姐將這小畜生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教我不敢再輕舉妄動……師姐……”

他伸長手臂,試圖抓住候語堂的衣擺,卻被她嫌棄似地一避再避,那穿透琵琶骨的細小鐵鏈日夜折磨著他的身軀,令他一點點地喪失了生機,亦再沒有力氣去追逐她的腳步。

候語堂向譚思義道:“罪人蘇百靈,十年前趁為師閉關之際,以譚家莊的巨額金銀財寶為餌,勾結魔教,一夕間滅了譚家滿門。”

時至今日,譚思義仍記得初初來到此世時,睜眼見到的譚澤那張雪白而惶恐的臉——仿佛天塌了似的。

一夕間家破人亡,豈非是真的天塌了?

譚思義輕聲問:“究竟有什麼仇什麼怨呢?那左雯敬率領心腹手下殺人求財,那蘇百靈呢?求的是什麼?”

候語堂沉默下來,隻覺無顏以對,在譚思義再三催促下,候語堂才不堪地道:“譚家滿門,是受了為師的牽累。”

候語堂將三十年前的往事糾葛一一道來,亦仿佛能從譚思義年輕稚嫩的臉龐上看見昔日故人的音容笑貌,末了道:“其實你與你姐姐思箐長得很像,若思箐沒死,到現在早該成親了,說不定已經有了幾個孩子。好在你的孩子也快出生了,為師隻希望這是個女孩兒,也算能稍稍慰藉譚氏滿門的心。”

譚思義沒想到盼了那麼多年竟盼來這樣一個可以稱之為“荒謬”的真相,不知不覺間笑出了聲,甚至笑著問:“蘇百靈,真的隻是因為這些小事嗎?”

“這怎麼能算是小事?”蘇百靈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渾濁的雙目中迸射出濃烈的恨意,“譚音音搶走了師姐,我便要讓姓譚的都消失!”

譚思義冷下臉,“可惜了,姓譚的永遠不會消失。我活著,我的孩子也快出生了。要讓你失望了,我的孩子也姓譚!”

蘇百靈愣了愣,忽而綻出快意的笑容,“……你的孩子姓譚,可彆忘了你的孩子也是大魔頭賀蘭月的外孫!自古正邪不兩立,你與那小魔頭注定無法長久!我雖然殺不了你,但你會落得與我一樣的下場,孑然一身、孤獨終老……”

“說完了嗎?”

蘇百靈迎著譚思義冰冷的視線,看著她冷靜地抽出匕首,聽她冷冷地道:“說完了便聽我說吧。左雯敬已被賀蘭教主淩遲處死,所有參與過當年滅門慘案的一乾魔教教眾也都被挫骨揚灰,隻剩下你這個主謀。譚家總共一百四十五人因你而死,那我在你的身上片下一百四十五快肉,不過分吧?”

蘇百靈咽了咽口水,猛地醒悟般朝候語堂乞憐道:“……師姐你殺了我吧!我是你帶大的,小時候磕了碰了你都舍不得。我認罪,你殺了我吧!師姐快殺了我!”

候語堂未有理會,緩緩地轉身朝外走,在蘇百靈慘烈的叫聲中加快了步伐,依稀聽到蘇百靈唾罵:“……你個小畜生被美色迷了眼,睡了那小魔頭,心也跟著變歹毒了……啊!!!”

出了地牢,候語堂獨自站立在如墨夜色中,神情晦澀。夜風帶來清新怡人的草木香氣,卻隻將這位年過半百而身居尊位的老人的衣袖吹得迎風而動。

月落星移,候語堂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語態隨意:“孕中聞不得血腥味,你回房後記得先沐浴清洗,不要熏著人。”

“徒兒知道了。”譚思義又問:“師尊可曾收到徒兒讓譚姐姐轉遞給您的消息?”

“……譚澤?”候語堂微微眯起眼,“你指得是捉拿左雯敬一事?”

“正是。”

“收到了,隻是當時為師忙著清理門戶,等騰出了手,卻失了左雯敬的蹤跡。”候語堂轉過身,背手而立,巨大的陰影籠罩住她蒼老的麵孔,“你方才不是說那賀蘭月已出手替你了結了這樁仇恨,可是其中出了什麼狀況?”

譚思義抿抿唇,慘淡的月色映出她青色衣袍上厚重的鮮紅血跡,如一朵朵豔麗的花苞,襯得她向來柔和的臉部輪廓也添了幾分古怪之意,“……沒有,賀蘭教主命徒兒親眼看著左雯敬被淩遲致死,足足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後她才徹底咽氣,血淌了一地。”

“這江湖論起心狠手辣,賀蘭月稱第一,無人敢稱第二。”候語堂一身肅穆,搖頭歎息,“所以思義,除了賀蘭煜,讓魔教之人明日天一亮便下山吧。否則執法院的長老們怪罪下來……”

“我知道。徒兒已了了心頭大事,明日天一亮便帶煜兒他們下山。”

候語堂倏地捏了捏指尖,粗糙的指甲幾乎劃破皮膚,“……你是打算依舊去魔教嗎?”

“……”譚思義穩了穩心神,“噗通”跪倒,“徒兒不孝,但是煜兒臨產在即,需要寧靜的生活環境,等孩子出生,他們都需要旁人的細心照料。賀蘭教主雖然心狠手辣,但虎毒不食子,魔教更適合煜兒修養身體。雖然這裡有師尊和師姐一家人,我可以留在這兒,煜兒和孩子卻絕對不行。”

候語堂似乎輕描淡寫地問:“聽你師姐說,你曾經告訴她:你心中並無正邪之分。怎麼如今不這樣認為了嗎?”

“經曆了這麼多事,徒兒愈發認為正邪隻在人心,並非單憑出身。”譚思義深深地磕頭行禮,“徒兒心意已決,望師尊恩準!”

“那將來呢?思義你出身正道譚家莊,師從正道之首赤霞宗,就為了區區一個男人,你便打算一直待在魔教,讓江湖中人認為你已改投魔教了嗎?”候語堂目光銳利,言語亦尖銳。

“處決左雯敬及其幫凶之後,賀蘭教主曾允諾徒兒:除卻這些年被這些凶手揮霍的財物,她會如數歸還屬於譚家莊的所有東西。等煜兒恢複元氣,孩子也長大些,徒兒打算帶著他們,還有譚姐姐一起回北方重建譚家莊。從此放下心中仇恨,開始新的自由的生活。”

“……你果真是有大主意的,比你師姐強。”候語堂不由重新審視看起來分明稚氣未脫的譚思義,見她目光堅定,有著與年齡極度不符的沉穩,候語堂露出老懷欣慰的表情,“你的計劃很好,隻是你畢竟第一次當母親,完全忽略了一件事。”

“請師尊指點。”

候語堂微微笑道:“你此次回來一趟花了多久?返程隻會花更多時間。萬一提前生產怎麼辦?你師姐便是早產兒,幸好當年為師準備周全,你師姐平安降生,隻是到底傷了你師爹的身體底子,產後一直虛弱不堪,以致最後……沒有哪個醫官能拍著胸脯保證孩子一定在哪一日出生,萬一提前分娩,你難道想讓孩子生在半道上嗎?”

譚思義不得不慎重思量。

第四十八章

與師尊話彆後,譚思義沐浴更衣,回臥房時夜色已深,卻見燭火未熄,姐夫孟鈺正陪著賀蘭煜閒聊。

“這麼晚了姐夫還沒休息嗎?師姐與晗晗呢?”

“晗晗已經早早地睡了。你遲遲不歸,我怕妹夫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就陪著他一起等你回來。”

“又讓姐夫操心了。許久不見,姐夫看著清瘦了很多。”

二人並不客套,問起對方的近況,賀蘭煜也不插嘴,隻起身拿了乾布巾專心地替譚思義擦乾長發。時辰不早,二人簡單地說了幾句,孟鈺起身告辭,譚思義與賀蘭煜將他送至院門,譚思義再次問道:“姐夫,師姐睡了嗎?若是還沒休息,我想問她一些事。”

“……阿敏她近日不在宗門。”孟鈺笑得勉強,“等她回來了,你再找她吧。”

“那姐夫知道師姐去哪兒了嗎?”

“大約在山下鎮子裡,具體地址我不清楚。你若有很要緊的事,隻得親自下山打聽你師姐的住址。”

譚思義覺出事情有異,再一瞧孟鈺眉間的鬱色,心情沉重地問:“師姐與那位溫悅悅還是在一起了,是嗎?”

“……師妹……”孟鈺幾乎有痛哭一場的衝動,顧不上賀蘭煜在場,哽聲道:“月前你師姐向我坦白她與那位溫公子之間的事,又說他有了身孕,想納他進門。你師尊得知後沒有反對,但堅決不同意那位溫公子入宗門,隻讓你師姐在山下另找宅子安置他。你師姐前兩日剛剛下山,沒有十天半個月恐怕不會回來。”

“師姐她果真走到了這一步!”譚思義憤慨不已。

孟鈺背過身,偷偷地擦了眼角的濕意,與她二人再次告彆。

望著孟鈺孤零零離去的背影,譚思義心中著實不好受,仿佛師姐就在眼前,忍不住質問:“既然不喜歡,當初為何要娶他?既然娶了,為何要回頭與舊愛重溫鴛夢?讓姐夫他情何以堪?晗晗多可憐啊……”

寥寥幾句,賀蘭煜猜到前因後果,忽然呆呆地問:“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譚思義回過神,一時哭笑不得,“我唯一愛過的隻有你。……怎麼最近總說一些傻話?”

“唔……是我犯糊塗了。”賀蘭煜為自己從未有過的多愁善感而感到困擾,苦惱地按了按太陽穴,任由她牽著自己的手回屋。

直到一同睡下,賀蘭煜才緩過神,“……你吃晚飯了嗎?”見譚思義搖頭,他作勢要起身,卻被她突如其來的親熱驚到,完全亂了呼吸,“……你怎麼了……”

“我活剮了他,沒胃口。”

“……活剮了誰?”賀蘭煜被挑開了衣襟,她冰冷而略有薄繭的手心撫在他的胸膛上,聽她急不可耐地道:“抱歉,但我真的很想與你痛痛快快地發泄一場……”

……

賀蘭煜累極而眠,迷迷糊糊間聽她鄭重其事地道:“煜兒,我們明日天一亮就下山。”

“你不喜歡住在這兒嗎?好不容易求了娘親放你回來……”賀蘭煜困得睜不開眼,勉強振作精神。

譚思義擁緊他愈發笨重的身子,悵然道:“從前是我太天真了,甚至試圖說服譚姐姐。回師門一趟,我覺得自己十分可笑。”

賀蘭煜使勁地揉揉眼睛,“……你還沒告訴我,你活剮的另一個幕後凶手究竟是誰?”

於是譚思義便將傍晚時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訴他,賀蘭煜再無睡意,唏噓道:“……竟是他!不曾料到堂堂赤霞宗也會養出這樣一個心思惡毒的狠辣男人。往前數三十年,他也許為此事謀劃了整整二十年。阿義,那你恨他嗎?”

“那一百四十五刀已將我的仇恨散儘。所有的凶手伏誅,我已問心無愧。”譚思義露出迷惘神色,“煜兒,大仇得報,我卻隻覺得‘人心難測’。”

“那是因為你的心腸太軟了。心軟之人總是容易讓自己受傷,有時候你得給自己鑄上銅牆鐵壁,這樣才能刀槍不入。”

譚思義若有所思,“姐夫也是因為太溫柔才會這般傷心傷情嗎?”

“不錯。”賀蘭煜執著她的手吻了吻,語帶狠厲:“換做是我,一旦發現自己的妻主與旁人曖昧不清,那便是不死不休的結局,哪兒容得庶女庶兒的出現?”

“胡思亂想。”譚思義縱容地順手點了點他的唇瓣,“這種事都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們且等等看姐夫想怎麼做吧,等見了師姐,我也會再勸一勸。隻是那溫悅悅成了師姐的侍夫,不好辦。”說著歎息地搖搖頭,不顧他神情倦怠,又問:“你好好地回憶回憶,當初師尊在同福客棧第一次見你,她當真親口說不反對我們在一起?”

“千真萬確!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自你我成親後再見候宗主,她老人家從未承認過我是你的夫郎。”賀蘭煜終於將自己心底最深切的憂慮道來:“今日相見,候宗主也隻關心我腹中的孩子。阿義,你與候宗主十年的師徒情分,猜得到她老人家的真實想法嗎?”

“在今夜之前,我以為我了解師尊。”譚思義露出苦笑,“但今夜見了蘇百靈,聽他那樣詛咒痛罵我。‘人心難測’,煜兒,我居然懷疑自己真的了解師尊嗎?我問了師尊有關左雯敬之事,師尊的意思是她沒顧上。可我不敢完全相信,又不敢懷疑。我怕你和孩子有閃失,隻想儘快帶你們離開師門……你說我這是怎麼了?”

賀蘭煜心疼不止,甚至開始自責後悔,“……是我不好,我不該任性地跟著你,到頭來成了你的累贅。”

“不說這種喪氣話。”譚思義再次理了理他的裡衣衣襟,又仔細地替他蓋好棉被,“山間夜裡涼,小心凍著。等明日到了山下小鎮,讓右護法先帶著你去客棧落腳,而我得儘快找到師姐問清楚一些事。睡吧……”

賀蘭煜還想再陪她說說話,奈何抵不住沉沉睡意,不知不覺間合上了眼瞼,譚思義卻懷揣著重重心事難以入眠。

翌日天微微亮,譚思義便帶著賀蘭煜等魔教中人整裝待發,不妨候語堂竟已候在院門外。譚思義免不了疑神疑鬼,卻見候語堂遞上一隻沉甸甸的素色荷包,“出門在外少不了各種花銷,思義你先拿著,不夠了再上山來同為師要。”

“……師尊,徒兒不缺銀子。”譚思義羞愧地無以複加,忍不住捫心自問:自己是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的那些份例為師還不清楚嗎?你年輕未立業,沒什麼丟人的。但不可叫旁人看輕了!”

候語堂意有所指,譚思義心領神會地接過荷包,深深地彎腰行禮,“徒兒不孝,拜彆師尊。”賀蘭煜亦跟著行禮。

“好生照顧自己,等來日孩子出生,記得早些派人通知為師,為師想親眼見見故人之後。”候語堂溫言溫語,說著上前扶起譚思義和賀蘭煜,卻聽候語堂“嘶”了聲,麵有痛色。

“師尊怎麼了?”

見候語堂臉色不佳,似有痛疾,譚思義發急道:“昨晚還好好的,您是生病了嗎?”

候語堂長長地歎息一聲,神情虛弱地扶著譚思義的手臂,示意她朝外走,師徒倆單獨說話。

避開賀蘭煜一乾人,候語堂語氣低落:“往事種種,是為師有愧於你,有愧於整個譚家。”

“蘇百靈的所作所為與師尊毫無乾係,您無需介懷。”譚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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