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她就身體虛弱,既不能坐汽車,也不能坐馬車,無論坐上什麼交通工具都會暈過去。所以從出生到現在二十多年的時間裡,她隻出過黑青山不到三次。
此時看著那些打扮奇特的山民過著她從來沒見過的生活,哪怕聽不懂,也看不清,也還是讓小白花津津有味地在村子裡到處亂逛。
她看見這群人每天晚上都圍著篝火唱歌跳舞,還發現他們不會用筷子,吃飯從來都用手抓著吃。而且男女都留辮子,打耳洞,還喜歡在身上畫奇怪的紋身。
每一件事物於她都是新奇不已,讓她為此著迷,隻恨自己不能在這裡住上幾日。
夢中的時間不受限製,轉眼之間就是日升月落的好幾天。在這些日子裡,小白花也發現一件奇怪的事。
村子建有一棟隻有南方才會出現的竹樓,而且那裡還住著一個帶著蛇皮麵具的奇怪男人。他從來都不出屋,隻在過節的時候才會站在樓梯上,朝著遠處的村民揮一揮手。
村民似乎特彆崇拜他,一看見他就跟看見神仙一樣跪在地上直磕頭。偶爾還會舉著火把在塔下嘰裡呱啦喊個不停,還手舞足蹈跳個不停。
“何蘇大人!”
“何蘇殿下!”
他們一遍遍喊著他的名字,也唯有這個時候,小白花才能聽懂他們的語言。
她對那個男人也很好奇。男人的打扮和這群山民不同,倒像是電影裡漢族人才會穿的衣服,而且總給她一股熟悉的感覺。
可具體哪裡熟悉,小白花也說不出。隻因為她每次試圖思考出其中的答案,都能感覺到腦子裡突然被蒙上了一層曖昧的霧。答案顯而易見,可她就是說不出來。
不過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其他事物吸引過去,因為這群山民又開始唱起她從來都沒聽過的山歌。
“山中霧月花——”
小白花很喜歡聽他們唱的歌,每次聽到都覺得熟悉無比,就像是小時候母親在她耳邊唱過的搖籃曲。
夢中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就這樣春去冬來,寒來暑往,日子一天天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年。她看見年輕人長成老人,小孩長成年輕人,就連村頭墓地裡的墓也一座座多了起來。
偶爾也會有一具不明物體從竹樓裡抬出。隻不過那時夜深人靜,四周黝黑一片,忙著看螢火蟲在花間亂飛的小白花也沒看清他們抬的究竟是什麼。
人總會喜歡上長時間相處的事物。時間一長,小白花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這群人。然而就在這時,她猛然記起一件事。
“委氏一族是被燒死的。”
鄭雅飄忽不定的話在耳邊響起,隨後仿佛應驗這句話一樣,她看見山火再次如同海浪一般在山間湧來。
沒有人能抵擋住山中的烈火,就像人類永遠無法組織海嘯一樣。山民一個個哭喊不已,他們試圖逃跑,卻又一個個被烈火和濃煙籠罩,直至徹底消失不見,變成黑青山泥土裡一塊燒碎了的殘渣。
眼前的一切和十幾年前讓她不斷做噩夢的場景沒什麼區彆,隻不過這場火更大,燒死的人也更多。
那濃烈的紅色讓小白花戰栗不已。這一次她已經明白了那意味著什麼,再也做不到無視慘劇的發生,哪怕知道眼前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夢。
一場千年前的夢。
她瑟縮在夢的一角不斷發抖,強忍著眼淚等待大雨的到來。
一個月前的那場噩夢中,一場突然到來的大雨改變了一切。隨後雨停了,火滅了,就連死去的媽媽也活了,再然後一切就由噩夢變成了美夢。
“委氏之蛇能治大火。”
在淚水將眼前打濕出的模糊一片中,鄭雅的話再一次在她耳邊響起。她茫然無措地抬起頭,突然想到那一日她也是在看見黑蛇之後,才在夢中迎來了大雨。
“黑蛇嗎...”
小白花喃喃自語,卻不知道自己這一次是否也能看見他的身影。
就在這時,眼前的場景突然一變,她看見那個名為何蘇的男人竟然在火中出了屋。
他出來後也沒有立刻逃跑,而是站在台階上,麵無表情地注視著山火燒毀眼前的一切。後來山火襲來,火苗也像燒死其他人一樣,也將他毫不留情地吞噬其中。
那個男人自始至終都不用動過,始終維持著最初的佇立不動。看得小白花特彆奇怪,無法理解為什麼有人寧可被燒死,身體也不動一下。
也不能說完全不動吧,至少在死之前,男人臉上的麵具被火燒斷了繩子,終於掉了下來,露出了他本來的麵目。
好奇至極的小白花湊近一看,隨後隻覺得冷汗在背後滲出。
“黑蛇...?”
這時她才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覺得他的衣服特彆熟悉,隻因為那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