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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娘娘萬福 大行星 109821 字 5個月前

第81章 乾隆帝儀嬪黃氏(一)

雍正十三年,葉湘雅來到格格黃氏身上,彼時後院看似一片安詳,實則勾心鬥角。

黃氏乃漢軍包衣正黃旗人,正好在這一年裡懷上身孕,如若沒有意外,她將會生下新帝登基後的第一子,靠子嗣謀得一個不錯的位份。

隻是不巧的是,黃氏在有孕六七個月時不幸小產,誕下一個男嬰,並且因為月份過大小產的緣故,身子受損,此生無緣子嗣,這無異於是一次巨大的打擊,黃氏心灰意冷,在新帝即將登基前幾日抑鬱而終,最終隻被皇帝追封為儀嬪,終生抱憾。

而原身的願望便是將謀害她的人找出來,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如若那人有子有女,便眾叛親離、斷子絕孫,自身則保全子嗣,從此跟帝王雙宿雙飛。

前半截願望葉湘雅能理解,畢竟有怨報怨,原身被害了孩子,想幕後之人斷子絕孫很正常,但是後半截讓她有些迷茫,雙宿雙飛?這對於一個皇帝而言,是沒法完成的保證吧。

在後院中,原身是挺受寵的,可論恩寵,不及高側福晉,論地位,不及福晉出身高貴,被主子爺看重,論青梅竹馬,更不比富察格格打小跟主子爺相處的情分,原身姿色上佳,但地位尋常,想讓皇帝上心,願與她雙宿雙飛,絕無可能。

他這次任務是不會過來了,乾隆皇帝本就不是一個能任人掌控的人,因為本身掌控欲過強,如若有人想替他完成心願,乾隆皇帝哪怕是毀了大清江山,也不會任由他人過來以他的身份過活。

況且乾隆皇帝自身想要彆人達成的願望並不多——係統問過他,可想他最看重最愛的妻子富察皇後複活,他毫不猶豫拒絕了,也問過他要不要選出一個更適合皇位的繼承人,他更是毫不猶豫拒絕,是想都不想的那種程度。

這人壽命長,在年輕時繼位,皇權獨攬,什麼都享受過了,誰都打動不了他。

所以此次任務隻有葉湘雅一人。

但即便是一個人,她也有很大把握完成願望的前半截,就是那句雙宿雙飛讓她十分迷茫,這是形容恩愛的男女吧,而構成恩愛的要素無疑是外人眼中的身份齊平,那原身就得要成為皇後了,聯想起皇後富察氏將在乾隆十三年時崩逝,她想成為皇後,隻得謀繼後之位了。

而側福晉那拉氏是繼位的最佳人選,她想以原身的漢軍正黃旗包衣謀位,就隻能往子嗣多多、家族勢力提升方麵努力,當然抬旗也很重要。

但就這十來年功夫,家族想要飛黃騰達,還不如找幾個強大的家族聯姻,當然,那些勢力強大的家族不可能看得上原身家族,比起原身這一個後妃,高側福晉、那拉側福晉、福晉和富察格格等人的家族才是他們更想聯姻的對象。

所以讓葉湘雅在家族方麵用功,還不如將心思放在子嗣身上,隻是原身身子弱,想接連生子不現實,她更想效仿那拉側福晉的人生路。

那拉側福晉家世不強,還是滿洲下五旗,皇上照樣將她封為皇貴妃,隻待富察皇後喪禮過去就封後,雖說以當時的後宮情形,高位妃子絕大部分是漢軍旗妃子,能考慮作為皇後的滿洲旗妃子並不多,那拉側福晉的身份看似是最適合為後的,可實際上還有舒妃葉赫納喇氏等人選,葉赫納喇氏比那拉氏家世更盛,但皇帝隻考慮了那拉氏,可想而知,皇帝最看重的還是潛邸舊人。

換而言之,皇帝最看重的是潛邸舊人的幾個福晉,無論是嫡福晉還是側福晉,隻有這些福晉才是從他勢微時陪伴在他身邊的女人,與之相比的後來人,都差了一點意思。

葉湘雅現在想在這潛邸舊人的身份上動動手,像是要怎樣才能讓萬歲爺現在就將她封為側福晉。

萬歲爺就差三個月離世了,她可得趁熱打鐵,就算隻在潛邸時當一個月兩個月的側福晉,那也是以側福晉的身份成為皇帝後妃啊,她得慶幸在雍正年間,和碩親王的側福晉有四個之多,而主子爺現在才兩個側福晉,這就給了她謀第三個側福晉的心思。

“玉佳,你快去找來太醫,就說我身子不舒服。”葉湘雅撫摸著肚子,原身已經遭算計好幾個月了,她想要保全孩子,必然得想辦法讓太醫站在她這邊,助她一把。

她剛才觀察過原身所處的環境,用膳的桌子用了特定的香料熏製而成,除了這點外,還有原身接觸的胭脂水粉都被人下了某些香料,這還隻是她隨意找出來的算計,還有更多都藏在暗處。

葉湘雅挺好奇她們怎麼就算計上原身了,後院懷孕的格格又不止原身一人,富察格格生下主子爺的大阿哥永璜,蘇格格生下三阿哥永璋,這兩人都無權無勢,為包衣旗人的出身。

或許富察格格是因為最早陪伴在主子爺身邊的侍妾,當時主子爺身邊並不多人伺候,少人算計了才順利生下一個阿哥。

可是蘇格格跟原身懷上身孕的時日就差幾個月,這時候主子爺潛邸舊人已經有十來個了,人都到齊了,怎麼可能出現一個順利生下孩子,一個卻被算計得孩子不得出生,甚至被毀了往後餘生懷孕的機會,讓原身鬱鬱而終。

在沒有發現幕後之人之前,她要儘力保住腹中子嗣,不管對方有什麼陰謀,隻要她順利生下孩子,就等同於破壞對方陰謀了。

太醫姍姍來遲,一經診脈,立馬發現不對勁,這位黃格格說身子不適才將他請過來,可他診斷脈象並沒有發現有不對勁的地方,脈象仍像過往虛弱,這虛弱狀態對於正常人來說是挺不正常的,可黃格格維持這種狀態許久了,對彆人來說不正常的,在黃格格身上還挺正常的,黃格格怎會身子不適?

顧太醫心神一凜,對上黃格格打量的眼神,他知道自己這是遭上事了,趕忙後退幾步,“黃格格脈象安穩,偶有陣痛實屬思慮過深,待奴才開幾劑藥就好了。”

葉湘雅掃了他幾眼,笑道:“顧太醫,我有一事相求。”

顧太醫臉色不大好看,宮中行事的太醫,最忌諱遇上不講道理的主子,眼前的黃格格雖然不是宮裡正兒八經的妃子,可誰不知寶親王是皇上選定的下一任繼承人,而作為寶親王侍妾的黃格格,將來必然會成為宮中妃嬪,甚至因為懷上身孕一事,會晉升為宮中主位,一個太醫怎能違抗得過一宮主位的命令。

他有不少同僚都是當今高位妃子的人,唯獨他獨善其身不願意招惹這些高位妃子,沒人脈自詡清高在太醫院隻有一個下場——混得不好,大部分勞累差事都給他做,連今日這件給胎像不穩、極有可能生不下孩子的黃格格診脈的差事,按值班本來輪不到他的,愣是讓其他同僚躲了去。

顧太醫臉色難看道:“黃格格,奴才隻是宮中太醫,專門給貴人診脈,並非能達成您心願之人。”

他隻想一心研製醫術,後宮之事摻和多了,哪天就項上人頭不保了!況且像同僚那樣日日在宮妃麵前行殷勤,助她們謀害她人子嗣,或是謀害宮妃,那樣不僅傷陰德,還容易全軍覆沒。

顧太醫打了個哆嗦,越發堅定自己要明哲保身的態度,“如若黃格格並無要事,奴才先行告退了。”

葉湘雅笑眯眯看著他做戲,緩緩從桌上匣子中拿出一張方子,她在太醫過來的這段時間憑借記憶寫下了不少方子,無一例外都是這個時代不曾有人見過的方子,稀缺、珍貴、靠譜的三個特性足以讓顧太醫留下來了。

她叫來的太醫是顧太醫這事並非巧合,她知道太醫院有幾個太醫始終不為皇權利益所動,誰都不站隊,隻忠心耿耿伺候宮中貴人,但那幾個太醫不是醫術十分高明、隻為萬歲爺服務,就是左右逢源、隻對高位娘娘用心,雖說沒有站隊,但這堪比中央空調的行徑,若非醫術十分好,早就被人套麻袋來一頓揍了。

結合原身不穩的胎像,被派過來給她診脈的人隻能是顧太醫。

顧太醫醫術中庸,但就勝在一顆為了醫術奉獻的真心,若她將顧太醫拉攏過來,以顧太醫對醫術的真心鑽研,今後不管誰來拉攏,顧太醫都隻忠心她一人,她還真不覺得後宮妃子中有人有一手勝過她的醫術,她還能助顧太醫一把,讓他成為宮中太醫的領頭人,到時候各宮妃子都會想要顧太醫診脈或是拉攏顧太醫。

這就相當於她們的情況都在她一人掌控之下,如此才叫反客為主。

幻想的未來很美好,但現實是顧太醫想趕緊溜人了,葉湘雅叫住他,“顧太醫,我這兒有幾個方子,你看看吧,都是些宮中太醫不知的方子。”

彆人不知道的方子……這句話深深地吸引住顧太醫了,他心裡掙紮片刻,邁出去的腳步忍不住停下來,“那奴才就不客氣了。”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將方子拿過去看,越看眼睛越亮,到最後看著那幾個方子愛不釋手,不想還給黃格格,卻不得不還給她,畢竟這不是他的東西,他忍痛緩緩地將方子遞過去。

動作之慢可以參照緩步行走的烏龜,葉湘雅不出聲阻止,心裡的惡趣味讓她看著顧太醫伸手過來的距離越來越近、速度越來越慢,就在顧太醫終於將紙放在桌麵前夕,她又幽幽地透露幾句,“啊,這隻是一些浮於表麵、沒用的方子,我這裡還有些私藏,隻是我現在懷著孩子身子不適,不能將方子寫下來了,本來我還想讓顧太醫看看我這些方子能不能用,可惜了。”

她口口聲聲都是可惜。

顧太醫在心裡呐喊:誰說不能用!這些方子用處多著呢,黃格格既然知道那麼多方子,他根本就沒法堅定拒絕黃格格的條件了。

顧太醫骨頭很硬,所以始終不被宮中妃子或是寶親王後宅妻妾收攏,但是為了更進一步的醫術,他今日骨頭格外軟,“黃格格有何吩咐,隻要不是傷天害理的事,奴才能做到的,圓滿給您完成。”

葉湘雅心道,這可是你主動說的,可不是她利用強權逼迫,“我要你站在我這邊,當我的人,”在顧太醫臉上露出猶豫神色時,她又補充幾句,“放心,我不會讓你害人,我腹中子嗣被人算計了,恐怕難以生下來,得靠你幫我一把將胎兒養好,至於彆的事情你不用管,你隻需要用我的方子調養好我的身子就行,還有,要是誰想拉攏你,都得跟我說一聲。”

“當真不讓奴才害人?”顧太醫不解黃格格既然有法子救治自己腹中子嗣,為何當時還會受算計,他能感覺到黃格格是會醫術的,甚至醫術可能比他還高,以那些他從來沒看過的方子為例,至少他平生未見有人能藏有這麼多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方子。

“當真。”葉湘雅淡淡道,看出他的疑惑,摸了摸肚子恨道:“隻怪我識人不清,以為她是我姐妹!”

其實不是,她至今都不知幕後之人是誰,但原身之前不懂醫術,現在立馬精通藥理,這無疑是被人奪舍了,她可不想剛來到就被人抹了脖子,但是有顧太醫在,一切都能掩飾過去了。

“還請格格切莫激動,當心傷了腹中胎兒。”果然如此,顧太醫心裡歎道,這宮裡的算計一茬接著一茬,想必黃格格之前心性純良,哪怕精通醫術都不曾懷疑那人,中了算計後才後知後覺,這麼看來,他和黃格格都是一類人,若是不融入進去這宮裡的勾心鬥角,隻會被人算計或是排擠。

出於認同黃格格和想要那些珍貴方子的心思,顧太醫這下不猶豫了,真心實意道:“主子。”

“有你在,接下來的事,我可安心了。”

葉湘雅笑道,打量著顧太醫,“你想不想在萬歲爺麵前更得臉?”

“主子可有法子?”顧太醫心情激動,他當然想讓萬歲爺更加重視他,當然,他並非想當專門服侍萬歲爺的太醫,在效忠黃格格之前他興許還有這種心思,但他現在有了忠心的主子,沒必要再想這種事,隻不過若是讓萬歲爺更看重他,他就能接觸到更多珍貴的藥材和方子,這可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當然,你要聽我行事。”葉湘雅心道,如今的雍正帝在外人眼中仍是照常辦政,可若是雍正帝身體正常,又怎會在三個月後駕崩,她手上的方子不僅能引來顧太醫,還能引來其他人的看重。

……

晚上主子爺過來之前,葉湘雅將屋裡大部分隱秘的東西都收拾乾淨了,原身的奴才玉佳是個忠心的,這點她能保證,所以被人算計的事,她不曾瞞著玉佳,有心腹的幫助,處理小件東西不礙事,但是大物件就得利用主子爺解決這個問題了。

因此大晚上的,葉湘雅直接指著那張桌子道:“爺,這桌角太過鋒利,婢妾險些受了這桌角的撞擊,好在孩子沒有出事,婢妾想換了這屋裡的桌子椅子,換上去了尖角的桌子可好?”

弘曆皺眉看著那張桌子,歎道:“怎麼這麼不小心,好在孩子沒有出事,你想換就換吧,爺吩咐他們將桌角打磨好,還有你屋裡其他尖銳的地方都用厚布抱起來,以防萬一。”

黃氏胎像不穩,他子嗣少,並不願黃氏腹中孩子出了問題,他都二十多了,才堪堪三個兒子一個女兒。

“是,多謝主子爺。”

翌日一大早,得主子爺吩咐的工匠們將那些桌椅都搬出來,換上自己新打磨的桌椅,後院其他人見了並非不好奇,但一聽黃氏腹中陣痛是因為撞中桌子導致的,便不覺得稀奇了。

主子爺的子嗣最為重要,不過是一兩張桌椅,換了就換了吧。

大部分人都散去了,還有些打聽過黃氏子嗣安然無恙後,自覺無趣,也散去了。

葉湘雅期間一直在暗地觀察那些妻妾的神色,對方情緒管理很穩定,不曾露出破綻,看來幕後之人比她想象的藏得更深,她仔細查過這些桌椅、屋裡動過手腳的東西來源,都經過宮中熹貴妃的手,熹貴妃是主子爺生母,怎麼可能做出謀害自己孫子的事。

所以她更傾向這些東西是後宮妃子的,隻是輾轉間就被幕後之人‘陰差陽錯’放在她屋裡。

好在她現在有顧太醫幫忙,對方很多計謀都派不上用場。

葉湘雅斂下眼底思緒,既然暫時找不到幕後之人,那她就全力保護孩子平安生下來吧。

腹中子嗣這會兒被摧殘的胎像不穩,但好在這不是一個月後,若是在這種環境下再過一個月,哪怕她妙手回春,也救不了原身的孩子。

但即便自己這時候調養身子,也隻是勉強保住子嗣性命,孩子生下來隻有體虛終生離不開湯藥的下場,但到時就讓顧太醫替她隱瞞一二,就說孩子生來體虛,但日後隻要仔細養著,就不成問題,而她也有信心將孩子身子調養正常。

一個得終生被藥吊命的子嗣和一個隻要仔細養養身體就能恢複正常的子嗣,任誰來選都會心儀第二個。

接下來就看顧太醫那邊了。

……

三天過後,到了去正院給福晉請安的日子。

來的都是記憶中的熟麵孔,富察嫡福晉,高側福晉、那拉側福晉、富察格格、蘇格格和金格格等人。

以上都是乾隆後宮極為有名的皇後和妃子。

有嫡福晉在,正院氣氛還算融洽,幾人說說笑笑,葉湘雅笑眯眯看著她們聊天談八卦,富察格格突然嘔吐出聲。

後院妻妾們紛紛停下談論,目光落在富察格格的肚子上,在後院一個女人嘔吐還能是什麼緣故,不是吃壞肚子了就是懷上孩子了。

說起來,富察格格可是生下過主子爺長子的女人,還生下二格格,隻是二格格早夭,如今又懷上一胎了?

葉湘雅心裡疑惑,奇怪,原身記憶好像沒說富察格格有孕的事吧,不過想想看富察格格在七月病逝,九月主子爺就登基了,如果胎兒月份小的話,太醫確實診斷不出來富察格格有孕一事。

而如今才堪堪七月,如果富察格格真的有孕了,也診斷不出來。

果然,太醫過來時,富察格格隻是因為身子不適才在眾人麵前失態,好些人放下心,臉色都變得輕鬆起來,葉湘雅還在思緒幕後之人的事。

她壓根沒理會富察格格是否有孕一事,畢竟這人很快染病,病重而亡。

她是能幫富察格格一把,隻是富察格格活下來比去世了威脅更大,大阿哥永璜在宮中有生母傍身,對她子嗣威脅大,而富察格格又是主子爺後院難得滿洲旗出身的侍妾,將來若是富察皇後病逝,留下那拉側福晉和富察格格及她,繼後人選更難確定。

她不會做出這種自亂陣腳的事。

……

隨著葉湘雅腹中胎像情況越發穩定,顧太醫經過提點醫術長進,一日被宣到皇帝麵前看診。

皇帝脾胃虛弱,元氣大損,隻是表麵看著平平無奇。

事關龍體,顧太醫本該用同僚的法子開幾劑藥就算應付過去了,若是隨意改動方子,傷了龍體,他有十個腦袋都不夠賠,但他想起主子給的方子,有了搏一搏的心思,待退出去後,找上皇上身邊的心腹太監蘇培盛道:“蘇公公,有件事我不知當不當說。”

“顧太醫,有何事你儘管說,事關皇上龍體,咱家必須重視。”蘇培盛說著,臉色微微發沉。

顧太醫猶豫片刻才道:“前些日子奴才去給寶親王黃格格診脈時,無意中見到一物,正好符合奴才持有的一個方子……”

以葉湘雅的心性,很快就從原身屋裡找出最值錢的一個物件,便是原身帶進宮的百年龜殼,算是陪嫁,這東西不知何時出現在原身家中,後來被原身父母用來給原身身子熬藥喝,因原身身子天生體弱,後來進宮前,家中人覺得此物有長壽之意,便讓原身帶進宮,無論是單純放在身邊還是用來熬藥喝,都極為不錯。

當然,主子爺是知道此事的,還有好幾次從原身這裡要來那龜殼給同樣體弱的高側福晉熬藥喝。

此話不談,葉湘雅就是想突出龜殼的珍貴,儘管這玩意讓原身煮了幾百次的湯藥,但這次用在皇帝的方子上卻是要將龜殼磨成粉(於原本的方子上,是沒有百年龜殼這種東西的,但這不妨礙葉湘雅加上),而用了兒子侍妾東西的雍正皇帝,總得有點補償吧。

畢竟雍正皇帝時間不久了啊,就短短幾個月,他應該感覺到自己身體變化了,而她那藥方子正好能讓雍正皇帝在死之前都能保持充沛的精力,如同年輕小夥一般,但什麼時候死就無法改變了。

很快,弘曆得知消息後就來到葉湘雅屋裡,神情急切道:“黃氏,你那可是百年龜殼的?拿來給爺看看。”

葉湘雅呆愣點頭,指尖遲緩的指向擺在桌麵上的龜殼。

弘曆哈哈大笑,“這次你立大功了,爺先帶走此物。”

“好。”葉湘雅看著他興奮拿走龜殼,估計他是打算獻寶般將東西獻給萬歲爺。

今日這龜殼經過顧太醫口中訴說、主子爺親自確認,然後被主子爺拿去給皇帝,每一步都跟她息息相關,但也毫不相關,在外人眼中是她行了好運,恰好有皇帝需要的東西。

待寶親王的奴才都離開偏院後,葉湘雅微不可聞笑了一聲,她還是挺好奇幕後之人遇上這種突然變化的局麵,會怎麼解決,是突然找上她,還是故作正常、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

如果是前者,是一個滿腹心機的人應有的反應,而後者,學問就大著去了。

故作正常,就代表心機更深,或者是知道自己躲在暗處的好處比取得她信任好處更多,也有另一種可能,她是怕自己露出破綻後,反而成為被針對的那一個,這就耐人尋味了。

葉湘雅陷入沉思,儘管她很希望是第一種可能,但是那人至今都沒在她麵前露出破綻,還是後者占據上風。

罷了,反正她也不指望對方能給出反應了。

……

乾清宮內,弘曆歡欣鼓舞將龜殼獻上,雍正看向顧太醫,顧太醫點頭道,“是這個,”他伸手觸摸龜殼,給出評價,“摸起來如同滑膩的膏脂,質地沉重,溫潤有紋理,確實是百年龜殼。”

他將觀察到的畫麵呈現出來,半點不提這是自己頭一次見到百年龜殼,真可謂是睜眼說瞎話。

但在場的人都信了,畢竟人們對年份越老越古久的東西越覺得有價值,皇帝也在其中,不夠珍稀的東西又怎配得上皇帝的身份,哪怕顧太醫此時說還要千年的人參,皇帝翻遍整個中原之境,都得將千年人參翻出來吧,儘管這東西很難存在世間,幾百年都難,彆說千年了。

“那就交給顧太醫了。”皇帝點頭。

“是,萬歲爺,奴才必然不負萬歲爺期待。”顧太醫溫聲退下,回頭自己摸了額頭一把,滿頭冷汗,他是頭一次在萬歲爺麵前說謊,但效果很明顯,萬歲爺相信他的說辭了。

他那套‘頭次給萬歲爺診脈後,發現自己祖上私藏下來的一個方子對萬歲爺如今的身子有極大效用,而那個方子缺的百年龜殼正好在黃格格屋裡看到過……’,居然真的讓主子說對了,萬歲爺確實深信不疑他說的話。

顧太醫謹記自己接下來的表演,極力不露出分毫破綻,隨後將用方子製成的藥呈到萬歲爺跟前,萬歲爺喝了通體舒暢,又接連幾日下來,萬歲爺身子越發精神,簡直將顧太醫當成心腹太醫看待了。

在問起顧太醫想要什麼賞賜後,顧太醫不假思索道:“若是萬歲爺能讓奴才知曉更多有用的方子,翻閱珍稀的醫書,見識到更多珍貴的藥材,奴才一心向醫,就彆無遺憾了。”

皇帝聽了陷入沉思,他怎會不高興顧太醫心思都在研究醫術上,若是大清多幾個這樣一心向學的人才,也不至於熙熙攘攘皆為利來,他歡喜道:“蘇培盛,還不快將顧太醫領去景陽宮。”

景陽宮藏著珍稀的醫書,皇上這是同意他請求了。

顧太醫大喜,“奴才多謝萬歲爺。”

待顧太醫走後,皇帝總算因為顧太醫那句珍貴的藥材想起百年龜殼那事,“朕記得那是弘曆的格格黃氏,她懷孕有七個月了吧?”

“是,萬歲爺。”

自打弘曆嫡長子出生後,皇帝就少有注意兒子後院,但是兒子子嗣跟他年輕時一樣少這點,他深感唏噓,本來想賞下財物給黃氏,但聽聞那是黃氏用來熬煮補身子的藥的龜殼,奪人所好這點讓雍正帝覺得很沒有麵子。

但他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若是去尋來百年龜殼,沒有一兩個月功夫肯定尋不來。

所以照這樣看來,黃氏於護龍體安詳有功——雍正帝擅自尋了個合乎自己麵子的理由,又於皇家生養有功,雖說家世不行,但陪伴弘曆多年,資曆夠了。

雍正給自己兒子安排側福晉都是自有一套道理的,那拉氏家世尋常,但出身滿洲旗,為兒子側福晉合乎道理,而高氏雖是包衣旗出身,但阿瑪高斌治理河道有功,又是朝中從一品大臣,高氏有資格女憑父貴為兒子側福晉。

前兩個是因為出身、家世得到冊封,如今再來個黃氏,雖是包衣出身,家世不行,可有孕在身,又將百年龜殼主動獻上,念在黃氏於皇家忠心耿耿,雍正不在意提她做弘曆側福晉。

也算是應付過去將人家補身子的藥材拿走的心虛了,日後有人說起這事,隻會誇萬歲爺慷慨大方。

雍正十分滿意這個安排。

於是,不久後,阿哥所便迎來皇上聖旨。

猶如高氏被冊封為側福晉那日,正院內,福晉帶領妾室們領聖旨,得知黃氏被封為側福晉,當時神色十分詫異,其他格格無一不看向黃氏。

富察格格險些控製不住情緒,她為主子爺生下長子和次女,都不見主子爺為她請封側福晉,黃氏腹中子嗣尚未出生,就讓主子爺為她請封側福晉了,真讓人不甘心。

不光富察格格有這等心思,自覺寵愛、家世都不輸給黃氏的格格都這樣想,如果說黃氏憑借腹中子嗣就得來側福晉之位,那早已為主子爺誕下大阿哥的富察氏又該怎麼說,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黃氏都沒有資格成為主子爺的側福晉。

在前年才從格格身份轉變為側福晉的高氏更不解了,她知道自己被萬歲爺主動冊封是多艱難的一件事,她阿瑪在朝中立下汗馬功勞才讓皇上想起她,可如今黃氏隻是靠子嗣被冊封?她不覺得萬歲爺會是這麼好說話的主子。

葉湘雅接下聖旨,隨後無視他人眼神從容不迫回了院落。

福晉留下來應付其他人的提問,就比如——

高側福晉扯扯嘴角,不平道:“福晉,黃妹妹何德何能被封為側福晉,論生養之功,她不及富察妹妹和蘇妹妹,論家世,不及金妹妹等人——”

福晉毫不客氣打斷她的話,掃了一眼在場的妾室,心知這事不說明白,其他人都不會甘心的,便讓其他奴才退下了,“都坐下吧。”

她大概猜測到是黃氏屋裡的百年龜殼派上用場了,黃氏當真是好運啊,被皇阿瑪放在心上了。

她緩緩解釋黃氏身上的造化,其他妾室聽了更接受不了了,誰知道黃氏就憑一個龜殼就能被抬身份,如果這樣,她們早就想辦法讓家族搜尋過來各種珍稀的藥材了,黃氏當真是走大運了。

富察格格緊咬下唇,她還是大阿哥生母,這樣一件碰運氣的事,居然讓黃氏撞上了,也正是明白了黃氏被冊封的原因,她心裡更不舒服了,不光是她,還有後院的姐妹今晚回去都不會睡個好覺了。

借過好幾次龜殼熬藥的高側福晉無言以對,其他人可以說黃氏走運,她拿人手短,實在說不出苛刻話語,但心裡不舒服是肯定的。

這種氣氛延續了十來日,葉湘雅都成了後院公認的黃側福晉了,好些人看到她還是止不住的語氣發酸。

她表示能理解她們,但這並不妨礙她高興目的達成了,而且主子爺這幾日去她房裡,待她態度比過往正經不少,大概這就是側福晉和格格在他心目中的區彆吧,畢竟早些年側福晉在清朝是算得上是妻子的,隻是後來歸納為妾室這一行列,可在妾室之中,側福晉算是最高位了。

不管怎麼說,接下來就全心全意等皇帝駕崩新帝繼位吧,想必被封為側福晉的自己應該能撈到一個妃位,等生下孩子後,再等幾年,就有貴妃之位。

而往後養胎的日子了,大抵是蝴蝶效應吧,格格富察氏病重後,弘曆居然請來了專門在雍正身邊伺候的太醫,經太醫調養,富察格格的身子好轉許多,估計是能撐過登基大典的程度。

後院妻妾神色莫名,真心恭喜富察格格的不多,盼著富察格格一命嗚呼的倒是不少,如此一來,到了雍正十三年九月,雍正帝駕崩,是該新帝繼位了。

第82章 乾隆帝儀嬪黃氏(二)

和碩寶親王即日繼位,繼位後將嫡福晉富察氏冊封為後,側福晉高氏為貴妃,側福晉那拉氏為嫻妃,側福晉黃氏為儀妃,格格富察氏為哲妃,格格蘇氏為純嬪,格格金氏為貴人,格格珂裡葉特氏為常在,格格陳氏為常在……

加上皇後,主位就有六人,葉湘雅悠哉遊哉進了延禧宮住下,在她的安排下,格格金氏倒是成了她宮裡的妃子,住在延禧宮偏殿。

金貴人性子挺活絡的,在潛邸時也算個受寵人兒,至少比原身更為受寵,隻是誰讓葉湘雅搶先一步成為主子爺的潛邸側福晉,又鮮少人想到在葉湘雅成為側福晉不過兩個月,先帝就駕崩了,一切都是時也命也。

宮中妃子都是如此安慰自己的,畢竟以黃氏的格格身份,在萬歲爺登基後,要不是嬪位,要不是貴人,等生下孩子後再晉升為嬪,如同家世不顯的格格蘇氏一般,蘇氏甚至一開始都隻是漢女,靠生下三阿哥後才晉升為純嬪,但誰叫這人運氣好,趕在先帝駕崩前就被封為側福晉,所以起點跟她們這些格格截然不同,起初是妃,等生下孩子後,宮裡估計貴妃位都被占滿了。

金貴人都不知喝了多少壇醋,但她不信自己一輩子都是貴人身份,皇上寵愛她,經太醫診斷,她又是好生養的身子,隻要今後多讓萬歲爺留在自己身邊,她靠懷孕生子坐上高位並不難。

況且主位儀妃現在有孕在身,皇上就算來看她,也隻會留宿在偏殿裡。

金貴人借此機會還真將皇帝留在自己屋裡,半個月下來都有兩三次了吧,而彼時,葉湘雅到了臨盤時,得知消息後,不少宮妃第一時間趕來延禧宮,這可是皇上登基後的第一貴子,不可不重視。

皇帝在下朝後趕過來了。

哲妃臉色淡淡,隻手撫摸著肚子,她已然確定自己有孕三個月了,隻是腹部不顯,後宮中人因為登基一事無暇顧及她身子發生的變化,讓她有機會坐穩胎像,隻盼著儀妃生下一個公主吧,這樣就能給她孩子騰出位置了,不過即便儀妃生下一個皇子,上天總會讓她得償所願的。

畢竟儀妃那孩子是注定夭折的啊。

“萬歲爺,您坐下吧,”皇後溫聲道,“儀妃妹妹才開五指,還得再等等。”

她溫柔地撫摸非要跟她來的和敬。

和敬是皇後嫡女,極受聖上寵愛,皇帝剛登基就將嫡女封為固倫和敬公主,這是皇上其他子女都比不過的恩寵,也決定了和敬能在帝後麵前任性的底氣。

女孩兒好奇自己即將要出生的弟弟妹妹,非要跟著皇額娘一起過來,或許並非隻是好奇,像她這麼大的女孩兒,早就明白宮中局勢了,皇額娘受皇阿瑪敬重,又有一子一女傍身,能威脅到二哥的人不多,隻有大哥和這位即將出生的‘第一貴子’了吧。

和敬斂下眼底情緒翻滾,蹭了蹭皇額娘,並不畏懼產房裡傳來的聲響,這有什麼,在純嬪生三弟弟的時候,她還在現場觀摩,那時候的聲音比這會兒大多了。

葉湘雅在臨產前給自己喂了鎮痛藥,這會兒疼痛不顯,十分配合穩婆將孩子生下來了,是個體弱的阿哥,哭聲像幼貓,可憐惹人愛。

她掃了兩眼孩子,孩子身子不好看,她示意穩婆將孩子留下來,“你出去向萬歲爺稟告吧,玉佳,將孩子抱給太醫。”

玉佳點頭,轉手就將小阿哥抱給顧太醫,顧太醫診脈後,臉色不是很好看,小阿哥是天生體弱,這輩子離不開藥,但既然主子說得那麼肯定,那小阿哥的身子日後定有挽回的辦法,“小阿哥體弱,日後隻要仔細養養就能恢複身子。”

他將小阿哥遞給穩婆,跟穩婆一並出去。

穩婆聽到太醫的話,心裡越發安落,臉上浮現歡愉神色,“恭喜萬歲爺,儀妃娘娘母子平安!”

有這句話在,證明儀妃生下來的孩子是有把握平安養大的。

在場妃子臉色微變,都極為不自在,皇帝大喜,“讓朕看看孩子。”

他將孩子抱過去之後,眉頭蹙起,他見過前幾個孩子剛出生的模樣,都不像這個孩子這樣難看,但顧太醫是他看重的太醫,醫術高超,想必這孩子身子並沒有問題,日後養養就能恢複正常了。

皇帝想通這事,又高興起來了,“好好好,小阿哥很好,你們都有賞。”

“多謝萬歲爺。”辛苦半日,不就是為了更多賞銀嗎?

穩婆臉上堆滿笑,褶子泛起,形比橘絡。

皇帝剛得兒子的喜悅稍降,便示意穩婆抱走孩子,“顧太醫,小阿哥就交給你看顧了。”

皇帝雖有了重視的繼承人,但對於其他兒子也算在意,他看著小兒子這副瘦小身子,難免想著慎重一點,將孩子交給皇阿瑪倚重的顧太醫,以顧太醫的醫術定能更好照看小阿哥。

顧太醫點頭,心道主子的孩子,他肯定會好好照顧的,等小阿哥身子恢複正常後,不知主子會不會告知他將小阿哥身子治好的關鍵,他光是知道用了哪些藥肯定不行啊,但是以主子的醫術,若是主子肯讓他拜師就好了。

一個養養就能恢複正常的小阿哥,在場的宮妃心裡都閃過一句話——儀妃真走運啊。

皇後笑容不顯,“萬歲爺回去歇息吧,這兒有臣妾在。”

“好,都交給皇後了。”這胎讓皇帝等了一個時辰,他擺了擺手,坐上龍輦就往乾清宮回去了。

金貴人鬥膽道:“婢妾也隨皇後娘娘留下來吧。”她本就是延禧宮宮妃,儀妃是她主位,她留下來的理由算正常。

“好。”皇後柔柔地笑了。

……

“你確定你看到的宮妃都如此?”葉湘雅問道。

“是,主子,奴才絕對不會看錯。”玉佳肯定道。

“這樣本宮就明白了。”知道那個幕後之人到底是誰了,葉湘雅心道,雖然對方掩飾很好,可正是因為什麼時候都格外注重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露出破綻才是最大的破綻。

生活哪有那麼多戲演,時時刻刻將自己當成主角戒備固然挺謹慎的,可是正常人時不時露出一點無效情緒才是正常,像是一個人想起要做某件事,但中途被其他事絆倒,將一開始銘記的事拋到腦後,這很正常,沒有誰會時時刻刻都記得要事的。

若那個人自始自終都偽裝自己——

“叫顧太醫過來吧。”

葉湘雅笑了笑,正好該讓那人露出破綻了。

顧太醫過來後,葉湘雅低聲吩咐他去做一件事,隨後顧太醫退下,她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今日日頭正好,無風無雨,最是適合躺在床上睡懶覺。

……

待小阿哥睡下之後,顧太醫便主動跟皇後娘娘說起給後宮妃子診平安脈一事,“娘娘,說來慚愧,這些時日奴才險些忘卻此等重要之事,還望娘娘原諒。”

皇後道:“不怪顧太醫如此,本宮也忘了,皇上登基後的事多且繁重,還望顧太醫去給她們診脈吧。”

“是,娘娘。”顧太醫心中有底了,有皇後這句話在,之後診斷出妃子懷了好幾個月身孕,都怪不到太醫頭上了。

顧太醫帶著同僚前往各宮,娘娘們身子大多體虛或是正常,但到了一人麵前,診斷出了身孕,顧太醫斂下眼底思緒,喜道:“恭喜哲妃娘娘,您有孕三個月了。”

哲妃溫柔地笑了,摸著肚子,“本宮早有預感了,隻是真正聽到有孕後,本宮才有懷了身孕的實感。”

“顧太醫,”哲妃看向顧太醫身後的兩個同僚,兩人也算知趣,知道哲妃有話要跟顧太醫說,便退在門外,“本宮聽聞顧太醫最喜鑽研醫術,正好本宮有幾本醫學古籍。”

哲妃眼神愈發溫柔,仿佛能肯定顧太醫會為此感到心動。

顧太醫確實沒忍住往古籍伸手了,翻了兩頁看看,確實是有很多他不知道的知識,還有些知道的知識用另一個觀點闡述尤顯新鮮,隻是這些都是死物,比不上主子偶爾的教導,主子是宮中貴人,但是給他的感覺更像是師父,他是為自己師父辦事,並非為自己主子辦事。

儘管顧太醫有時候腦子太過頑固,但頑固的人對自己認定的事才越發堅定不移,他即便認了主子,也是為醫學獻身,若他拿了哲妃的古籍,那才是違背自己的初心。

他後退幾步,“多謝娘娘,隻是還有幾位娘娘等著奴才請平安脈,奴才告退。”

隨著顧太醫身影消失在眼前,哲妃臉色沉下來,諸事不順!顧太醫不過是個奴才,也有膽氣拒絕她的示好。

早知如此,她就在先帝注意到顧太醫之前將人放到自己身邊了,畢竟顧太醫是宮中少有沒有站隊的太醫。

隻是當時她隻是個格格罷了。

哲妃放輕呼吸,既然如此,她就換個人拉攏了,她身邊總不能真無一人可用。

……

“果然是她。”葉湘雅笑道,“顧太醫,你回去注意你家裡人,彆讓他們犯錯,若她再次拉攏你,你就假意答應吧,反正她手上沒有你的把柄,你來去自如。”

“是,娘娘。”顧太醫剛放鬆的心神再度緊繃起來,看主子的意思,哲妃有可能對他家裡人動手,他確實該防著了。

顧太醫走後,葉湘雅心情微妙,她知道哲妃哪兒露出破綻了。

跟她穿越多次已經適應古代生活完全不同,一個人要想一開始在新環境不露出破綻,隻有一種可能,是她早就習慣這種處境,或是這本來就是她生活的地方。

所以葉湘雅肯定了心裡某個猜測——哲妃是重生的。

隻有重生,才能避過死劫,才能知道原身會小產一個男嬰,自己懷上身孕,能在新帝登基後誕下子嗣——富察氏圖謀的應該是第一貴子的身份吧。

意圖拉攏顧太醫還有借此謀害她子嗣的心思。

或許,謀害的人選還得加上一個她。

一個重生者最忌諱發生的事是什麼?是另一個重生者吧。

在哲妃眼裡,儀妃有極大可能是重生而來的,不然怎麼避免自己子嗣的死亡,又在皇上登基前當上潛邸側福晉。

而哲妃現在一定想著不打草驚蛇,想當那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幕後之人,她現在心裡應該認定自己沒有露出破綻,讓儀妃以為這宮裡隻有自己一個‘重生者’。

葉湘雅唏噓出聲,這宮裡的妃子都不容小覷,當年在潛邸時哲妃應該是故意讓萬歲爺把顧太醫要過來,讓人以為是顧太醫醫術好才醫好她,隻怪她當時沒有過多詢問顧太醫有關富察氏病重一事,要是從顧太醫那裡得知富察氏身體並沒有十分嚴重的疾病,她早就能得知富察氏不對勁了。

隻怪她和顧太醫消息並不相通,顧太醫隻以為這是一次尋常的診斷,她也以為顧太醫醫術精進了,還真將富察氏救回來了。

以後不能再犯下這種錯誤了。

葉湘雅心道,還有回去之後得要係統給她補償,為什麼來個重生者都不告知她,這很有可能導致她任務失敗的啊,她做了這麼多次任務都不曾失敗過,要是敗在哲妃身上,她回去以後一定會被他笑話的。

“玉佳,你過來。”葉湘雅沉思片刻,覺得自己還真不能頂著重生者的名頭讓哲妃時時刻刻注意,隻能用一個辦法讓哲妃以為她隻是單純好運才被封妃的。

正好這件事也在她計劃當中——生下孩子出月子後,不必再跟皇帝談感情,她隻需要將金氏的孩子養在膝下,誰叫金氏祖上有朝鮮血脈,這就意味著隻要其他皇子不死,她的孩子就沒有繼承權,或許皇帝後麵沒多少兒子後會忽視這點,但現在皇帝的嫡子還活著,之後還會有更多子嗣出生,金氏的孩子並非十分重要。

“主子有何吩咐。”

“你去將本宮匣子裡的藥包拿出來。”葉湘雅輕笑道,是時候來一場悲情的戲碼了。

……

後宮妃子們知道儀妃太好運,總有一日會遭到後宮中人的報複的,憑什麼其他人辛辛苦苦在宮中熬日子,唯獨儀妃能在先帝麵前得臉被封側福晉,又正好趕上了在皇上登基後誕下第一貴子。

儀妃家世不行,又是漢軍包衣出身,所有的好事都讓她得到了,太顯眼了,萬一她好運延續一輩子,是不是連皇後的嫡子都能被四阿哥取代。

但是,當儀妃真被人動手腳時,宮妃們都沒反應過來。

下手的那人太狠毒了,事情由來是這樣的,儀妃在坐月子期間照常喝補身子的藥,隻是有一日那藥不是由顧太醫親自煎的——小阿哥身子逐漸轉好後,皇帝就不派顧太醫過來了,比起子嗣和宮妃的身子,還是他的龍體最為重要,得先帝重視的顧太醫輪到新帝這一朝時,照樣被新帝重視。

所以那日是顧太醫照顧儀妃母子倆的最後一日,然後第二天換了個手忙腳亂的宮女煎藥,儀妃喝下那藥,不出半個時辰下身便流著血,經宮中太醫診斷,儀妃此後再無懷孕可能。

那日宮裡風雨欲來,一向溫和的皇後都拉下臉來,到處查是誰對儀妃母子倆下手的,皇帝大發雷霆,儀妃算是他寵愛的妃子,還是潛邸側妃,身份在後宮妃子中數一數二,幕後之人連儀妃都能算計,膽大包天。

在帝後兩人開始各種審訊經手儀妃藥的奴才時,顧太醫得出一個更嚴重的結論,儀妃今後不能跟皇帝行房了。

當時儀妃抱著皇帝哭得傷心欲絕,乾隆臉色徹底沉下來,“愛妃放心,朕會為你做主的。”

“妾身知道,可妾身今後不能再懷上萬歲爺的孩子了,妾身心裡難受啊,那人怎麼能這麼狠毒,妾身這才為萬歲爺生下一個孩子,今後就無法生養了。”她淚水流下,滲進乾隆脖子上,乾隆拍著她背部,“我們有了四阿哥,今後還能有彆的孩子的。”

乾隆知道這話隻是說來安慰人的,但他不說才是對儀妃的傷害,金貴人在儀妃宮裡,今後他和金貴人生的孩子就養在儀妃身下,就當是他彌補這個可憐的女人。

“好……”儀妃含著淚,在乾隆懷中沉沉睡著。

乾隆輕柔將人放下,吩咐奴才好好照顧儀妃,阻止儀妃做傷害自己的事——自從儀妃得知自己被害後,好幾次發怔,若非有人阻止,儀妃早就往自己身上割幾刀了,雖然宮中妃子禁止尋短見,可儀妃身上遭遇的事慘絕人寰,乾隆不怪她,故作不知此事,隻盼著儀妃能快些振作起來,他們還有孩子,日子未必像儀妃想象的那般絕望。

回宮之後,皇帝下旨將儀妃冊封為貴妃,他本來是想過兩年再提儀妃身份,隻是儀妃遭遇這麼慘的事,今後還無法有孕得寵,貴妃之位的補償是必須的。

隨後更是將儀妃全族抬入滿洲鑲黃旗。

他本來就隻想給高氏抬進滿洲旗,但黃氏也是他潛邸側妃,他的側妃不能在身份上讓人小看,加上沒有管好後宮奴才心生愧疚,就一並給黃氏一族抬進滿洲鑲黃旗了。

隻是這樣一來,羨慕黃佳貴妃的人一個沒有,畢竟黃佳氏遭遇的事太慘了,兒子體弱還不知能不能養活,今後無法生養更無法受寵,一些人因為黃佳貴妃太走運生出的妒忌恨在她慘事傳遍後宮後,看向黃佳貴妃的眼神都帶上幾分憐憫,妒忌這類情感蕩然無存——

黃佳貴妃都這麼慘了,她們有什麼好妒忌的,她們至少今後不用守活寡,還有生養孩子的機會,她們頂多是妒忌高佳貴妃多一點,高佳貴妃膝下無兒,可她家族都抬出包衣旗了,又十分受寵,將來還有生養孩子的機會。

現在在宮人心目中,高佳貴妃和黃佳貴妃形成鮮明的對比,黃佳貴妃有子無寵,高佳貴妃無子有寵,誰也說不準兩人誰處境更好一些,但宮中人確實都在憐憫黃佳貴妃這點不假。

延禧宮裡,葉湘雅懶懶躺在床上,伸出床外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床邊的小床,小床上躺著一個小小的嬰孩,孩子睡了又醒,此時正睜著小眼睛看著屋頂——

母子倆完全沒有外人想象的淒慘狀。

黃佳貴妃說是下身流血這種慘狀,但事實並沒有多嚴重,葉湘雅頂多是借用這種辦法將身體毒素排出去,儘管用了這種極端辦法後,往後一兩個月都會體虛冒汗臉色發白(失血過多的表現),而太醫診斷出來的無法生育是她在生下孩子不久後就服用了絕孕藥,跟服用湯藥一事沒有多大關聯。

但她這麼做就完全將自己的嫌疑撇乾淨了,給她煎藥的宮女並非無辜,她是哲妃派過來的人,也確實在藥裡放了些慢性發作的毒藥,既然哲妃想算計她,那她當然要將桌子掀了,讓大夥都吃不成飯!

往後她不用侍寢,又有兒子傍身,成功打消哲妃對她重生的大半懷疑,畢竟一個重生者不會蠢到凡事不做防備,任人算計得這麼慘吧。

至於如何讓哲妃再也懷疑不了她,那就得借助顧太醫了。

她在潛邸將那些有問題的物件處理時,是在顧太醫給她診脈後,而先帝之所以注意到她,還是因為顧太醫說的百年龜殼,她能保胎成功,也是因為顧太醫醫術高超。

她身上發生的變化,跟顧太醫扯不開關係,聰明人無疑是會聯想的。

葉湘雅抬頭看向窗外,心裡惋惜,大好天氣啊,可惜不能出門。

……

帝後二人到處排查,將當日接觸過延禧宮奴才或是宮妃的宮女太監都查了一遍,竟然發現人人身上都有點嫌疑——這是哲妃布下的局,本想著將所有人的嫌疑都扯上的,以防到時候黃佳貴妃中招後,查到自己身上,但是沒想到被葉湘雅反利用,查不出藥是受害者本人動的手腳。

如此一來,皇帝勃然大怒,這次不是對自己妃子的憐惜了,而是後怕,若是這幕後之人將心思動在他身上,受害的人就成了大清君主。

皇帝立即將一些與此事相關的人各種刑罰,但最終確實什麼都沒查出來,每個人看似無辜,實則並不算無辜,但若說他們手腳十分臟亂,這也輪不上。

因此這次害人之事沒人被砍腦袋,但是被牽連出宮的宮人倒是不少,如此一來,皇後等人在宮裡多年布下的人手都被清乾淨了。

葉湘雅心情歡快極了,宮中還得是乾乾淨淨一片清明為好,畢竟原身勢單力薄,壓根沒實力在後宮安插人手,而她這招將其他人的人手拔乾淨,之後她能選出背景乾淨的奴才放在眼皮子底下了。

就她孩子體虛的模樣,若是身邊來個不懷好意之人,難保性命。

……

似乎是調查結果不合人意,帝後兩人後來又賞下許多東西到延禧宮,連有所耳聞的皇太後也三番四次將黃佳貴妃召到慈寧宮,好一番暖心的話安撫。

葉湘雅符合宮中人對她的猜測,將自己困在延禧宮裡兩個多月,就說是坐雙月子,連孩子的滿月宴都沒有參加,可謂是對爭寵之事心灰意冷了。

待坐月子出來後,孩子也有了自己專屬的名字——永瑞。

而往下,就是徹底撇乾淨自己‘重生者’的嫌疑。

葉湘雅再度叫來顧太醫,吩咐他按計劃行事。

她既然打算將鍋扣到顧太醫身上,必然給顧太醫定製好一套說法了,當然,顧太醫不能是第二個‘重生者’,畢竟他是真正的古人,若是知道太多,興許會覺得自己主子是鬼神化身,反手陷害她,有些事防不勝防,乾脆彆讓顧太醫知道最簡單。

……

“額娘。”大阿哥永璜昂著一張小臉興致勃勃跑到額娘身邊,“額娘,皇阿瑪今日誇兒子功課做的好!”

“永璜真讓額娘驕傲。”哲妃拿出汗巾給他擦乾淨額頭上的汗。

永璜坐下來,一路小跑過來,早就累出一身汗了,他連喝了幾杯茶水,然後腆著笑臉問道:“額娘,您肚子裡的是弟弟還是妹妹?”

哲妃愣了一下,笑道:“額娘曾經給永璜生下一個妹妹了,這次該是弟弟了,永璜想不想要一個弟弟?”

永璜眼睛直直落在哲妃肚子上,神色越發難看,“永璜想要妹妹!額娘給永璜生個妹妹好不好?一個像額娘的妹妹,永璜會對妹妹很好的。”

“永璜!”哲妃平複心裡湧上的戾氣,“是弟弟還是妹妹,額娘也說不準,一切等額娘生下孩子再說吧。”

“我不管,額娘一定要給我生個妹妹!我不要弟弟!”彆以為他不知道額娘有了弟弟就會忘了他了,宮裡人都這麼說的,額娘這陣子明顯更在乎弟弟。

永璜一氣之下跑出去了。

哲妃急得肚子痛,“還不快追上大阿哥,不能讓大阿哥出事。”

奴才們驚慌失措追上去,哲妃歎氣,她還在試探黃佳貴妃那邊是什麼情況,永璜不知從哪兒學來的混賬話,都這麼大孩子了還不明白,隻有她生下一個阿哥,才能圖謀貴妃之位。

儘管黃佳氏現在占了僅剩的貴妃位,可再過十年,高佳貴妃就不複存在了,空出的貴妃之位隻能是她的,好在多年後跟嫻妃一爭後位。

到時候,無論是誰,都越不過永璜的身份,永璜會成為萬歲爺正兒八經的嫡長子,隻有永璜才有資格繼承帝位。

到底是誰唆使永璜這麼想的?哲妃吩咐下去,“將大阿哥身邊的奴才都換了。”她絕不允許自己的兒子被人教壞。

“顧太醫那邊可探來消息了?”哲妃不緊不慢道,黃佳氏那邊有皇上的人手把控,不好下手,她不得已放棄害死黃佳氏孩子的想法,放棄讓自己孩子成為第一貴子的念想,可是顧太醫不能放棄拉攏,她很想知道,在上輩子醫術不顯的顧太醫怎麼這輩子就得到兩任帝王青睞了。

而且黃佳氏的變化皆因顧太醫的到來,她懷疑黃佳氏不是跟她一樣重生而來的人,顧太醫也未必是,但顧太醫身上疑點很多。

“主子,”奴才點頭,“據說幾個月前顧太醫不知從哪兒得來了一些十分珍稀的方子,但同僚問起他從何處看來這些方子,他吱吱唔唔半天都答不上來,說是自己祖上傳下的方子,可若是顧太醫有這方子,也不至於在太醫院叫不出名了。”

“看來顧太醫確實有所隱瞞。”哲妃心道,自己是死後看到兒子被萬歲爺蹉跎致死,看完各人結局後不甘而回,但顧太醫好似並非重生而來,若是重生的,在知道黃佳氏短命後,又豈會幫黃佳氏一把,顧太醫大抵是在這輩子得了某些奇遇吧,以至於第一時間展現自己的手段,讓黃佳氏得了好處。

“隻是娘娘,奴才發現顧太醫家裡人、友人都沒說他性情發生變化。”

“本宮知道了。”哲妃思緒道,不管顧太醫有什麼奇遇,她必然要將這人拉到她這邊,不擇手段!

翌日,有心理準備的顧太醫被叫到哲妃宮所,被哲妃戳穿他方子來得不正常,他驚慌失措吐出自己其實是在夢中夢見這些方子——得了自家主子吩咐的顧太醫心裡一點都不慌,反正他正煩惱主子給的那些方子怎麼解釋,用夢見一說好似還挺合理的。

在他說出這話後,哲妃看他的眼神多出幾分寬容,仿佛再說,我就猜到是這樣,接而厲聲道:“顧太醫,你可知宮中不許言說這等鬼神之說。”

“奴才知道。”顧太醫心道,還不是你非逼我說的,但是主子真是天下第一聰慧人,即便他這借口就跟糊弄人沒區彆,哲妃居然相信了。

“本宮欣賞顧太醫才能,倒是能替顧太醫隱瞞一二,隻是本宮從不做虧本的事。”哲妃笑了笑,意味深長道。

顧太醫臉色慘白,活像被人威逼利誘的可憐人,他欲言又止,“娘娘……”哲妃就算幫他瞞著也不吃虧啊,怎麼說成自己要虧本了,他才是虧本的那個,本來跟在主子身邊認真研習醫術,但因為哲妃的插手,他被主子派到哲妃這裡效忠。

這對他來說是件苦差事啊,他就不明白為何哲妃會找上他,難不成哲妃覺得他一直以來不站隊,是最好把控的太醫?說到這個,他就冤了,他隻是明麵上不站隊而已,實際上,他從主子那裡學到那麼多有用的知識,早就對主子忠心耿耿了。

但是哲妃威逼,他不得不從,顧太醫彎下身子,就當是對哲妃的順從了。

哲妃長籲出聲,“你跟了本宮,本宮必然不會讓你失望。”好歹也是有一件順心的事發生了,至於往後的日子,黃佳貴妃暫時動不得,但金氏、皇後那兒,她有十足把握讓她們倒黴。

哲妃困在過去的時日太久了,久到重生的那一刻,以為是一場夢。

太可怕了。

她夢見了自己兒子英年早逝,自己在皇上登基前夕就病逝了,她還夢見她們潛邸舊人無一贏到最後,大多熬不過皇帝,成為新帝生母的反而是一個漢軍旗包衣女子,她們都輸了。

更可怕的是,她發現這不是一場夢,而是血淋淋經曆過的過往。

她兒子真的被這些宮妃齊心協力毀了,她要報複萬歲爺,要報複這宮裡任何一個放任她兒子死的人!

她要將兒子送上皇位,她為皇太後,為此,哪怕她雙手沾滿鮮血都無所謂了。

“是,哲妃娘娘。”顧太醫心裡無奈歎氣,好在他現在在萬歲爺身邊做事,多一個哲妃和少一個哲妃要伺候沒啥區彆,反正萬歲爺也以為他是忠心他的,哲妃跟萬歲爺沒啥區彆。

他這算不算是三姓家奴了。

顧太醫心裡悲歎。

可他實際上的主子隻有黃佳貴妃啊,萬歲爺和哲妃將他弄得裡外不是人啊。

……

又過幾日,大概是宮妃們知道黃佳貴妃今後不會跟她們走到一起談及爭寵、子嗣一事了,都不約而同忽視葉湘雅,心思都放在哲妃這胎上了,哲妃懷了孩子三個月才爆出身孕,鬼才信她沒刻意隱瞞,若非黃佳貴妃先誕下一子,說不定皇上登基後的第一貴子就出自哲妃肚子。

到時哲妃就有皇上長子和登基後的第一個貴子傍身,不說她們忌憚,連想到這件事的皇後都眉頭緊皺,“哲妃心思深沉,倘若真讓她誕下此子,必然威脅到永璉地位。”

皇後隻有一個嫡子,若唯一的子嗣出問題了,哲妃的兩個兒子無論誰上位,都是占便宜的一方。

“隻是娘娘,我們長春宮可用的人手並不多。”心腹為難道,萬歲爺清完一遍後宮,折了不少娘娘的左膀右臂。

“沒讓你現在動手。”皇後沒好氣,“黃佳貴妃剛出事,皇上還盯著後宮,等她孩子生下來再說,宮裡並不缺早夭的孩童。”

“是,娘娘。”

“永璜近來長進不少,便讓他再長進些吧。”皇後淡淡道,哲妃什麼心思不難分辨。

“娘娘,您是說……”奴才了然,捧殺是最次的手段,讓人一目了然,但是藏在捧殺之下的目的,能看穿的人不多。

“去吧。”皇後打了個哈切,皇上剛登基後宮就有人迫不及待動手,她非得讓對方明白,有些人動不得,有些東西沒資格動。

後宮再亂下去,皇上和皇額娘該對她不滿了。

第83章 乾隆帝儀嬪黃氏(三)

金貴人近些時日有些躁動,過來給葉湘雅請安時,那蠢蠢欲動的神色讓她有些好笑。

“金貴人,你這是身子不適嗎?”

金貴人搖頭,欲言又止看向葉湘雅,“娘娘,您身子不好,可要婢妾伺候您出去走走?”

葉湘雅看了眼外邊的天色,落日晚霞,確實是適合晚膳後散步的好天氣,但她現在可是宮裡守活寡的人設,怎能區區一兩個月就恢複好心情,還能外出散步,她最起碼得頹廢個一兩年——

在這一兩年時間裡,皇帝會憐惜她,隻是在想到她時就白天過來一趟,不用她伺候,完完全全的宅女生活,還有人養!

真就大好生活啊,彆人向往都得不來的鹹魚日子。

葉湘雅神色突然黯淡,“罷了,本宮何必出去,永瑞還小。”她勉強用了一個牽強的理由應付出門散步一事。

金貴人恨鐵不成鋼,卻清楚一個女人遭遇上黃佳氏這種不幸事,還未必振作起來。

但哪怕知道黃佳貴妃身上遭遇的事實在可憐,金貴人仍是無法自抑地妒忌起這人,就算沒了生養能力、沒法受到寵幸又如何,這人可是成為了皇後之下的第一人,跟高佳貴妃並列,還有子嗣傍身,得到萬歲爺永遠的愧疚和憐憫。

隻要黃佳氏今後不犯下任何過錯,不管子嗣能不能謀得皇位,她都是皇後最放心的宮妃,萬歲爺也因黃佳氏無法受寵而將各種好處給她,像是抬旗、給貴妃位份,大辦四阿哥滿月宴等等。

這些好處足以讓宮中妃子看了紅眼。

而且黃佳氏本來就是潛邸格格,如果沒有先帝那一樁意外,黃佳氏在剛登基時頂多是貴人,等生下孩子後再行封嬪,貴妃之位大概是黃佳氏永遠都高攀不上的高位吧。

金貴人忍下心底躁鬱,出了延禧宮,前去找純嬪。

黃佳貴妃是個沒用的,她想拉攏這人,黃佳貴妃完全沒有看出她的意思,真以為她找她隻是為了散步,她說了這麼多,黃佳貴妃早應該乖乖將她推到皇上龍床,卻始終無動於衷。

她隻得去找純嬪,至少純嬪有子,在宮中也算得寵,而且三阿哥就要送去阿哥所了,純嬪必然不放心。

來到鐘粹宮後,兩人也算好友了,純嬪很快免了金貴人的請安,將孩子遞給一旁的嬤嬤,歎息道:“永璋年紀小,本宮真擔心他離了額娘不習慣。”

宮中苛待皇子公主的奴才不多,但她總擔心有這種事發生,而上次她鼓起勇氣跟萬歲爺提將她孩子留下來再過兩年送去阿哥所,萬歲爺勃然大怒,覺得她慈母多敗兒,況且宮規在前,她做什麼都沒用。

“純嬪娘娘放心,我家娘娘會向萬歲爺求情的,不說將三阿哥留下來,至少能讓三阿哥在阿哥所好過些。”金貴人微笑,將一件沒影的事說得懇切之極,純嬪相信了,“那就多謝妹妹了。”

“妹妹,萬歲爺上回賞給姐姐一些茶葉,你回時拿走吧。”能入皇帝眼的不會是什麼次品茶葉,純嬪算是給金貴人一個討好皇帝的機會。

“多謝姐姐。”金貴人笑的越發溫柔。

隨後在回去路上,她看到了大阿哥永璜眼睛紅腫,哭喊著往哲妃宮所跑去。

“發生何事了?”金貴人疑惑。

奴才去打聽後稟告:“大阿哥近來風頭盛,萬歲爺去看大阿哥和二阿哥時,二阿哥背不出來的書讓大阿哥背了,萬歲爺大怒。”

金貴人眼底閃過一絲趣味,哲妃大概沒想到自己精心培養的兒子,竟招來萬歲爺忌憚了吧,二阿哥可是皇後娘娘嫡出之子,隱形皇太子,大阿哥有何資格在二阿哥麵前表現。

“哲妃啊,你不說我都忘了。”忘了這人還懷著身孕,若非黃佳貴妃生下一個阿哥,第一貴子的身份就讓哲妃之子占了。

無論如何,哲妃這胎不能順利生下,不然,哲妃有兩個阿哥,未免太惹眼了。

金貴人沉思,她還想讓自己的孩子成為五阿哥,讓哲妃洋洋得意算什麼,這宮裡哪個妃子想要出頭,都會被打下來,上一個被打下來的人就是黃佳貴妃,這次該輪到哲妃了。

而皇後那邊肯定憋不住了。

至於高佳貴妃那裡,高佳貴妃無子傍身,隻因家世和萬歲爺寵愛在宮中立足,在貴妃之位都被占滿的前提下,必然不將哲妃放在心上。

純嬪那裡又隻顧得上她唯一的阿哥,加上出身不高,沒有夠及高位之前,不敢有太大野心,隻想一心一意撫養子嗣長大,也沒有用處。

嫻妃就更不用說了,這人不但無子更無寵,枉費了潛邸側妃的身份,比起另外兩個後來才成為側福晉的高佳氏和黃佳氏,嫻妃大概這輩子都是妃位了,無用又廢物。

所以哲妃那胎還得看她和皇後。

金貴人微妙地笑了,隨後吩咐身邊人在哲妃最常走動的路上撒些石子石塊,當然,這也夜晚過後,派人悄無聲息去做的,哲妃很精明,發現路況不對勁輕而易舉,但她不隻是讓哲妃注意到有人盯上自己了,還想讓皇後知道,有人會助她解決哲妃,隻要皇後派去的人手足夠機靈。

果然,翌日一早,哲妃臉色鐵青看著地上生怕她看不見的石子——有人想要害她孩子,她冷下臉來去長春宮跟皇後娘娘稟告此事。

哲妃自然不覺得皇後會幫她,她這胎處處招忌諱,皇後恨不得她孩子流了吧,隻是宮裡前不久剛發生黃佳貴妃那些事,後宮要是再現宮妃出事,萬歲爺和皇太後隻會覺得皇後管理後宮不力,宮權會交到皇太後或是兩位貴妃手上吧,沒了宮權,皇後的一兒一女就危險了。

皇後為了自身利益,必然會助她一把。

皇後神色凝重聽哲妃說完今早發生的事,“真是荒唐,那些奴才滾哪兒去了,連地都掃不乾淨,若是不小心摔著了萬歲爺和妹妹,有他們好受的。”

她心裡遺憾,怎麼用了這等拙計,往地上潑油,等老天爺下些小雨後那些油散開,便是肉眼看不清,但又能讓人打濕滑倒,等事後趕緊收拾乾淨那塊地,就能說是下雨天腳滑摔倒的。

可惜哲妃經此一事,必然會撥高心防。

再說了,哲妃能生下大阿哥,又在皇上登基前懷上身孕,以格格身份穩坐妃位,她不信這人能讓人輕易算計。

“哲妃妹妹放心,本宮不會讓你受委屈的,素鳶,你去內務府跑一趟,帶來幾個老練的嬤嬤。”皇後笑了笑,“到時就讓妹妹選出合眼緣的奴才了。”

“多謝皇後娘娘。”哲妃頷首。

皇後的人手不至於滲透進內務府,況且由她來選人的話,她還能不信自己眼光。

隨後哲妃認真審視那些奴才,從中找出兩個生麵孔,便向皇後娘娘告退了。

哲妃走後,皇後神色淡淡,“哲妃倒是聰明,都避開了本宮安排的人,不知是不是真有了一雙火眼金睛。”

哲妃越發精明了,連潛邸時的那場重病也能避過,威脅性也更大了。

“娘娘,當時哲妃居然找出了讓她重病的東西,不可小覷。”

“本宮當然知道她不容小覷。”皇後笑了笑,對哲妃越發警惕。

當年隻有她清楚某些搬進阿哥所的物件沾了些害人的東西,她本來隻想讓哲妃受了的,畢竟三個皇子中,哲妃的大阿哥對永璉威脅最大。

她不能害了大阿哥,這太明顯了,但是換做是大阿哥生母,就少有人會聯想到她身上,所以她特地將上屆宮鬥留下來的殘餘物安排到哲妃屋裡,隻是哲妃不知是出於有意還是無意,將那些東西弄去黃佳貴妃屋裡。

後來黃佳貴妃也算沒蠢到家,在孩子懷了有好幾個月時,才發現了自己屋裡的東西不對勁,好險將一個體弱的阿哥生下來。

後來皇後複盤這件事的頭尾,發現黃佳氏隻是單純運氣好,隻有哲妃是打從一開始就各種圖謀,將那些有害的物件送去黃佳貴妃屋裡,想算計走黃佳貴妃的子嗣,好讓自己誕下皇上第一貴子。

隻是皇後有幾點不明白,一是哲妃如何未卦先知皇上一定在短短幾個月裡登基,二是哲妃為何肯定黃佳氏腹中子嗣是個阿哥,又如何肯定自己一定會生下一個阿哥。

以上皇後想不通可以不想,但哲妃城府極深這點是能肯定了。

對上一個心思如此深沉之人,哪怕暫時舍去萬歲爺對她的敬重,她也要毀了哲妃誕下皇子的機會,因此皇後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哲妃,她猜測到哲妃可能會有些未卦先知的本事,所以特地將兩枚從未派上用場的棋子也一並派過來。

如她所願,哲妃選中了她沒有用過的奴才,她兩位奴才看似背景清白,也不會明麵上或暗地裡做出算計哲妃的事,但足以配合幕後之人的算計了。

皇後斂下深思,隻是不知那幕後之人是誰,可是上次算計了黃佳氏的人?有這人在宮裡,她實在不放心,興許某天就算計永璉了,她要借此機會找出那人。

……

景仁宮內,哲妃沉著臉將宮中奴才都敲打一遍了,當然,給一棍棒就得給一粒棗,等孩子生下來後,景仁宮有兩個阿哥傍身的好處,她也一一說明了。

如今宮裡的奴才十分振奮,恨不得在主子麵前各種表現,兩位剛來的嬤嬤也向她鄭重其事表示忠心。

哲妃勉強靜下心來。

重生後雖是各種不順,但好歹路是走下來了,等她生下小阿哥後,永璜有兄弟幫襯,她有兩個阿哥在手,待皇後和嫡阿哥出事後,她能母憑子貴坐上繼後之位。

在這之前,永璜受點委屈就忍忍吧。

皇上現在眼裡隻有嫡子,等他所有嫡子都夭折時,永璜就能成為皇上心目中最重要的皇子。

哲妃摸著肚子,一下又一下,格外溫順,像極了眼裡隻有孩子的母親。

不光是永璜在忍,她也在忍。

其他人不是好對付的,不然上輩子她也不會無聲無息就斷了命,重生一回的她隻比那些人多了些知悉未來的本事,手段不比她們,她還得謹慎。

……

結果念著要謹慎的哲妃第二天就中了招。

兩個熟知宮中算計手段的嬤嬤將哲妃的大部分算計都攔下來了,也取得哲妃部分信任。

隻是她們終究不是哲妃的人,兩人一般是輪流值守陪在哲妃身邊,一個負責夜班,一個負責日班,正好負責日班的那個人去給哲妃試毒,嘗那些菜肴可有問題,從中挑出了一道涼拌菜,裡麵放了些不明顯的相克食物。

就在嬤嬤打算將有問題的菜拿出來時,哲妃那裡出了點問題。

哲妃喝下茶水不過片刻,就腹中疼痛,叫來太醫。

嬤嬤心裡詫異,她是有心想算計哲妃,但不是這個時候啊,而且她都仔細檢查過哲妃的吃穿用度了,怎麼可能還有人當著她的麵給哲妃下毒。

太醫很快趕過來了,將那茶水仔細看過一遍後,沒發現是茶水的問題,隨後便診斷起哲妃脈象,也沒有毒素入體的征兆。

太醫隻得憋出一句話,“娘娘大抵是腸胃脹氣了,今後還得多多走動了,待奴才開幾劑藥娘娘服下就好了。”

嬤嬤這才明白隻是哲妃自己折騰來的毛病,心裡歎了口氣,她就說她怎麼可能發現不了哲妃身邊的算計,隻是哲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上回差點中了算計就不願出門了。

“娘娘,您吃些白術豬肚粥吧,好補脾益氣,對您身子是好的。”

“本宮知道了。”折騰一回,哲妃臉色多了些尷尬,嬤嬤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她樂得如此,隻是往後她就得出去走走了,她可不想因為這種理由叫來太醫。

當天傍晚,哲妃就出去散步了,嬤嬤時時刻刻不離她身邊,出於謹慎,哲妃沒有穿花盆底鞋,穿上了尋常布鞋,金貴人正好出來散步,她近來格外得寵,哲妃不在意跟她同行。

哲妃清楚金貴人日後連生四子的本事,早就起了心思將這人絕孕,雖說金貴人的孩子影響不了永璜,可孩子多了也能構成威脅,萬歲爺是容不得成年皇子的性子,孩子多了,萬歲爺更無所忌憚各種過繼,可如果萬歲爺就零星幾個子嗣,她不信萬歲爺還能動了過繼永璜的心思。

兩人各藏心思,麵上卻親密如好幾年未曾謀麵的姐妹。

金貴人想的謀害人的手段並不複雜,她早就派人在禦花園的花上澆了些好東西,隻待哲妃過來嗅聞。

氣味這種東西最不好掩藏,但是藏在花香之下,最容易引導人以為這是一場普通的花開。

金貴人並非善茬,得知自家主位無法得寵無法生養,將來隻能依靠唯一的兒子,為了讓主位今後隻能一心一意支持自己上位,她曾動過將主位唯一的兒子害了的心思,但對方十分謹慎,並精通藥理,這才不了了之。

不過金貴人也算是個勤奮好學的性子,知道主位的兒子害不了,且害了的話皇上隻會懷疑延禧宮出了內鬼——自從主位被害過一次後,延禧宮守著的人都是皇上派去的奴才,對皇上忠心耿耿。

金貴人就隻要將這些手段施展在哲妃身上了,主位娘娘精通藥理,她可是隨主位學了不少好東西。

兩個各懷心思之人約定了下次還出來走動。

此後半個月都如此。

哲妃身邊的嬤嬤也算看出金貴人是什麼心思了,在告知皇後後,皇後挑眉,起初還以為是黃佳氏命令金氏做的——黃佳氏受害後找出的證據有部分是與哲妃相關的,難保黃佳氏不會恨上哲妃。

不過後來皇後看金氏老是往純嬪宮裡跑去,據純嬪宮裡奴才說,是黃佳貴妃派金氏過來的,可黃佳氏那時心灰意冷,連自己的孩子都無心關心,彆說純嬪的孩子了,如此一來,皇後豈能不明金氏心思,這人心大了啊,居然連自家主位也能利用。

興許黃佳貴妃受害一事就是金氏謀劃的。

皇後心裡藏起深深的忌憚,但也樂意給機會讓金貴人算計成功。

兩個月後,哲妃突然早產,生下一個生來即亡的男嬰,皇帝勃然大怒,因那男嬰身上遍布毒痕,明顯是被人毒害的。

金貴人心道那藥物作用真大,一邊不慌不忙等著換季之時太監們將那些花都拔下來換上新種。

哲妃崩潰大哭,皇帝將她身邊人都罰了一遍也沒發現有不忠之人,隻得不了了之,畢竟上回黃佳貴妃遭遇的事更嚴重,他都沒法找出證據,這次換哲妃,也是一個下場。

隻是皇帝受不了這口氣,難得跟皇後生分,口口聲聲道皇後沒有管好後宮,將宮權暫時交由皇太後掌管。

此事暫告一段落。

……

小阿哥會翻身了。

葉湘雅拿出香噴噴的糕點引誘他看過來,“永瑞,額娘在這裡,你過來額娘就抱你,你試著將小手挪過來一點點——就一點點。”

永瑞還隻是會翻身,並不會爬,葉湘雅逗他時,他也隻會看著額娘,呆呆愣愣的。

“行吧,還是難為你了。”

葉湘雅伸出一隻手在他下巴處撓了撓,就像摸貓崽子,永瑞蹭了蹭,一個不注意又流下口水,凶巴巴叫了一聲,“啊!”

小家夥脾氣還挺犟的。

“要是現在有相機就好了,額娘能給你拍下來,瞧你這副臟兮兮的樣子,將來可就是你的黑曆史了。”葉湘雅拿出帕子給他擦乾淨臉,玉佳將小阿哥抱起,“娘娘,小阿哥該喝奶了。”

“去吧。”小阿哥被抱下去後,葉湘雅順勢躺在榻上,十分散漫。

現在沒誰比她日子更悠閒了,她就讓金貴人再得意一陣子吧,畢竟哲妃這胎也有她部分算計在,不然金貴人豈能輕易繞過延禧宮將藥物帶出去,原身心願是讓幕後之人斷子絕孫,哲妃小兒子沒了,但大兒子還活著,計劃還得繼續進行。

原身遭遇的不幸,她會為她做主。

……

宮中有了兩個被算計的高位,一時間人心惶惶,足不出戶。

見禦花園都少人去了,玉佳勸主子多出去走走,“娘娘,小阿哥至今為止還沒出去外麵呢,您和小阿哥出去走走,小阿哥一定高興。”

“再說吧。”葉湘雅覺得自己好不容易消減存在感到現在,在所有人都不願出來時出來,豈不是讓自己更顯眼,違背了初衷。

玉佳歎了一聲,知道主子不好受,便不再勸主子出去了。

所幸她們還有小阿哥撫養,主子將來有了指望,還是宮中貴妃,之後日子並不難過。

哄睡小阿哥後,金貴人又來拜訪,玉佳好聲好氣讓她回去,“主子乏了,金貴人還是退下吧。”

“我知道了。”金貴人若有所思瞥了一眼正殿,規規矩矩退下。

主位日日頹廢,對底下妃子好也不好,好就好在萬歲爺不會留在主位那裡過夜,她們得到寵幸的機會更多,但不好就不好在主位沒了希望,對她們這些妃子管束不嚴,沒有半點為她們著想的心思。

罷了,反正她遲早會成為高位,到時就能脫離延禧宮了,她可不願日日對上這麼沒出息的主位。

……

又過一年,為乾隆二年,這一年純嬪被封為純妃,而金貴人也因受寵緣故,被封為嘉嬪,常在珂裡葉特氏被封貴人,為海貴人,常在陳氏亦升為貴人。

宮裡多出幾個新人,分彆是陸士隆之女陸常在,柏士彩之女柏貴人,都是漢女出身,是從江南那邊送來的美人,符合皇上心意,惹得宮中妃子好一陣不喜,但這些低位妃子出身不高,是因為底下官員的孝敬才送進宮裡,在宮裡沒有靠山,老人們對付她們便顯得自己落了下乘,可若是不對付,就怕哪日她們笑到最後。

在這種情形下,柏貴人有孕一事爆出後,便顯得格外刺眼了。

葉湘雅肯定道:“柏貴人這胎保不住了。”

“主子,為何說她保不住子嗣了?”玉佳好奇道。

“本宮當初保永瑞都艱難,當時後宮各方尚未成勢,哲妃腹中子嗣被算計早產而亡,如今已是乾隆二年,你說有多少人容得下她的孩子。”

若是給柏貴人一個生下孩子機會還好些,最起碼生下來的孩子有可能是位公主,皇上缺公主,後宮妃子不將公主當一回事,公主最有可能活下去,但是阿哥就不成了。

皇上第五子必然是潛邸舊人所出,還得是高位或是從未生養過的低位妃子,隻有這樣孩子才保得住,低位妃子可以依仗自家主位庇護孩子,但是那些新人就難說了,新人入宮本就是奔著謀皇上恩寵、踩舊人屍骨上位來的,老人們不覺得新人厭煩就算好的了。

“隻是主子,聽說太後娘娘頗為喜歡柏貴人,不知可否會出手護住柏貴人。”

“會吧。”隻是增加了將孩子生下來的幾率,活不活得下來,還是很難說。

葉湘雅不想再討論柏貴人這胎了,後宮有子的都是潛邸舊人,都是有自己勢力傍身之人,但柏貴人不一樣了,既是漢女出身,無依無靠,又剛進宮懷上一子,柏貴人隻能依靠太後,而太後能掌控一個有子的嬪妃,目的難言。

總歸不是安分之人。

“娘娘,婢妾求見。”嘉嬪又打扮得花枝招展出現在她麵前,看樣子是用了皇上賞下來的新料子,“不錯,你今日穿得很精神。”

“多謝娘娘誇讚,純妃姐姐在禦花園開茶會,您可要去看看?”嘉嬪輕柔道。

“你去吧,謹記不可失了延禧宮臉麵。”

“是。”嘉嬪心裡咬牙切齒,不知道黃佳貴妃對萬歲爺說了什麼,萬歲爺將她封嬪卻不讓她當一宮主位,讓她身份不上不下,還得聽黃佳氏吩咐。

葉湘雅目視嘉嬪離開,臉上笑容越發微妙,嘉嬪應該克製不住野心了。

但願彆讓她失望。

……

禦花園內,純妃幾人懶散的賞著花兒,柏貴人大概是想到某些算計了,格外不自在,嘉嬪嗤笑一聲,掃了她一眼,隻覺得她神經兮兮,“柏妹妹,純妃姐姐的好意,你怎好辜負,做出這副樣子是想說我們欺負你了?”

“婢妾不敢。”柏貴人縮起肩膀,膽怯非常。

“不敢?”嘉嬪隻當她在炫耀,進宮幾個月就懷上身孕,而她陪伴皇上將近十年都沒懷上身孕,真讓人妒忌啊。

“嘉嬪妹妹少說兩句吧。”哲妃冷笑,恨極了嘉嬪,她早夭的小兒子不管是不是嘉嬪動手的,都不妨礙她將這筆帳算在她身上。

“哲妃姐姐是不是誤會妹妹了,妹妹是為純妃姐姐擔心啊。”嘉嬪語氣軟乎,似是真心實意覺得哲妃冤枉人。

哲妃神色難看,“純妃妹妹,姐姐先走了。”讓她留下來看嘉嬪扭捏作態,還不如讓她回去對著屋裡的擺設看上一整天。

柏貴人實在害怕這些人的針對,“純妃娘娘,婢妾身子不適,先行告退了。”

於是不一會兒功夫,禦花園的宮妃散得七七八八,嘉嬪也退下,留下純妃一人繼續賞著美景。

純妃心道,她也算是出於好意才將柏貴人叫過來的,畢竟總得在她沒了孩子之前,給她留下一段美好的記憶,隻是柏貴人給臉不要臉,便隻能讓她一人觀賞這份美景了。

這宮裡的人啊,不鬥怎麼能活下去。

……

柏貴人孩子沒的速度很快,在診斷懷孕的兩個月後,柏貴人就沒了孩子,皇帝為做安慰,封她為柏嬪,隻是這樣一來,她就徹底絕了恩寵,今後成為宮妃們淡忘的存在。

之後新人中就無人再有孕,皇太後發了好一陣脾氣,宮妃們左耳進右耳出,誰不知道皇太後心思,所以皇上才輕拿輕放柏貴人小產之事,就是忌諱皇太後對後宮子嗣上心。

乾隆三年三月,嘉嬪終於有孕了,皇上大喜,隻是在嘉嬪吹枕頭風時始終沒同意她遷出宮的提議,隻說讓嘉嬪好好養著胎兒,皇家不會忘了她的功勞。

嘉嬪心裡焦急,她都懷上身孕了,總能坐穩一宮主位了吧,皇上到底為何不願意讓她遷出宮。

行,那等她生下一個小阿哥,這次皇上就沒法拒絕她了。

賭著一口氣,嘉嬪腹中胎兒養到七個月時,皇上總算同意等她生下孩子後,再讓她搬去永和宮。

嘉嬪臉上的笑容還沒掛起多久,嫡子永璉出事了。

……

葉湘雅趕去長春宮時,頭次看到一向注重宮規和形象的皇後在外人麵前表現出一副天塌了的模樣,衣容狼狽。

皇帝沒有發怒,但故作冷靜的模樣比發怒更可怕,宮妃們都不敢說話,嘉嬪摸著肚子躲在葉湘雅身後,感覺此時有個主位頂上也是件好事,不用她直麵龍顏。

顧太醫神色為難,他聽主子吩咐這幾日告假回去,說是身子不適,當心感染宮中貴人,皇上同意他的告假,但在二阿哥突發急症時,還是大手一揮將他叫回來了。

讓他看病無礙,隻是他為了做戲真,真給自己潑了幾盤冷水,在寒夜裡隻穿一件薄衫在院子裡坐了兩個時辰,愣是讓自己患上重病,如今重病的他怎能接觸宮中貴人。

但是萬歲爺讓他看病,他沒法不從,便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又給自己帶上鬥笠蒙麵才隔著一屏風給二阿哥診脈。

剛診斷完,乾隆就等不及了,“顧太醫,永璉身子如何?”

顧太醫臉色難看,“回稟聖上,二阿哥此乃急症,奴才定當儘心醫治二阿哥,隻是這病一半看人為,一半看天意。”

根據他的經驗,二阿哥這病極其難醫治,若是讓主子來救治,才有極大把握救活二阿哥,隻是主子會醫術的事至今為止隻有他最清楚,主子不可能會為了二阿哥暴露自己。

況且主子跟皇後娘娘交情不深。

他兒子活不活還得看天意!乾隆怒道,“都給朕滾!”

太醫們都退下了,兩位同僚見顧太醫走得實在艱難,不免攙扶他一把,隨後他隔著屏風遠遠跟那些同僚們商量用何藥。

此時顧太醫暗自慶幸自己病了,不用插手大部分治病過程,主子沒心思救二阿哥,那他肯定不能違背主子心思,隻是二阿哥要是救不回來,萬歲爺必然遷怒太醫院,他還得提醒一下這些同僚,務必要時時刻刻警惕二阿哥的病情是否加重。

至少不能讓萬歲爺摘出任何錯誤,讓萬歲爺知道他們已經儘力了。

葉湘雅掃了一眼帝後神色,跟隨大眾回了自己宮所,此次前往長春宮隻是為了防止萬歲爺遷怒,她肯定二阿哥救不回來了,等二阿哥一死,阿哥們可正式開啟奪嫡。

“永瑞,讓額娘抱抱。”

她一把抱起孩子,往他脖子上重重親了一口,露出溫柔的笑容,果然,還是香香軟軟的孩子最治愈她了。

“額娘。”永瑞嘟囔著,趴在額娘肩上。

“乖孩子。”她輕輕拍著他後背,哄他入睡。

小永瑞的身子已經基本養好了,隻待大阿哥和三阿哥齊齊倒台,永瑞就是皇上明麵上可用的長子!

一個月過去,永璉的病情沒有絲毫好轉,三日後,永璉病逝。

永璉是皇上寄予重望的嫡子,早在兩年前就欽定繼承人身份,如今一病逝,亂的不僅是皇帝培養繼承人的計劃,還有多年的父子情,這讓乾隆沒法接受。

而皇後更是幾度暈眩,醒來時絕望崩潰,再過幾年就是永璉成婚的日子了,她沒等到永璉成婚,就白頭人送黑發人了,她的希望斷送了!

此後皇帝追封永璉為端慧太子,皇後一個月後才打起精神麵見後宮妃子。

皇後臉色蒼白,語氣淡淡,“嘉嬪生下孩子後就搬去永和宮,後宮之事暫且交給兩位貴妃妹妹了。”

“是,娘娘。”葉湘雅和高佳貴妃對視一眼,點頭答應。

臨近年關,諸事忙碌。

端慧太子的葬禮十分隆重,皇帝將自己心愛的兒子下葬,罷朝三日,才提起精神處理政事。

葉湘雅和高佳氏各自掌管宮務到乾隆四年初,富察一族派人進宮覲見皇後,說了些話,皇後才振作起來,將宮權要回。

己未正月十四日卯時,嘉嬪誕下五阿哥永珹,隨後五阿哥被皇帝勒令抱給貴妃黃佳氏撫養,期間嘉嬪數次盼著皇帝回心轉意,但她往日的恩寵在皇帝的愧疚之下半點作用都沒有。

葉湘雅這些年看似不得寵,可她有什麼好的都往乾清宮送去,就是為了防止皇帝忘記她,男女之情跟□□息相關,但不代表沒了這等事,皇帝就能忘了為他生下孩子的女人。

嘉嬪隻得認了,畢竟她生下孩子時還是延禧宮宮妃,隻是她仍是不甘心地問道:“貴妃娘娘,您有四阿哥傍身了,何必跟婢妾搶孩子。”

“這是皇上意思,妹妹何必說得這麼難聽。”葉湘雅其實不在乎她什麼心情,反正都是惡人,她還得找借口安慰她?早在嘉嬪想害永瑞時,她就沒打算給嘉嬪留情了。

況且今日這局麵未必沒有皇後和哲妃的插手。

想了想,葉湘雅還是決定告知她一聲,“哲妃曾讓本宮防著你,隻是本宮未曾在意過,如今冤有頭債有主,本宮不知你跟哲妃有何不和,但你的事彆牽連到本宮身上,本宮隻有永瑞了,既然萬歲爺願意讓本宮撫養永珹,本宮必然將永珹當成親生子嗣對待,你想來看永珹,本宮絕不阻攔你。”

她說這話的意思挺明顯的,在嘉嬪懷孕幾個月時,哲妃搶走了原本屬於嘉嬪的恩寵,兩人本就有仇,哲妃算計嘉嬪孩子留在延禧宮很正常。

忽略掉嘉嬪若有所思的神色,葉湘雅將永珹抱起。

永珹長得比永瑞剛出生時白嫩多了,不愧是足月出生的孩子,摸了摸孩子發頂,葉湘雅開口道:“等孩子滿月後本宮再派人抱走孩子,你就在延禧宮再待一個月吧,過了這個月,你想何時搬去永和宮都行。”

反正之後也是嘉嬪和皇後、哲妃鬥,礙不著她。

“……多謝娘娘。”嘉嬪沉默地接過孩子,她收回她之前對黃佳氏愚蠢的評價,這人最起碼沒有藏著對她的惡意,愚鈍也有愚鈍的好處,隻是黃佳氏要能將她推上高位,她也不用苦苦在後宮爭權奪勢了。

這怪不得她。

想起之前自己要謀害永瑞的心思,嘉嬪安慰自己,下不了狠心就隻能被其他人害。

“婢妾會在出月子後去永和宮。”

“如此甚好。”葉湘雅露出溫和的笑容,背過身去後,表情仍沒有變化,她在思考,今日給萬歲爺送去的湯膳就準備烏雞黃芪湯吧,補中益氣,另外皇上喜歡酸辣口味,就給他另外準備一倒酸辣鴨血湯,就當是感謝皇帝還記得自己的承諾。

對上嘉嬪,她其實沒有多少在意,更談不上跟她虛與委蛇,她就是很平常說出她想對嘉嬪說的話,對方好似誤會什麼了,那就不怪她了。

……

一個月後,嘉嬪搬出延禧宮,將永珹留下來。

永瑞歡歡喜喜靠近弟弟,“額娘,弟弟。”他小臉紅撲撲的,水嫩潤滑,讓人把持不住。

“額娘知道這是弟弟。”葉湘雅使壞掐了一把他臉蛋兒,永瑞先是摸了一把小臉,再看向弟弟,好在弟弟沒有看見他被額娘掐臉蛋,不然在弟弟麵前,哥哥就沒了男子氣概。

喲,還挺有偶像包袱的。

葉湘雅在心裡樂得打滾。

第84章 乾隆帝儀嬪黃氏(四)

永瑞打小在延禧宮長大,額娘少有出去走動的時候,永瑞也不怎麼出去,性子就顯得有些沉默孤寂。

葉湘雅並非沒有注意到這點,一是她需要宮裡人對她不參與宮鬥一事有深刻印象,這需要幾年的時間醞釀,二是永瑞身子弱,想要平安無事長大成人,頭幾年不出門很重要,她怕孩子到宮外晃蕩一圈,回來就受了什麼算計。

但如今永瑞長成,又有了新生兒的誕生,她心態發生變化也是正常的吧,她們母子倆也該出去走走了,葉湘雅看著眼巴巴盯著永珹的永瑞,笑著摸了摸他的頭,“永瑞,今日額娘帶你和弟弟出去玩好不好?”

“好~”小孩子極其容易滿足,永瑞高興了,扒拉著額娘小腿,“額娘,帶弟弟玩~”

“好乖好乖。”葉湘雅摸了幾把孩子的頭發,軟乎乎的,比小狗毛發還柔順,差不多能跟係統毛毛相媲美了。

……

禦花園內,永瑞邁著小腿兒往外奔,歡喜又快活,葉湘雅笑眯眯地帶上小兒子往他那邊走去。

皇後喪子的悲痛尚未完全消失,宮中妃子大多不敢出來走動,也有怕皇上最近心情不好被遷怒的懼意。

葉湘雅在來到禦花園之前特地派人探察一遍,發現沒人才帶著兩個孩子過來的,當然,要是乾隆突發奇想想過來,守在禦花園外的奴才也會快速給她打暗示。

如此一來,永瑞在禦花園裡打鬨鬥不成問題,不會惹得某個小心眼的皇帝覺得此子不會為兄長離世難過,乃不忠不義之人,然後廢除永瑞爭奪儲位的資格,或是不聲不響就將永瑞過繼了——

葉湘雅還真不明白皇帝日後頻繁過繼子嗣是為了什麼,固然有籠絡宗親接過對方爵位,好擴大自己這一脈在宗親影響力的意義,但乾隆是皇帝,哪怕不做這些,宗親也不敢反。

一個皇帝連成年的兒子都容不下,這心眼比曆史上的皇帝都小。

好在她隻要成功謀得繼後之位,皇帝是不可能廢了自己嫡子的。

“額娘,五弟弟。”永瑞跑回來,小臉紅撲撲,小手抓著葉湘雅衣服,“額娘,去看小魚!”

“那走吧。”葉湘雅又擼了孩子腦袋一把,帶著孩子往假山假湖那邊走去了。

禦花園的湖水並不流動,如同一潭死水,永瑞稀奇地將小手放在魚嘴下,任小魚逐吻他的指尖,大概是有些癢了吧,小孩兒發出咯咯被逗笑的聲音……果然比之前活潑多了,日後還得經常帶永瑞出來走走。

葉湘雅讓玉佳守在永瑞身邊,將永珹放在坐凳上,永珹足月出生,身體情況很不錯,滿月之後隨意出門不成問題,最大的問題是,原先想著弟弟的永瑞見了小魚兒就忘了還有個弟弟,玩得不亦樂乎。

她戳了一下永珹的小臉蛋,永珹睜著一雙澄澈明淨的眸子看著她,不知世事的小孩兒果然惹她喜歡,葉湘雅將一張符塞在孩子的衣服隔間,這是她特地拜托娘家人去京城最有名的寺廟求的東西,有時候迷信一回也不錯,隻求孩子平安長大。

奴才匆忙過來,“娘娘,萬歲爺過來了。”

“知道了,玉佳,將永瑞抱過來。”

“是,主子。”

永瑞過來後還在坐凳上晃著小腿兒,葉湘雅輕輕在他膝蓋處彈了一下,小孩兒不晃腿了,疑惑地看著額娘,“額娘跟你玩個遊戲好不好,待會永瑞在看到皇阿瑪時,不許笑,不許哭,就冷著臉……對,就是現在這樣,隻要皇阿瑪不問你話,你在請安後就什麼都不說,知道嗎。”

葉湘雅揉了一把兒子臉頰,永瑞嘟囔道:“額娘,兒子好累的。”

“不累,你就維持一會兒,等回去以後額娘給你煮好吃的。”

“好。”永瑞想了想,覺得自己不吃虧,還有好吃的,果斷點頭答應。

“小饞貓。”葉湘雅低頭給他嘴裡塞了一顆糖,就當是賄賂了。

“愛妃是說誰饞?”乾隆顯然是聽到了末尾那句話,眉眼不算輕鬆,但看起來比前幾日心情好太多了,是能正常溝通的程度。

“妾身給皇上請安/永瑞給皇阿瑪請安。”

“起來吧。”皇帝坐下來,看起來聊天的興致並不高。

葉湘雅溫柔笑道:“是在說永瑞呢,這孩子嘴饞,喜歡吃點心,妾身跟他約法三章,隻要他每天認真練完字,就有一塊糕點吃。”

才不是隻是這樣呢。

永瑞心裡反駁,額娘說過了,要是他一個月能不做錯事,還有三塊糕點獎勵!

乾隆不知母子倆心裡打的小九九,小永瑞安靜坐在一旁,乖巧可愛,比他在哲妃、純妃那裡看見她們的阿哥竭力在他麵前表現的模樣好多了。

乾隆心裡受到安慰,拍了一下兒子肩膀,“永瑞,之後皇阿瑪給你送來十、不,五塊點心。”注意到愛妃幽幽怨怨的視線,乾隆話說半截就改變說法,畢竟愛妃辛苦管著永瑞口糧,他做阿瑪的不能拆台。

“好!”永瑞眼睛亮了,看向皇阿瑪的眼神孺慕崇拜,“皇阿瑪真好。”

“哈哈哈哈。”乾隆被小四逗笑了,他摸了一把兒子腦袋,覺得手感還不錯,又摸了一下,餘光看見愛妃似是笑了,輕輕放開兒子,“愛妃啊,你以後養著永珹,永珹也是你親生的孩子,之後……沒什麼好遺憾了,朕不會忘了你們母子仨的。”

他將葉湘雅的手抓起來,放在掌心之上,又用另一隻手覆上,拍了拍。

葉湘雅許久沒跟人這麼親密接觸過,一時間反射性想縮回手,但對方抓的牢固,她忍住這種衝動,輕輕點了下頭,“妾身知道萬歲爺的好,這麼多年了,妾身也該走出來了,如今有永瑞和永珹陪在妾身身邊,妾身還有什麼不知足的,不過妾身也念著,要是萬歲爺能經常過來見見妾身就好了。”

正好永瑞到了要增進父子情的年紀,皇帝白天過來還能幫她看看孩子。

“朕不會忘的。”乾隆算是答應了,貴妃母子倆在宮裡除了他能依靠,便再無靠山了,乾隆對自己的女人還算心軟,早些年貴妃遭遇的事至今還未找到幕後之人,他總是忍不住多憐惜這個堅強又柔弱的女人。

“萬歲爺啊。”葉湘雅輕輕歎息一聲。

兩人更多感情無聲彌漫在這一聲歎息中,貴妃紅唇未點而絳,未加妝點的白淨臉龐尤為精致漂亮,乾隆想吻上去,算算日子,他跟貴妃已經好幾年沒有親近過了……

葉湘雅還不算十分了解男人心思,她以為皇帝是因為早年的事憐惜她們母子倆,還有她多年來勤勞的送羹湯,才讓這人始終沒有忘記自己和永瑞,畢竟她對自己的手藝有信心。

隻是結果是對的,但是過程完全不對。

乾隆是因為葉湘雅送來的補身子湯水還記得她,但要是葉湘雅長得不好看,或是那身氣質俗氣,皇帝可能愧疚一段時日就將人拋到腦後了,可是有一個越長越漂亮、符合他心意的妃子在他麵前日日刷存在感,而他還不能寵幸,這不就成了抓心撓肺的事嗎。

說乾就乾,乾隆想吻上去,但葉湘雅一隻手捂住他的嘴,“萬歲爺,兩個孩子還在呢,日後再說好不好。”

必須快速打消皇上興致,葉湘雅皮笑肉不笑,做任務也就算了,讓她加床戲,沒這個可能,她又不是單身狀態。

“好。”乾隆心裡遺憾,愛妃還是太害羞了,而兩個兒子還挺礙眼的,他這回不摸兒子頭了,而是在他額頭上輕輕一彈。

永瑞捂著腦袋,鼓起腮幫子,額娘喜歡彈他,皇阿瑪也喜歡彈他,怎麼都看他小喜歡彈他,他眼神幽幽落在小弟弟身上,決定了!

長大以後他也要彈弟弟。

還在睜著大眼睛看世間的永珹不知,自己長大後頭一件遭遇的不幸事居然是被哥哥彈腦袋(bushi)。

……

回頭皇帝又給自己整了一出戲,兩個兒子在眼前晃著有些礙眼,便跟愛妃提議道:“朕打算將朕侄女接進宮,就養在愛妃膝下如何?”

葉湘雅仔細掃了兩眼兒子,她現在養兩個兒子不難,畢竟有人伺候,若是再多一個女兒,也能成全自己想靠子嗣立足的心願,“好,有兒有女,妾身多謝萬歲爺成全妾身兒女雙全。”

她誠心誠意誇讚皇帝,皇帝果然滿意,“愛妃喜歡就好。”

雖說他一開始想要將侄女養在皇後或是高氏身下,隻是皇後有和敬了,又剛喪子,見到年幼的子嗣必然黯然傷神,而高氏想要懷自己親生的孩子,就不適合撫養侄女了,見愛妃如此歡喜,將侄女交給愛妃果然不錯。

不久後,被皇上抱養的和碩和婉公主送往延禧宮來。

被額娘叮囑過的永瑞知道自己要多出一位姐姐了,還以為是打小體弱被養在外邊的、跟他一母同胞的親姐姐,因此這會兒格外興奮,穿上了自己最漂亮最精神的小馬甲,還有額娘新做的鋥亮的小鞋子——為了顯示出鞋子的好看,葉湘雅特地在鞋子外圈圍了層能‘閃閃發光’的布料,讓這孩子喜歡的不得了。

永瑞還給弟弟打扮精神,在弟弟手上套上自己最喜歡的玉鐲子,精神抖擻地拉著額娘出現在延禧宮外,看到一個被嬤嬤抱著過來的小姑娘就迫不及待叫道:“四姐姐!”

小姑娘被嬤嬤放下來,嬤嬤暗示她要給黃佳貴妃請安,但被永瑞一打岔,小姑娘將這件事忘了,看向永瑞,嗓音細細軟軟道:“四弟弟好。”

和婉被接進宮時已經是記事的年紀了,知道自己有三個哥哥兩個弟弟,也知道自己被皇阿瑪收養後,就不能再認那些兄弟做兄弟、認阿瑪額娘做父母了,她進宮後皇阿瑪就是她親生阿瑪,收養她的貴妃娘娘便是她嫡親額娘,貴妃娘娘的孩子是她今後的兄弟。

小姑娘心裡肯定會有些害怕,但見四弟弟如此高興,她沒那麼緊張了。

葉湘雅見她們姐弟倆已經友好交談了,便示意她們都進來。

小姑娘這才想起自己忘記的事,臉色微微發白,葉湘雅先一步開口,“和婉進來吧,額娘給你備了你喜歡的點心,彆擔心,你進了延禧宮,延禧宮今後就是你的家了,不必拘謹。”

和婉輕輕點頭,抓住養母的手,提心吊膽的滋味在養母的關懷下去了不少,往後永瑞很是喜歡她這位模樣好看的姐姐,日日帶著她去看弟弟,一個月下來,有熱情的大弟弟在,和婉徹底融入有兩兄弟的生活了。

對此葉湘雅表示,距離收攏女兒真心的距離隻差另一顆真摯又動人的真心罷了,她做不到將和婉當成親生女兒看待,但有永瑞在,一切都不是問題,誰叫這小家夥被她養得像極了一個火熱的小太陽。

永瑞在能出門後,那性情跟過往養在深閨裡的沉默寡言反過來了。

隻是讓和婉融入進延禧宮的生活後,葉湘雅還真成了宮裡唯一一個兒女雙全的宮妃,招來的都是宮妃們豔羨的目光,大概從皇上讓葉湘雅抱養一兒一女後,宮妃們的目光就從憐憫轉為羨慕,宮裡還有好多妃子沒有懷上身孕,她們如今才意識到,沒寵又何妨,隻要占據先機,子嗣、位份觸手可得。

近來嘉嬪過來看永珹的次數多了,目的很清楚,就是不想讓永珹忘記她這位生母。

但永瑞對她十分防範,但凡嘉嬪過來,永瑞就拉著姐姐在一旁守著,和婉氣勢洶洶,以為嘉嬪過來是跟額娘搶弟弟的,她知道嘉嬪娘娘是五弟生母,可是嘉嬪娘娘之前是延禧宮宮妃,延禧宮非主位宮妃的孩子都得給額娘抱養,如今嘉嬪娘娘是搬去永和宮了,可是之前皇阿瑪都說了,五弟現在是額娘的孩子。

嘉嬪娘娘不該一天到晚都留在延禧宮。

葉湘雅倒是隨便她過來,其他人可能會覺得嘉嬪日日過來有些冒犯,但她更清楚嘉嬪有一副好生養的身子,有這副身子在,將來嘉嬪還有三個兒子,有了其餘兩個兒子傍身,嘉嬪心思不會一直放在永珹身上。

很快,宮裡又傳來一件喜事,乾隆五年,海貴人珂裡葉特氏有孕。

連不得寵的海貴人都懷上身孕了,嘉嬪明顯起了爭寵心思,過來看永珹的時日日漸稀少,大抵是想搏一搏再生一個兒子的念頭。

葉湘雅這才注意到自己好久沒有關注哲妃了,哲妃重生一回,又被人害了小兒子,必然不會輕易放過罪魁禍首,隻是哲妃居然能冷靜好幾年不動作?

她不信哲妃不記仇。

玉佳拿來顧太醫的親筆書信,“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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