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湘雅接過來,將書信拆開,上麵寫道哲妃向他要來了不少藥材,彆有他用。
她讓顧太醫投誠並非是讓顧太醫被哲妃利用害人,顧太醫是宮裡難得的純粹人,她不會讓他違背初心的,因此在她吩咐下,顧太醫明顯表現出對哲妃想利用他害人之舉十分抗拒,哲妃不想將自己到手的人才弄沒,便沒有在顧太醫麵前展現出自己狠毒的另一麵。
“哲妃說什麼,就讓他按著辦吧。”
她也有些好奇哲妃想用那藥來對付誰?
總不能是皇後吧,皇後看似喪子沒了傍身子嗣,可皇後又不是不能生,還背靠富察一族,大族的能量遠超人想象……
當然,也有可能是她,畢竟她這陣子在宮裡極其顯眼,抱養了一兒一女,若是不論親生與否,她就是宮裡子嗣最多的妃子了。
還是先觀望一陣子吧。
……
乾隆六年,海貴人誕下一子永琪,隨後晉封愉嬪,哲妃等人仍是沒有動作。
這一年很是熱鬨,正黃旗滿洲副都統納蘭永壽之女葉赫那拉氏進宮,此女在宮中是僅次於當今皇後的大族貴女身份,連嫻妃那拉氏都比不過她,這樣貴重的身份,決定了她剛進宮就被封為舒嬪的地位。
當然,後宮宮妃光是憑家世是無法立足的,得靠子嗣,若非葉湘雅有一個親生兒子,哪怕抱養了一雙兒女,在外人眼中也是光有高位沒有前途的存在,所以隻要舒嬪還沒懷上子嗣,在宮裡便說不上是能掌權之人。
而後嘉嬪因為生養有功被封為嘉妃。
又過兩年,純妃好似開啟了生養模式,接連生下一兒一女,兒子為七阿哥永瑢,女兒為五公主和碩和嘉公主,而後一年,便輪到皇後和嘉妃齊齊有孕了。
皇後盼了多年,總算在喪子之後又懷上一胎,而嘉妃在孩子被抱走後的幾年後才懷上第二胎,心情同樣大喜大悲。
葉湘雅這些時日都聽說嘉妃躲在屋裡不出來了,比起第一胎時有她替她到處防範,才讓她平安生下永珹,這次她是獨自麵對後宮妃子的惡意。
他人的惡意啊,不是所有高位都躲得過的。
就好比純妃當時懷七阿哥和五公主時,不知受了多少算計,能平安生下孩子,完全是靠運氣,即便如此,七阿哥生來體弱,五公主出生時手指之間有蹼相連,形同殘疾,若非皇後說五公主這是攜著佛手轉世,皇帝必然雷霆大怒,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葉湘雅其實並不忌諱純妃生下來的兒子,固然純妃生下來的孩子不比嘉妃少,繼承皇位的幾率更大,可純妃患有肺疾,她的兒女都被她傳染了肺結核病,有健康的子嗣在前,皇上不至於看中純妃的孩子。
而嘉妃此次能不能逃過一劫,全看自身運道了。
儘管葉湘雅預感她贏的幾率不大。
果然,在五個月時,嘉妃早產生下一個不足月的男嬰,生來即亡,跟當年哲妃小產時的畫麵一模一樣,嘉妃看著自己早產的孩子,心情難以言喻,她讓所有人滾出去,沉著一張臉將哲妃狠狠記在心裡。
當年哲妃果然察覺到那事跟她有關,報複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隻是她不後悔當年的手段,她隻恨自己下手不夠利落,沒讓哲妃因早產而亡,反正在產房裡,女人一屍兩命的事情常見極了!
她就是當年太手軟了,才導致如今自己子嗣被害而亡,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嘉妃心裡恨極了,她就這樣沒了一個兒子,一個能養在自己膝下的兒子。
好在她還有另一個兒子養在貴妃那裡,不然她大兒子也會被哲妃害了!
她必然要讓哲妃付出代價。
嘉妃很快從喪子之痛中走出來,麵色沉沉,在做完小月子後,出現在延禧宮裡,“娘娘,聽聞高佳貴妃病重,娘娘可要去看高佳貴妃?”
她模樣像極了多年前還是延禧宮宮妃的時候,依附在黃佳貴妃身後。
“好,你等等我。”葉湘雅在宮中的人設一貫是溫柔體貼的,嘉妃想去看高佳氏,她正巧也要去看,便順道一起吧。
“你們姐弟倆在宮裡可得安分點。”她點了點小兒子的臉。
“知道了,額娘。”永珹正兒八經點了點頭。
“額娘放心吧,女兒會看好弟弟,不讓他搗蛋的。”和婉嚴肅道。
四弟去阿哥所了,五弟過陣子也得要去阿哥所了,還這麼散漫怎麼能行,阿哥所不同於延禧宮,她會讓弟弟明白規矩的。
“姐姐!”永珹嘟囔著小嘴,完全沒注意到生母嘉妃投射來的眼神。
永珹知道自己生母是嘉妃,隻是比起幾天才見一次的生母,日日相見的養母和兄姐更讓他眷戀,嘉妃於他而言是一個經常相見的熟人。
嘉妃手指勾了勾,忍下心裡的衝動,“娘娘,走吧。”
葉湘雅依言前去高佳貴妃宮所。
這些年來,哲妃和嘉妃、純妃、皇後等人在宮裡存在感還挺強的,不是哪天會被害生下小產,就是誰誰又懷孕了,各種各樣的事情宣示著她們的高調,唯獨高佳貴妃和嫻妃、愉嬪等潛邸舊人存在感不怎麼強,若非此次高佳貴妃病重,葉湘雅想起她會在這年病逝,她大概隻將高佳氏的病當成一次正常的生病。
眾所皆知,高佳氏慣來體弱,一年到頭生十來次病很正常。
來到永壽宮後,高佳氏臉色虛白,不知出於何種緣故硬撐著坐在寶座上,見到來人了,也隻道兩聲妹妹。
葉湘雅頷首,“苦了姐姐要吃那些苦藥了。”
“不打緊的,咳咳。”高佳氏忍不住咳了兩聲,看得葉湘雅都想親自給她插幾針了,不說身子會立即好起來,但也不用受著喉嚨咳嗽的折磨,若是夜裡不斷的咳嗽,那種喉嚨發癢恨不得找東西戳進去止癢的滋味,這世間隻要受過的人,怕是都沒有勇氣再受第二回。
“萬歲爺關心姐姐身子,姐姐可得儘快好起來啊。”葉湘雅歎了一聲,以她和高貴妃的交情,還談不上十分關心對方身子,但過來一趟,總需要做做麵子情的。
“多謝妹妹關心。”高佳氏無意要在外人麵前表現出自己虛弱的一麵,再者,她也不願自己留給這世間的最後一麵是紅顏薄命,她再怎麼著也得讓這些宮妃日後談論起她的時候,說她雖然無子,但至少被萬歲爺寵了一輩子,不算白活,比宮裡太多女人的命好太多了。
看過高佳氏以後,嘉妃似乎還想留下來跟高佳氏說說話,葉湘雅便獨自一人離去了。
回到延禧宮後,屋裡安靜極了,葉湘雅正懷疑兩個孩子是不是睡著了,突然被一左一右的兩個孩子跳出來嚇了一跳,隨後笑著將兩個孩子兩手攬著。
“還想嚇額娘,早著呢。”
……
嘉妃是個話多的女人,與此相比,高佳氏就略顯沉默寡言了,但兩人交情其實還算不錯,嘉妃左右逢源,除了哲妃和嫻妃那兒處得並不好——
她們兩個一個是有仇,另一個是誰都不理會,人淡如菊。
嘉妃在其他妃子麵前都有交情,隻因她軟得下身段恭維人,本身有寵在身,不會任人輕視。
高佳氏意味深長道:“你子嗣沒有保住,本宮幫不了你。”
“娘娘必須要幫我。”嘉妃冷聲道,“我不會放過哲妃的。”
對於她這句話,高佳氏沒有感到驚訝,宮裡人都不是蠢的,嘉妃早產的模樣跟當年哲妃早產的畫麵一模一樣,不是嘉妃算計了哲妃就是哲妃要報複嘉妃。
“幫你,本宮有什麼好處?你僅有的一個兒子被黃佳氏抱養了,你沒法母憑子貴,本宮不做虧本的買賣。”高佳氏淡淡道,她身子不行了,她聽說萬歲爺已經打算將她封為皇貴妃衝喜,她這輩子頂天了隻能做到皇貴妃,不像那些有子的宮妃,還能圖謀皇後身份。
她已經沒什麼好失去的了,嘉妃想借她的勢力成為貴妃,除非給出讓她心動的籌碼。
“……”嘉妃咬牙切齒,“娘娘,在您之後,妹妹發誓會將您的妹妹送上高位。”
高佳氏眼神一凜,“你倒是異想天開,還想著用未來之事讓本宮助你成為貴妃?天上可沒有掉餡餅的美事。”
無論在她死後還是生前,總會有一個貴妃之位空出來,可有能力爭這個位置的人不隻是嘉妃,還有育有大阿哥的哲妃,以及有兩子一女傍身的純妃,以及早年為潛邸側妃的嫻妃,嫻妃無子無寵,但資曆和身份夠了,也能一搏。
可是嘉妃有什麼,嘉妃唯一的兒子還被黃佳氏抱養了,若是嘉妃兩個兒子都活著,她可以考慮一二。
“……妹妹願意向萬歲爺承諾,妹妹下一個孩子,必然過繼到娘娘身下!”嘉妃算是狠下心來了,孩子在宮裡的歸屬多重要,若是嘉妃有膽子向皇上承諾,今後她的孩子就沒法叫她一聲額娘了。
“這倒是不錯。”高佳氏笑了,“隻是本宮還寧願你現在就將永珹過繼到本宮身下,以後的事誰說得準。”
“娘娘,您該清楚永珹是妹妹唯一的孩子。”嘉妃忍無可忍,高佳貴妃提的要求實在太過分了,永珹是她目前唯一的靠山,過繼到高佳氏身下後,她還有什麼指望。
隻要有孩子在,她遲早會成為貴妃的,隻是時間早晚問題,她隻是想占據先機,不代表她蠢得要將自己孩子送出去。
“那本宮與你就無話、咳咳可說了。”高佳氏低低咳了兩聲,不管怎樣,與其送嘉妃上位,她不如將自己兩位妹妹送進宮裡。
嘉妃氣得起身就走,一刻鐘後,又一人出現在高佳氏麵前,仔細一看,還是嘉妃先前說過要報複的哲妃。
哲妃到底重生一回,知道高佳氏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她將一樣東西推到高佳氏麵前,“高佳姐姐,這是您要的吧。”
哲妃拿來的東西很簡單,那是高佳氏的阿瑪高斌徇私縱容下屬的證據,哲妃深知高斌將來會因這份證據被皇上下放,最終猝死工地上,高佳氏肯定感知到高斌在朝廷上的忐忑不安了,如果能用自己的死換回阿瑪的平安無事,高佳氏是願意的。
高佳氏沉下臉來,“妹妹想要什麼?”
哲妃揚起嘴角,“自然是姐姐的貴妃之位,還有噶哈裡富察氏一族的抬旗。”若是噶哈裡富察氏一直還在包衣旗,她要如何成為大清繼後。
她一直以來圖謀的不就是正大光明將自己兒子送上皇位嗎,她不信萬歲爺會將自己的嫡子過繼!
“好。”高佳氏乾脆利落同意了。
“妹妹告退了。”交易達成,哲妃笑眯眯回了自己宮所。
而往後,居然還有兩人都來看高佳氏了。
分彆是純妃和嫻妃。
前者有兩子一女傍身,跟哲妃一樣是最有可能成為貴妃的人選,而後者看似不起眼,但卻是皇上最早的側妃,以前對後宮事並不感興趣,也不參與進爭寵諸事中,隻是在高佳氏的貴妃之位空出來後,若是讓潛邸格格坐上貴妃之位,再人淡如菊的人,也不可能心平氣和的吧。
以前嫻妃沒有坐上貴妃之位還可以說兩位潛邸側妃將貴妃位占滿了,她被逼無奈才隻占據妃首,可如今有一個貴妃位即將空下來,她要是成為不了貴妃,便成了後宮中人的笑話了。
畢竟兩位潛邸側妃都是貴妃娘娘,唯獨她不是,虧她還是先帝冊封的第一位側妃,是兩位由格格身份晉封為側妃的侍妾比不了的。
高佳氏今日招待太多人了,以她沉重的病體來說著實不易,因此在送走哲妃後,她就沒了心思接見其他人,但是她之前見了黃佳氏和嘉妃、哲妃等人,要是單單忽視純妃和嫻妃,便顯得她不識趣了。
所以她勉強打起精神見了純妃和嫻妃。
純妃性子怯懦,但成為高位以後,多年恭維早就讓她變了心性,她也盼著坐上貴妃之位,隻是哲妃威脅太大了,讓她隱隱忐忑不安,哪怕她有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傍身,可哲妃是第一個被封妃的潛邸格格,她不得不忌憚。
但籌碼早就定好了,高佳氏隻是笑了笑就將兩位欲言又止的客人送走。
又過一個月,高佳氏被封為皇貴妃,過了兩日,皇貴妃病逝,被皇帝追加諡號為‘慧賢’,從此宮裡再無慧賢皇貴妃高佳氏這號人物,取而代之的是慧賢皇貴妃的兩位嫡親妹妹高佳氏。
不知慧賢皇貴妃在萬歲爺麵前說了何話,成為貴妃的是哲妃富察氏,並且皇上還將噶哈裡富察氏一族抬旗了,儘管在抬出滿洲包衣旗後,隻入滿洲下五旗。
儘管如此,富察氏已經很滿意了。
而後慧賢皇貴妃的兩位妹妹都得封貴人,皇上寵幸過後將其中年長的一人提拔為福嬪。
隨著時間的流逝,皇後娘娘這胎也該出生了。
……
延禧宮內,永瑞手指弓起,輕輕在五弟頭上彈了一下,永珹捂著腦袋,“四哥,你做什麼啊!”
“沒什麼,手癢了。”永瑞淡淡道。
“……四哥,你剛才說你手癢了是吧。”永珹幽幽道。
“沒有,你聽錯了,爺要回阿哥所了。”永瑞擼了弟弟腦袋一把,向額娘和姐姐告退以後,便悠哉遊哉地離開了。
永珹捂著腦袋,敢怒不敢言,“小爺要偷偷將四哥喜歡的花都拔了。”
“辣手催花可不是個好習慣。”葉湘雅順手也擼了一把他的腦袋。
“是啊,有本事的人是不會對那些可憐的花花草草動手的。”和婉非常自在地在他頭上揉了一把,“永珹你頭發有些糙了,下次換洗米水洗頭吧,聽說洗米水養頭發。”
“誰說的——姐姐我頭發真的糙了嗎?”永珹將要反駁的話在聽到姐姐對他頭發評價時,一下子心碎了,從小到大,額娘哥哥姐姐最喜歡擼他腦袋,他頭發要是糙了,還怎麼當皇宮第一美男子。
永珹摸了一把頭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確實感覺到頭發糙了不少,又摸了一把,他感覺頭發比昨日少了一些些,他像是想到什麼,趕緊跑到自己床鋪上,手指顫抖的撚起掉落的幾根頭發,心痛極了,崩潰的聲音在延禧宮響起。
“額娘,我禿了!”
葉湘雅和和婉對視一眼,終於憋不住了,“哈哈哈哈哈——”
一個時辰後,在安慰好身心受創的兒子後,葉湘雅讓一兒一女都退下去休息了。
富察貴妃在積極謀求繼後之位時,葉湘雅早就慶幸這人手段練達,直接被皇後盯上了。
好險有富察貴妃頂上,不然皇後這會兒得將有兩子一女的黃佳氏放在心上。
但是富察貴妃如今被抬旗了,又有大阿哥傍身,對於皇後即將出生的嫡子而言,是莫大的威脅,她期待皇後往後的手段了。
還有一聲不吭的嘉妃。
嘉妃最近在她麵前格外小意溫柔,似乎對貴妃之位沒了念想,隻是葉湘雅不信這人能安分下來,就比如喪子之痛。
……
皇後誕下八阿哥時,皇帝欣喜若狂,大賞特賞,受此影響,葉湘雅的延禧宮分有不少萬歲爺賞賜的物件,她拿起其中一個物件——一張古琴,隨意撥弄了幾下,便被見獵心喜的和婉拿來彈唱。
小姑娘自小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對付一張小小的古琴不在話下。
葉湘雅便任由她撥弄,隨著琴聲在樹底下沉沉入睡,話說大夏天的,有大樹遮蔭確實是樁美事。
醒來之後,皇後娘娘的阿哥名叫永琮這件事已經傳遍後宮了,她麵目痛苦地命人打開庫房,從中挑選出最貴重的物件——將皇上在她成為貴妃當日賞給她的琺琅彩雉雞牡丹紋碗送過去,這東西平時隻供皇上一人賞玩,她好不容易才從皇上指縫處要來一件,如今卻得送去長春宮,怎能不讓她心痛。
好在皇後知道此物珍貴,轉眼將一大件珊瑚物件送來,葉湘雅心情一下子轉好了,“皇後娘娘真乃心胸寬廣之人。”
和婉不住點頭,被那片珊瑚晃花了眼。
過些日子,大概皇上心情實在好,進出後宮的頻率直線上升,嘉妃在小產幾個月後,竟又懷上了身孕,這次嘉妃不躲在自己宮裡了,反而日日出現在延禧宮裡。
葉湘雅才明白她這段時日跟自己交好的原因——竟是打著讓她庇護子嗣的念頭。
礙於她在宮裡的人設是為人好說話且沒有心計,葉湘雅神色微妙當作沒看穿她的目的,日日帶著女兒跟她說話聊天,如此一來,還真讓嘉妃平安度過胎像平穩的前三個月。
隻是這樣還不夠,嘉妃還時不時出現在皇後宮裡,皇後剛誕下一子,為了子嗣安全,宮裡必然乾乾淨淨,她這是要皇後不得不護著她肚子裡的孩子。
第85章 乾隆帝儀嬪黃氏(完)
而嘉妃的這一做法,確實讓她平安庇護孩子六個多月,隻是往下後,這招數便不起作用了。
不是皇後和葉湘雅不願意庇護她,而是她肚子月份大了,反而不敢出門,不過仔細說來,她這段時日其實是最安全的時候,噶哈裡富察氏剛封貴妃,又打算給兒子找一個身份高貴的女子做嫡福晉,絕不會在後宮中人的窺視下對嘉妃下手。
其他宮妃又沒有膽子將手伸到嘉妃宮裡。
三個月之後,還真讓嘉妃平安生下一子,為九阿哥永璿,有嫡阿哥在前,皇上這次賞下的東西不多,但嘉妃也算揚眉吐氣,有了自己能親自撫養的子嗣,此後便躲在宮裡,打算學黃佳氏好幾年不出來隻專心撫養孩子的做法。
她也算是怕了,怕自己這個孩子出事,讓她又失一子,不然以她的性子是絕對不可能舍去皇上寵愛,隻會趁著孩子出生這段時日,讓皇上多來永和宮,爭取再懷上一個孩子,或是讓萬歲爺憐惜,將她這一族抬出包衣旗。
往後是富察貴妃給兒子挑選嫡福晉的事,經曆過上輩子兒子的嫡福晉隻是輕車都尉兼佐領德海之女伊拉裡氏的事後,富察貴妃下定決心絕對不會再給兒子選一個小家小戶的兒媳婦了,不然,這跟和親王弘晝的嫡福晉烏紮庫氏有何區彆,都是被萬歲爺放棄的意思。
在萬歲爺還是和碩寶親王的時候,娶的嫡福晉乃是沙濟富察氏大族之女,而親弟和碩和親王隻能娶副都統五什圖之女烏紮庫氏為嫡福晉,烏紮庫氏並非滿洲八大姓,也不是非常有權勢的家族,這是先帝放棄考慮和碩和親王為皇太子的表現。
如今換做永璜,她絕對不要讓萬歲爺將永璜妻族勢力廢了,富察貴妃選中的女子有兩人,一是鈕祜祿氏總督阿裡袞之女,二是皇後侄女沙濟富察氏。
前者在上一世是永珹指定的第一任未婚妻,隻是後來沒過門就病逝了,但是這次富察貴妃不會選中注定會病逝的幼女,而是過兩年就要婚配的長女,而後者是她想討好後族的表現,等皇後嫡次子一病逝,富察一族沒了倚靠,必然全力支持永璜。
屆時她一成為繼後,永璜作為皇上嫡長子,迎娶的是沙濟富察氏的貴女,富察貴妃想不到沙濟富察氏會不支持永璜的理由。
所以富察貴妃心思多在後者,在八阿哥滿月後,便日日去往長春宮獻殷勤,盼著皇後主動向萬歲爺提起此事。
讓自家侄女成為皇子嫡福晉,這對皇後來說是可有可無的一件事,皇上本就對富察一族十分看重,自家多出一個皇子嫡福晉,算是錦上添花的好事,但她有嫡子傍身,此事隻有皇上主動提起才能成,她作為富察一族的貴女不但不能提,還得避諱宮中皇子嫡福晉人選的挑選。
所以富察貴妃獻再多殷勤也沒用。
而後皇帝的一則聖旨更是打破了富察貴妃的妄想,永璜的嫡福晉還是上輩子的輕車都尉兼佐領德海之女伊拉裡氏,這讓她的圖謀都化作虛無。
富察貴妃忍氣吞聲受著底下妃嬪的恭喜,等人散儘時徹底崩潰了,她不明白自己重生一回,為何總是不能如願以償,為何總是被人破壞算盤。
而葉湘雅這年過後,並不打算總是避開風頭了。
一時扮豬吃老虎還好,一直扮豬吃老虎,就真成豬了。
在富察皇後病逝前後幾年,她一直默默無聞,皇上是真的可能會忘了她這個人選。
而她並非是想討好富察皇後,富察貴妃都無用功了,她總不會以為自己能拿下富察皇後,她隻是帶著和婉前去跟皇後商量婚事流程,和婉快到成婚的年紀了,不同於固倫和敬公主是皇上嫡親女兒,皇上會下意識將和敬成婚的年紀延後,並且在京城找好女婿,和婉是真的得遠嫁蒙古部落。
她作為和婉養母,必然給養女安排好她能做到的一切,除此之外就順帶給皇後娘娘帶去各種有利於產後恢複的東西了。
曾經的黃佳氏被算計得連行房之事都不可,可見身體被摧殘成何樣,收集了各種恢複法子很正常,而被黃佳氏送去好東西的皇後,自然不會用對付富察貴妃的態度冷待葉湘雅。
這一來一去的,淺淡的姐妹情便成形了。
皇後在用過那些方子後,確實感到身體輕鬆多了,“多虧妹妹好意。”
葉湘雅表示不客氣,“妾身想著那些方子放著也是放著,不若給皇後娘娘用了,就算對得起當年妾身辛辛苦苦收集它們了。”
“不管怎樣,黃佳妹妹確實有心了。”皇後心暖,說起來黃佳氏確實在宮裡安分守己多年,應該是個值得相信的妃子吧,與之相交,也算件好事。
過幾日就讓幾個嫂嫂打探一下黃佳氏的家風吧。
經過長子的病逝,皇後如今已經不敢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幼子身上了,萬一幼子……再出點事,富察一族就徹底失了依仗。
皇後明白皇上有多看重富察氏,將來新帝(隻要登基的不是幼子)就會有多厭惡富察氏,她必然得為家族做考慮。
而皇上妃子大多是家世不顯之人,皇後被逼無奈隻得將家世一項劃去,改為考察後宮妃子的人品,但是看來看去不是富察貴妃野心過大,就是嘉妃城府過深,純妃膽子怯懦卻有時候一改往態想渾水摸魚,嫻妃又太平淡如菊了且無子嗣傍身。
到頭來隻有黃佳貴妃、愉嬪和舒嬪三人最為合適。
黃佳貴妃宮中地位高,但家族勢力不顯,優勢在於有親子,又撫養了一兒一女,愉嬪無寵有子,在宮裡名聲地位不顯,與其家族聯姻並不會引起萬歲爺注意,舒嬪至今尚無子嗣,又有親姐跟她弟弟成婚,待日後舒嬪有子,再聯姻一門婚事,既門當戶對,不會辱沒家族門檻,日後舒嬪子嗣還能迫於母家聯姻站在永琮這邊。
之前皇後還在猶豫這三人中選何人最合適,如今看來還是黃佳氏最為合適,有兩子一女,家族還為滿洲上三旗,雖然黃佳氏的阿瑪黃戴敏隻是圓明園額外七品副總領,其子女高攀不上富察一族的嫡係子弟,但旁係子弟足夠了。
這年過後,愉嬪因子被封妃,舒嬪因家世封妃,大阿哥永璜嫡福晉伊拉裡氏和側福晉伊爾根覺羅氏同年有孕,月份隻差了一個月。
富察貴妃又打起精神,各種幫襯讓兩位兒媳婦先後生下長孫次孫後,指望皇帝能有些表示,這畢竟是他皇長孫,但乾隆眉頭輕皺,想都不想直接讓內庫撥十萬兩白銀給永璜出宮分府,除此之外,沒有一絲有孫子的喜悅。
這是正常的,乾隆連長成的兒子都容不下,兒子有了孫子豈不是在說他已經老了,他現在還沒等到嫡次子長大成人,就得承認自己已經老了,這不可能。
嘉妃見小兒子狀況良好,又正常出入各宮,並且在有了小兒子後,她想將大兒子要回來了,黃佳氏庇護她兒子長大,她感激她,隻是永珹是她親骨肉,總不能拱手讓人。
當然永珹養母已經定下,她想讓兒子歸來,便隻能讓兒子意識到生母的好,反正永珹玉牒上的生母是她本人,這是黃佳氏無法改變的事。
往後嘉妃不但在各宮攀交情,連阿哥所也不忘走動。
葉湘雅都隨她,反正她也沒打算將永珹送上皇位,將永珹養在身下隻是為了增加皇上看重她的籌碼。
況且最近她有心算計富察貴妃,還省得理會嘉妃。
“主子,您有何事吩咐。”顧太醫恭敬道。
“用這個方子調養富察貴妃身子,確保她年後有孕。”葉湘雅將一張紙遞給顧太醫,顧太醫掃了兩眼道:“主子,為何要讓富察貴妃有孕?奴才記得她上次小產後,身子受損再難有孕了。”
顧太醫有好多次都弄不懂主子想做什麼,喝藥讓自己沒法生養,又助後宮妃子懷上身孕,有關主子的事問不得,但是為何富察貴妃有孕之事應該能問一問的。
葉湘雅淡淡道:“讓她有孕自是能成全本宮目的,顧太醫,你儘管做吧,本宮不會虧待你的。”
“是,主子。”顧太醫心裡歎了口氣,心道宮妃娘娘大多不由自主,主子吩咐他做的事必然有自己的道理,他隻管做就行了,反正在宮裡像主子這樣不要求他害人的宮妃少見,他不能指望主子啥事都不做,任人算計。
去往景仁宮後,富察氏得知自己這副身子能恢複生養,心情激動,“顧太醫,本宮多虧有你在身邊啊。”
“娘娘謬讚了。”顧太醫將真相掩得嚴嚴實實,壓根不敢多說一話。
富察氏在激動過後,平複心情謹慎道:“你有幾成把握?”
顧太醫想了想主子篤定的語氣,無比肯定道:“九成!還請娘娘放心。”
“好好好,顧太醫,本宮多謝你了。”富察氏示意心腹拿出銀票,塞在顧太醫手中,顧太醫本來不太想要的,比起銀票,他更想要古籍珍本,但看貴妃強硬的態度,他想了想,還是從心收下那幾張銀票。
往後幾個月,調養好身子後,富察氏果然再次懷上身孕。
而這年,又有不幸事發生,八皇子永琮薨,皇後心神憔悴,大悲無淚,一病不起。
葉湘雅前去探望皇後時,給她把脈,浮大而遲,按之無力,是虛脈,皇後大悲大喜早就傷了身子根本,皇後活不久了。
“本宮身子如何?”見黃佳氏有模有樣診脈,皇後無力道。
“還請皇後娘娘儘快振作起來,孩子……還會有的。”她垂下眉眼,“當年,妾身也以為自己的一切都被毀了,可直到永瑞長大,永珹和和婉陪在妾身身邊,妾身這才重拾希望。”
她避開談皇後脈象,她在外人眼中本就不善醫術,能把脈大概是早年傷了身子,醫好後便自學醫術。
皇後閉眼,“本宮不能了,本宮不像你,還有永瑞陪在身邊。”她的永璉和永琮都離開她了,而和敬也即將要出嫁,從今往後,她身邊是真的孤家寡人了。
葉湘雅沉默,拿起一個蘋果削皮。
世人各有各的苦,除非親身經曆,否則永遠都無法設身處地,皇後一心為自己的兩個阿哥哀悼,覺得她好運,可若她安排的劇本真落到原身身上,原身得生不如死。
但現實是好在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
葉湘雅斂下眼底無趣,得趕緊完成這個任務了。
“娘娘,吃個蘋果吧。”她遞過去已經削好皮的果肉。
“本宮沒胃口,妹妹吃吧。”以皇後的八麵玲瓏,早就反應過來自己那句話不對勁了,隻是她心裡確實是妒忌黃佳氏子嗣身子虛弱還能將孩子養大,絕了懷孕機會還能絕地翻盤。
而她生養了四個孩子,最終隻活了和敬,老天爺對她真不公啊。
她也無心力挽回黃佳氏的不喜了。
“好,娘娘。”葉湘雅放下手中蘋果,用帕子擦了擦手,隨後將手背放在皇後額頭上,平淡道:“妾身冒犯了,娘娘,您不發燒了,還得再捂捂汗。”
“再過一個時辰記得給娘娘換張被子。”她朝宮女吩咐道。
宮女點頭後,她便平靜地告退了。
皇後先是睡了一會兒,醒來後從睡著時的渾身發冷變為熱氣纏身,她怔怔看著自己身上蓋著的被子,問道:“貴妃何時離開的?”
“娘娘,在一個時辰前,黃佳貴妃吩咐奴才要給您換被褥,方才告退。”
“黃佳氏啊。”她神色鬱鬱,“本宮這才發覺,原來這人才是宮裡最有耐性的女人。”
“娘娘為何這麼說?”心腹替她撚好被褥,誠心發問。
皇後沒有回話,還在自顧自地說,“本宮陷於比她還慘的境地才發現,本宮心性不過如此。”
她要是被人算計成黃佳氏的處境,估計現在已經沒了鬥誌。
可她兩個孩子都活不下來,身子虛空,再生養一個孩子已經成了奢望,她已經沒了活下去的生機了,“太醫怎麼說?”
“娘娘身子虧空了……今後有礙壽命。”心腹有心想說些話來安慰娘娘,可是話到嘴邊總覺得自己還不如不說,惹得娘娘心傷。
“本宮猜到了。”皇後早就知道自己這副身子已是千瘡百孔。
事到如今,沒必要再執念生下一個嫡阿哥了,自大清立國一來,就沒有一個嫡阿哥能順利即位的,她為何要妄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
往後她得給家族打算了,皇上一心想要嫡子繼位,當這個幻想破滅時,必然會對富察一族各種看重,甚至給各個皇子賜婚富察一族的貴女做嫡福晉,這樣隻會讓富察一族惹火燒身。
所以無論將來繼位的皇子是誰,她必須要保證皇子生母得是個一碗水端平的,不會過於諂媚富察一族,也不會冷待富察一族,她需要一個中庸的態度,以防諂媚者一朝得勢恨上了讓他受到憋屈的富察一族,也防止冷待者無心提攜家族。
中庸才是最重要的,因為她不能保證皇上將來能活多久,不顯眼才能贏到最後。
將來富察一族才有可能保全家族勢力,不被新帝記恨。
皇後又想到了黃佳氏。
她笑了笑,蒼涼深邃。
……
皇後由病重到病危隻是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富察貴妃挺著孕肚忙上忙下,關心皇後娘娘身子,又幾度忙累了暈過去,將皇後看得比自己腹中子嗣還重要。
皇帝就差沒誇她賢惠懂事了,葉湘雅默默在身後吃瓜,和婉在身旁遞上瓜子,母女倆配合默契,都是吃瓜樂子人。
和婉問道:“額娘,貴妃娘娘如此操勞,或許會有大事發生,四弟五弟在阿哥所,殃及不到,我們就去慈寧宮躲躲可好?”
瞧這敏銳度,葉湘雅讚許地摸了一下她頭發,“走吧,咱們去看看你皇瑪嬤。”
她們果然不愧是母女,她想到的和婉也想到了。
說走就走,母女倆隻帶上一些新鮮出爐的點心就往慈寧宮去。
慈寧宮的皇太後是先帝潛邸格格,因生下一子成為皇太後,在外人眼中,估計是極其幸運的一位皇太後,而這位皇太後起初式微後來為後宮第一人,胃口大了,便總想著拿捏後宮妃子,但她第一枚棋子柏貴人還沒生下孩子就小產了,第一步棋還沒下完就宣告她的失敗,此後就再也沒管過後宮事了,似是自閉了。
葉湘雅早年不想接觸她,總感覺會被她當成棋子利用,她並不討厭被人當棋子,但是她討厭下棋的人腦子不靈光,但是現在皇太後都放棄掌控後宮的念想了,她和和婉過去不是給人當棋子,而是當一對有孝心的母女,皇太後必然很歡迎她們。
她如斯肯定,以至於在慈寧宮待了兩個時辰後,皇太後忍不住趕客時,她不急不慌將幾盒奶油點心拿出來,詢問道:“妾身喜歡做點心,不知可有榮幸給太後娘娘日日準備點心。”
皇太後是何等貴人,豈會被區區一盒點心蠱惑,她在嘗過一塊點心後,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可以。”
……
葉湘雅還真在慈寧宮混出頭了,日日前去打擾皇太後都不見當事人有半分不喜。
後宮果然出事了。
不過出事的不是一些熟麵孔,而是在後宮少有傳聞的嫻妃那拉氏。
嫻妃乃佐領那拉·訥爾布之女,皇帝潛邸第一側妃,奈何性子不討喜,如果她稍微得萬歲爺一絲恩寵,在宮裡不至於混成這種地位,任誰都能來踩一腳,又無子傍身,當年的潛邸側妃高佳氏都成了皇貴妃,側妃黃佳氏為貴妃,就她還保持初始身份。
隻是這樣的她也沒有被後宮妃子陷害的意義。
可事情就這麼發生了,皇上在嫻妃的延禧宮裡發現一件正紅的衣裳。
皇宮裡,隻有皇後和當今太後才能穿正紅色,除此之外的女子都隻得穿偏紅色,嫻妃有何居心一目了然,是盼著皇後早點死好趕緊接手後位的惡毒啊。
皇帝正處於沒了嫡子、妻子也出事的暴怒狀態中,一看此景,嫻妃說什麼都沒用,直接將嫻妃貶做答應,禁足無期。
此事一出後,葉湘雅表情慎重,這不在她料想內,她根本沒將嫻妃視作後位的強力對手,比起嫻妃,她更重視富察貴妃……換而言之,她不清楚是誰對嫻妃動手,這人目的何在。
會不會是富察氏?可宮裡有兩位富察氏,到底是哪一位?
不管是哪一個,都挺厲害的。
想到一個病重起不來身,另一個身懷六甲每日辛勤照顧皇後,竟然還能出謀劃策算計人,葉湘雅由衷生出一股敬意,這宮裡的女人果然都是能人。
……
“可收拾好首尾了?”
“收拾好了,娘娘。”
“想辦法讓嘉妃和純妃也摻和進去,人多熱鬨咳咳、黃佳氏在其中便不顯眼了。”
“是,娘娘。”
……
又兩日過去,在永珹去往生母宮裡用膳時,皇上賜下聖旨,將金氏一族抬進滿洲上三旗。
老天爺終於賞眼了!
嘉妃在跪下領旨時,腦中不斷回旋這句話。
隨後她得知純妃也被抬旗了,隻是從民籍身份轉變為漢軍上三旗人,並非滿洲旗人,有這對比,嘉妃更歡喜了,而後得知這是皇後娘娘勸說萬歲爺後才得來的好事,她恍惚道:“皇後娘娘蕙質蘭心,那拉貴人罪該萬死。”
連一向外熱內冷的嘉妃都如此動容,純妃就不用多說了,純妃現在恨不得頂替宮人在皇後身邊伺候,富察貴妃和那些宮女哪有她伺候得周到。
隻是,這些感激的情緒在得知皇後病重難愈的那一刻,徹底轉變為貪欲。
皇後病逝就代表後位空下來。
皇上正值壯年,後位不會一直空懸,她們這些有子的宮妃是不是能爭一把……不!是必定能爭一把!
反正繼後之位又不是元後,皇上對繼後家世要求應該不像元後那樣高,當然繼後必然是出自滿洲旗的貴女,還得有資曆傍身,宮中合適的宮妃並不多,但不見得皇上就要從宮外挑選貴女進宮,宮中高位、子嗣多,是她們年輕貴女壓不住的,所以繼後必然是從宮妃中選出。
妃子們都為那即將空下來的後位瘋狂。
純妃最近到處找門道讓自己抬入滿洲旗,富察貴妃越發細致照顧皇後身子,嘉妃便費儘心思讓皇上高興,各有各的方法目的。
因此葉湘雅帶著女兒日日前去慈寧宮,不免讓皇太後心裡疑惑,“貴妃,哀家記得你先前經常去看皇後吧,今兒怎麼往哀家這裡來了。”
葉湘雅淡淡道:“妾身關心皇後娘娘身子,但也想孝順太後娘娘,”她頓了頓,補充道:“先前妾身去看過皇後娘娘了,皇後娘娘精神不好,妾身擔心日日前去,會讓娘娘精力不足。”
每日早晨她會去看皇後的,隻是大部分時間留在慈寧宮罷了。
“你有心了。”皇太後沒將她話放在心上,在她看來,黃佳氏隻是換了種方式謀求後位,比如討好她,但這討好之舉有些敷衍,她日日見她,倒是沒見黃佳氏許下任何承諾,或是為她做什麼。
所以皇太後早就下定決心了,等皇後一病逝,她必然讓兒子選除了黃佳氏以外聽話的妃子上位,先前她看中的人是嫻妃那拉氏,但不知是這人貪心還是被人算計了,被貶為答應,淪落成跟入了冷宮相差無幾的待遇。
葉湘雅笑而不語,皇太後在算計,她也在算計,就看誰的手段更不落痕跡罷了。
她已經猜到皇太後心儀的繼後人選了——純妃蘇氏。
皇太後的心思太好猜測了,既然宮妃出身都不好,那就選一個最好掌控的,嘉妃和兩位貴妃都不好掌握,舒妃看似乖順,但乃名門出身,皇太後沒信心應付舒妃,那就隻剩純妃了。
純妃想要的門道來了。
葉湘雅是來慈寧宮避風頭的,不是找風險的,在純妃跟皇太後說上話後,她便不再過來慈寧宮了。
她一直在等皇後的崩逝。
乾隆十三年三月十一日亥時,皇後崩逝,年僅三十七歲。
在臨終前,皇後拉著皇帝氣息奄奄,“萬歲爺,大清不可一日無後,還請萬歲爺在臣妾離世後,從宮中妹妹擇選一人冊封為後,臣妾隻盼能有一個溫柔賢惠的妹妹掌管宮權,讓萬歲爺舒心。”
“皇後,朕隻要你。”乾隆淚流滿麵。
葉湘雅在他身後,用沾了蒜汁的帕子輕輕點了下眼睛,被辣出眼淚,原諒她對這一幕無感吧,畢竟係統問起乾隆皇帝可有對發妻的早早離世感到心痛、追悔莫及時,他是毫不猶豫拒絕了。
係統交易是合法合規的,並不強迫人,葉湘雅不為乾隆的拒絕失望,隻是如果是真心相愛之人,聽到係統給出的條件之前,總會猶豫一下的吧。
隻要猶豫一下,她心裡還能說乾隆皇帝曾經愛過孝賢皇後。
但現實最為殘酷。
她真心期盼再來一世,還請孝賢皇後能跟真正愛她的人在一起,一生一世一雙人,永不相負,或是一個人行走在陽光下,明淨漂亮,下輩子隻為自己。
……
皇帝因為給皇後下葬規格一事大發雷霆,所幸固倫和敬公主在去年已出嫁,不會因為皇後病逝而留在皇宮守孝三年。
都說沒娘的孩子像根草,和敬公主倒不會因為皇後病逝而被皇帝忽視,但怕就怕在皇上精神不穩定,做出影響和敬公主出嫁的大事。
待皇帝情緒穩定下來後,便考慮繼後人選了。他目光落在貴妃噶哈裡富察氏身上,噶哈裡富察氏無疑是後位極好的人選,有子嗣資曆傍身,又對元後精心照顧、忠心耿耿。
皇帝本來是這麼想的,但當他目光落在大阿哥永璜身上後,麵沉如死水。
而皇太後就不斷推薦純妃為後了,說純妃生有兩子一女,為潛邸舊人,資曆和子嗣足以讓她成為皇後了。
皇帝沒有答應,純妃起初連旗人都不算,若是最後成了皇後,在天下人眼中,皇後豈不成了憑子上位之人,且宗法容不得漢女上位。
在皇帝心裡,哪怕純妃全族被抬旗了,始終還是那個出身卑微的女子,而且純妃身患肺疾,又傳染給幾個兒女,一旦純妃成為皇後,三阿哥永璋便成為他嫡子,他要讓一個身患肺病的皇子繼位?他又不是沒有身體健康的皇子。
所以讓純妃成為皇後的提議比讓貴妃噶哈裡富察氏成為皇後更讓他心裡不舒服。
皇太後見兒子始終沒有鬆口,便換了個人,“嘉妃如何,嘉妃有兩子傍身,為潛邸舊人。”
嘉妃也好拿捏,就是性子狡猾,但不要緊,她會讓嘉妃意識到後宮誰才是做主的人。
皇額娘提了兩個妃子卻始終沒有提及宮裡的兩位貴妃,饒是乾隆對自己娘親有多大濾鏡,也明白皇額娘心思了,“此事不急,皇額娘歇下吧。”
片刻皇帝就轉身離開了,留下皇太後一人獨自歎息,她又沒讓鈕祜祿氏一族的女兒進宮為後,隻是想選一個聽話的兒媳婦,為何兒子連這都不願聽她的。
孤家寡人。
皇帝在發妻離世後越發深刻領會到這句話的意思。
連皇額娘也沒了早年在潛邸關心他,為了他能付出一切的執念,隻盼著從他身上掏來好處。
隻是繼後人選必須要考慮,國不可一日無後。
這人選上,就有很多學問了,新進宮的貴女不足以讓後宮妃子服氣,繼後得從老人中選,而且繼後家世不能壓在元後之上,今後無論誰說起他的元後和繼後,繼後永遠都比不過元後。
所以皇帝在黃佳氏和金佳氏之間徘徊了有些日子。
至於一開始考慮的噶哈裡富察氏,光是一個已經長成的大阿哥,就足以讓她失去為後的機會,更彆提皇帝第二任皇後不能仍是富察氏,儘管一個是噶哈裡富察氏,另一個是沙濟富察氏。
皇帝還想要嫡子,還是正式登基後生下來的嫡子,這點隻有金佳氏才能做到,但皇帝又忌諱金佳氏生下的兩個阿哥,況且金佳氏祖上還是朝鮮族人。
皇帝最終還是考慮讓黃佳氏成為繼後,比起日漸長成的子嗣,以及論在後宮最安分聽話的妃子,黃佳氏最符合他心意。
繼後一事由此定下來,宗親中肯定有不滿黃佳氏身份之人,但對於大權在握的帝王而言,哪怕冊封平民之女為後,都不成問題。
……
葉湘雅被封皇貴妃的消息傳遍後宮後,宮妃們哪還不明白皇上心思。
貴妃氣暈過去,當天早產,生下一個不足月的小公主。
後來待萬歲爺冊封皇貴妃為後時,貴妃尚未從後位被奪的打擊中走出來。
沒有受到生母看重的小公主,再加上早產,在兩個月後夭折,興許這裡麵還有嘉妃的手段。
此後大阿哥永璜被葉湘雅下了絕育藥,原身心裡念著的斷子絕孫一說,在她算計富察氏有孕時,早就失了偏頗,所以,她不會對大阿哥現存的子嗣性命動手,任務失敗就失敗吧。
但不知是不是老天成全,即便永璜沒有受皇上嗬斥抑鬱早逝,可生母的逼迫還是讓他熬不過二十五歲的關卡。
而兩個子嗣沒了他庇護,被貴妃接到身邊撫養。
皇帝壽命長,這讓貴妃生出某些奢望,便使勁折騰兩位孫子。
如她所願,大孫子沒有長大成人,而小孫子——在葉湘雅看到她將大孫子折騰沒了時,想著隻剩一個了,老天成全啊,便果斷下了絕育藥,原身盼著幕後之人斷子絕孫的願望繞了個彎,終究還是達成了。
而皇帝在對上一個無法寵幸的皇後時,不可避免隻有對皇後的敬重,寵愛全都給了新進宮的妃子,比如令嬪魏氏,慎嬪拜爾噶斯氏等人。
但這不妨礙葉湘雅穩坐釣魚台,當皇後的經驗太多了,管理一個後宮不再話下,將那些刺頭的刺都拔光也不是問題,反正就一句話,誰都彆想動搖她的後位。
而永瑞成了嫡子,唯一的好處就是不會被皇上過繼宗室,有爭奪皇位的機會,但能不能爭奪成功,全看他能耐,原身願望並不包括這一點。
但嫡子身份比其他阿哥的身份好太多太多了,若永瑞不是因為年齡緣故熬不過皇帝而輸了皇位,葉湘雅絕對會覺得白養了這個兒子。
好在,最終永瑞還是奪得那一線生機,儘管結局慘淡,相當於誰都沒有贏。
……
多年後,乾隆皇帝駕崩,皇位傳給永瑞,而永瑞繼位不過一年,駕崩而去。
葉湘雅回歸係統空間,看著屏幕上已經完全解鎖的係統商城,所有失去的記憶在此刻回想起來。
她知道自己是誰了,也知道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這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必然。
她抱住那個男人,“下一世你會跟我過來吧。”
獨自做任務的孤寂差點將她逼瘋,但是有他在,隻要見到他,她就不覺得自己是一個人了。
她以前總覺得一個人挺好,也相信自己一個人活著的能力和堅韌,可是如今,她舍不得麵前的男人了,她想全心全意地去愛,品嘗過孤寂的味道後,必然被溫暖牢牢吸引。
男人吻上她額頭,“這次必然陪著你,永不分離。”
“好。”葉湘雅躺在他懷裡,隻覺得風輕日暖,日子再漫長都是眨眼的事了。
第86章 順治帝貞妃董鄂氏(一)
【你此次任務對象為順治帝貞妃董鄂氏,目標為平安終老。】
係統空間處,葉湘雅瀏覽一遍係統商城的好東西,看到某物時,眼睛微微一亮,先前做的任務夠多了,攢起來的任務積分這一刻終於派上用場了。
她將一枚前塵丹兌換下來,在心裡呼喚起係統。
【宿主確定將前塵丹作用在貞妃生母郭絡羅氏身上?】
‘確定。’
隨後一陣仿若墜入夢鄉的混沌感讓葉湘雅猛地驚醒,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任務世界。
這次她來到年僅四歲的貞妃身上,醒來時處在一個橋子裡,穿著宮裝的嬤嬤小心翼翼將她抱起來,笑道:“小格格咱們進宮了,您見了娘娘記得叫娘娘額娘,見了萬歲爺就叫皇阿瑪。”
“嗯。”她輕輕點頭,嬤嬤的話足以讓她猜到一件事了。
原身額娘成了宮中妃子,並且很得寵、地位似是很高,導致原身這個非皇上親生女兒的身份也能被帶進宮,並且被皇帝認為女兒。
原身起初是皇帝妃子,如今成了皇帝女兒,換個人來想或許覺得怪異,但葉湘雅能做出將皇帝庶母變成皇帝妹妹的事(具體參考乾隆帝晉妃世界),見怪不怪了,原身跟順治皇帝就差十歲,四舍五入也是能做父女的年紀了。
在古代,輩分比年齡更被看重,如果一個人十來歲就當了父親母親,隻要兒女叫自己一聲爹娘,有誰會在意自己實際上跟兒女隻相差十來歲。
原身額娘戰鬥力真強,隻是一顆讓她記起上輩子發生的事的丹藥,就緊抓機會成為皇帝妃嬪,可謂十分上道,有這樣一位可靠的幫手在,葉湘雅已經能想到自己這一世做任務會有多輕鬆了。
小孩子的年紀精力並不旺盛,葉湘雅剛將事情捋順,睡意在她眼皮四周肆意打轉,使得她沒撐過一刻鐘便在嬤嬤的懷抱中熟睡,等醒來時,抬眼就看見漂亮額娘笑眯眯往她臉上親了一口,“小格格乖,還記不記得額娘?”
“……記得。”葉湘雅於原身四歲的記憶裡不斷翻找,並沒有找出眼前額娘的痕跡,但是對方的味道卻是讓她不由自主放鬆下來——小孩子的記憶就不必深究了,反正小孩子能記得的事並不多,隻要麵前之人是能讓原身放鬆的,就是個好人。
“愛妃。”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負手而立,走近了看著白乎軟嫩的小閨女在愛妃懷裡抱著,看著有些傻傻的,禁不住挑眉,直接將葉湘雅接過去懸在半空,“……可會叫皇阿瑪?都這麼大了,不會還不會叫人吧?”
葉湘雅茫然看著他,這麼快就叫皇阿瑪,進度太快了,即便如此,這並不妨礙她在額娘期待的眼神下重重叫了一聲,“皇、皇阿瑪。”
“哎。”少年興致勃勃道:“愛妃,這孩子還是挺親我們夫妻倆的。”
郭絡羅氏笑而不語,等萬歲爺一走,臉色沉下來,“皇太後那邊怎麼說?”
“回娘娘,太後娘娘說您的女兒您自己安置好,小格格……不姓愛新覺羅氏,養幾年就算了,也算皇家仁慈。”
“那個老妖婆三番四次阻礙本宮成事也就罷了,如今連本宮的女兒都容不下,不就是拿捏住本宮今後無法生養了嗎?”什麼皇家仁慈,這都是皇家欠她女兒的。
郭絡羅氏說完這話,低頭看到女兒好奇的眼神,忍不住將手放在女兒眼睛上,“彆看,額娘現在不好看,將小格格抱下去吧。”
“是。”
葉湘雅懊悔自己沒裝睡,這下被抱走了,她還聽個啥,但是小孩子的身體真的經不住睡意來襲,嬤嬤給她喂了一點蜂蜜水後,她再度沉沉入睡,半點任務者的自覺都沒有了。
郭絡羅氏始終還記得自己在所謂的前夫府上時母女二人備受苛待的每一刻。
她十四歲嫁給董鄂·巴度做側福晉,十五歲生下女兒,此後傷了身子無法再育,隻得依仗嫡福晉鼻息過日子,而作為丈夫的董鄂·巴度貪財好色,房裡納了十來個侍妾,從此她的人生翻天覆地。
當然,拋開她和另一位側福晉算是身份較高的,其餘侍妾都是庶福晉或是通房,連正兒八經的侍妾身份都夠不上,即便如此,她仍是後院實際地位最低的人,誰都能來踩她和女兒一腳,隻因為她沒法生了,除了女兒一無所有。
可上輩子的她忍辱負重一輩子,隻為了女兒能嫁個好人家,永遠都不要學她額娘沒出息的模樣。
可天道不公啊,連她一生僅此的心願都無法實現。
老爺和福晉明知道宮裡已經有了一位董鄂妃,還非得在董鄂妃病逝後,強行逼女兒進宮,就為了博得皇上一絲憐憫,哪怕是作為替身也不在乎,他們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能逼她女兒死!
他們明明知道皇太後最厭惡董鄂妃,明明知道的啊。
郭絡羅氏無法想象上輩子的自己在得知女兒被迫殉葬後,心裡是何等的絕望,以至於念念不忘,將恨意都銘刻在這輩子的胸腔裡。
既然經曆過一輩子的逆來順受都沒法得到一個好結果,這輩子她也無需做個好人了,如果當個不知廉恥的女人能讓自己和女兒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她願意為此付出代價,隻求長生天這輩子彆讓那些人過上好日子。
她要讓皇太後付出代價,讓老爺和福晉一輩子無法安寧,至於皇帝,雖說殉葬一事是他死後發生的事,女兒因他而死卻是不爭的事實,她這輩子都隻會利用他來庇護她們母女倆。
“皇太後不願認小格格也罷,萬歲爺將本宮女兒當成親女兒看待就好。”
“隻是娘娘沒有皇上子嗣,始終讓人低看,皇宮又是那些蒙古貴女當權,誰也奈何不了她們。”心腹歎道。
“董鄂氏和佟氏都安排在本宮宮裡了,本宮何懼。”都有了上輩子的記憶,郭絡羅氏不會傻傻地看著兩人生下二皇子和三皇子,將這兩人放在自己宮裡,等她們生下皇子,自己勉強能得一個養母的身份。
對於她而言,隻要庇護好女兒,子嗣對她而言不是問題,她有自己的親生骨肉就行了,為皇上生兒育女從來不是她的執念,隻是明麵上她需要這一個‘缺陷’讓皇太後和皇後等人以為她好拿捏。
若是皇上現在就將她女兒封為和碩格格,她才要擔心自己女兒會不會成為宮裡的擋箭牌,就好比這年剛出生不過幾天就‘夭折’的大皇子牛鈕,這宮裡的局勢容不下一個宮女所出的子嗣,而皇上雖然對她有情,她也完全頂替了董鄂妃在皇上心裡的地位,但她始終沒忘記自己滿洲貴女的身份——
不同於蒙古貴女,她是皇上在宮裡用來跟皇後及皇太後較勁的存在。
她得全心全意依附皇上,生下皇子一定會落得上輩子董鄂妃兒子夭折的下場,就這樣也挺好的,不能生養讓她們滿意,也讓自己平安。
“看好小格格,彆讓她出去。”郭絡羅氏心裡的算盤一清二楚,但也忌諱宮中蒙古貴女的勢力,她女兒的存在威脅不了皇後她們,可是皇後極有可能因為妒恨她得寵,做出殘害她女兒的事,她在宮裡待了將近兩年才堪堪掌控住一個長春宮。
隻要不出長春宮,她能保女兒性命無憂。
“是,娘娘。”心腹點頭。
……
葉湘雅睡了一個時辰後,勉強從睡夢中掙紮醒來,好說歹說將孩童貪玩好睡沒記性的本性壓住,沒忘了自己作為任務者的本分。
她拉起一旁的嬤嬤,問起嬤嬤這是哪裡?嬤嬤便長篇大論跟她說起一大堆要注意的事。
她從而知道自己額娘現在是宮中賢妃,聖眷獨寵,在宮裡地位僅次於皇後娘娘,萬歲爺珍重之極,還因賢妃難以有孕,思慮過重,格外開恩將賢妃與前夫所生之女迎進宮,當作親女看待。
這個親女就是她了,原來的貞妃,如今的皇帝養女。
於是,葉湘雅此時遭遇的難題不是讓原身避免殉葬的命運,而是她要如何在後宮的腥風血雨中保全額娘一命,母女倆想要在注定長壽的皇太後手底下過活,很難辦,但是事情再難辦,為了前途性命,誰攔她們母女倆,誰就注定成為她們的敵人。
“格格,您記住奴才說的話了嗎?”嬤嬤不放心再問一遍。
葉湘雅從思考中回過神來,懵懂點頭,一句一頓道,“記得了,我現在是皇上養女,見到皇上要叫皇阿瑪,見到皇後要叫皇額娘。”
額娘本事真大!
原以為額娘最多做到讓原身阿瑪折服,將原身嫡額娘扳倒,沒想到額娘做得更絕,直接讓他們跪地磕頭了,滿府的董鄂氏都得向額娘俯首稱臣!
第87章 順治帝貞妃董鄂氏(二)
自從上次皇帝過來看她們母女倆後,葉湘雅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見到皇帝了,儘管這跟皇帝晚上過來時,葉湘雅已經抵抗不住身體本能沉沉入睡有關,但皇帝對所謂的養女不關心也是很明顯的一件事。
葉湘雅沒想過真將皇帝當成爹,可她四歲的身子在後宮啥事都做不了,如果想行動自由些,將皇帝當成親爹討好是最方便可行的一條路。
“哎喲,小格格,您這是做什麼。”嬤嬤趕緊衝過來,想將葉湘雅抱起。
葉湘雅活了不知多少世了,哪會被她抓住,在溜下床的一瞬間就找準目標往裡間跑去,將嬤嬤甩在身後,接而在帶進宮的包裹裡翻來覆去的查找,等嬤嬤過來時,她還在翻找,嬤嬤拿她沒辦法,隻得任由她找,“小格格,您想找什麼,奴才幫您找。”
葉湘雅埋頭苦乾,“我自己來。”給皇帝準備的禮物一定要親力親為,畢竟她準備的禮物對什麼好東西都見過的皇帝來說都挺廉價的,唯一不廉價的是一個人的心意。
皇帝再不將她當一回事,對養女頭次準備的禮物總會稍微有些在意的。
翻來覆去許久,她將原身包裹裡的一柄玉如意拿出來,玉如意成色不好,但卻是原身帶進宮價值最高的東西,是原身生母在原身周歲那年送給原身的東西,哪怕進宮前那些所謂的原身家人想要給她換上成色更好的玉如意,以防宮中帝王誤以為他們苛待人,原身死活都不願意,抓著那柄玉如意,嘴犟得跟壺嘴似的,讓他們沒了法子,這才勉強留下這柄玉如意。
可想而知,對於原身而言,玉如意的意義有多大,那是原身成長時唯一陪伴著的東西,是根源於骨子裡的念想,也是原身被逼殉葬前唯一要求隨葬的東西。
葉湘雅愣是抓著一把玉如意熬到了晚上,坐在椅子上一下一下地打著瞌睡,又猛然驚醒,郭絡羅氏看女兒如此堅決,聽嬤嬤說起今日發生的事,心裡又酸又澀,還有些好笑,女兒大概是真的將皇上當成她阿瑪了吧。
她進宮之後,女兒就交給自己在府邸信任的奴才撫養,並且吩咐過娘家人要幾次三番去看女兒過得怎麼樣,她不是心狠不願帶女兒進宮,隻是當時後宮並不乾淨,她拿命來探可以,用她女兒的命來試後宮凶險,這不行。
當然,為了讓女兒能在進宮後快速親近萬歲爺,她下了死命令絕對不允許前夫接近她女兒,以女兒現在的年紀,再過幾年,估計就將萬歲爺徹底當成她親生阿瑪了,董鄂·巴度這輩子都彆想聽她女兒叫一聲真心實意的阿瑪。
而今女兒進宮了,將皇上當成自己的親阿瑪,儘管沒見過皇上多少麵,但孩子對阿瑪的孺慕之情是根植在骨子裡的,無法更改。
因此就算心疼女兒大晚上還在強撐著要見到皇上,郭絡羅氏仍是沒說什麼,隻靜靜在一旁陪著女兒,等待皇帝到來。
戌時剛至,少年天子隨性而來,這對帝妃年紀相差四五歲,但從兩人相處模式上根本看不出是姐弟戀的形式,不存在一方年紀更大就縱容年紀小的一方,郭絡羅氏更依戀天子多一點,於外人眼中,天子是將她從難堪的妾室處境中拯救出來的英雄,她對天子再多依賴都是正常的。
唯有郭絡羅氏清楚,隻有全心全意地依附皇上,當皇上一個人的菟絲花,才是皇上最願意看到的,皇上對她是真心實意的喜愛,但也是真心實意將她當成違抗皇太後以及那些蒙古貴女的武器,她會做到皇上希望看到的一切,作為交易,皇上要一直庇護她們母女倆。
福臨率先將愛妃扶起來,隨後才順著愛妃視線看向一旁的小女孩,目露詫異,“怎麼還沒睡?”
都是從小孩年紀過來的,福臨明白這個年紀的娃娃最不能熬夜了。
郭絡羅氏忍俊不禁,“萬歲爺,她想見您,才熬到這個時辰不願入睡,說是要將自己最好的東西送給皇阿瑪。”
一聲‘最好的東西送給皇阿瑪’說得皇帝有幾分心動,這女娃娃雖說不是他嫡親的女兒,但愛妃此生再難有孕,留下來的親女養大了也可視作他嫡親的女兒看待……福臨暫且頭一次認真看這位便宜女兒,葉湘雅早在皇帝過來時就緊張地握住玉如意,“女兒給皇阿瑪請安。”
“起來吧,怎麼還不睡?”看著年紀尚小的小孩兒,福臨不禁放緩了聲音。
葉湘雅心裡對十來歲的少年喊爹一點抵觸都沒有,皇帝本就是當爹的人了,儘管沒當爹幾天孩子就夭折了,但不要緊,便宜女兒這不就來了。
她舉起手中的玉如意,害羞而堅定道:“皇阿瑪,我想送給你我最喜歡的玉如意。”
福臨早就看到她手中的玉如意了,隻是不當一回事,以為是孩子玩具,但對上孩子如此鄭重的神色,還是有些驚訝地接過玉如意,以他的眼光來看,這柄玉如意顏色不通透,是下等的玉色——看來不是愛妃的物件,是孩子自己帶進宮的東西。
他點頭,“皇阿瑪很喜歡,你下去睡吧,今後累了就睡,不必特地等朕。”他揉了孩子兩下腦袋,溫聲囑咐。
“好。”孩子軟軟的聲音讓福臨忍不住又摸了她腦袋幾下,“去睡吧。”
嬤嬤帶著小格格下去了。
福臨拿著那柄玉如意仔細打量,這還是他頭一次被子嗣送東西,儘管是不公開領養的女兒,不免有些稀奇感慨。
郭絡羅氏見他還在看著玉如意,懷念道:“說起來,這柄玉如意還是妾身在她周歲之時送給她的,她喜歡極了,經常不離身,能將此物主動送給萬歲爺,可見是喜歡極了萬歲爺。”
她語氣有些酸澀,在女兒心裡,萬歲爺居然比她還重要,她不願相信。
福臨哈哈大笑,“愛妃這是吃醋了?放心吧,她怎麼對朕,朕就怎麼對她。”他語氣鄭重。
沒有哪個男人會心甘情願接受妻子跟前夫所生之子,但是他既然接受了,必然是真心實意認了這個女兒,不過先前他確實是想著讓宮人將養女帶大就算了,不缺她吃的穿的,但如今看養女還算可愛、孝順,真心將他當成阿瑪看待,他便稍稍用點心思罷。
福臨眸色深沉,左右這個後宮在皇後統領下,本就保不住他子嗣性命,大阿哥並非早夭,隻是被他送去宮外了,而往後他子女能否保住性命,完全就看是不是蒙古貴女所出,可讓他心甘情願寵幸那些貴女,還不如讓他就此斷子絕孫。
郭絡羅氏歎了一聲,跟皇帝處了將近兩年,她也算明白皇帝難處了,朝廷後宮都有蒙古勢力乾涉,而自己嫡親的額娘一直都站在科爾沁部那邊,“但願皇上彆太操勞,妾身看了心疼。”
福臨歎道:“朕也不願如此,若非愛妃在朕身邊,朕興許就瘋了。”
後宮全在皇額娘和皇後掌控下,去年多爾袞總算沒了性命,但朝廷仍不為他所控,阻擾他掌控權柄之人不在少數,他恨不得將那些牆頭草都殺了,隻可恨皇額娘一直在反對他的做法,好似他還是從前那個隻會聽她話事的嬰孩。
皇額娘還不明白,他已經是個皇帝了。
郭絡羅氏陪在他身邊,隻聽他傾訴,這是兩人默契之處,也是他心中遺憾,若是他能將皇後後位廢除,扶持自己心愛的女子上位,該多好。
隻是皇額娘是絕對不會允許他這麼做的,他當初將賢妃聘為妃,皇額娘險些跟自己反目成仇了。
嗬,若非當初賢妃無法生養的消息傳遍後宮,皇額娘怕是連他迎娶心愛女子進宮的機會都不給吧。
福臨斂下心中萬千思緒,靜靜地跟心愛的女人相依相偎。
……
翌日一早起來,葉湘雅很明顯發現自己的待遇比從前更好了,那些奴才似乎真的將她當成帝王嫡親女兒對待,無處不周到,這也是她想要的。
在宮裡還得默默無聞好幾年,不將待遇提上來壓根對不住原身額娘費儘心思將原身安排進宮的用心良苦。
葉湘雅從床上爬下,拒絕了宮女想幫她洗漱的動作,默默將自己打理乾淨,而在她用膳過後,來自慈寧宮的傳召終於來了。
這也在她預料之內,之前皇帝不在意她時,皇太後自然不會將便宜孫女放在心上,可如今皇上態度變了,皇太後必然想將她拿捏在手,賢妃是她心尖刺,而賢妃女兒年紀尚小,對付起來比賢妃容易千萬倍。
“是。”小孩細軟的回應讓慈寧宮的宮女很是滿意,顧不得賢妃等人的阻擾,便將小孩抱起,往慈寧宮去。
第88章 順治帝貞妃董鄂氏(三)
來去慈寧宮隻花了葉湘雅一個時辰,卻讓皇太後等人絕了拿捏她的心思。
葉湘雅過去之後並沒有表現出十分機靈的模樣,隻是在身旁人的暗示下請安過後就呆呆愣愣站著,皇太後不說話,她也不說話,就沉默著,等著皇太後主動開口。
皇太後還以為討好皇帝的會是怎樣一個機靈的丫頭,傳召過來一看,失望之極,想要借此女娃敲打賢妃的心思也散得七七八八,也是,一個四歲丫頭再精明,也隻限於能將話說清楚的程度,至於討皇帝歡心,大概是皇帝愛屋及烏吧,知道這是賢妃唯一的骨肉,不免心軟。
而賢妃看起來也不是很在乎這個女兒,隻是迫於生養艱難才將她接進宮,不然在福臨隻是暗地裡認領女兒,沒有正大光明公示收養她時,以賢妃好臉麵的性子,得將後宮鬨得天翻地覆,不達目的不罷休。
興致散了,皇太後看向葉湘雅的眼神多了幾分無趣,但多年謹慎還是讓她將賢妃女兒留下來久一點,“坐下吧。”
葉湘雅這才在嬤嬤的幫助下坐上跟她身高齊平的凳麵,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桌上的糕點,皇太後眼不見為淨讓她儘管吃,心裡的懷疑也徹底放下,若是賢妃在乎自己女兒,是不會放心她吃慈寧宮的糕點的。
待葉湘雅吃得肚子飽飽後,皇太後總算安排人將她送回去,回去後,自然少不得額娘的一番後怕,葉湘雅拍了拍她後背,奶聲奶氣道:“額娘彆怕。”
郭絡羅氏微微愣神,心底越發欣慰,女兒是不是清楚自己在宮裡的處境了,所以才表現得這麼懂事,她不是滋味的想著,她真不是個好額娘,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她都沒法讓女兒處在一個平安的環境下長大。
她抱緊女兒,閉了閉眼,讓下人將女兒抱去哄睡。
心腹道:“娘娘,已經吩咐下去了。”
“很好。”郭絡羅氏冷笑出聲,“本宮這次倒是看看,皇太後能否承受得起這份福氣,而皇後又能坐多久後位。”
她心裡滿溢對皇太後的恨意,既然皇上和皇太後母子倆因為蒙古貴女之事鬨得不可開交,她提前讓這對母子倆的矛盾爆出來,正好省了兩人的惺惺作態。
心腹聽了自家主子的話,沒有半點勸說主子要敬重皇太後的心思,畢竟她跟賢妃的心願都是扳倒蒙古貴女,讓皇太後自討苦吃。
誰叫她早些年本來能出宮嫁給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婿,但卻被皇太後橫插一腳,明知她有心上人還讓她伺候皇帝,懷上身孕後被蒙古妃子一劑落子湯險些血流而亡,她恨透了這宮裡的人,賢妃娘娘救了她一命,她必然這輩子都為娘娘上刀山下火海,讓她們悔不當初。
她神秘地笑著,“娘娘放心吧,宮裡恨她們的人可不止一個。”
其中必然包括了大皇子生母庶妃巴氏。
得知兒子‘夭折’後,庶妃巴氏藏在眼底的恨意不比她們少,畢竟在蒙古妃子眼皮底下庶妃們懷孕生子本就艱難,皇太後為了自家貴女的歡心,不會主動庇護身份卑微的妃子,庶妃巴氏為了生下孩子熬儘了苦頭,還是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兒子被送出宮,此生絕了母子相認的可能,畢竟在外人眼中,大皇子牛鈕可是真的夭折了,在玉牒上也抹去了大皇子還活著的痕跡。
“也是。”郭絡羅氏笑了笑,“看看天色,也是時候去慈寧宮給皇太後請安了。”
宮裡的規矩就是如此,低位者得日日不忘孝敬高位者,郭絡羅氏對皇太後和皇後等人沒有尊敬的心思,但她就喜歡在兩人麵前刷存在感,既讓萬歲爺知道她對後宮中人心懷善意,卻被她們欺負的處境,又能一次次讓她們食不下咽,想解決她卻無能為力。
……
坤寧宮,又一次被賢妃那個女人氣得心肝脾肺無處不疼後,皇後狠狠扇了巴氏一巴掌,她慣來喜歡用宮裡身份低賤的妃子出氣,宮裡人都見怪不怪了。
扇完這巴掌後,她氣還沒順下來,可她扇人的手紅腫一片,嬤嬤心疼地將藥膏拿來小心塗抹,庶妃巴氏隻捂著臉在一旁默不作聲。
塗抹好藥膏後,皇後沒心情再看到她們這些妃子,巴氏應聲退出,在禦膳房奴才送來膳食時,眸子動了動,將自知有問題的菜放在最前麵。
身份低微的人也有自己整治人的手段,彆說還有賢妃的暗地相助。
在皇後心腹的眼皮子底下,巴氏將端盤遞過去,那心腹也是個不大瞧得起她們非蒙古博爾濟吉特氏出身的宮人,將端盤拿過去以後,讓她們退下,便專心致誌伺候皇後用膳了。
待皇後用完膳後,巴氏等人留下來收拾乾淨桌麵,巴氏看著吃了一大半的菜,也算心滿意足,哪怕今日被皇後扇了一巴掌,都不影響她的好心情。
皇後時不時發瘋的模樣她早就習慣了,而她能以卑賤的身份看到高貴的皇後出事,實在榮幸,不好好慶祝一番都愧對自己被送出宮外生死不知的兒子。
想到兒子,巴氏的嘴角撫平,激動的心情恢複平靜。
算算日子,今晚就是萬歲爺過來的時候了,這事還沒完呢。
夜晚,皇後精心打扮,期待自己夫君能看到自己最美好的一麵,隻是這晚跟往常沒什麼不同,皇帝冷著臉進門後,隻在桌旁坐著,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就像是被逼上轎的新娘子,隻能用沉默以示內心不滿。
皇後看皇帝如此,原本的好心情被破壞得淋漓儘致,她不是不知皇上不喜她,可她是皇後,這天下有一半是科爾沁部的,她作為科爾沁部的貴女,皇上憑什麼寵幸那些低賤的女人而不願意寵幸她。
自從大婚那晚後,皇上再也沒有碰過她,她貴為皇後還得羨慕妒忌那些身份低賤的女子,特彆是那個二嫁進宮的郭絡羅氏!郭絡羅氏得了她這輩子都無法想象的恩寵。
她冷笑道:“萬歲爺既然不願留在臣妾宮裡,何必惺惺作態,讓妾身難堪。”
敢說皇帝惺惺作態的人,在後宮中,皇後是第一個。
福臨勃然大怒,“皇後,你規矩學到狗肚子裡去了?”
皇後在說完那話後,就已經後悔了,姑姑好幾次吩咐她要柔情似水,這樣才能將皇上留在宮裡,隻是她氣話剛說出口,讓她將皇上挽回,她說什麼都下不了台麵,還是巴氏主動道:“萬歲爺,娘娘並非有意如此,隻是太在意萬歲爺了,還望萬歲爺看在娘娘知錯能改,原諒娘娘這一回吧。”
有巴氏給的台階下,皇後這才放緩聲音,“皇上,妾身是您明媒正娶的妻子,您能不能多看看妾身,妾身一顆心全掛在您身上啊。”
惺惺作態!
這次換皇帝心裡冷笑了,皇後所謂的真心,比起愛妃對他的真情,永遠都不值得一提,隻是皇後臉麵重要,他勉強壓下這口氣,仍是覺得氣順不下來。
皇後自知皇帝不是好脾氣之人,趕緊讓心腹給皇上遞去溫和的茶水,好讓萬歲爺消消心底怒火,“萬歲爺,您消消渴。”
見萬歲爺如她所願喝下茶水,巴氏嘴角微微上揚,待帝後二人和衣而臥時,悄無聲息熄了燭火,點上助興的香料,這可是皇太後的吩咐,她可沒擅作主張。
隻是半個時辰後,福臨突然覺得身癢難耐,皇後一直注意皇帝動作,見皇上翻來覆去,以為是那助興的香料起了作用,便放軟了語氣,羞澀地幫皇上解衣,“萬歲爺,您既然……就無須再忍了。”
福臨隻感覺到一股熱氣往腦袋襲去,一片白軟的肌膚塞到懷裡時,他終於忍不住俯身而下。
……
翌日醒來時,皇後還在沉沉睡著,皇帝臉色鐵青,無法相信皇後竟如此膽大妄為,對他下春藥。
想到皇後做出如此不知廉恥之舉隻是為了生下子嗣,和皇額娘一起一代代把控大清帝王,他防了這麼久,除了在大婚當日跟皇後圓房,就再沒有碰過蒙古貴女,如今卻是遭了皇後和皇額娘的算計!
一番心思付諸於東水。
皇後如此膽大妄為,沒有皇額娘的指示,他不相信!
他拽起皇後手腕,將其拖下床,一巴掌狠狠甩下去。
“來人,給朕細細將坤寧宮查乾淨!”
皇帝目眥儘裂,恨不得立馬就廢了皇後,讓這些蒙古貴女都滾出他的後宮,滾出紫禁城,滾得越遠越好,一輩子永不相見!
……
得知坤寧宮發生的事,賢妃心情極為不錯,“可收拾乾淨首尾了?彆讓萬歲爺發現不對勁。”
心腹含笑點頭,“娘娘放心,咱們籌謀了整整一年,必然不會露出破綻,她們這些惡人,遲早會付出代價,這隻是開始罷了,有她們好受的。”
賢妃心情越發歡快,等女兒醒來後撲到自己懷裡時,美好的心情達到頂峰。
葉湘雅不明所以看著額娘將自己抱起,往自己臉上親了又親,稀罕個沒完沒了。
等額娘好不容易將她放下來,她假裝專心玩玩具,隱約聽見她們說起坤寧宮那邊的動靜,才推測出事情來龍去脈,原來是皇後對皇帝下春藥,使得皇帝勃然大怒。
葉湘雅吃著瓜,不禁佩服起自己額娘的手段,能在蒙古貴女勢力遍布的後宮算計皇後,手段了得,隻是既然皇後已經背了算計皇帝的鍋,不如趁熱打鐵,讓烈焰燃的更猛烈些。
想起自己在係統商城購買的好東西,葉湘雅心道,不用白不用。
第89章 順治帝貞妃董鄂氏(四)
慈寧宮內,皇太後臉色鐵青,皇後跟福臨行房一事,本來是件‘陰差陽錯’的好事,她早就算好時辰了,隻要皇後願意服軟,加上熏香作祟,兩人必定成就好事。
結果皇後不知被何人算計一把了,使得福臨是因為中了春藥才寵幸皇後!
而最有可能算計皇後的隻能是賢妃了。
不對,不是最有可能,而是隻能是賢妃,唯有賢妃才有膽子算計皇後,唯有賢妃才有算計皇後的能耐,後宮那些低位妃子半輩子都挨不到皇後,蒙古妃子跟皇後同根同源,怎會陷害皇後。
宮裡麵明目張膽對皇後不滿的隻有賢妃一人,真是好一個膽大妄為的郭絡羅氏啊。
她沉著臉色道:“福臨,春/藥藥性猛,對你身子危害大,皇後沒膽子做出這種荒唐事,哀家敢向你保證!”
“皇額娘,朕真懷疑皇後才是您親生的子嗣,而非朕。”福臨苦笑一聲,天底下有哪個額娘在兒媳婦動的手腳東窗事發後,不關心兒子身子,反而怕他對皇後處罰。
他冷下心來,“皇額娘,兒子尊敬您,不願與您爭吵,隻是皇後再也留不得了,朕容不得一個會算計朕的枕邊人!還請皇額娘明白。”
“福臨,你敢!”皇太後氣得渾身發抖,科爾沁部的貴女剛來皇宮不足一年,就被送回草原上,福臨難不成以為科爾沁部能任由他任性,“皇後有錯,但不至於被廢!福臨,大清皇後必然是科爾沁貴女,這是祖宗定下的規矩,你難不成想亂了大清根基?你想辜負先帝打下的天下?”
福臨定定看著她,“皇額娘,朕絕對會廢後,哪怕當個不孝子!至於列祖列宗,等兒子死了,再向他們賠罪吧。”他不信皇阿瑪和皇瑪法會真將科爾沁部當成一回事,掌權者隻在利用對方權勢時放軟態度,一旦自己掌權了,臥榻之側,豈容酣睡,他不防著博爾濟吉特氏才是辜負皇阿瑪打下的天下。
而且當年皇阿瑪對蒙古各部可以是故作姿態,未必真心實意,等入關了,誰還管你蒙古各部,隻要彆亂了江山就好。
是皇額娘忘了自己的本分,嫁進愛新覺羅氏,就不再是科爾沁部的貴女了,隻是愛新覺羅氏的女人!
他已跟皇後再次行房,萬一皇後在行房後懷上身孕,這對他和大清江山來說無異於一次巨大的打擊,他絕對不允許這種事發生,況且皇後進宮以後奢靡、好妒,卻無一人指責皇後,在皇額娘眼裡,皇後犯的永遠都是些小錯,可如今好不容易揪著皇後的大錯了,想他放過皇後,皇額娘不如殺了他。
福臨臉色沉沉,甩袖離去。
皇太後臉色比他更難看,“皇帝不得廢後!”事已至今,無論這事是不是賢妃做的,都必然得是賢妃動手的!
唯有這樣,皇後才能從算計皇上的處境中逃脫出來,福臨想廢後,除非她死!
這天下有一半是科爾沁部的,容不得福臨糊塗。
……
顧不得其他人勸阻,皇帝毅然將皇後禁足,沒有他的命令皇後今後不許出門,而皇後動手下藥之事在皇帝的有心喧嚷下,京城竟滿城皆知,讓皇太後咬碎一口銀牙,手上的動作更快了。
郭絡羅氏有了上輩子的記憶,對皇太後警惕之極,在皇太後想要陷害她時,第一反應就是讓皇太後的破綻露出來,但是葉湘雅比她經曆更多世,她直覺皇太後就算要動手腳,應該不會輕易讓額娘知道。
畢竟在外人眼中,如果皇後不可能做出給皇帝下春藥這種事,唯一有能力算計皇後的隻能是宮裡唯一的高位賢妃了,而賢妃在這時被人陷害,那幕後之人就得是隱藏的更深的人了。
所以皇太後隻會想讓賢妃露出破綻,而非故意陷害。
而且額娘將首尾收拾得很乾淨,如果皇太後真的動手腳陷害額娘,反而容易讓皇帝看出破綻,讓好不容易維持的母子情分破裂。
這麼說來,這是皇太後故意設下的一盤局了,想趁賢妃反過來算計自己時,將賢妃手段都揭露在皇帝麵前,好讓皇帝看清楚賢妃的真麵目以及皇後在此事中清白無辜的形象。
皇太後這心眼真不是白長的,不白活了幾十年,從皇太極的後宮活到順治帝的後宮,往後還得在康熙帝的後宮混資曆。
如果沒有她,賢妃確實有很大可能會上當,但沒有如果。
額娘在此事上最好什麼都不做,這樣才能讓皇帝心裡越發確信皇太後是有心陷害賢妃,至於讓皇帝心裡確定這種走向的證據——她在皇後身上動的手腳,應該成了。
葉湘雅抓了抓自己柔嫩的手掌,心裡深深歎了口氣,這副身子軟嫩無力,什麼事都做不了,在哪個長輩麵前都形同孫子,好在假借小孩子的外表,裝模做樣不惹人懷疑倒是件好事——
昨日趁皇後被皇帝抓住把柄之時,她特地跑出長春宮,出現在坤寧宮附近,在藥物能起作用的範圍內,給皇後身子動手腳了,那藥物並非害人身子的東西——係統商城壓根不允許謀害人性命的藥物存在,平台上售賣的大多是致幻類或是製造假象的藥物。
但用此物,足以對付皇後了。
她等著‘真相’揭露的那一刻,而在這之前,她得讓額娘停下手中動作才行,皇太後想算計就任她算計,額娘什麼都不做才符合皇帝心目中菟絲花形象。
“額娘。”葉湘雅將七巧板遞給賢妃,“額娘,女兒不會拚這個。”
賢妃彎下眉眼,“不會更得自己學拚了,額娘能幫你一回,總不能日後次次都幫你吧。”
“為什麼不可以?”
被女兒好奇的樣子可愛到了,賢妃將她抱起,“因為小格格總要長大的,長大後要是弟弟妹妹問小格格怎麼不會拚七巧板,到時候其他人是不是會笑話小格格什麼都不會了。”
“不會啊。”小孩兒更加疑惑了,她將這幾日在額娘身邊隱約聽到的話複述,“額娘說,隻要不動手,他們不會發現的。”
賢妃正想笑話女兒人小鬼大,她這幾日跟心腹所言,這小鬼靈精的居然真被她記在心裡了,她算計皇後怎能跟小孩兒不會拚七巧板、以為不在弟弟妹妹麵前動手就不會被人發現她不會拚七巧板這事相提並論。
隻是片刻後,她對比這兩件事的區彆,竟驚出一身冷汗,她準備要做的事情跟女兒這事有什麼區彆。
她自認為手腳已經收拾乾淨了,隻要她不在皇太後麵前動手,哪怕皇太後猜到是她動的手,也沒有證據在皇上麵前揭露她。
所以哪怕皇太後意欲陷害她,她何必心虛,在皇太後麵前動手,才讓皇太後更容易抓住她的把柄,女兒說得對,隻要不在對方麵前動手,就不會被人發現她曾經動過手的事實,舊痕剛去,她怎會由皇太後心意添上新痕,畫蛇添足。
賢妃鬆了一口氣,趕緊叫住心腹,讓她稍安勿躁。
心腹並非蠢人,被自家主子稍作提點後,同樣後怕,“奴才知道了。”
葉湘雅見兩人都明白了,也算放心,將七巧板留下來,順著額娘大腿滑下來,打算去翻翻書,看看古籍,皇帝喜歡看書,在長春宮藏了不少好書,正好便宜她。
隻是她滑到一半,腳尖使勁點地,卻怎麼都夠不著地,抬頭一看,原來是額娘將她拎住了,還笑眯眯道:“小格格不許跑,額娘教你怎麼拚七巧板,遇到事情怎麼能輕易退縮,這樣是不對的。”
葉湘雅瞪大眼睛,有沒有搞錯,她剛才可是剛剛提點過她啊,還讓她留下來玩這些小孩子都不稀罕的玩具,她嚴重抗議。
“額娘,我沒有跑,我想玩彆的。”
賢妃笑盈盈,“不準。”
到底人小言輕,葉湘雅被逼無奈在賢妃麵前裝模做樣整整半個時辰,才將賢妃教她的各種圖案都學會,並且臭著臉表演一番,獲得了賢妃和心腹等人的拚命誇獎。
被表揚了,但是她一點都不高興是怎麼回事。
葉湘雅依舊臭著一張臉,卻逗樂了身旁的額娘和宮人。
賢妃笑得花枝亂顛,“你這孩子,氣性真大!”
小孩子板著臉假裝大人時,不禁讓人想到了一個詞,人小鬼大,古靈精怪,這在大人眼中無疑是極其可愛的畫麵,也怪不得賢妃笑得沒了形象。
……
“賢妃手段非同一般啊。”皇太後見自己放下好幾個鉤子都沒釣上大魚,臉色越發深沉,“她既然如此,就休怪哀家不留情麵了。”
既然賢妃死活不上當,讓她抓不住把柄,她並非沒了應對之策,隻要人死無對證即可。
她本不想對賢妃動手的,這樣隻會讓她和福臨母子情分越發生硬,隻是比起皇後被廢的下場,她更寧願用賢妃的死保全皇後後位。
況且此次帝後順利行房,皇後興許已經懷上龍種了。
“將哀家在賢妃身邊留下的那枚棋子用了吧。”想讓一個人身子虛弱至死,再容易不過了。
“是,太後娘娘。”
於是往後一個月,在皇帝力排眾議堅決廢後、皇太後處心積慮給賢妃下藥、葉湘雅費儘心思給額娘安排各種解藥時,葉湘雅動的手腳終於顯露痕跡了——
兩日後,皇帝總算將朝廷反對者壓下來,準備廢後事宜,但正當此時,坤寧宮突然傳來一個不好的消息,皇後有孕了。
第90章 順治帝貞妃董鄂氏(五)
懷孕之事確診後,皇後狂喜,摸著肚子大喊:“長生天在庇護本宮,本宮一日是皇後,一輩子都是皇後,誰都廢不了本宮!”
誰知道走到絕境之時,還有峰回路轉,這個孩子來的太及時了,就是一場及時雨啊。
“孩子,等你出生後,誰都越不過你。”皇後坐在石階上,看著肚子,癡癡地笑了。
“好孩子,大清國母有孕,你的後位誰都拿不走。”皇太後緩步走來,也算放心了,隻要皇後這胎生下一個皇子,她會竭儘全力保護這個孩子長大,哪怕福臨以死相逼,她也要將孩子送上皇位,這天下必然是由愛新覺羅氏和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共同血脈的皇子繼承。
賢妃想將皇後扳倒,隻是一輩子的妄想,而妄想都是不能實現的。
“皇額娘。”
皇太後眼底淡淡戾氣彌漫,聽到聲音往回一看,是皇帝過來了,她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似的,笑了笑,“福臨,你來看皇後了,皇後安然無恙,孩子也好好的,再過幾個月,你又能當皇阿瑪了,高不高興,這可是你頭個嫡子啊。”
福臨一言不發,眼神如深淵厲鬼,落在皇後腹部,“李太醫,去給皇後診脈。”
皇後抬頭,一半喜悅一半疑惑道:“萬歲爺,雲太醫已經幫臣妾診脈過了,脈象很平安,萬歲爺不必擔心。”
李太醫遲疑不定。
皇帝冷聲道:“還不快去。”
“是,萬歲爺。”李太醫打了個哆嗦,立即快步去給皇後診脈。
皇後下意識縮回手腕,李太醫顧不得冒犯後宮娘娘,將皇後手腕拉過來,另一隻手搭上脈。
“皇帝,你想做什麼?”皇太後目眥儘裂,見皇帝沒有回應,“還不快將李太醫拉開!”
“回稟萬歲爺,皇後娘娘隻是一時腹脹,並非有孕之兆。”沒等人拉開,李太醫就鬆開手了,畢恭畢敬道。
“你在說什麼,皇上,您彆相信他,雲太醫明明說過——”皇後在看到皇帝淡漠眼神時,一瞬間明白了,她不可置信,“皇上,你是故意讓李太醫汙蔑妾身的?妾身懷的是你的孩子啊。”
“皇後禦前失儀、嬌奢好妒、假孕欺朕,悖天犯祖,且失婦道,朕今日要廢皇後為庶人!”福臨冷聲道。
“皇帝!”皇太後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她是你皇後,懷的是你的嫡子!”
虎毒不食子,福臨竟要謀害自己的嫡親子嗣,“還不快將皇後帶走。”她嘶吼道。
福臨始終沒有動作,看著皇後驚慌失措跑進西暖閣,而扇了他一巴掌的皇額娘似是反應過來了,“福臨,疼不疼?皇額娘也是氣急了,皇後畢竟是你發妻,等她生下嫡子後,一切都會好的,皇額娘對你發誓。”
沒等皇太後的手觸碰到他,福臨就轉身離開了。
事已至今,廢後一事徹底成了妄想,過去一個月的心血白費了。
福臨恨不得現在就將皇後殺了,隻是皇額娘不會讓他這麼做的,隻是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皇後生下這胎,他要皇後這輩子都後悔算計他。
……
得知皇後有孕後,大部分臣子像是找到了靠山,一改之前支持皇帝廢後的嘴臉,反對皇上廢後,至於理由,多著去了,皇後之子是最有有資格繼承皇上皇位之人,其他子嗣比起嫡子,都落了下乘,而且皇上現在就皇後腹中子嗣這一個孩子,當然以皇後身子為重。
賢妃打聽到坤寧宮動靜時,臉色微沉,“居然讓皇後逆風翻盤了。”
心腹臉色更難看,“老天不長眼啊,娘娘,皇後這胎絕對不能生下來,生下來你我性命不保。”
皇後沒有子嗣前都能在後宮殘害人性命,有了子嗣後,想毒害幾個妃子豈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本宮知道。”賢妃知道皇後這胎絕對不能生下來,但是她也清楚自己更不該在此時輕舉妄動,皇太後陷害她那關還沒過去,她相信皇上比她更不願皇後之子誕生,一旦皇後生下一個兒子,誰也無法保證皇太後會不會來個去子留孫,扶持幼孫上位,隻為了繼續把持權柄幾十年。
她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動手。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而且上輩子證明了皇太後是笑到最後的人,她不趁現在算計皇太後,日後就晚了。
但是上次險些被皇太後算計,還是讓她心裡多存了份謹慎。
事態已經發展到她無法控製的地步,她還有女兒,不能輕舉妄動了,“暫時什麼都彆做,先看看皇後那邊動靜。”
孩子從懷胎伊始要經曆的考驗不知多少。
賢妃懷過孩子,知道情緒激動、吃穿不好、婆家的所作所為都可能導致孩子無法生下來,就算生下來,孩子也有千百種夭折的可能,就算不夭折,皇後生下來的未必是個阿哥。
而皇帝在被人算計才寵幸皇後,經此一事,皇上防範更重,皇後和其他蒙古貴女想要懷上身孕絕無可能,所以皇後和皇太後看似勝券在握,實則輸得一塌塗地。
皇後之子想要長大不知要多少年,皇帝作為一個掌權者,會眼睜睜看著嫡子奪走自己權力?
賢妃了解皇帝,知道他有時候性情優柔寡斷,但在涉及權力這方麵時,分毫不讓。
“可是娘娘——”“都聽本宮的。”賢妃知道自己在賭,可是拋開賭皇上站在她這邊外,她沒有任何退路。
她抱起女兒,“囡囡,要是額娘被打進冷宮,你可隨額娘一起?”
她不舍的撫摸著孩子後頸,無論她去哪裡,她都不會忘了帶上女兒,除了她自己,她誰都不相信有人能護住她女兒。
賢妃突然有些後悔了,後悔這麼快將女兒接進宮,隻是女兒晚幾年將女兒接進宮,皇上可能就不願認養女兒了,她也怕前夫家對女兒洗腦,讓女兒成為上輩子那個為家族赴湯蹈火的貞妃。
比起讓女兒孤苦伶仃的活著,她更寧願母女倆一起赴死,至少在黃泉下,她還能護著女兒。
但如果她們母女倆活著,她不會放過皇太後,也不會放過董鄂一族的。
“好。”小孩軟軟的聲音讓賢妃流淚滿麵,愈發抱緊了女兒。
葉湘雅在她懷裡快喘不過氣來,推了幾下額娘才得到釋放,在知道額娘不會輕舉妄動後,葉湘雅也算安心了,敷衍地安慰好額娘後,往玩具區跑去。
上次翻了一些書後,賢妃以為她開智早,想教她認字,她認了一個時辰的‘壹貳叁’,這次她寧可假裝小孩玩玩具,也不要被賢妃教認字了,葉湘雅心裡幽幽歎了口氣。
當小孩真不容易,隻是再過幾年,輪到某人當小孩,她可要儘儘當長姐的義務了。
葉湘雅將好幾個玩具堆在一起,有模有樣地玩著玩具。
賢妃笑眯眯看著女兒,尋思過幾日讓宮外采辦的奴才多賣來幾樣玩具,她女兒值得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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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好幾日都沒有過來內廷,皇太後為了庇護皇後,讓皇後搬來慈寧宮,所有膳食,必然她先吃了再輪到皇後,這樣是為了防止福臨喪心病狂對皇後動手,也是為了讓皇帝明白,要想對皇後動手,就直接毒死她這個額娘吧。
如此一來,皇後平穩無波度過了第二個月,腹中子嗣仍無起伏,但在外人眼中,正常之極,隻有葉湘雅清楚,時機快到了。
而這一個月來,皇太後對算計賢妃一事十拿九穩,在一日皇帝上朝之時,便命人前去將賢妃綁到自己跟前,賢妃不從,但在眾人包圍下還是沉默地抱著女兒主動去往景陽宮——這在前朝時曾一度作為冷宮處置後宮妃子。
景陽宮自然不會多繁華,多的是荒涼景象,好在賢妃帶著女兒、心腹過來時,沒忘了帶上自己儲備的銀兩銀票等物,進了冷宮,少不得賄賂宮人。
皇太後看似恨極了她,但做事尚留一絲餘地,沒對她搜身,不過也未必是皇太後善心來了,她是宮中賢妃,隻要皇上一日不貶了她的妃位,皇太後就沒資格讓宮人對她搜身。
賢妃歎了一口氣,開始認真打掃這塊荒涼之地。
葉湘雅拿著一塊抹布往積塵的桌子上抹去,卻不小心讓自己掛了一身蜘蛛網,還有小蜘蛛在她發絲上爬著,她麵不改色將小蜘蛛拿下來,炫耀似的遞給額娘看,“額娘,你看它還會動。”
賢妃麵目扭曲,皮笑肉不笑道:“小格格,額娘說過什麼了?”
“說過什麼了?”葉湘雅茫然,除了宮中之事她需要從賢妃這裡獲得信息,其他生活瑣事她都左耳進右耳出.
“額娘說過了……不許拿小蟲子玩!”賢妃忍無可忍將閨女拎起,“芸竹,你去將這隻小花貓洗乾淨,在沒洗乾淨之前,本宮都不想碰到她。”
葉湘雅抓了一把臉上的蜘蛛網,心道她應該沒有多臟吧,小蜘蛛可比那些玩具好玩多了。
……
皇帝下朝後,得知皇額娘不分青紅皂白就將愛妃打進冷宮,而那些所謂的愛妃陷害皇後的證據,他一個都不相信。
他沉著臉,沒有發癲發狂,隻是深深看了一眼皇額娘,“兒子知道了。”
在一舉扳倒皇後之前,他還沒有能力在這次腥風血雨中護住愛妃,讓愛妃留在冷宮中也好,不會被波及。
但是皇帝心裡著實不放心冷宮環境,暗地裡撥去幾個心腹在景陽宮附近乾活,聽到愛妃母女倆平安無事的現狀,他勉強放心。
隻是對皇後等人的恨意更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