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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娘娘萬福 大行星 55146 字 4個月前

董鄂妃心裡一凜,“小格格確保我會無事?”她知道自己這麼做後,隻會給皇貴妃留下一個可怕的把柄。

“放心,我能保你,今後亦能保證你們母子倆的富貴。”葉湘雅語氣淡淡,皇額娘不會管董鄂妃,她年紀尚小沒法摻和這些事,可董鄂妃是四阿哥生母,她死了隻會便宜皇太後更好掌控四阿哥,皇上不會坐視不管。

“……奴才信格格一回。”董鄂妃緩緩吐出一口氣,事到如今,不做不行了。

就賭一把,賭贏了她和兒子將來不會活得太慘。

董鄂妃心裡已經將兒子送上皇位這種想法摒棄乾淨了,有這對母女在,她這輩子彆想這麼遠的事了,天上掉餡餅也輪不到她來撿,小格格會踩著風火輪火速登場吧。

想到那一幕,她嘴角微抽。

小格格在她心裡已經是神仙魔童了,但心裡猛然一鬆是實話,有皇貴妃母女倆在,她安心了。

……

不久,一天夜裡,五阿哥渾身發燙,奶娘一摸便驚覺不對,連忙叫來太醫和烏雅格格。

第106章 順治帝貞妃董鄂氏(二十一)

烏雅格格總是在不應該犯傻的時候犯傻,可兒子出事了,她腦子不犯渾了,費心思給兒子降熱,等著太醫過來。

因此在翻動兒子衣物時,她冷不防發現了繡在兒子內衫上的一塊帕子,顯得格外突兀,她將衣服扒下來,手指輕顫撫摸上麵的刺繡,她看不出這上麵繡了什麼,但她直覺這件事不對勁。

她才剛搬出長春宮,她兒子就出事了。

郭絡羅氏!

郭絡羅氏這是要斬草除根啊。

烏雅氏第一時間就懷疑皇貴妃,也隻有她才有報複的動機。

“格格,太醫過來了。”宮女急切的語氣傳來,烏雅格格下意識將衣服折起來放進懷裡,小孩衣物小,藏在袖子或胸口絲毫不顯眼,太醫隻掃了一眼烏雅格格就聚精會神給小阿哥診脈了。

但剛一診斷,他心裡就有結論了,這是人為導致的高熱,小阿哥是受了風寒才高燒不止,可烏雅格格這裡有皇貴妃派來的奶嬤嬤,哪怕烏雅格格不得寵、在宮裡沒有根基,距離小阿哥出生還沒過幾日呢,宮裡人就算看菜下碟,也不會這麼快苛待小阿哥。

況且這是小阿哥,不是小格格,成為小阿哥奶娘的好處比小格格奶娘多著去了,必然不會是奶娘不儘心導致的高熱,隻能是有人存心算計了。

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這一趟真不是好差事,太醫摸了一把汗,“回稟格格,小阿哥身子弱才染上高熱,待奴才一劑湯藥下去,便能退熱了。”

看小阿哥高熱程度並不嚴重,那算計的人應該沒想要小阿哥的性命,他不至於被牽連進來。

太醫心中謀算一大堆,神色絲毫不動,烏雅格格胡亂點頭,知道兒子能轉危為安,她心思便全在皇貴妃身上了,如果她將此物給萬歲爺,不知能不能扳倒皇貴妃。

烏雅氏壓根沒往那帕子跟皇貴妃無關這方麵想去,她好似抓住一個天大的把柄,想到日後的榮華富貴,呼吸急促,她也想像董鄂氏一樣成為妃位,再不濟為福晉也行,宮中有阿哥的妃嬪中就隻剩她和佟氏是格格了,可佟氏是漢軍旗出身,她還是滿洲旗,滿洲旗總比漢軍旗高貴,她不能一輩子跟佟氏一樣。

她懷疑帕子上沾了些導致小阿哥高熱的汙穢之物。

等太醫一走,她便抓著衣物,神色凜然,“我要去找萬歲爺。”

“格格,您被禁足了……”宮女歎氣,遇上一個心裡沒點數的主子,是她的不幸。

“那你將此物交給萬歲爺,就說小阿哥被人算計了。”烏雅氏不甘心自己這輩子沉寂在一個破敗的宮所,萬歲爺得知小阿哥出事了,一定會放她們母子倆出來的,或是給她升位,好讓她有庇護小阿哥的能力。

宮女更無力了,就衣物上繡了一張帕子,主子不該第一時間找到給小阿哥換衣的人嗎,這樣才能一層層揭開神秘人麵紗,而且帕子上繡著不知何物,也得弄清楚吧,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一頭撞上去,這樣的人在宮裡活不久。

但她隻是輕輕點頭,沒有任何勸告,等天色一白,便拿著帕子就往乾清宮去了。

或許她能趁此機會離開烏雅氏,一個愚鈍不堪被打進冷宮的妃子是帶不走太多奴才的,若是她能順勢留下來伺候小阿哥就更好了。

她再也忍不了烏雅氏的不知所謂了,有這樣一位主子在,她遲早會被連累的。

進宮久了,她看過的死人也有十指之數了,都是被自個兒主子連累人頭不保的,她死都不願落得那種下場。

……

福臨剛洗漱好就聽聞宮外有人求見,是烏雅氏的貼身奴才,他無心理會烏雅氏,“朕誰都不見。”

但太監神色明顯不對勁,“萬歲爺,您還是看看吧,那宮女手中之物……”他臉色一白,打小跟隨萬歲爺的他,自是知道不少宮中秘聞,最起碼他清楚帕子上繡著的正是不可言說之物。

福臨稍稍提起興致,“讓她過來吧。”

“奴才參見萬歲爺。”宮女小心謹慎低頭,將一物平坦在掌心處。

皇帝眼睛微眯,“拿上來。”

“是,萬歲爺。”太監接過衣物,仔細攤在禦案上。

皇帝隻是輕輕看過一眼,臉色大變,猛地將衣物掃出去,“你怎麼會有這東西。”

前朝皇帝死前留下一物詛咒他們滿人不得好死,而那物跟帕子上的刺繡有五六成相似,明朝末代皇帝真真正正做到了‘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氣節讓滿人敬畏,然而有多敬畏就有多忌憚。

董鄂妃早年嫁的前夫是當兵的,戰功赫赫,自然知道一些不為人知的前朝事,這事也本該死死的捂在心裡就算埋下棺材也不許說,但董鄂妃是他娶的繼妻,早年征戰讓他身體多處損傷,壽命不長,為了家族和年幼的子嗣,他一五一十跟董鄂妃說儘自己知道的事,就怕哪天妻子犯了忌諱,導致家族走向滅亡。

他盼著在他死後,他妻子能撐起家族門檻,教養長大繼子繼女。

但他沒想到,自己死後這事還真有派上用場時,隻是這時候自己的繼妻早就成為皇帝妃子,為皇帝誕下一子,壓根不是他三言兩語就能蒙騙為家族和非自己親生血脈付出的容易拿捏的性子。

時過境遷,董鄂妃心性不同以往,哪怕皇帝將這帕子摔到她麵前,她也能坦坦蕩蕩說自己對帕子上繡著的東西沒印象。

她還怕皇上不能下定決心扳倒董鄂巴度,特地下此猛料,如果說謀害宮中皇子阿哥還有回旋之地,那跟前朝牽扯頗深,就隻有抹脖子的可能了。

什麼巫蠱之物,嗬,光是巫蠱之物怎麼能行。

董鄂妃心道她還特地跟小格格說明了帕子上的是什麼東西,隨後才有了偽裝董鄂巴度的字跡一說,這叫避重就輕。

她們倆正好給皇上一個借口處理‘前朝孽障’。

皇帝神色驚疑不定,“你說這東西是昨晚穿在小阿哥身上的?”

“是,萬歲爺。”宮女不明所以,但明顯感覺到萬歲爺情緒急劇波動,隨後她被趕出乾清宮,關到一處不知名的地方,太監惡狠狠讓她管住自己的嘴。

她才後知後覺自己碰了不該碰的東西,臉色慘白,恨透了自己主子,烏雅氏真是……蠢笨如豬!她就不該留在她身邊!

福臨派過去的人很快將此物查到不久前進宮的董鄂夫人身上,隨後還在董鄂妃屋裡發現董鄂巴度的信,事情從這一刻開始變得越發不對勁。

皇帝攤開信紙,這樁樁件件的事跟董鄂巴度扯不開關係,他可以相信董鄂妃迫於無奈為了子嗣跟董鄂巴度等人私下交情深,卻不相信董鄂巴度沒有一絲一毫的私欲。

他子嗣多,一個兩個生母出身低微的子嗣不被他放在眼裡,可線索到了董鄂巴度那裡還沒斷,甚至還查到了懿靖大貴妃博爾濟吉特·娜木鐘身上,懿靖大貴妃有一子愛新覺羅·博穆博果爾,是他親弟。

以後宮子憑母貴的說法,懿靖大貴妃當年身份比當今皇太後還高,若非他也是蒙古貴女所出,序齒還排在博穆博果爾前麵,為了朝廷穩定,當時宗室隻能選年紀更大的皇子即位,這皇位輪到誰來坐,還真說不定了。

福臨心裡一陣後怕,這未必是針對皇子的算計,而是針對他這個皇帝的算計。

而後者,已經讓他深信不疑了。

最怕是懿靖大貴妃私下動了魘咒皇帝的心思,他子嗣尚小,能順理成章繼承皇位的隻有博穆博果爾,他的嫡親弟弟!

第107章 順治帝貞妃董鄂氏(二十二)

事已至此,董鄂巴度的命不能留了。

福臨冷靜吩咐,“將董鄂妃打進冷宮!”

董鄂氏有兒子,犯不著跟懿靖大貴妃和董鄂巴度攪合在一起,但被利用卻是不爭的事實,皇帝麵色沉沉,著手將董鄂妃的妃位一擼擼個乾淨,“四阿哥交給皇貴妃撫養,董鄂氏貶至格格。”

不管董鄂氏有多少苦衷,或是真被人利用了,在皇帝這裡早無回旋之地。

“叫鄂碩進宮一趟。”

“是,萬歲爺。”

……

貶入冷宮的聖旨很快呈在董鄂妃麵前,結果這般嚴重是董鄂妃沒想到的,但她做都做了,事到如今,隻能相信小格格和皇貴妃了。

有小格格在,從內務府來的奴才還算客氣,給了她一點時間收拾東西,換個人可能就得直接被押送到景陽宮了。

奴才們都站在門外守著,董鄂氏臉色難看,“小格格,你可有把握。”

“有。”葉湘雅平靜道,“如果我不能做到庇護你們母子倆,必叫我和額娘今生今世不得好死。”

董鄂氏勉強放心下來,小格格除了最重視自己,就隻有皇貴妃了,能拿自己和皇貴妃的性命做擔保,她就信小格格一回,況且她也沒彆的選擇餘地了,後宮必然發生動蕩,朝廷牽扯頗深,她隻得劍走偏鋒不擇手段保住鱉兒性命,躲在冷宮不是為一個好去處。

“奴才相信您。”董鄂妃低聲道,隻收拾幾件衣物就匆匆跟隨門外的奴才走了。

“你去我屋裡挑幾樣玩具送去景陽宮,她是四皇子生母,留些東西也好在她見到四皇子時不至於太難受。”

“是,格格。”心腹明白格格是指將幾樣鑲金嵌銀的玩具給董鄂氏做保身的銀錢,董鄂氏進冷宮待遇肯定不好,有了這些銀錢在,安安穩穩度過一兩個月不成問題。

“皇阿瑪現在在忙吧。”葉湘雅狀似無意發話,不等奴才回話,又道:“忙就忙吧,我去找皇瑪嬤。”

要想掩飾自己真正的動機,就得將更招眼的東西放在皇帝麵前,比起皇位,滅董鄂巴度一家子對皇帝而言,隻是順其自然的事,就是懿靖大貴妃那兒得被她連累將身邊奴才的祖宗十八代都一五一十查個遍了,但是懿靖大貴妃本身也不單純,不然皇帝怎麼也不可能查到她身上。

她得去欣賞欣賞皇太後的表情了,得知四阿哥交給額娘撫養後,她臉色想必十分美妙。

葉湘雅悠哉遊哉前往慈寧宮,果不其然,皇太後在看到她的一瞬間手中茶杯“砰”的一聲往地上砸去。

葉湘雅故作關心,“皇瑪嬤有沒有受傷,要是受傷了可就不好了,不過皇瑪嬤有孫女在,孫女一定會好好照顧皇瑪嬤的,皇瑪嬤,您說我是不是特彆聽話懂事啊。”

她滿眼‘有我這個孫女是你三生三世修來的福氣’,皇太後氣急敗壞敲了幾下胸膛,差點喘不過氣來,聲音陰冷極了,“啊,有你這個孫女真是哀家的、福!氣!”

“皇瑪嬤誇我,那我更得做好做到位了。”葉湘雅笑眯眯道,她倒了杯新茶,悄無聲息在裡麵加了些巴豆粉。

……

鄂碩去了一趟乾清宮,出來以後全程不發話,家裡人以為他遇到了大事,一個個也跟著臉色難看,鄂碩看在眼裡,無力應付。

他女兒居然牽連進皇家秘聞,若非有了四阿哥,他們董鄂一族都得剝下一層皮,想到這裡,他越發惱恨跟懿靖大貴妃做了交易的董鄂巴度,他作為董鄂一族的族長,務必要快刀砍亂麻了。

皇上意思很明確,這個惡人必然由他來當,鄂碩閉了閉眼,抓起一則聖旨,“去宗人府吧。”

不久後,皇宮的侍衛湧進董鄂府,董鄂巴度從一開始的震驚不解,在董鄂族長麵無表情宣讀聖旨後,他心如死灰,一屁股癱軟在地,回過神來急忙磕頭,“奴才是被人冤枉的,奴才是被人冤枉的!還請萬歲爺查明真相,還奴才一個清白。”

給董鄂巴度十萬個膽子,他也不敢做出謀害皇上、將四阿哥送上皇位的事啊,但是他夫人的帕子呈上來,還有他的親筆書信——哪怕用董鄂巴度現在的目光來看,那封信沒有任何不對勁,若非自己非常肯定自己沒寫過這種東西,單是看一眼字跡的程度,他都不懷疑自己是不是稀裡糊塗寫了又忘記。

董鄂夫人臉色比他更難看,她承認自己是有謀害五阿哥的心思,但是她還沒動作,萬歲爺就將這麼大一頂帽子扣在她頭上,她不服!

她跪下來一口一個冤枉,但是現實可不講理,很快,夫妻倆被押進監牢,剩下的董鄂族人都被侍衛監視起來。

董鄂巴度的側福晉見自己夫君一走,膝蓋一軟,跟院裡的子女哭成一團,鄂碩冷冷看著他們,沒有絲毫動容,哪怕聖上念及舊情,不願對董鄂一族動手,可出了董鄂巴度這檔事,今後董鄂一族隻會日漸衰敗,至少在順治帝這一朝無任何回旋之地,皇貴妃的親女雖姓董鄂氏,可他至今為止可沒看出這位格格對董鄂一族有任何好感。

頂多全是逢場作戲。

那位皇貴妃是絕對不會將女兒養成對董鄂一族有感情的性子的,能鬥贏靜妃和皇太後的人,董鄂巴度怎麼這麼愚蠢,將自己的妾推給皇上,推就推了,還讓皇貴妃恨上董鄂一族,鄂碩真想回到幾年前,將董鄂巴度掐死算了,他這輩子就沒見過比他更蠢的人。

或許有,但是比起這對夫妻的又蠢又毒,他們敢說第二,其他人不敢說第一!

而今董鄂巴度的這群鶯鶯燕燕,還有子嗣,除開外嫁的女兒,一個都不能落下,萬歲爺可沒想放過董鄂巴度的幾個兒子。

鄂碩示意太監們上前灌藥。

除開將要婚配的格格,阿哥們都被灌了絕育藥,還不止是一頓,此後頓頓都有,畢竟有關男子絕育的藥,太醫院真沒有研究過,民間也少有,有關女子絕育的藥倒是不少,便隻能讓他們多喝點以絕後患,鄂碩更想一了百了將幾個阿哥閹了,但到底同出董鄂一族,他沒真下狠手。

側福晉嚇得魂飛魄散,知道自己幾個兒子沒法救回了,而她幾個女兒出嫁後跟董鄂一族毫無關係,她將來誰都不能依靠,她得救自己,她好不容易才成為後院側福晉,怎能馬失前蹄。

她立即想起在宮裡的皇貴妃和小格格,她們怎麼說都曾是董鄂一族的人,小格格還是老爺的親生女兒,總不能看著自己的阿瑪沒了吧,還有一日夫妻百日恩,皇貴妃跟老爺一起度過的日子豈止是‘百日恩’。

等老爺出來後,她再想辦法跟老爺生幾個兒子,有了兒子才能保住下半生福氣,她可不能被這幾個拖油瓶連累半生。

她眼珠子溜溜轉,又打起各種主意,可鄂碩從頭到尾就沒打算放過她們這些妻妾,連董鄂巴度的夫人都摻和進此事,誰知道他這些後院人會不會藏著更大的秘密。

他一擺手,這下換做側福晉被審訊了。

……

而董鄂巴度一家子的事惹得朝廷官員風聲鶴唳,皇帝沒將這樁皇室醜聞公示,董鄂巴度的罪名就隻有謀害皇子,可即便是這一個罪名,也足夠他們一家子被千刀萬剮了。

朝廷臣子暫時鬆了口氣,對皇帝的種種舉措不憂反誇,誇萬歲爺仁慈,隻將董鄂巴度兩位罪魁禍首抓起來,還保全了他眾多子嗣一條命,也沒牽連到後院妻妾,若萬歲爺不仁慈,這世間就再無更仁慈的人了。

儘管董鄂巴度的幾個阿哥此生都被囚禁了,可能保全性命已是大幸,女兒又能正常婚嫁,怎能再要求萬歲爺寬容。

聽說董鄂巴度在監獄裡將頭都磕破了,情況淒慘無比,而董鄂夫人幾度暈眩,睡死了又被人用水潑醒,連睡個安穩覺都不行,葉湘雅饒有興致道:“哪怕他將脖子磕斷了,也改不了淩遲處死的命運,我那位嫡額娘也得試試被人決定命運的滋味了,想必如她想象般暢快。”

因果報應是一場輪回。

“姐姐不開心嗎?”玄燁一隻手輕輕搭在她肩膀上,眼神如同烈焰,熾熱而溫柔。

“開心,怎麼不開心。”葉湘雅微微眯起眼睛,“但這還不夠,他死得太容易了。”

她想看到董鄂巴度夫妻倆知道事情真相的那一刻,歇斯底裡的崩潰。

玄燁低聲道:“姐姐想要的,玄燁會不擇手段讓姐姐如願。”

第108章 順治帝貞妃董鄂氏(二十三)

葉湘雅忍不住摸了他幾下頭,這孩子實在太可愛了,哪怕還沒恢複記憶,就這一股一心一意為姐姐著想的衝勁,果真不負她多年陪玩。

她溫聲道:“不用啦,這些小事還要我親愛的弟弟幫,我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姐姐想做什麼?”玄燁不多問了,五歲的他已經明白很多大道理了,在宮裡,不該問的永遠都不要問,但涉及他姐姐,他總是會忍不住在意。

葉湘雅神色平靜,扯了扯他兩邊的臉蛋兒,“讓他們得到應得的報應,好了,時候不早了,早點去睡,過陣子你就得搬去阿哥所了,彆忘了時辰。”

她又嬉笑趕玄燁回屋,玄燁回頭看了她一眼,長長的歎息,總感覺他今後會有操不完的心。

但是,他似乎很樂意處理這些瑣事?

玄燁有些疑惑的歪了歪腦袋,最近他總是夢見一段他不曾經曆的事情,夢中的他有一個很可愛的妻子,如膠似漆,婦唱夫隨。

他唯一不解的就是夢中的‘他’跟他沒有一點相似,可他偏偏就認定那個人是自己,而妻子是姐姐,這夢有點荒誕,他對姐姐是十分敬重的,怎麼可能會有不該有的心思,再說了,他現在還小,也沒法將姐姐娶進門啊。

玄燁抓了抓自己稚嫩的小手,神色越發嚴重,他是真的很喜歡姐姐,比起陌不相識的親生額娘佟格格,比起養母皇貴妃,還有一個月才能見上五六次的皇阿瑪,姐姐才是日日相伴他的親人,因為考慮到這點,玄燁才對長大以後娶姐姐一事沒有任何不自在。

因為他不光想姐姐從小陪他到大,還想日後姐姐即便到了出嫁年紀也能陪在他身邊,而娶姐姐無疑是一個極好的辦法,隻是他要怎麼娶姐姐……

額娘和皇阿瑪不知道會不會同意,而且他是漢軍旗妃子血脈,不像三哥肯定會被封為和碩親王,他總不能讓姐姐跟著他吃苦,姐姐可是額娘的嫡親女兒,金尊玉貴,怎麼能被人看不起。

玄燁已經考慮起八竿子打不著的事了,沒滋沒味躺在床上魂兒都往外跑了幾圈,最終在睡前想到了一個主意,他既然出身不如其他兄弟,但他讀書厲害,他要向皇阿瑪證明,他不比其他兄弟差!

小家夥想通之後,總算閉上眼睛睡去了。

奶嬤嬤在他鼻子下探著鼻息,鬆了一口氣,跟隨的小阿哥太冷靜自持就顯得她們當奴才的太沒規矩,所幸小阿哥成功入睡了,不然等傍晚時無精打采,皇貴妃不得怪她們帶壞了小阿哥。

……

葉湘雅出宮了。

天色尚好,她一個人去往董鄂妃阿瑪府邸,她告知過皇上她要出宮,她想好的理由無外乎是想看看她那些兄弟姐妹,董鄂巴度夫妻倆是肯定不能提的,她又不是嫌自己跟皇帝感情太好了。

但皇帝看著她良久,重重歎了口氣,擼了幾把頭發就果斷放她走了,似是想多了,覺得她念舊情,想起她那個不是人的親生阿瑪,便十分寬容放她走,一點都沒有意識到在養女心中,這算是養父殺了生父的悲情戲碼。

大概是董鄂巴度實在不起眼吧,葉湘雅也沒覺得哪裡不對勁,還信誓旦旦點頭,“皇阿瑪您放心吧,女兒就出宮一趟,會給皇阿瑪帶回好多好吃好玩的。”

“去吧。”皇帝心情大好,一旁的奴才欲言又止,總覺得自己多想了,他還擔心小格格親眼目睹自己親生阿瑪的慘狀,極有可能會怨恨上萬歲爺。

似是看透心腹心思,福臨沒好氣道:“朕養大的女兒,自然隻親朕。”

說到底,他和養女都是同一類人,眼裡隻有自己真正認可的人,血緣上的親人有時候還不比朝夕相伴的人更為可親可愛。

出宮後,鄂碩得了吩咐早早在府門迎接小格格。

葉湘雅眉目清朗,肖似皇貴妃那雙多情美目,又添了幾分神女的端莊冷淡,鄂碩不敢小覷她,恭恭敬敬將人迎進門後,便仔細問來小格格的來意。

“啊,我過來並沒有什麼事要做。”葉湘雅微微歪頭,打破了渾身縈繞的冷傲感,“我隻是想問問他們怎麼樣了,還有我的那些兄弟姐妹,我許久未見過他們一麵了。”

鄂碩心一寒,麵前之人到底是怎樣一副無情無義的性子,那可是她親生阿瑪和嫡額娘啊,她臉上居然沒有一絲傷心難過,還滿是興致地詢問他這兩人的下場。

“大人怎麼不理我了?”葉湘雅真的傷心了,虧她這麼認真做戲,竟沒人看出她戰戰兢兢下的如履薄冰。

鄂碩喉結微動,“奴才不敢。”位比和碩格格,他怎敢不理會皇貴妃之女,但她確實是震驚到他了,越是跟皇貴妃母女倆接觸,他就越為當初董鄂一族沒有斬草除根或是必恭敬止後悔。

“你怎會不敢。”葉湘雅知道他為皇帝辦事,她不會透露自己真正的意圖,但這不妨礙她說些極儘諷刺的話,“你當年可是親自叫囂過額娘不守婦道啊,恨不得將額娘千刀萬剮,好振董鄂一族的門風,”她笑了笑,又道:“你這入關隨俗真是到位極了,滿人能多婚多嫁,但你既然覺得女子要守貞,怎麼你沒禁止你女兒進宮為妃?這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了。”

明明自己腐朽,還找各種理由滿足自身私欲,俗稱垃圾。

“這……老夫——”他臉色一片躁紅,似是氣急敗壞。

“讓我見一麵他們倆。”葉湘雅淡淡道,“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不該說,我想鄂碩大人當官多年,不至於鬼迷心竅吧。”

她指了指鄂碩心口位置,威脅道:“我能護住四皇子,也能護住你女兒,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鄂碩頓時氣急,他堂堂朝廷大臣,為官多載,為王朝立下汗馬功勞,怎會被一個小女娃兩三句話就威脅到,隻是人在屋簷下總得低頭,“小格格不騙我?要是騙我的話,奴才不是好對付的。”

“騙你做甚?四阿哥也是我額娘養子,養大了也得叫我娘一聲額娘。”她摸了下下巴,這就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嗎,父女倆對她的質疑是一模一樣的,她拍了拍他肩膀,“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儘管他這人腐朽,但有一個很大的優點,會知難而退,識時務者為俊傑。

鄂碩嘴角抽了抽,換個人這麼對他,他非得將對方噴得狗血淋頭,但這人他得罪不起。

他憋屈地將人恭恭敬敬請去牢獄。

牢房極為狹窄陰沉,地麵潮濕陰冷,鋪著稀疏的稻草,時不時有老鼠蟑螂到處亂爬的聲音,葉湘雅站在一處監房前,冷冷掃視那見她過來欣喜若狂的男人,以及一旁一臉惶恐的女人——這對夫妻倒是靠鄰被關起來了。

董鄂巴度眼前一亮,也不管自己渾身流血的慘狀了,“女兒,阿瑪的乖女兒,你是來救阿瑪的吧,阿瑪果然沒白疼你,你快讓他們將阿瑪放開,阿瑪疼啊,渾身都疼啊。”

董鄂夫人整個人都快縮成一團了,擠在角落裡,她猜到了這對母女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但她沒想到小格格來得這麼快,她快瘋了,皇帝難道一點都不在意自己在養女麵前成什麼樣子嗎?

她當年為什麼要得罪皇貴妃,她怕了,真的怕了,如果讓她回到過去,她再也不會做糟踐人的事了。

葉湘雅頓在原地淡淡笑道:“我可不是來將你們放走的啊,我隻是想告知你們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什、什麼?”

“我看了我那些兄弟姐妹的慘狀,真是不忍直視啊。”

似是明白她要說什麼,董鄂夫人神色癲狂,“你說我女兒怎麼了,你快說啊!”

第109章 順治帝貞妃董鄂氏(二十四)

“所以說啊,”葉湘雅笑得越發諷刺了,“就你會心疼自己女兒,彆人不會心疼女兒?我告訴你,隻要我活著一天,我不會放過你女兒,我會讓她生不如死,這輩子被人恥笑,走到哪裡都逃不開流言蜚語,以有你這個額娘為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董鄂夫人撕心裂肺地喊著,眼角泛紅,“你這個賤人,我不會放過你的,我死都不會放過你的。”

葉湘雅笑得更開心了,“那我真是期待啊,不過以你這種神明見了隻覺得汙穢的東西,怎麼可能會有重來的機會。”

係統從來看不上這種喪儘良心的東西。

說她是畜生還侮辱畜生了,不過現在比她更不如的還有另一個家夥,真正的罪魁禍首董鄂巴度。

如果不是這個男人縱容後院妻妾殘害人,享受左擁右抱、妻妾為自己爭破頭的快樂,額娘又怎會過得那樣慘,原身也不會被他們眼睜睜送進不見天日的囚籠裡,待伸頭一刀被害得此生不入輪回,他真的有心嗎,將自己的親生骨肉推進地獄。

可惜董鄂巴度沒有十分在意的東西,比起他自身的性命,那些榮華富貴、妻妾兒女成群都是小事,這樣沒有骨氣的家夥,她有些為難要怎麼讓他下地獄。

難道要說你那些兒子都被皇帝閹了,你的女兒都被退婚了?這話要是說出去,這男人說不定隻是嘴上求饒,還盼著自己出去,隻要順利出去了,想生多少孩子都隻是下半身的事,這麼想來,果然還是得將這個男人閹了吧。

葉湘雅沉思,任耳邊傳來多少歇斯底裡的喊叫,都沒聽進去,最後決定實行雙重折磨,將人閹了——但得讓董鄂夫人親手閹,畢竟這麼美妙的事情總得讓這對夫妻倆冠上浪漫的名頭吧。

她聽說公豬做閹、割手術前,肉質會變老,口感會變差,騷、味十足,但是做了閹、割手術後,這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她可真是個大好人啊,特地將董鄂巴度身上的腥、臊、味都去除了,讓他真真正正做個好男人。

她去門外將鄂碩叫進來——她跟這對夫妻說話自然不能有外人在場,她還顧及自身形象呢,她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鄂碩臉色頓時微妙之極,“小格格當真如此?”

“嗯,阿瑪來人間一趟,我得讓他乾乾淨淨地走。”帶著一身騷、味入土見祖先算什麼好事。

鄂碩麵色扭曲一瞬,啊,小格格可真是大孝女啊,回頭他女兒出冷宮了,他務必要讓女兒遠離小格格,他這輩子都承受不起這種‘孝順’!

還有,回去以後務必將所有董鄂族人都叫到一起,讓他們今後哪怕被人淩遲處死也彆得罪皇貴妃母女倆,因為她們倆是真的做得出讓人生不如死的事,他可不想晚節不保。

“你知道要怎麼做吧,我畢竟姓董鄂氏,不會做得太難看的。”葉湘雅慶幸自己現在已經長大了,說出來的話不會被人認為是孩童稚語,她語氣無比正經,成熟的拍了拍鄂碩肩膀,幸好這老人家身高不是很高,還在她觸手可碰的範圍內。

鄂碩嘴角抽抽,儘管已經決定了隻要萬歲爺不主動過問,他作為族長掩飾好董鄂巴度生前被人閹割一事,但就小格格這副模樣,他實在說不出他們倆都很有良心這種話,也不覺得她說的‘不會做得太難看’會是怎樣一句貼心的話。

他閉了閉眼,事到如今,被逼上梁山怎容他猶豫,他狠下心來,給董鄂夫人遞過去一把刀,當著她麵道:“你親自將你夫君閹了,我可留你女兒一命,我怎麼說都是族長,不會害了自家族人。”

董鄂夫人嚎叫聲停止,怔怔看著他,“你說真的?”

董鄂巴度瞠目結舌,“族長你要做什麼?”

鄂碩擺了擺手,叫來四個人,兩個將董鄂巴度捆綁住,另外兩個跟在董鄂夫人身後,葉湘雅退後幾步,省得董鄂夫人出來時仇恨轉移往她身上插一刀,說句不太謙虛的話,她自覺自己招仇恨的能力舉世無敵。

果然,董鄂夫人被放出來後往門口看了幾眼,沒看見小格格後才不甘心看向自己丈夫,隨後冷著臉將自己夫君褲子扒下,眼睛猩紅往上麵插了一刀。

不能殺了欺負自己女兒的人,將這些年給自己無儘屈辱的丈夫給閹了也好,反正她不能活下去了,總得將這些年的怨氣都出了,還能護住自己女兒性命。

董鄂夫人幾乎絕望般一刀接著一刀往他那處插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個大男人鼻涕眼淚飆出來,痛不欲生。

葉湘雅聽著這些聲音,心情格外平靜,胸口鬱結的悶氣似乎在此刻得到紓解了。

誰都不能跟原身說原諒的聖母話,你若經我苦,未必有我善。

往後,得是皇太後了。

有一個算一個,她都不會放過的。

……

出去以後,葉湘雅還往原身阿瑪府邸去了一趟,將一些解藥給了原身的這些姐妹們,讓她們沒了阿瑪和兄弟傍身,今後在婆家必然不好過,她總不能將她們希望都滅絕。

反正有關董鄂一族的仇,已經報得差不多了。

“這些解藥可解你們不孕,今後你們要有麻煩,我隻幫你們一次,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家店了。”她打了個哈欠,就當她還念著一絲姐妹情,且這些姐妹也沒做她無法原諒的事。

三人緩緩點了點頭,嫡女低聲道:“多謝妹妹了。”

時過境遷,她們沒法說出造成自家如今慘狀的罪魁禍首與親妹妹無關,可偏生在所有人都落井下石時,最應該怨恨她們的人還記得她們仨。

她們沒法說出恨字,但也清楚她們的姐妹情一開始就不存在,今後更不可能有了,三人心裡悄無聲息升起些愧疚,經曆這些事,她們已經不再是當年那隨自己額娘對自家姐妹各種算計的人了,人總會長大的,即便長大的代價是她們沒法承受得起的,可是她們總要麵對現實的。

從今往後,她們姐妹幾人必須要相互扶持走完這段人生路。

葉湘雅回去皇宮前特地在小攤前買了很多點心,豌豆黃、小窩頭、芸豆卷、肉末燒餅等,這些點心宮裡禦廚也能做,但是宮外口味多了些新鮮感,她記得最小的妹妹今年開始學字了,她特地買了一套文房四寶,等妹妹功課做好了再獎勵她。

還有最小的弟弟,儘管還不會說話,但該有的還是得有,不能因為人家年紀小就欺負人家不懂收禮物,葉湘雅默默備上一把算盤,沒錯,她就是欺負他還不會算數。

回去以後,這些禮物紛飛各宮,兄弟姐妹們看起來挺開心的,就是她那位便宜阿瑪臉色複雜,又摸了她幾把頭,讓她離開。

宮外的事瞞不過皇帝,誰叫福臨格外關注自己女兒在見到那對夫婦後可有受到心理創傷,鄂碩隻得一五一十將這些事情給交代了,當然小格格說的那些話倒是沒說出來,畢竟他不覺得皇帝會覺得小格格會說出那些話,指不定還覺得是他教壞了小格格,從皇帝總是時不時在他們臣子麵前不動聲色誇讚自己女兒可見一斑。

鄂碩並不想成為他們父女之間的受害者。

但這就讓皇帝誤以為是自己愛妃吩咐自己女兒乾的好事,得知愛妃前夫落得此等下場,愛妃對董鄂巴度沒有半點情意可講,他心裡當然是高興的,隻是高興之外就多出一絲複雜,就、愛妃好似下手格外果決,那玩意對一個男人來說真的挺重要的,沒了的話,得叫一個痛不欲生吧。

皇帝嚇得青筋暴起,在養女麵前緩緩平複心緒,語氣複雜道:“回去好好休息,多洗洗眼睛,你還是皇阿瑪的乖女兒。”

“好。”葉湘雅乖順點頭,反正彆人天生就是她的爹,給誰當女兒不是女兒,抱著這種念頭,她從來不在皇帝麵前叛逆,像皇帝這樣好說話的‘爹’,這世間不多見了。

葉湘雅乖乖當了一陣子的孝順女兒,又將皇帝的好感刷到一個新的高度,皇帝高興之下又提了提她待遇,享固倫公主份額,宮裡人見到她都得稱一聲貴主兒,之所以不是公主的稱呼,倒不是皇帝在意她實際身份不是公主,而是額娘不願,說是真成了公主,還得承擔起公主撫蒙的責任,皇太後還在虎視眈眈,不可給她抓住把柄的機會。

額娘言之有理,反正她也不在乎當不當公主。

有件事得提一提,玄燁到尚書房一陣子後,反倒能將他兄長福全壓製住了,這說的不是武力上的較量,而是學識上,夫子極力誇讚在小格格之後,宮裡出了第二個神童!

第110章 順治帝貞妃董鄂氏(二十五)

這在其他人眼裡是無趣的,子憑母貴才是這個王朝的主流,一個憑借自身聰慧備受宮中人關注的阿哥,跟人們心裡唯有生母身份高貴才能繼承皇位這點八竿子打不著,頂多給皇宮中人添了點樂子。

隻是今董鄂妃被貶位並被打進冷宮,論子憑母貴這點,她所出的四阿哥就已經輸給三阿哥了,最起碼三阿哥玄燁的生母還是格格位份,而她已經是冷宮妃子。

而二阿哥生母董鄂福晉位份尚可,算是一眾皇子生母中位份最高的妃子,但她生下來的阿哥是個有眼疾的,隻要其他阿哥沒死,皇位就輪不到他來繼承,同樣不堪一擊。

過了年,懿靖大貴妃的親子愛新覺羅·博穆博果爾病逝,皇帝看在過往兄弟情分上,沒跟懿靖大貴妃追究曾經的算計,不過皇帝眼睛裡容不得沙子,在博穆博果爾病重的那段日子,並沒有冊封他為和碩襄親王,等他病逝後,最終以光頭阿哥的待遇下葬。

這有些不講道理,在朝臣和天下人眼裡,皇帝得是個寬厚仁愛的好君主才符合他們心目中的君主形象,萬歲爺對嫡親兄弟如斯薄情,未免太不講道理了,而且在不少宗親眼裡,博穆博果爾是蒙古貴女的血脈,子憑母貴這點同樣能反應在博穆博果爾身上,皇帝置之不理其他生母出身低的兄弟也就罷了,怎麼在博穆博果爾這裡同樣薄情。

可皇帝需要什麼道理,就憑博穆博果爾有心皇位這點,就足夠他死無數次了,但實話不能說出來,於是他話鋒一轉,便打算將自己小兒子過繼給博穆博果爾。

朝廷臣子果然歇了勸告萬歲爺的心思,博穆博果爾年紀輕輕就沒了,子嗣也沒撈得半個,如果皇帝半點兄弟情不講,完全可以讓博穆博果爾這輩子無後人祭拜香火,皇帝都做到這種程度了,他們再反對就不合道理了。

福臨二話不說將小兒子過繼給博穆博果爾、記在博穆博果爾的嫡福晉博爾濟吉特氏身下後,就給小兒子封了貝勒爺的位份,算抬舉了小兒子身份,畢竟換做是他皇阿瑪那個時代,他那些生母出身卑微的兄弟哪個不是被封為鎮國公或是輔國公,也算給了博穆博果爾死後的體麵。

皇帝的小心眼在此刻展現得淋漓儘致,給嗣子爵位,卻不給老子身份,將來小阿哥在博穆博果爾墳前都不知該稱呼一聲阿瑪還是讓阿瑪敬他一聲貝勒爺了。

懿靖大貴妃為小兒子鬨了一場後,被皇帝明褒暗貶,渾身牛勁沒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是沒了跟先帝生的小兒子,但她和林丹汗生的大兒子孛兒隻斤·阿布鼐還活著,蒙古女人靠子嗣立足,她就兩子一女,但跟先帝生的一子一女沒了,人在屋簷下得低頭,說什麼她都得為僅剩的兒子惜命。

懿靖大貴妃從此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一意拜佛念經,幾年下來,才稍稍減輕了皇帝的懷疑。

鬨的人消止了一半,還有另一半——烏雅格格莫名其妙被告誡一番後,婢女被打得半身不遂回到自己身邊,還沒安分多久,她就得知養在皇貴妃膝下的小兒子過繼到博穆博果爾名下了。

這下連兒子都不是她自己的,她徹底傻眼了,即便禁足令還有效果,她全然不管不顧,她鬨的方式還格外奇葩,她不去找罪魁禍首皇帝,而是一步一叩首往長春宮走去,路上淚流不止,“皇貴妃,奴才知錯了,奴才知錯了啊!”

這話說得好像是皇貴妃強逼皇帝將她兒子送走。

郭絡羅氏得知時臉色刹那青了,這是她進宮以來臉色最難看的一次,她掌管後宮,烏雅氏是想說她無德掌權嗎,真是給臉不要臉,“本宮真不知道她在宮裡怎麼活這麼久的,就她這腦子,本宮跟她計較反倒成了本宮癡傻。”

葉湘雅跳下椅子,“額娘,就交給女兒吧,您不該出麵,皇太後還看著。”

“去吧。”皇貴妃眼裡滿是欣慰和驕傲,她的女兒長大了啊,會護著額娘了。

她默默跟在女兒身後,看女兒走出長春宮,自己靠在門邊,拿著把團扇輕輕扇著風兒,眼神溫柔極了,她女兒是世間最好的孩子,她心甘情願守著她一輩子。

“去將烏雅氏綁起來。”

離開額娘後,葉湘雅立即變臉,拿起一捆麻繩,往地上一丟,就有兩個太監拿起麻繩往烏雅氏的方向跑去,三兩下就將烏雅氏綁起來了,還往她口中塞了厚布。

布乾不乾淨就不知道了,料想烏雅氏必然不會在意這點。

她慢悠悠走到烏雅氏麵前,抬起她下巴,“皇阿瑪賞你禁足,你怎麼好忘了規矩讓額娘難做,這樣吧,聽聞皇額娘宮中奴才規矩是一等一的好,將她送去坤寧宮吧。”

得讓皇後背後的皇太後處理此事。

烏雅氏害怕了,嗚嗚咽咽被押送到坤寧宮,皇後一看,換做自己頭疼了,人家小格格信誓旦旦說烏雅格格不講規矩,乾脆將她送來坤寧宮讓皇額娘管教,說皇額娘是後宮之主,教訓不將規矩的宮妃輕而易舉。

皇後是有苦說不出,她隻是後宮明麵上的後宮之主,實際上宮權不全在皇貴妃那嗎,讓她一個明哲保身的皇後處理烏雅氏,莫不是嫌她皇後當太久了。

她堅決不做讓皇帝注意到她的事,於是轉手一拋,她主動將烏雅氏送到慈寧宮,皇太後還打算看好戲,結果鏡頭一轉自己成了戲中人,她嘴角不斷抽搐,上次小格格來她宮裡,腹瀉了整整一天的痛苦回憶再度席卷身心,心裡下意識抗拒起有關小格格的一切事情,自然也包括這不請自來的烏雅氏。

“太後娘娘啊……”烏雅氏剛被拔下厚布,就淚巴巴哭訴起來,“堵住她嘴!”皇後才走,皇太後耳邊剛消停,就聽見烏雅氏這鬼哭狼嚎的聲音,額間神經猛地一跳,“帶她下去好好練練規矩。”

烏雅氏大好的牌麵沒了,她不指望烏雅氏將來為她所用了。

可憐雅氏剛喘口氣又被堵住嘴,嗚嗚咽咽的被拉下去,皇太後頭疼極了,她整整五個孫子被廢了三個,能用的隻有玄燁和鱉兒,可惜了出了董鄂妃這檔事,不然她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將鱉兒送上皇位,不至於在他和一個漢軍旗血脈中猶豫。

想到玄燁進學堂以後表現出來的聰明伶俐,皇太後心越發不甘,難道上天是站在皇貴妃那邊的,給了她冰雪聰明的養子,親女不是皇帝骨肉,卻也是一等一的伶俐討巧,是完全站在她那邊的,好一個母女情深。

可她的福臨卻完全沒有為她考慮過,一次都沒有。

叫她情何以堪!

皇太後神色晦暗,說不出的惆悵和憤恨。

……

宮裡又恢複往日的平靜了。

葉湘雅估摸著該進入計劃的後半程了,指望皇太後母子倆反目成仇不現實,兩人甭管鬨得天翻地覆,為了皇室臉麵以及自身權力,還有早些年相互扶持的母子情分,都不可能讓皇帝對皇太後做出過分的舉動。

所以還得看玄燁這一代,反過來理解就是等玄燁即位時,她作為皇後掌管宮權,她想怎麼對待皇太後,就是一句話的事。

大清君王一個個都以孝順標榜自己,隻為得天下人心,但是有什麼比效仿明初之時的宗法和禮俗更得人心,從前有一戶錢姓人家,有一皇帝賞下的丹書鐵券,用後世的話來說就是免死金牌,後來世事變遷,改朝換代,但錢家人還是那家錢家人後代,犯了割頭的大罪,拿出那丹書鐵券,這新朝的皇帝看了,這可了不得了,一下子就免了錢家人死罪。

這從唐朝時期得到的丹書鐵券,難不成真的能通用到後麵的朝代,後世的皇帝難不成真是容易認栽的性子?還是說就明朝皇帝好說話些,認可了這丹書鐵券。

可實際上,無論是後世的哪個皇帝看待這丹書鐵券,都隻能是認同的態度,唐朝是李世民等人打下的統一王朝的天下,這代表了王朝的正統性,認同了這丹書鐵券隻是表麵上的寬厚,實際上它的政治相爭意義非同一般,它意味著唐朝的正統繼承權在明朝這一代得到了延續。

葉湘雅不覺得大清能打著這麼正經的旗號讓天下人認同,明朝是“驅除韃虜,恢複中華”,但在清朝這裡算是韃虜入關,再怎麼冠冕堂皇的借口都沒用,乾脆仿著明初時的宗法還得人心一點,起碼證明統治者是有心漢化王朝的。

而明朝時宗法關於繼承權這一塊是嫡長子繼承權,在起初,隻有皇帝嫡母才能被尊為皇太後,兩宮皇太後那是後來的說法,皇帝生母若不是先帝的正宮皇後,就隻能是太妃身份。

但到了順治帝這裡,就沒有兩宮皇太後了——按道理來說皇太極的正宮皇後哲哲該是母後皇太後,當今皇太後布木布泰隻是聖母皇太後,但到頭來後宮被尊為皇太後的隻有布木布泰一人,哲哲隻是被尊稱為國主福晉或中宮太後,從沒有正式的皇太後封號,這並不遵從宗法。

從嚴格上來說,順治帝冊封的皇太後之位有點不合規矩,一切不合規矩的東西都能被拉下台。

所以葉湘雅想乾脆將布木布泰的皇太後之位拉下來,換哲哲上位,而嫡長子繼承製在玄燁這一代會貫徹到底,在這之前,她會將額娘送上後位,至於如今在後位上的博爾濟吉特氏,她得另外安排一個好去處。

當然,不管皇後答不答應,後位隻能讓她額娘來做。

她始終記得在一年前,皇貴妃身子不適,月事推遲,擔驚受怕好些日子,以為自己可能懷上身孕後,毅然喝下墮胎藥——雖然後來證實隻是一次誤會,可她對原身的愛刻骨銘心,換個女子可能就欣喜若狂了,子嗣意味著自己在後宮立足的根本,但這個傻女人為了自己的女兒什麼都能做。

皇貴妃背負了這麼多罪名,她長大了,也該為皇貴妃做點什麼了,至少她想證明皇貴妃並不是禍國殃民的妖女,而是得天下人認可的皇帝親封的皇後,從古到今,‘正統’二字無疑是刻在人骨子裡的追求——經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由正妻生下的嫡長子和妾室生下的庶子以及外室子的各種區彆。

葉湘雅沉思良久,拿上一物往坤寧宮去了,當然表麵上仍是為烏雅氏一事斤斤計較,想必此刻的皇太後已經沒心思追究她去皇後宮裡做了什麼吧。

……

坤寧宮,皇後這才剛鬆一口氣,為自己送走一個大麻煩高興,喝上一口茶安撫受驚的心情,但喝著喝著,她眼皮子猛地一跳,宮女前來稟告:“皇後娘娘,小格格過來了。”

“噗——”一口茶噴得老遠,“咳咳咳咳咳咳!”皇後咳得撕心裂肺,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她苦著一張臉道:“告訴我,她過來做什麼,要隻是為了烏雅氏,就說烏雅氏已經送去慈寧宮了,不管我的事了。”

一個居於高位的大人物居然害怕起一個小女娃,也就皇後這裡能看到,但身旁的宮女竟跟自己主子一個模樣,沒辦法,那董鄂妃跟小格格接觸後不久,萬歲爺就將董鄂妃貶位打進冷宮,那烏雅格格在得罪皇貴妃母女倆後,現在重新被教規矩,儘管有些事後來證明與皇貴妃母女倆毫無關係,那些人的下場都是罪有應得,但這並不妨礙她們從心底升起的敬畏感。

“但小格格過來好似不是為了此事。”宮女愁眉苦臉,她好說歹說都沒勸走小格格。

“本宮、本宮快呼吸不過來了——”皇後猛吸一口氣,又狠狠咳嗽起來,外麵等待的葉湘雅一臉茫然,皇後是在睡覺嗎,一刻鐘都過去三分之一了,她繼續耐心等著。

皇後頭皮發麻,“還不快將小格格請進來。”來都來了,將人送回去後果更嚴重,皇後寶座坐得好好的,她才不想學靜妃賠上後位又折了尊嚴,讓族中的姐妹恥笑。

儘管這個後位沒什麼好當的,但卻能為她父兄那一脈謀來天大利益,皇後眸子微沉,不知道她還要在宮裡裝模做樣多久,她天真爛漫的本性得在草原上才能儘情招展,她許久未見到她最愛的薩日朗花了。

那樣熱烈、火紅的花兒,她在科爾沁的根。

葉湘雅依言進來,沒錯過皇後回神前的那抹思味,看來皇後也不是個簡單的,那今日的談話就簡單了,有欲求才有交易,她想讓皇後讓出後位,博得一個兩全之法。

她看了一眼宮女,皇後立即會意,“都退下吧。”

“是,皇後娘娘。”

“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皇後自詡自己學不來宮中人說話拐彎抹角的風格,能忍住不主動攀談交代自己的底細是她的底線。

葉湘雅沉思片刻,委婉道:“皇後娘娘可想換個身份當當?”

完了,皇貴妃母女倆果然將心思動到她後位上了,皇後閉了閉眼,“你額娘想替了本宮的後位?”

“不是我額娘,是我想將額娘推上後位。”葉湘雅如實道。

皇後忍不住怒氣了,在宮裡當了許久的縮頭烏龜,還是逃不過伸頭一刀的結局,那她還忍什麼,“你的條件是什麼,想讓本宮讓出後位,總得讓本宮看到好處吧?”

“好處當然有。”葉湘雅知道自己的話有多離經叛道,但是在皇太後要垮台前拉人一把,這不算難。

她細細講來自己的條件,皇後沒說信也沒說不信,畢竟她現在還沒有能力給皇後兜底,但以皇後心性,不會將今日之事告知皇太後,多一條後路才能為自己兜底,反正她今日主要的目的也不是過來說大話,她要讓皇後和皇太後之間的關係出現一條縫隙。

畢竟她對皇後觀感還是不錯的,等日後她將皇太後拉下神壇,沒有了靠山的皇後必然被皇帝逼著退位讓賢,在原身記憶裡的皇後就算有了靠山也三番四次被皇帝逼著廢後,隻是皇帝死得太早,沒有成功罷了。

“娘娘不必現在給出答複,就看日後吧。”該說的都說了,哪怕皇後將這些話主動告知皇太後,也妨礙不了她計劃的進行,或許還能起到聲東擊西的作用,皇太後怎麼都想不到她最終的目的是將她拉下太後之位吧。

葉湘雅起身走出坤寧宮,走了一段路後,靠在一處角落裡,一隻貓兒悄無聲息走到她麵前,貓瞳圓乎乎,四肢勻稱,體態優美,毛發柔軟而白淨,白花花的顏色,是宮裡被人嬌養著的貓兒,可愛惹人愛。

但是這貓的到來可不是證明自己手無縛雞之力的,它朝葉湘雅“喵喵”兩聲,她立即會意,往它收著掩著的後爪看去,在腿上摸索出一張被頭發絲綁起來的折了不知多少道的紙張。

紙張上空無一物,葉湘雅將它放在胸口,往袖口掏出一條小魚乾,看貓兒津津有味吃乾淨,將臉舔乾淨才往牆上一躍,充分展示了它威風凜凜的矯健身軀,原來又是一個到處撒網的海貓兒。

葉湘雅好笑,沒忘往各個貓洞裡塞了些魚乾,等它餓了應該會發現吧,不過她覺得它撐不到那個時候,畢竟宮裡養著的貓不少,個個都是大饞貓。

到底正事重要,葉湘雅沒被一隻貓迷住心竅,帶著紙條就往回走了。

但願這看似毫無野心的人能給她帶來一絲驚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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