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錯覺嗎,總覺得今天的母親比平時要興奮?小黑來的時候她明明不是這樣來著。
貓貓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又礙於母上大人的威嚴不好直接發作,隻能不情不願地來了幾句客套話:“遠道而來辛苦了,希望今天你能玩得愉快。請坐。”
“謝謝……”
莫名地,她感覺眼前這有些彆扭又有些不情願的少年很可愛,就好像真的是一隻曬著太陽的懶洋洋的貓。她忍不住盯著孤爪研磨的臉看了一會兒,但打量的眼神在少年看過來的一瞬間就倏地收回,留下了莫名的心虛。
“要好好相處哦,有事情隨時叫我就好!”
“麻煩您了!”
竹岡靜慌忙地對孤爪阿姨鞠了一躬,後者則是笑著對她擺擺手,虛掩著帶上了房門。
房間裡隻剩下了兩個人,突然顯得無比安靜。
先前黑尾鐵朗說孤爪研磨對“女生來自己家”的嚴重性毫無自覺,不過事實上,竹岡靜對“去男生家裡”也沒有什麼特彆的感受。兩人在意的點隻有一個。
竹岡靜收拾好心情後轉過身來,視線落在整齊堆成好幾摞的遊戲上,目光灼灼。
“這邊是動作類,這邊是格鬥類,這邊是RPG……”
像軍/火展示一樣,孤爪研磨不緊不慢地一一介紹完,然後直接問:“你想先從哪裡開始?”
·
這場遊戲同好間的切磋持續了大概五六個小時,其間穿插了吃飯的中場休息。因為平時有做遊戲的愛好,竹岡靜傾向於站在遊戲開發者的角度思考問題,這讓孤爪研磨感覺很新奇。
“竹岡同學你平時走神的時候都在想些什麼啊?不會一直在腦子裡做遊戲然後通關吧?”
又是一局結束,孤爪研磨險勝。有些筋疲力儘的他抬手把遊戲手柄扔到床上,整個人也順勢輕輕靠在了床邊。手腕有些酸疼了,他小幅度地揉了揉,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竹岡靜的臉上。
那是罕見的專注。
某種意義上,竹岡靜和他大概算是一類人吧,都隻會把為數不多的精力和熱情奉獻給真正熱愛的事物。
“倒也不至於。有時候就是單純的走神。”
所以其他時候真的會自己做遊戲然後自己通關?
“歇會兒?”竹岡靜也有些累。她沒有和朋友聯過機,尤其孤爪研磨還是遊戲高手,這幾個小時折騰下來對她的體力是一個不小的考驗。
孤爪研磨點點頭,然後撐著地板站了起來,從房門走出去了。半晌,他端著一盤水果進來,還遞給竹岡靜一個叉子:“吃點東西吧。”
竹岡靜儘過了客人的禮節,他無論如何也該拿出些主人的樣子才行,不能像小黑來的時候一樣那麼隨意。
“謝謝——”
看見食物,竹岡靜來了些精神,叉了一大塊西瓜往嘴裡送,香甜的汁水頓時滋潤了乾燥的口腔。
“好甜啊。”她含糊不清地誇讚道。
竹岡靜不是那種會因為假期打了一天遊戲而自責的人,因為對她來說遊戲算是和學習一樣莊嚴的事業。所以,打遊戲打儘興後,她心裡不是荒廢時間的愧疚感,而是心滿意足的充實感。如果此刻再大快朵頤一頓,一天就可以說是圓滿了。
孤爪研磨的視線在吃東西的少女身上稍作停留,又很快移開視線。換做平時,他現在大概會不斷對剛才的遊戲進行複盤,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暫時思考不進去。
大概是累了吧。孤爪研磨下了這樣的結論。
畢竟竹岡靜是遊戲高手嘛,和她聯機也理所應當會死更多腦細胞。
“孤爪同學最近是不是有比賽?”
大概是遊戲打出了感情,原本還有些生疏的兩人距離似乎拉近了不少。看到牆上掛著的紅色音駒隊服,竹岡靜就隨口以閒聊的語氣問了一句。
竹岡靜偶爾會看電視上的排球比賽轉播,對排球的規則算是比較了解。
剛被遊戲塞滿的大腦運轉了一秒,孤爪研磨才反應過來她指的是排球比賽。他不見外地從竹岡靜手中的盤子裡拿了另一個叉子,叉了一塊哈密瓜放進嘴裡:“嗯,是地區預選賽。不出意外的話,暑假還有合宿集訓。”
“啊,合宿!就是那個吧?所有人出遠門住在一起,番劇裡經常出現的那個!”竹岡靜眼前一亮,接著感慨道,“這就是我不曾感受過的青春嗎?”
“想多了,合宿的舉辦地就在我們學校。”孤爪研磨不看氣氛地打破了她的幻想。
“可是就算這樣,晚上也會一起打地鋪吧?真好啊——我從來沒和同學一起過過夜!”竹岡靜的熱情絲毫不受影響,又像連珠炮似的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不同學校的人之間也認識嗎?晚上會串門嗎?會玩番劇裡那種枕頭大戰嗎?會一起吃飯嗎?”
“會,會,都會。”孤爪研磨隻得回答。
“真好啊——”
孤爪研磨似乎還不太習慣突然開朗的竹岡靜,因而有些手足無措。等她捧著臉一陣激動過後,孤爪研磨才試探地問出疑惑:“不過,竹岡同學喜歡的話,為什麼不加入一個運動社團呢?”
“部活時間太久了,那樣一來,我就沒法兼顧學習和做遊戲了呀。”竹岡靜安靜下來,目光沉靜如水,似乎她所說的話是再合理不過的事。
迎著她的眼神,孤爪研磨一愣。
“人不可能什麼都得到……如果特彆渴望某件事物,就總得舍棄其他事物吧。”
孤爪研磨回過神來,聽到這句話後微微一笑,毫無惡意地用叉子指了指她:“說出了很帥氣的話呢,竹岡同學。”
“是嗎?我亂說的。”竹岡靜有點不好意思,低下頭去又吃了一塊水果。隨之,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解釋道,“我把今天的工作時間和平時的打遊戲時間交換了,所以沒有耽誤工作哦。”
她是認真的。隻要看看她說話時的表情,就沒有人會懷疑這一點。
想到這裡,孤爪研磨對她要做的那個遊戲突然有了信心。雖然是獨立遊戲吧,雖然主創年紀小吧,雖然是外行吧,但是說不準呢?也許數年後的某一天,印著她名字的遊戲會被世界看見。
“那個,以後如果還想聯機打遊戲,歡迎再來我家。”打遊戲時想好的台詞不知為何說不順暢,孤爪研磨把這歸咎於社恐的本能。不過儘管如此,他還是低著頭把話說完了,“下次就不用帶禮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