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詭案(一)
為了逃避做飯以及在外麵吃飯的時候遇到顧放和明璿, 沈星言收拾東西去了沈嵐那。聽到她的聲?音,沈嵐沒什麼表示,倒是把沈琳心疼壞了, 變著法的給她做各種湯湯水水。
沈星言吃的心安理得,還彆說, 一個星期後, 她真能?正常說話了。
沈星言為表謝意,到沈嵐那忽悠了一套化妝品, 送給了沈琳。沈嵐知道後,笑罵她吃裡扒外。沈星言狡辯, 沈琳照顧她一個星期,身為母親,本來?就要表示表示的, 她隻不過是代母職責。
沈嵐被說的啞口無言, 感歎沈星言越來?越會?說, 將來?做生意, 肯定?是塊好料。
沈星言沒有接話,她是不會?做生意的。
身體?好了, 就要上班了。
最近沒有命案, 法醫室難得清閒。
沈星言泡了杯熱茶,邊喝茶邊看報, 報紙上也一片歌舞升平。
最近二支隊碰到了一件稀奇事, 有個人報警說他家裡突然出現了十?多萬現金和許多金銀首飾, 他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 很害怕, 所以報了警。
顧放閒得無聊,親自帶人去勘驗現場。
男人叫孟喜良, 二十?七八歲,已婚,有個剛滿一周歲的兒子。他看起來?很憔悴,坐在沙發裡,妻子抱著孩子,坐在他身旁。
小朋友好奇地看著警方忙來?忙去,大眼?睛忽閃忽閃的。
江勝宇問孟喜良,什麼時候發現家裡有錢的。
孟喜良道:“前幾天。”
“前幾天是哪一天?”
“三天前。”
“為什麼現在才想起來?報警?”
孟喜良看了妻子一眼?,“因為害怕,錢太多了。”
孟喜良的妻子一直皺著眉頭,此時道:“不是我們的錢,我們不能?要,我們憑自己的本事賺錢,天上掉下來?的錢,誰知道是好是壞。”
江勝宇頷首,對?孟喜良道:“你有個好妻子,若是你們不報警,我們也會?上門?。被盜竊的苦主已經報了案,我們已經查到眉目,正打算傳喚你。”
孟喜良倒吸一口氣,暗暗慶幸報了警。他感激地看了妻子一眼?,還好聽了她的話。
江勝宇:“在發現錢的前一天你們去哪兒了?”
“我正常上下班,沒有去彆的地方,吃完晚飯就睡了。我妻子沒有上班,一直在家裡帶孩子。”
孟喜良的妻子也說,他沒有去彆處,自己全天在家。
江勝宇覺得奇怪,錢總不能?無緣無故的出現。
現場勘驗的結果,孟家並?沒有外人進入的痕跡,裝錢和首飾的包上有孟喜良和他妻子的指紋。
顧放收走了包,作為證物帶回市局,並?囑咐孟喜良,不要離開南阜市,想起什麼事情?立刻跟警方聯係。
孟喜良趕緊應下,送他們到門?口的時候,說:“我忍不住花了幾百塊,實在是沒有見到過這麼多錢,心癢癢,不過我後來?又補上了。”
孟喜良訕笑,到底是老實人,不敢花來?路不明的錢。
顧放拍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
苦主叫賈三,和他的妻子在市局等,他們被通知,說錢找到了,一刻沒停就趕了過來?。
先核對?了現金的金額,又一一核對?了珠寶首飾,確定?是他們的,簽了字才還給他們。
賈三千恩萬謝,稱讚顧放是神探,還說要送錦旗過來?。
顧放擺擺手,“這些虛的就算了,家裡不要放這麼多現金,存到銀行裡,珠寶首飾鎖到保險櫃。”
“是是,我們下次注意。”賈蘭跟他老婆要走,顧放叫住他們,“我們還要再去現場看看。”
“行,我們這幾天都住在酒店,沒有破壞現場。”賈三是倒騰海鮮發家的,很有暴發戶的氣質,他對?警察的話言聽計從。他老婆是鄉下人,老實本分,也不敢有異議。
賈家住在郊區的小洋樓裡,有個大花園,花園裡種著大顆的月季花,月季花旁邊種了一小條生菜和小蔥。
顧放抬腳進去,沈星言跟在他後麵,手上拎著勘驗工具。
“為什麼就我們倆來??痕檢科同事不是已經勘驗過了嗎?”
“我覺得有些奇怪,再複勘一遍。”
“哪裡奇怪?”說歸說,沈星言還是戴上鞋套、手套,取出工具做複勘。
“我們接到賈三報警,出現場後發現,他家裡被盜了,房門?有撬動的痕跡,房間裡也有被翻找的痕跡,小偷在他家停留了不短的時間,最後盜取了大量的現金和首飾。
在查監控的時候,小偷堂而皇之地拎著包逃跑,按照正常思維,他應該躲著監控走。我們迅速鎖定?孟喜良,正打算抓捕他,他竟然主動報案,理由是家裡出現大量現金和首飾,問他去了哪裡,他說正常上下班。
他隻字不提盜竊的事,像是根本沒有發生這回事一樣。”
“或許他知道,警方找到了他,故意假裝的。
“我也這麼懷疑,可他的表情?不像是撒謊,我心裡隱隱覺得不對?,又說不上來?。就想再複勘下現場,看看有什麼蛛絲馬跡。”
沈星言點?頭,房間裡就是正常的失竊現場,孟喜良在作案的時候,沒有戴手套,隨處可見他的指紋。由於地麵鋪了瓷磚,留存鞋印的載體?不好,隻提取到了半個鞋印。
沈星言:“若說他是處心積慮,為什麼不戴手套?若說不是,他又是如何知道賈三夫婦沒有在家,又是如何知道他家有大量現金的?”
“應該提前踩過點?,這裡是彆墅區,鎖上門?誰也不認識誰,有人特意過來?踩點?也不容易被發現。我們走訪了孟喜良的同事,他們說孟喜良為人老實,工作兢兢業業,從不請假。賈家失竊那天,他也照常上下班,而我們在監控裡看到他的時間是晚上的十?一點?零四分。”
“他趁著妻子和孩子睡著了出來?的。”
“對?,所以孟喜良的妻子一直以為他整晚在家。”
“孟喜良在說謊?”
“他的神情?也不像在說謊。”
“難道是夢遊了?”
顧放笑了兩聲?,“誰夢遊跑去盜竊。”
“也是。”
沈星言收拾完東西,跟著顧放回了市局。因為隻是入室盜竊,且追回了失竊的財物,警方便銷了案。除了沈星言留存了孟喜良的指紋和鞋印,沒有掀起彆的浪花。
恰巧又出了命案,大家忙著偵破,這件入室盜竊案慢慢就被遺忘了。
過了些日子,明璿來?到市局,希望南阜市警方幫忙追查一起陳案。案子的死者死了快十?年,剛確定?了身份,是從南阜到京市務工的喬老六,她和支隊長淩旗一起到南阜市查訪喬老六的社?會?關係。
顧放分不開身,讓溫客帶了人,陪他們一起走訪。
淩旗是典型的北方漢子,長得五大三粗,說話跟洪鐘似得,為人豪爽。他聽說顧放也在追查命案,說什麼也不讓溫客幫忙,拿了地圖要自己找。
明璿在旁邊道:“刑警們忙,法醫不忙啊,我聽說市局的法醫沈星言很厲害。”
“我知道她,說起來?她跟你是同一所學?校畢業的。”
“是啊,我們還是同學?呢。”
“那正好,可以讓她陪我們走走。”
沈星言沒想到,會?再見到明璿,她以為她已經回京市了呢。
明璿介紹淩旗,“淩支隊是我們那邊的神探,比起顧放來?,絲毫不差。”
沈星言笑笑,“淩隊長好,我就是個法醫,破案什麼的不太懂,要是走訪的過程中,有什麼說的不對?的,您可彆笑話我。”
“不會?不會?,術業有專攻,你的特長是法醫。”淩旗暗暗打量沈星言,他一直以為她會?跟明璿一樣,是個外表強悍的,誰知道竟是一個軟軟的小姑娘,他都不敢說重話,生怕嚇到她。
明璿道:“星言,你謙虛了,我上次來?可是聽了不少你的事跡。”
淩旗瞬間來?了興趣,沈星言急忙擺手,“都是同事愛護我,故意把功勞讓給我,我比起顧隊,還差得遠。對?了,我們什麼時候去走訪?”為了不在自己身上繼續糾纏,轉移了話題。
“現在就去,我跟溫客借了一部車。”
淩旗開車帶著她們,沈星言看了眼?要去的地方,竟然是發現公路埋屍的棚戶區,那邊的路還沒有修好,車子開到一半就開不進去了,他們隻好下來?步行。
好在三個人的身體?素質都不錯,走了幾裡路,氣都不喘。
棚戶區住的大多是南阜的原住民,有能?力的搬到了市區,沒有能?力的隻能?呆在這裡。
每一家都有小院牆,有的是磚砌的,高一些,有的則是土坯的,到人肩膀的位置。
死者喬老六是家裡的老小,上麵有兩個哥哥,三個姐姐。
如今守在老家的隻有一雙父母,父親身體?不好,常年吃藥,母親一個人操持著家裡。
喬母一聽說是警察,還帶來?了老六的消息,十?分激動,“我家小六在哪兒?”
明璿道:“很抱歉阿姨,喬老六不在了。”
喬母啊一聲?,歎道:“這麼多年沒有消息,我也猜到了,就是不願意承認,我和老頭子存著這口氣,就是在等他的消息,沒想到他比我們先走。”
喬父劇烈地咳嗽了好一陣,喘著粗氣說:“小六是怎麼死的?”
“因為發現他的時候,隻剩下了屍骨,目前無法確定?死因。”
沈星言剛要攔住明璿,她卻把實情?告訴了喬家父母,喬母一聽隻剩骨頭了,雙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沈星言急忙跑過去,扶住了她,掐人中,揉心口,灌了一口熱水,她才醒過來?。
喬父著急,掙紮著下床,不小心摔在了地上,好在被淩旗墊了一下,沒有摔成?重傷。
淩旗責備地望著明璿,“跟死者家屬溝通,不要這麼直白。”
明璿蒼白著臉,“我知道了。”
喬母緩過來?後,捶著胸口哭,“我可憐的六兒啊,你怎麼就死在了外頭,是哪個天殺的,娘一定?給你報仇!”
第62章、詭案(二)
突然闖進來一個漢子, 野蠻地推開沈星言,“你們是什麼人?來我家做什麼!”漢子穿著條紋T恤,留著光頭, 有幾?分凶神惡煞。
淩旗擋在沈星言麵前,暗暗警覺, 道:“我們是?刑警, 來查喬老六的案子。”
“小六?”漢子似乎不信,淩旗拿出證件給他?看?, 漢子才?緩了幾?分臉色,“小六怎麼了?”
喬母聞言又哭了起來, “大力,六兒沒了,隻剩下骨頭了, 嗚嗚, 我的六兒啊。”
喬大力神情激動?, “胡說八道!小六隻是?出去打工還沒有回來, 你們憑什麼認定死的就是?我家小六?”
明璿看?不管喬大力囂張的樣子,冷著臉說:“我們如果不確定是?喬老六, 就不會來你們家, 你要是?不信,跟我去京市。”
喬大力打量她?, “你又是?誰?”
“我是?法醫, 喬老六的屍體就是?我檢驗的。”
喬大力似乎聽?過法醫這個職業, 朝後退了幾?步, 有幾?分嫌棄。
明璿更不高興了, 她?隻是?法醫,又不是?病原體。
喬母拉著喬大力的手, “大力,你求求他?們,讓他?們一定要抓到凶手,六兒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啊。他?從?小就沒有吃過苦,誰承想長大了,不但死在外地,隻剩下屍骨,連凶手是?誰都不知道。”
喬大力哼了聲,“他?們是?警察,死了人就應該抓住凶手。”
明璿瞪著他?,這人怎麼這樣。他?們是?警察沒錯,抓凶手也是?他?們的職責,可經他?的嘴說出來,怎麼這麼難聽?。
眼看?著越來越晚,淩旗不想再耽擱下去了,直奔主題,“當年?喬老六是?跟誰一起出去打工的?”
喬母道:“大勇,大勇說外麵的錢好掙,他?帶了村裡好幾?個年?輕人出去。可他?們都回來了,隻有六兒沒有回來。我找過大勇,大勇說六兒乾了幾?天,嫌工地上?累就跑了,他?也不知道六兒跑去哪兒了,他?說他?還找過六兒,沒有找到。”
“這個大勇現在在家嗎?”
“早就搬走了,他?在外麵賺了錢,在市裡買了房子。”
沈星言問了大勇的全名及原來的住址,又和淩旗他?們一起到當地派出所。派出所的民警說,大勇全名姚勇,如今搬到了唐河公?寓。
唐河公?寓在市中心,地段很好,開盤的時候比彆處的小區高好幾?百。
三人一起上?門,開門的是?姚勇的妻子武霜。房子有一百多?平,裝修地很奢華,空調、洗衣機、電冰箱都配上?了,看?來姚勇的確賺了不少錢。
武霜說姚勇出去了,要很晚才?回家。姚勇開了家建材公?司,很忙,有的時候回家要後半夜。
武霜認識喬老六,但是?接觸不多?,不知道他?的事情,姚勇也沒在家裡提起過他?。
沒有問到想問的,要了姚勇的公?司地址,三個人又趕過去。
到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起了毛毛雨。
姚勇的公?司在建材市場,規模不小,他?們到的時候,他?正指揮工人裝貨,“大家手腳麻利點?,等裝完貨,我請大家下館子!”
淩旗叫了聲姚勇,姚勇回過頭,見到他?們三個,堆上?笑臉道:“三位要買什麼?”
淩旗出示證件,“有件事問你。”
姚勇的臉色微變,快步走了過來,“幾?位裡麵坐,有什麼事我能幫到各位警官的?”說著遞給了淩旗一根煙,淩旗擺擺手,表示不吸煙。
“你認識喬老六嗎?”
姚勇關上?門,聞言愣了下,“認識啊,怎麼了?”
“他?死了。”
“死了?”姚勇吃驚地瞪大雙眼,“怎麼可能?”
“當年?是?你帶他?去京市打工的,他?一直沒有回來,你難道不知道?”
“我知道他?沒有回來,當年?我帶他?去京市,想著大家一起發財,可他?乾了幾?天,嫌苦,就跑了。不是?我說,喬嬸子就是?太慣著他?了,乾一點?兒活就喊累。”
“他?跑去哪兒了?”
“我真不知道,我去找他?了,沒有找到。警官,他?真的死了?”
淩旗沒有說話,可他?的眼神卻告訴姚勇,喬老六確實死了。
姚勇忽然掩麵痛哭起來,“早知道我就不帶他?去京市了,我怎麼跟叔叔和嬸子交代?啊!”
明璿勸他?,“你節哀,空了去看?看?喬家父母。”
“您放心,我一定去。”姚勇抹著眼睛,抽噎了兩聲。
沈星言盯著他?,道:“你的公?司挺賺錢的吧?”
姚勇愣了下,不知道為什麼話題突然扯到公?司上?,“還行,夠家裡的開支。”
“姚老板謙虛了。”
從?姚勇的公?司出來,雨下大了。淩旗提議一起吃飯,沈星言不肯,她?跟他?們不熟,再說隻是?工作,沒必要搞的那麼熟絡,淩旗隻好開車送她?回家。
明璿坐在副駕,“我看?姚勇沒有嫌疑,線索又斷了。”
淩旗皺著眉,透過後視鏡看?沈星言,“小沈覺得呢?”
沈星言看?著窗戶上?流下的雨水,道:“我不確定建材公?司一年?能賺多?少錢,能不能夠一個家庭一年?的開支,或許經營的好,還能略有剩餘。
姚勇的建材公?司是?94年?開起來的,唐河公?寓也是?94年?開盤的,既開公?司,又買房子,還得裝修,得花不少錢吧。姚勇對外講,他?一直在京市的建築工地打工,隻是?不知道他?是?包工頭還是?一般的工種,一年?能賺多?少錢。”
淩旗的眼中漸漸有了讚賞,明璿接過話頭,道:“你懷疑姚勇的錢來曆不明?”
“我隻是?猜測,還需要驗證。”
“也許姚勇在京市賺錢了呢,他?在京市多?年?,手上?有點?錢也不奇怪。”
“開公?司,買房子,裝修,可不是?有點?錢就能乾的。”
明璿不說話了,皺著眉想了會兒,轉過頭去問淩旗,“你也是?這樣想的?”
“目前沒有彆的線索,隻能先查下姚勇。”
明璿眼神閃了閃,轉過頭,看?向窗外。城市的燈光經過雨幕弱了很多?,像一點?點?的星光。
車子行駛過馬路,積水被衝到路邊,飛濺出泥水。行人打著傘,行色匆匆,有騎著自行車的,披著雨衣,不敢騎的太快,生怕摔個跟頭。
到了樓下,沈星言打開車門,正要衝到雨裡。忽然看?到個熟悉的人影,打著傘,站在雨幕裡。
沈星言愣了下,顧放一手插著口袋,一手拿傘,走到她?跟前,將她?罩入傘中。
沈星言眨眨眼,絕對不會自作多?情的認為他?是?在等自己,“出事了?”
“球球腸胃炎,我正打算送他?到醫院,就看?到你回來了,順便請你幫個忙。”雨幕裡,顧球球可憐兮兮地站著。
沈星言點?頭,“我跟你一起去。”
明璿回頭看?他?們,顧放垂著眼簾,傘遮住了他?一半的臉,看?不清表情。雨水落在雨傘上?的聲音,蓋住了他?們的對話,她?什麼都聽?不見,“顧放!”她?叫他?。
顧放抬起眼簾看?了她?一眼,朝淩旗點?點?頭,關上?了車門。
傘朝沈星言這邊傾斜,和她?一起進入樓內。
車子打著雙閃,淩旗瞧著他?們的背影,樂了,“沒想到顧放還是?個憐香惜玉的。”
明璿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開車!”
淩旗更樂了,“有人醋壇子打翻了,嘖嘖。”
“有完沒完!”明璿扭頭,在車窗裡看?到自己氣紅的臉。
淩旗笑嘻嘻地開車,“說實話,我要是?顧放,我也選小沈,心思縝密,長得好看?,又溫柔。”
“你的意思是?我粗心,長得不好看?,也不溫柔?”
“我可沒有說,你自己說的。”
明璿閉上?眼睛,心情煩悶,眼前閃現著顧放的臉,有些悲傷地道:“我真的這麼差?”
“你挺好的,可我覺得顧放不適合你。”
“適不適合隻有我自己知道。”
淩旗笑了笑,“明天我們再查下姚勇。”
……
寵物醫院。
顧球球躺在台子上?,蔫頭耷腦的,醫生給他?做檢查,檢查完,道:“消化不良,有點?尿路結石,是?不是?沒有天天遛狗?”
顧放摸了摸顧球球的頭,“有的時候工作忙,沒有時間遛。”
“那就訓練他?在家裡上?廁所,長期憋尿容易出問題,還會堆積脂肪,影響反應速度,對他?的心情也不好。”
“我知道了醫生,那他?現在怎麼辦?”
“我先開點?藥,你按時給他?吃,三天後再來複查。”
拿了藥,顧放抱著顧球球上?了車,沈星言他?們打著傘。
到了車上?,她?和球球坐在後排,撫摸著他?的小肚皮,“可憐的球球,以後我們倆誰有時間誰遛他?,一天至少一次。”
“行,我回頭給你配把鑰匙。”顧放的心情不大好,往常他?早就開玩笑了,看?來他?跟顧球球的感情不一樣。
顧球球把腦袋放在沈星言的手上?,哼哼唧唧的,像個撒嬌的小孩兒,沈星言的心裡一陣柔軟。
顧放瞧見,心裡吃味,“他?對你比對我好。”
“那是?當然,我們是?好朋友。”
顧放的臉上?總算有了笑模樣,“下午的走訪怎麼樣?”
沈星言大致說了情況,“我覺得還是?在姚勇身上?下功夫。”
“你的思路是?對的,淩旗應該知道怎麼辦。”
回到家,沈星言幫著顧放喂了球球,又在他?家蹭了一頓飯,吃飽喝足才?回家。
睡到半夜,被電話吵醒,鮑武的聲音沉重?,“南海路一處小區發生命案,趕緊到現場。”
沈星言立刻爬起來,抹了把臉衝到顧放家砸門。
顧放係著扣子開門,頭發直愣愣地翹著,“南海路命案。”
“我搭你的車子過去。”
彼時雨已?經停了,東方露出了魚肚白,街上?行人稀少,一輛黑色吉普車拉著警笛迅速駛過。
第63章、詭案(三)
南海路醬油廠職工宿舍, 宿舍建於七十年代,電線拉的橫七豎八,樓道內昏暗, 有的燈亮著,有的已經壞了, 樓道內堆了許多?雜物, 沈星言和顧放撿著空的地方走。
303房間門口拉上了警戒帶,有警察守在門口, 見到他們,掀起警戒帶, 讓他們進去。
房間內一股濃重的腥臭味,死者是一名女性,穿著睡衣, 仰躺在客廳的地板上?。右腹部有個傷口, 傷口的血已經凝固了。死者捂著腹部的傷口, 雙手被染成?了紅色。她的雙眼?圓瞪, 嘴巴微張,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牆上?掛著結婚照, 照片上的男人正在錄筆錄, 他哆哆嗦嗦的,看起來嚇得不清。
安信蹲在屍體前檢查, 鮑武並沒有到現場, 安信看了眼?沈星言, 道:“屍僵已經開?始緩解, 再結合屍斑情況推斷, 死者死亡時間已經超過了30個小時,傷口為銳器傷, 斜向?下刺入。”
沈星言快速記錄,安信繼續道:“現場沒有發現凶器,死者被一刀斃命,凶手下手穩準狠。看死者的表情,好像沒有料到凶手會?殺她。”
沈星言點頭,“死者和凶手認識,關係應該還不錯,要不然就是死者單方麵認為兩者的關係不錯。房間裡沒有打鬥的痕跡,門鎖也沒有被撬,側麵印證了死者和凶手認識。死者穿著睡衣,試想一個女人在什麼情況下,會?穿著睡衣給一個人開?門?要麼關係特彆親密,要麼就是個女人。”
顧放接過話頭,“若是女人的話,這?個人身高比死者高,力氣比死者大,讓她無?法反抗。”
沈星言的眸光一閃,蹲下.身子,檢查死者的手臂,“還是回去屍檢後?再確定吧,目前沒有發現其它的傷痕。”
顧放點點頭,問痕檢的同事有沒有采集完。
痕跡同事道:“凶手打掃了現場,沒有發現指紋,凶器也沒有找到。”
“看來凶手有一定的反偵察意?識。”
江勝宇走過來,將筆錄給了顧放,“死者叫杜娟,他的丈夫叫方星華。方星華說他這?兩天上?夜班,一直住在廠子裡,今天夜班結束,從?廠子裡回來,推開?家門就看到妻子死了,他嚇得沒敢進屋,拜托鄰居報的警。”
顧放翻看著筆錄,“哪個鄰居?”
“301的住戶,我問過了,方星華確實找他報的警。”
“去廠子裡問下,方星華是不是真的值夜班?再走訪下鄰居,查查杜娟的社會?關係。”
“好。”
顧放在房間裡走了一圈,他看的很仔細,包括衣櫃、抽屜,甚至床底下。
方星華站在門口,似乎很害怕,不敢進屋。
沈星言正在問他要屍檢的簽字,方星華緊緊握著拳頭,顫著聲?音,道:“一定要屍檢嗎?對小娟太殘忍了。”
“這?是法定程序,難道你不想儘快抓到凶手?”
方星華咽了口唾沫,拿起筆,顫著手寫了個方字,突然情緒崩潰,泣不成?聲?。
江勝宇捏捏方星華的肩膀,對沈星言道:“先緩緩。”
沈星言盯著方星華,點點頭,和安信一起把屍體抬進了屍袋。直到屍體運走,方星華都沒有看一眼?。
顧放沒有回市局,而是和江勝宇一起走訪了鄰居。鄰居們說,方星華和杜娟是前年結的婚。杜娟在服裝廠上?班,人長得漂亮,脾氣不好,兩口子經常吵架,結婚兩年了,還沒有孩子。
方星華為人老實,心地善良,誰家有困難都會?幫上?一把。有一次一樓的下水道堵了,還是他幫著捅開?的,鄰居們對方星華的評價都挺高。
大家對杜娟頗有怨言,說她眼?睛長在頭頂上?,看不起鄰居,也不願意?住在老房子裡,一直想買新房子,嫌棄方星華掙不了錢,經常罵他。有一次在樓道裡罵,罵的可?凶了,話說的特彆難聽。
江勝宇問:“方星華就讓她罵?”
“星華脾氣好,從?不還嘴。”
“可?你們剛才不是說他們兩口子經常吵架嗎。”
“對啊,總不能一直不還嘴吧。”
江勝宇無?奈地看了眼?顧放,如實記錄下來。
兩人又趕去方星華上?班的廠子,方星華還在醬油廠,當年是接的他爸的班。
同事們對方星華的評價跟鄰居們差不多?,為人老實本分,工作認真負責。
顧放聽完,眉頭並沒有鬆開?,“他工作了這?麼久崗位有調動過嗎?”
“沒有,一直乾出渣工。這?幾年廠子效益不好,很多?人都辭職了,小方說他老婆一直嚷嚷著讓他辭職,他沒有答應。說實話,要不是快退休了,我都想辭職不乾了。這?麼點工資,養不起老婆孩子。”
從?廠子裡出來,顧放道:“方星華雖然老實,卻是個不會?變通的,自從?進廠就乾出渣工,一直乾到現在,若是有心思的,早就調離這?個地方了。出渣工是醬油廠最苦最累的工種,工資應該也不高。”
江勝宇不同意?,“有的人就是認準道,一條路走到黑的,我覺得方星華這?樣?挺好的。“
顧放笑笑,沒有說話,“去杜娟的廠子看看。”
杜娟被害的消息已經傳到了廠子裡,車間裡的同事正在議論這?個事情。
其中一個人說:“我就看她這?些?天不對,她乾活從?來不出錯,這?幾天跟吃錯藥似得,不是縫錯了,就是線用?錯了。她自己還嘀咕,跟什麼東西糊了眼?似得。”
“她的臉色也不好,原來挺水靈的,小臉蛋紅撲撲的,這?幾天臉色黃了吧唧的,眼?睛也無?神?,看來鬼差早就跟上?她了。”
“前天晚上?我跟她一起走的,她說她最近老是右眼?跳,總覺得要出事,還真的出事了。”
“我聽說人死的時候都有征兆,我估計她自己多?多?少少也明白些?。”
顧放沒想到,走訪還沒開?始,先聽了一耳朵八卦。
江勝宇聽得雙眼?放光,比查案還來勁。他湊到跟前,問:“真的這?麼邪乎?”
幾個女人見一個男人湊了過來,露出比她們還八卦的神?情,都好奇地看著他,“你誰啊?”
江勝宇拿出證件,“5月3號那天,杜娟有沒有發生什麼特彆的事情?”初步推測,杜娟死亡時間是5月3號的晚上?九點半到十一點之間。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年紀略大的女人道:“那天她縫錯了兩套衣服,班長看她神?魂不定的,讓她早點下班,她不肯,跑去搬布料,跟我們一起下的班。”
“她有沒有說過家裡發生了什麼事?或者跟誰有積怨?”
“沒有,杜娟看起來挺潑辣,其實刀子嘴豆腐心,她天天罵她老公窩囊,不掙錢,還不是死心塌地的跟著他,還計劃著要孩子呢。”
“他們夫妻感情怎麼樣??”
“還行吧,沒結婚那會?兒,他老公隻要不上?夜班,就來接她,刮風下雨都來。那時候,我們可?羨慕她了,找了個好老公。”
江勝宇看顧放,顧放點點頭,“謝謝你們配合,我們先走了,想起什麼再跟我們聯係。”
到了車上?,江勝宇邊係安全帶邊說:“看來他們夫妻感情還行,不知道小沈那邊怎麼樣?了,方星華有沒有簽字。”
……
市局會?議室裡,沈星言安慰著方星華,方星華的情緒很不穩定,每次一簽字就忍不住大哭。沈星言隻得安撫他,“我們也是為了你考慮,你的妻子死的不明不白,你總得為她抓到凶手。”
“我不明白為什麼要做屍檢,她的死亡原因很清楚,就是被刀捅死的,我不想她死了還被人開?膛破肚。”
“若是不屍檢,萬一有其他隱蔽的死亡原因就查不到了,你不想儘快抓到凶手嗎?”
“一定要屍檢?”
沈星言點頭,方星華沉痛地閉上?眼?睛,“好吧,我簽。”
沈星言遞給他筆,方星華右手拿著筆,左手握成?拳頭,放到嘴裡咬住,簽了剩下的兩個字。
沈星言鬆口氣,拿了他簽字的同意?書準備離開?。
方星華道:“解剖完會?縫好吧?”
“會?的,你放心。”
方星華歎了口氣,邁著蹣跚的步子走了。
得知方星華簽了字,鮑武立刻安排安信屍檢。
安信拿起解剖刀,一刀劃到底。死者的肝破裂,傷口成?孔狀,腎臟損傷,腹腔內充血嚴重,胃內容物裡有未消化?的番茄,少量肉糜,食管內也發現番茄。切了部分內臟組織做毒物及藥理檢測,都呈陰性。
死者的死亡原因確認為銳器刺入導致的肝破裂,因失血性休克而引起的死亡。
凶器為單刃銳器,長約8厘米,寬約2厘米。凶手在殺死死者的時候,有旋轉凶器的動作,所以肝才呈現孔狀。死者在臨死前吃過番茄。
顧放看著屍檢報告,“假設死者聽到敲門聲?,打開?門,跟凶手一邊聊天一邊吃番茄,凶手再趁她不備殺了她,抹去作案痕跡逃離現場,順便帶走作案凶器。”
沈星言:“可?是醬油廠宿舍是老樓,鄰居們都認識,來了一個陌生人,肯定會?引起注意?。”
“熟人作案,並且經常出入小區。”
“凶手在殺人的時候,刺入死者右腹部,又旋轉了凶器,存在報複泄憤的情緒。隻是不知道是蓄意?還是臨時起意??”
顧放拿起筆,麵對著沈星言,“如果死者右手拿刀,刺入的應該是死者的左腹部。”
“凶手是左利手?”
“有可?能。”顧放閉上?眼?睛回憶,“可?是走訪的時候並沒有發現左利手的人。”
“也許沒在這?群人裡。”
第64章、詭案(四)
“還?有一種可?能, 凶手趁杜娟不?備,從背後殺了她。”顧放摸著下?巴,沉思道。
沈星言:“確實有這種可能, 熟人作案,害怕見到死者的臉, 從背後捅刀子。”
“隻是作案動機是什麼?凶手為什麼要殺了杜鵑?”
沈星言搖頭, “也許還?是要從杜鵑的社會關係排查。”
“杜娟的社?會關係簡單,工廠家?裡兩點一線, 放假休息也是在家?裡洗洗曬曬,跟鄰居拌幾句嘴。不?能因為拌嘴就把人殺了吧?”
“有的時候一點理由都有可?能殺人, 極端的人到處都有,因為嫉妒殺人的,比比皆是。”
“杜娟長得?好看, 遭人嫉妒?這個理由不?太站得?住腳, 既是嫉妒, 不?可?能會跟她的關係好。”
“你太不?了解女人, 女人一邊嫉妒你,一邊跟你當好朋友, 再飼機殺了你。”
顧放挑了下?眉毛, “女人太可?怕。”
安信打了個寒戰,“怪不?得?說蛇蠍美人, 最毒婦人心, 古人誠不?欺我。”
沈星言看了看兩位男士, “隻是個彆情況, 不?是所有的女人都這樣, 大多數女人還?是很可?愛的,比如說我。”她眨眨眼, 笑起來。
安信也跟著笑,顧放卻哎呀呀的叫喚,“臉皮真厚。”
“可?我覺得?方?星華有點奇怪,杜娟是他?的妻子,妻子被殺,他?竟然一眼都不?敢看,簽字的時候又表現的很心疼,有點矛盾。”沈星言收斂了笑容,又把話題拉回?到案子。
“若一個人愛他?的妻子,在看到妻子被殺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應該是衝到妻子身邊,哪怕是她的死狀可?怕,也會上前確認她是不?是真的死了。方?星華回?家?後,看到躺在地上的妻子,根本?沒有上前確認就知道她死了,馬上找鄰居報警。”
“經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痕檢的同事根本?沒有找到方?星華的指紋或者腳印,他?隻是值了兩天夜班,不?可?能家?裡一點兒?他?的痕跡都沒有。”
“如果殺人的是方?星華,殺完人後清理了現場,是不?是就說得?通了?”
安信駭然地望著沈星言,丈夫殺害妻子,然後再報警,這這這……偏偏顧放還?認真的思索起了這種可?能。安信突然覺得?自己?一輩子都做不?了刑警,還?是安安分分地做法醫吧,他?沒有這腦子,也沒有擴散思維。
顧放:“你說的這種可?能我會去?驗證,若真的是方?星華……”顧放的眼神深了許多,丈夫殺害妻子,這種案子辦起來糟心。
顧放重?點放在排查方?星華的社?會關係和他?的不?在場證明,從醬油廠了解到,5月3日確實排的是方?星華的夜班。九點左右保衛科巡邏,有人看到他?在出渣車間打瞌睡。保衛科每兩個小時巡邏一次,十?一點左右去?的時候,他?依然在打瞌睡。
保衛科說沒有看到他?出去?,淩晨三四點看到他?在卸渣滓。
值夜班打瞌睡很正常,漫漫長夜,誰能保證不?會困。可?是九點就開始打瞌睡,是不?是太早了點。
顧放打算再次走?訪方?星華的鄰居,為了方?便,他?帶上了沈星言。
兩人在小區裡晃,碰到人就聊幾句,對方?星華和杜娟的說法,跟那天的走?訪大差不?差。
眼看著要無功而返,發現一個人鬼鬼祟祟地跟在身後,顧放察覺,故意放慢了腳步,走?到了一處沒人的角落,他?跟沈星言使個眼色,兩人迅速轉身,一前一後圍住了那人。
那人乾巴巴地笑了幾聲,“做警察的就是不?一樣,警覺性真高。”
“你跟著我們是有情況要提供?”男人長得?不?太討喜,五官單拎出來都挺好看,放在一起卻怎麼看怎麼彆扭。他?留著長發,穿一條拖地喇叭褲,黑色緊身T恤。
男人道:“我是想告訴你們,殺杜娟的就是方?星華。”
顧放和沈星言相?互看了看,顧放笑起來,道:“你為什麼這麼認為?”
男人看了眼沈星言,“那什麼,方?星華那方?麵不?行,生不?了孩子。”
顧放暗驚,走?訪的時候沒有人提這個情況,“你怎麼知道?”
“我跟方?星華是穿開襠褲長大的,他?什麼事我都知道。他?小時候騎自行車,被人撞了,正好撞到那個地方?,當時沒當回?事,結婚後杜娟的肚子一直沒動靜,方?星華偷著去?檢查,才知道當年被撞壞了。”
“杜娟知道這事嗎?”
“杜娟偶然間看到了他?的診療記錄,方?星華也是,這麼重?要的東西竟然不?藏好。”男人有些不?屑,又幸災樂禍地撇撇嘴。
“杜娟知道後什麼反應?”
“還?能什麼反應,要跟方?星華離婚唄。方?星華不?能生,方?家?卻一直以為是杜娟的問題,星華他?媽到處說杜娟是不?下?蛋的雞。”男人哼了哼,不?知道是為杜娟鳴不?平還?是看不?起方?家?。
“方?星華和杜娟經常吵架也是因為這個?不?是說杜娟想換大房子嗎。”
“星華不?能生,杜娟就威脅他?,要麼離婚要麼買新房子。老房子隔音差,又臟又亂,星華媽還?經常上門,說這房子本?來是分給星華爸的,為了他?們,老兩口搬到了鄉下?,杜娟卻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反正話說的很難聽。”
“方?星華不?能生育這件事沒有告訴他?父母?”
“方?星華不?但是個窩囊蛋子還?愚孝,他?爸媽說什麼他?就聽什麼。他?可?不?敢實話告訴他?爸媽,要是他?爸媽知道因為他?,方?家?要斷後,肯定得?哭死過去?。有杜娟替他?頂著,他?高興著呢。”
沈星言大為吃驚,被鄰居們誇老實心善的人,竟然在大事上毫無擔當。在他?心裡,杜娟就是個擋箭牌,“方?星華和杜娟是怎麼認識的?”
“媒人介紹的,難道要自由戀愛啊。”男人嗤笑,“要不?是父母的意願,杜娟才不?會嫁給方?星華。”
“杜娟從一開始就不?喜歡他??”
“方?星華太老實了,沒有一點兒?情趣,杜娟是個浪漫的人,她心裡的丈夫根本?就不?是方?星華這樣的。”
“你為什麼知道的這麼清楚?”顧放再次打量男人,個子不?高,說話的時候口水總是噴出來。要說杜娟喜歡這樣的人,打死他?都不?信。
男人握緊拳頭,咬著牙說:“杜娟長得?那麼漂亮,誰不?喜歡,偏偏嫁給了方?星華,方?星華不?知道珍惜,還?殺了她,我要給杜娟報仇!”
“不?是,你剛不?是說你跟方?星華是發小?”顧放皺眉,探究地望著他?。
男人冷笑,“我隻說跟他?穿開襠褲長大,什麼時候說過跟他?是發小,我才不?跟情敵當朋友。”
即使辦了很多案子,顧放也有點被繞進去?了,沈星言哭笑不?得?,“你又是怎麼認識杜娟的?”
“通過方?星華認識的。”
顧放:……
沈星言:……
顧放清了下?喉嚨,“那你又是怎麼知道方?星華不?能生育的?”
“我跟他?一起喝酒,他?喝醉說漏了嘴。”
所以他?跟方?星華一起長大,方?星華結婚後,把他?介紹給妻子杜娟認識,他?見杜娟長得?漂亮動了邪心,一邊嫉妒方?星華,一邊又看不?起方?星華,得?知杜娟被殺了,就跑到警察跟前煽風點火。
沈星言直接無了個大語,不?僅女人嫉妒心可?怕,男人也一樣。
顧放感覺自己?被戲耍了,可?他?還?想再掙紮下?,“5月3號那天方?星華在值夜班,沒人看到他?回?來。”
男人哈哈笑起來,“沒想到你們竟然也被騙了。”
“他?回?來過?”
“他?隻要避開人,偷偷回?來就沒人知道。反正小區沒有監控,夜裡又黑燈瞎火的。”
“可?保安說他?在打瞌睡……”顧放突然明白過來,恐怕那一直打瞌睡的是個障眼法,“你看到他?回?來了?”
男人點頭,“我看到了,他?偷著溜回?來進了屋,跟杜娟拌了幾句嘴,過了一會兒?就跑了,我還?納悶,他?怎麼呆的時間這麼短,原來竟是殺了人!”
沈星言:“你一直監視杜娟?”
男人憤憤不?平,“我那不?叫監視,叫愛慕!……我喜歡她,隻要她跟方?星華離婚,我就娶她,我不?嫌棄她是二婚,我會對她千倍好,萬倍好。可?她死了,我沒有辦法再對她好了。”男人情緒落寞,耷拉著肩膀,像沒了精氣神。
“你這樣的做法是騷擾,她要是還?活著不?會嫁給一個整天騷擾自己?的人。”
“我說了我是因為喜歡她!”
沈星言還?要再說,顧放拉住她的胳膊,朝她搖搖頭。他?們已經找到了想要的,杜娟也死了,男人再也不?能騷擾她,還?是不?要刺激他?了。
“謝謝你提供的線索,我們……”
男人打斷顧放,眼神突然陰鷙,“你們什麼抓方?星華?”
“該抓他?的時候,自然會抓他?。”
“好,我等著。”男人深深看他?們一眼,轉身走?了。
沈星言望著他?的背影,道:“這人真是可?怕,你說杜娟有沒有察覺到有人每天在跟蹤她?”
“也許吧,人都死了,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了,不?過倒是方?便了我們,現在就回?市局,我跟張局申請抓捕令。”
抓捕令很快下?來,顧放帶隊去?抓人,卻發現方?星華已經跑沒影了,廠子那邊也好幾天沒去?了。
警方?聯係了火車站和汽車站,調取了沿路監控,發現方?星華跑到老家?去?了,顧放立刻帶人前往。
第65章、詭案(五)
方星華的老家在南阜市雄縣的窯林村, 村子裡住的都是祖祖輩輩紮根的人。他們彼此熟悉,幾乎每一家都沾親帶故。
九十年代?的農村,閉塞, 經濟落後?,文?化程度低, 法律對他們來說就是天方夜譚。
兩輛警車, 一前一後?,趁著黑夜, 關掉警笛,悄默默進了村。
前麵的警車是派出所的民警, 他們熟悉村裡的情況,知道方星華家裡住哪兒,有他們在, 方便行動。
後?麵的警車是二支隊的人, 顧放坐在副駕, 江勝宇開車, 車上的人都屏聲靜氣,腰上彆著木倉。
顧放下?令, 不到萬不得已不能開木倉。
前麵的警車停下?, 民警從?車上下?來。顧放打了個?手勢,所有人下?車, 嚴陣以待。
民警小聲道:“前麵就是方星華的家, 你們悄悄進去抓人, 我們在這?裡放風, 動作一定要?快。以前有彆的刑警同誌來, 驚動了村民,犯人不但沒有抓到, 人還差點沒有走出去。”
方家黑著燈,靜悄悄的,圍牆兩米多高。顧放朝邱明點頭?,邱明曲起大腿,蹲在牆角,雙手交叉,顧放踩住邱明的大腿,蹬住他的雙手,借力一翻,人輕飄飄落在了院牆內。
他跑到大門處,打開門鎖,隊員們魚貫而入。
裡屋的門也上了鎖,江勝宇拿出鐵絲,幾秒鐘就打開了。他率先進入,隊員們分成兩組,分彆站在東、西兩間臥室門口,顧放低低地叫一聲,“方星華!”
“哎!”方星華在西屋應了聲,隊員們迅速衝進去,捂嘴的捂嘴,扭胳膊的扭胳膊,按腿的按腿,用被子一裹。方星華還沒來記得喊,就被馱著就出了門。
東邊臥室的燈突然亮了,方星華他媽叫了一聲,“小華?”沒有聽到回應,她推醒丈夫,“你聽到啥動靜了嗎?”
老頭?子嘟囔一聲,“一驚一乍的,沒有。”他翻了個?身,正要?睡,突然門外響起汽車發?動機的聲音,老頭?子突然睜開眼睛,“壞了!”從?炕上幾乎彈跳起來,來不及穿衣服就衝到了方星華的房間。
打開燈,被眼前的景象嚇壞了。床上隻有淩亂的褥單子,被子和兒子都不見去向。
方星華他媽也跑了過來,不禁瞪大了眼睛,“小華!”
“快,去叫人!”
方星華他媽跑回自?己屋,胡亂地穿上衣服,跑到屋外,邊跑邊喊:“快來人,星華被抓走了!”
燈,接二連三的亮起。村民們衝進來,有的拿著鋤頭?,有的拿鐵鍬,有的拿木棍。
“星華被誰抓走了?”
“什麼?時候抓的?”
“沒聽到進村啊,這?幫警察,太賊了!”
“趕緊的,肯定還沒有出村!”
又有一個?人衝進來,“我剛看到了,兩輛警車,還在村裡,抄家夥,跟我走!”
大家呼啦啦跟上,方星華他爸趿拉著拖鞋,扶著方星華他媽,跑在最前麵。
顧放他們一抓到人,往車裡一塞,江勝宇幾乎是同時爬上駕駛位,打著了火,車子猛地躥了出去。
派出所的民警在他們進門後?就回到了車上,車子沒敢熄火,見他們出來,趕緊開車,也不管他們有沒有跟上,踩足了油門。
江勝宇開車是把好手,死死咬著前麵的警車。
方星華一直以為在做夢,愣頭?愣腦地看著他們,直到顛簸的感覺越來越真實,他才恍然明白,他被抓了!他隻穿著底褲,光著膀子,被子蓋住了腰部以下?部位,雙手戴著手銬。
一間間民房從?窗外快速掠過,眼看著就要?出村,方星華突然發?癲,舉起手銬狠狠砸向楊大偉。
楊大偉沒料到他會反抗,急忙間去擋,手臂上被砸出來一道血痕,他疼的嘶了一聲,正想製服他。就見另一邊的邱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了方星華的胳膊,連帶著人,一起按在了椅背上,沉聲道:“老實點!”
方星華張嘴咬住了邱明的手背,邱明眉毛都沒有皺一下?,直接薅住了他的頭?發?,“鬆口!”
方星華吃痛,不得不鬆了口,他的嘴角已經沾上了血,眼睛裡滿是血絲,癲狂地瞪著邱明。
邱明的手背上赫然一圈牙印,罵道:“你TM屬狗的!”
方星華喉嚨裡發?出謔謔的聲音,像極了狗在攻擊人前的情景,“你們為什麼?抓我?我又沒有犯法!”
“你殺了杜娟。”顧放冷冰冰地道,“不但不認罪伏法,還逃逸,襲警,到時眾罪並罰。”
“我沒有殺她,我沒有!我沒有殺杜娟……”方星華的聲音越來越低,他耷拉著腦袋,抓著頭?發?,無力地呢喃。
可惜沒有人理他,顧放問江勝宇還有多久出村。
“馬上了,頂多兩分鐘。”
方星華盯著越來越寬的路,無力地閉上了眼睛,他知道掙紮無用了。
村民們傳遞消息很快,腿腳更快。他們世世代?代?生活在村裡,沒有人比他們更知道哪條路是近路,哪條是小道。
他們竟然在村口堵住了警車,為首的人,跨著自?行車,自?行車後?座上馱著一個?人,背著鋤頭?,他們就這?樣橫在路上。
民警正在因為馬上要?出村而高興,感慨這?次出任務順利,沒想到突然出現?倆人。民警咬咬牙,拉響警鈴,通過擴音器喊道:“前麵的人讓開,不要?妨礙執行公務!”
村民不讓,挑釁的露出微笑。警車不得不停下?,民警們不敢下?車,怕下?車後?事情更麻煩。
方星華狂喜,他就知道抓他沒有那麼?容易,幸好他跑回了家,不然現?在就在警察局了。他伸長脖子,看著前方,等待著警方放人。
江勝宇暗罵一聲,“顧隊,現?在怎麼?辦,村民擋住了車子。”
顧放道:“大家都彆動,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準下?車。”他通過車載通訊詢問民警,以前這?樣的情況怎麼?處理。
民警道:“要?麼?把方星華給?他們,要?麼?硬闖。”
把方星華給?他們是不可能的,若是這?次不抓他,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硬闖!”顧放對著通訊機道。
民警們愣了下?,“那可是人命。”
“方星華手上也是人命,你們車子靠邊,我開車,有事情我擔著!”
顧放要?跟江勝宇調換駕駛位,江勝宇道:“顧隊,還是我來吧。”
“我來,執行命令!”顧放沉著臉,扒著車上的把手,把整個?人吊起來,江勝宇趁機鑽到副駕駛,和他位置對調。
同時民警的車子朝後?退,往一邊靠。
擋路的村民露出得意的表情,他們就知道是這?種結果,這?招屢試不爽。
可是警察接下?來的舉動,讓他們瞪大了雙眼。
一輛類似商務車的警車亮著警燈,響著警笛,囂張地出現?。車上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第二次警告,前麵的人讓開,不要?妨礙警察執行公務!若執迷不悟,警方將?采取必要?措施!趕緊閃開!”
顧放踩著油門,沒有停留,朝兩人開去。
車燈下?,村民驚駭地瞪大了眼睛,他們沒有料到警察竟然要?開車撞他們。
“第三次警告,前麵的人讓開,警方在執行公務!方星華涉嫌殺人,有阻攔警方抓人者,以共犯論處!警方將?采取必要?措施,拘留相關人員!”
隊員們都秉著呼吸,死死盯著前方,他們做好了與顧放共進退的決定。
方星華緊緊攥著拳頭?,手指甲嵌到了肉裡,暗暗祈禱:彆讓開,求求你們,千萬彆讓開!
民警們瞪大眼睛,沒想到市局來的刑警這?麼?霸氣,竟然絲毫不退讓,他們瞬間有了底氣,響著警笛,跟在車後?。
眼看著要?撞上村民,顧放突然道:“勝宇,開窗,鳴木倉!”
江勝宇掏出木倉,打開車窗,朝天上開了一木倉。
木倉鳴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十分突兀,像打在每個?人的心上,大家的心臟都跟著木倉響咚咚的跳動起來。方星華更是被嚇得一激靈,他駭然地望著木倉上如線的煙霧,猛然意識到他們是警察。
跑到一半的村民聽到木倉響,都愣住了,他們沒料到警察竟然敢開木倉。方星華他爸見大家露了怯意,大聲道:“他們竟然敢開木倉殺我兒子!”一句話成功點燃了村民的怒火,一窩蜂地朝村口跑。
擋路的村民精神本就繃著,眼看著警車越來越近,若是再不躲開,就成了車下?亡魂。人家說了,他們在執行公務,抓殺人犯,他們攔著就是共犯,要?是被撞死了,他們連說理的地方都沒有,要?是撞不死還要?坐牢。
兩人正舉棋不定,突然一聲木倉響,嚇得兩人立刻丟了自?行車和鋤頭?跑了。
一車人鬆了口氣,顧放大氣不敢喘,一腳油門,壓過自?行車,朝村外開去,油門幾乎踩到了底。
民警的車子更是快如閃電,恨不得開到顧放前麵。
方星華在看到村民棄甲而逃的時候,燃起的希望瞬間熄滅,心情跌到了穀底。既然攔了車子,為什麼?不硬抗到底,警察不會撞上去的,膽小鬼!
他回頭?看向窗外,村口出現?了一大群人。有兩個?人在最前麵,相互攙扶著,跌跌撞撞地朝前跑,他知道那是他的爸媽。
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對不起爸媽,兒子讓你們失望了。
第66章、詭案(六)
市局審訊室。
方星華坐在審訊椅上, 雙手被銬在桌上,雙腳帶著腳鐐。他沉默地盯著一個地方,不知道在想什?麼。
顧放敲敲桌子, “方星華,你殺了杜娟, 又逃逸, 這是罪上加罪!”
方星華不吭聲,身子往椅子裡縮了縮。
“你為什麼要殺她?她是你的妻子, 就算有天?大的仇怨,離婚就成了, 何必鬨到殺人的地步。”
方星華閉上眼睛,長長吸了口氣,“我沒?想殺她, 真的。我還是?喜歡她的, 雖然她總是?罵我窩囊廢, 還罵我掙不了幾個錢, 我卻一直希望跟她生活下去。”
“可你還是?殺了她。”
“我說了我沒?想殺她,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我甚至想不起我什?麼時候拿的刀子,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杜娟已經倒在了地上, 肚子上紮著刀子。”想起當時的情景, 方星華顫抖了下。
“為什?麼不報警?”
“我不知道, 我腦子裡有一個聲音說, 趕緊拔掉刀子, 把現場的指紋擦掉,逃離現場, 丟掉凶器。一直一直重複,我沒?辦法,我害怕,除了按照它的意思辦,我想不起其他的。”
“若你當時報警,或許杜娟還有救。”
“我害怕,我沒?有殺過人,我連雞都不敢殺。我就跟魔怔了似得,腦子裡一片空白,現在也是?,我根本什?麼都想不起來。”方星華懊惱地拍著腦袋,像是?要把記憶拍出來。
顧放盯著他的舉動,怕他太激動,不利於繼續審訊,便換了個角度問,“你每次值夜班都會跑回?家?”
“也不是?,有的時候值夜班實在無?聊,也不會一直有活,我就會溜回?家休息會。”
“你是?怎麼做的?”
“宿舍裡有我換洗的衣服,我會拿一套過去,給稻草人穿上,擺出打瞌睡的樣子,反正保安也不會進?去查。隻要淩晨我趕回?去,把積攢的工作做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