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依聽完,半晌才開口問:“什麼生意,需要搞得這麼大來做掩護?”
路諍淡淡地說:“舞台。”
他走過一個轉角,來到一樓的深處,扣響了某個房間的門。
門一下打開了,慘白的燈光從裡麵泄了出來。開門的是一個穿著黑色保安製服的年輕人,頭上留著臟辮,小臂上有一圈紫色的阿柏怪紋身,看上去就不像是什麼正經人。
保安麵無表情地盯著他:“你來這裡乾什麼?”
路諍從懷裡掏出一張卡片,讓他看到卡片上的印章,說:“老蛇介紹我來的,我想試試‘出道’。”
其實路諍早就知道“舞台”在哪裡,但是要得到設立者的信任,就需要一個介紹人。老蛇就是那個老頭的外號,他是個資深的幫派成員,表麵上開一個賣假煙假酒的攤位,實際上是個掮客。他很有人脈,能搞到不少東西,包括情報、違禁藥,當然能當介紹人。
保安接過他的卡片看了看,又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路諍,說:“進來吧。”
路諍跟著保安進入那個房間。他拿出鑰匙又打開了一扇門,裡麵是一條斜向下的樓梯,一直通往黑洞洞的地下室裡。進入地下室,才看到裡麵彆有一番天地,地上鋪著地磚,兩邊的牆都粉刷好了,天花板上還亮著昏黃的燈光。
這座建築的地下室居然裝修好了,或者說,這座建築隻是為了運營地下室!
保安把他送到這裡就不再進去了,他掏出對講機講了幾句。很快,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從裡麵走了出來。
那是個一眼就能看出是混幫派的女人,打扮相當時髦,腳踩帶金屬鏈子的長靴,頭發染成黃色。她的左耳耳垂穿著金屬耳環,鼻孔上也釘著一枚鼻釘,紫色、青色、紅色糾纏的紋身一直蔓延到脖子上,看不太清楚具體是什麼圖案。不過,即使化了濃妝,她的皮膚還是顯得乾枯,眼睛無神,像是長期睡眠不足,或者是用藥過度。
女人看了路諍一眼:“來爭血金的?”
“是的。”
聽到路諍的回答,女人上前一步,把他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女人繳下了路諍隨身攜帶的匕首,再確認了幽魂之玉和未知圖騰指環不是竊聽設備,道:“跟我來。”
女人一直引著路諍往地下室的深處走,她站在一扇門前,說:“進去吧。”
路諍推門而入,房間裡麵坐著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大概四五十歲,穿著不倫不類的白色西裝。他梳著油膩的短分頭,滿臉橫肉,睜著一對三角眼,看上去就很凶戾。
男人坐在一張桌子前麵,上麵攤開一張錫紙,他擺弄著錫紙上的東西,類似抽鼻煙的方式,低頭湊近猛地吸了一口,舒服地呻吟了一聲。他靠在椅背上,回味著飄飄欲仙的感覺,對站在門口的路諍勾了勾手指。
路諍走到男人跟前,注意到他從西裝袖口露出來的小臂上,紋身似乎是一隻鷹爪。一般幫派的紋身都是有講究的,每個等級都有不同的紋身。不同的幫派,紋身文化也不同,不過大致的等階劃分是差不多的,蛇在鼠上,鷹在蛇上。
眼前這個男人身上是猛禽紋身,地位至少是個小頭目。
“你是老蛇介紹來的?”男人問道。
“是的。”路諍說:“我聽蛇叔說這裡有出人頭地的機會,隻要不惜命,就能掙大錢,做大人物,所以我來試試。”
“哈哈!”男人大笑兩聲,隨即笑聲一收,冷冷地盯著他,眼中含著殺氣,那副樣子像是一頭即將發怒的狗熊:“你知道我們的規則吧?”
“知道,在舞台上勇猛拚殺,就能掙到血金,表現好的話,有機會出道。”路諍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男人,他感覺自己的表現很符合一個好勇鬥狠的年輕人的人設,即忐忑不安又躍躍欲試。
男人輕輕跺了跺腳,一條紫色的大蛇從他坐的沙發後麵遊了出來,那是一條阿柏怪。
阿柏怪遊到路諍的腳下,吐著信子從他的腳麵一直聞到了他的脖子,蛇軀也一點點盤蜷著纏到了他的身上。路諍感受著蛇軀上冰涼的鱗片刮擦著自己的皮膚,這種感覺非常糟糕,就像是自己身上綁著一根會動的鋼索,隻要阿柏怪稍一用力,就能很輕鬆地把他的肋骨全部絞斷。
路諍露出恰到好處的緊張,渾身的肌肉繃緊,但沒有做出過激的舉動,他知道,這是例行的檢查,也是一種測試。
蛇的嗅覺極為發達,能聞到人身上有沒有可疑的氣味,特彆是有沒有和搜查官相關的味道,比如說風速狗的氣味。同時,通過他的表現,也能看出他有沒有足夠的心理素質。
接著,男人開始問問題了,如果路諍的回答裡有可疑的成分,比如有充當搜查官線人的嫌疑,那麼纏在他身上的阿柏怪就會下手。
“姓名?”
“陸猙獰。”路諍實話實說。這也沒什麼可隱瞞的,作為中立陣營,唯一的福利,就是在聯盟陣營和反聯盟陣營那裡,都不會被視為敵對方看待。
“年齡?”
“16歲。”
“有沒有碰過精靈?”
路諍一秒鐘都沒有猶豫,張口就答:“以前養過綠毛蟲,但戰鬥力太差。還有一隻烈雀,但性子太野,每頓都要吃肉,我養不起。”
聽到回答,男人點了點頭,又問了幾個問題,包括有沒有開過葷,有沒有用過藥,有沒有見過血,前後大約十幾個問題。五六分鐘以後,問題問完,阿柏怪退去了。
男人眼中的殺氣也隨之退去,他又低頭深深吸了一口攤在錫紙上的煙,呼出一口氣,慢悠悠地說:“你運氣不錯,今晚就有一個名額。讓花子領你去。”
路諍知道自己通過了測試,他的臉上露出一點恰到好處的興奮,然後退出房間。之前領他過來的那個紋身一直紋到脖頸上的女人就等在外麵。
“花子小姐?”路諍試探著說:“裡麵的大哥讓我出來找你,說你會為我引路。”
紋身的女人冷淡地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說廢話,領著他往下地下又深入了兩層。紋身女站在地下室三層的入口,這是一扇被很粗的鐵鏈拴牢的鐵門。她掏出鑰匙,打開了一個半個巴掌大的鐵鎖,推門而入。
地下室的三層全不像上麵那樣裝修過。這裡陰暗潮濕,隻有很窄的一個通道,牆壁是全無粉刷的白堊,頭頂是裸露在外的排水管和排氣管,隔著很遠才有一個白熾燈照明,散發一點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