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兩聲,路諍的手指扣響班級前麵的黑板。
午休的同學同時轉過頭,看向講台。和街道上的路人一樣,他們也是沒有臉的,除了那個手指上纏著石膏繃帶的男生。
“你好呀,周……”路諍皺了皺眉,最後無奈歎氣道:“好吧,你的名字我記不起來了。”
那個被折斷手指的男生看過來,眼神驚疑:“是你!你居然還敢來學校?”
路諍沒有理會他的埋怨,走了過去,站在他麵前。男生的身高比他高出一個頭,路諍必須要抬起頭才能看清他的臉,“怎麼說呢,其實你做的那些事,我早就不在乎了。”
“什麼意思?”男生沒聽明白。
路諍沒做解釋。
旁邊的女生愣了一下,隨即發出殺豬般的慘叫,“啊——!”
周圍的同學們也瘋了似地往後門逃跑,一邊跑,一邊叫喊:“出事啦!出事啦!”幾秒鐘之內,他們就從教室的後門逃得一乾二淨,隻留下橫七豎八被踢倒的課桌和椅子。
路諍用腳碰了碰地上的男生。
“看來不是你。”路諍在衣服上抹了抹,搖搖頭,離開教室。
教學樓裡的四樓亂做一團,彆班的學生聽到叫聲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有不要命的敢探頭探腦地出來看熱鬨。但他們一看到路諍的襯衫,瞬間就恢複了理智,更多的尖叫聲和求救聲不絕於耳。
隔壁班的班主任聽到學生的求救聲從班級裡走出來,迎麵撞到路諍,直接愣在原地。
那是個中年胖子,教物理,路諍對他還算有點印象。
“好久不見啊,李老師。”路諍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
李老師哆嗦了一下,轉身竄進教室,“嘭”的一聲,把班級門合得嚴嚴實實。
路諍不打算和他為難,徑直離開教學大樓,沿著天橋往教導大樓走去。那裡是老師們的辦公區域,校長也在那裡辦公。
因為有不少親眼目睹路諍行凶的同學跑去找老師了,當他走到教導大樓的時候,好幾個男老師從那邊風風火火地往這邊趕。
領頭的是年級組長,當時處理路諍的人裡就有他。
年級組長看到路諍,立即睚眥欲裂地喝道:“你要乾什麼!”
“陳老師,雖然之後沒再聯係,但我真的一直感謝您對我的照顧,謝謝,真的謝謝。”
“快住手!”
路諍向前衝刺。
這個中年發福的男人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但他的痛苦沒有持續太久。
“啊——!”被年級組長保護在身後的其他人徹底崩潰了,他們發出尖叫,一哄而散。
路諍低下頭,對地鞠了一躬:“祝您,身體健康。”
“他在那裡!抓住他!”教導大樓的走廊裡傳來厲喝,然後是“噔蹬蹬”的腳步聲。
路諍抬頭看去,隻見校長的帶領下,三四個身穿深色製服的保安手提橡膠棍和防暴鋼叉趕了進來。背後也有腳步聲傳來,從教學大樓那邊,也有幾個保安繞到路諍的背後。
他們是學校保衛處的,看到走廊上的視頻監控,第一時間就往教學樓這裡趕。
現在他們一前一後,把路諍圍得插翅難飛。
路諍看著那些全副武裝的男人們逼近,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他緩緩解開纏繞在左臂上的衣服。
“抓住他!”校長大喝。
接到命令,手握防暴鋼叉的保安衝了過來。
路諍掃了眼從自己左手小臂上鑽出來的那根肉質觸手,“原來你們看不見麼。”
他左手前伸,那名衝鋒的保安幾乎是以翻了十倍的速度反方向飛了出去。“嘭”的一聲,他撞在牆壁上。巨大的衝擊力讓他吐出了一口血,手中的鋼叉也掉在地上。
路諍輕輕翻掌,周圍的其他保安居然雙腳離開了地麵,就好像是這裡的重力忽然消失了。他們的雙腿在半空中徒勞地擺動,但提供不了絲毫的動力。
這完全違背了科學常識和物理規律,保安們都呆住了,圍觀的老師、同學也全都呆住了。
路諍沒有停下自己的進攻,他把手向上一抬,懸浮在半空的保安忽然感覺到身下傳來一股沛然難當的巨力。他們的身體向上撞在天花板,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
在這巨大的衝擊下,保安們徹底喪失了戰鬥能力。
指揮保安的校長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撒丫子就往樓下跑。但已經晚了,一股巨大的吸力作用在他的背後,把他拉了一個趔趄,然後他憑空向後飛去,被死死壓在牆麵上。
“你……你……你要做什麼!”校長看著走過來的路諍,臉色煞白。
“您是韓校長,還是林校長來著?”路諍搖了搖頭,歎氣道:“真抱歉,把您的名字給忘了。我知道,我入讀貴校,雖然您一直有些意見,但畢竟還是把我收了下來,對此,我一直心存感激。”
他鞠了一躬。
校長臉上的表情十分茫然。
下一刻,路諍直起身,校長的瞳孔漸漸擴散了,直到這一刻,他都沒有弄明白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路諍!你都做了什麼!”
背後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路諍緩緩回頭,看到一個身穿米白色羊絨衫的女人,三十歲出頭,帶著黑框眼鏡,她臉上的表情非常震驚。
路諍臉色一沉,那是他初中時的班主任。他向那邊跑了過去。
沈老師哆嗦了一下,轉身往走廊處跑。
“保護老師!”七八個穿著校服的男生從走廊轉角處跑了出來。
“快跑啊——!”沈老師大喊。
但這群半大的孩子不管不顧,他們手裡提著椅子作為盾牌,擋在胸口,臉上的表情即害怕又勇敢,像是齜牙咧嘴的小狼崽。
路諍抬起左手,無形的念力隔著十幾米的距離把他們扼住,一時間,全是椅子“哐啷哐啷”掉地的聲音。
路諍看著那一張張痛苦的臉——他們是有臉的,因為他們全是路諍過去的同班同學。雖然現在有不少人的名字他記不起來了,但記憶中,那一張張臉還是鮮活的。
沈老師不跑了,她回過頭,雙手撐在膝蓋上,慢慢跪了下去,“小諍,算老師求求你,求你放過我的學生們,好麼。”
路諍臉色愈加難看,他左手發力,試圖一下子把他們所有人放倒。
這時,另一股精神波動從遠處襲來,雙方的念力隔空對撞了一下。
那股力量中和了路諍的念力,被扼住喉嚨的同學們恢複了呼吸,大口喘息起來。
沈老師也癱軟在地上,“路諍,你……”
但她的話還來不及說完,就見不遠處的路諍跑過來,路諍麵無表情地一個個解決男生。
“路諍!”沈老師瘋了似的大喊大叫。
路諍似乎什麼也沒聽見,他漠然地動作,現在這裡隻剩下最後一個男生了,他哆嗦了一下,轉身逃跑。這個男生是他以前的朋友,兩個人經常一起去黑網吧。
路諍抄起一把椅子,從後麵投擲過去,椅子砸在男生的膝窩上,他摔倒了,順著樓梯滾了下去。男生四肢著地,連滾帶爬地向樓下逃跑,但路諍從樓梯口高高躍起,重重踩在他的後背上。
路諍慢慢走到沈老師的麵前,她勉強抬起眼簾,看了路諍一眼,滿臉的呆滯。
“抱歉了,但在現實世界中,我一直在努力做回一個正常人。”
他的手指上,那些液體開始凝固了,像是紅色的膠水,很粘人。他在衣服上抹了抹,但衣服上也全是這種液體。最後,路諍放棄把手擦乾淨了,他正了正衣領,緩緩呼出一口氣,像是打開鍋爐的蓋子,從裡麵泄出一股高溫高壓的濁流。
他扭頭看向一個方向,剛才那股念力的波動就是從那邊傳過來的。
路諍“噔噔噔”地下到一樓,他循著剛才的念力波動,穿過教學樓後麵的小花園,一路往文理樓追去。
文理樓是一棟三層高的小樓,一樓是學校的圖書館,雖然隻是校圖書館,但裡麵藏書還挺豐富,以前他經常在這裡借閱。
“滋啦”一聲,路諍推開木質的大門。
聽到聲音,一個梳著高馬尾的女孩緩緩回過頭,露出一張明媚的臉。
路諍忽然感覺自己的心臟猛地跳了一下,就好像剛才有一把攻城錘重重地捶在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