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光線沿著湖麵傳播,但路諍來不急細瞧,他剛一露頭,咕咕們就已經追過來了,精神重壓從天而降,落向他登陸的河壩上。
在被念力洪流錘成肉餅前,他再次使用降臨,這一次替換的是500米外的一個靈魂投影——他在湖底其實製造了兩個靈魂分身,其中一個隻是負責換氣,另一個走向的才是他真正屬意的登陸點。
這裡是距離療養大樓最近的一角,直線距離不到200米。
路諍屁滾尿流地往前衝刺,臉色憋得醬紫,在咕咕們趕上的最後一刻,他雙腿蹬地,翻滾著滾進氣派的長廊裡。
咕咕們吃過人工建築的虧,它們停住外麵,沒有追進去。
路諍仰麵喘了好幾口氣,有點驚魂未定,最後,他終於從地上把自己撐了起來。
療養大樓是這家醫院真正賺錢的項目,說是醫院,但實際上是附帶全套醫療服務的度假彆墅,修建得很氣派,在這裡麵修養的有不少是如樽田那樣的有錢人。
他抹了把臉,擦去臉上的泥水,向四周打量。
“庫丘!”回廊角落的沙發後麵傳來一聲低沉的呼喚。發出叫聲的是穿山王,它聞到訓練家的味道,從躲藏的地方鑽了出來,旁邊還跟著一個穿著白色病號服的小女孩。
這裡確實是他們約定會合的地方,不過路諍沒想到英子居然已經醒了。
他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想跟英子打個招呼,卻沒想到小姑娘一見到他,眼中就露出了驚恐的神色,一下子躲到了穿山王的後麵,像是隻受到驚嚇的小老鼠。
路諍低頭看了一眼光可鑒人的地麵,映在上麵的是一個渾身濕透的家夥,滿身的泥漿,頭發裡還夾著幾根綠色的水草,活像個爬上岸的水鬼。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說:“你被綁架了,我是來救你的。”
英子雙手抓著穿山王背上的尖刺,從後麵探出半個腦袋,黑黝黝的眼睛盯著他,一副完全不信的表情。
這時,大廳旁邊響起“踏踏踏”一連串的腳步聲,幾個身穿黑色製服的男子從旁邊跑了出來。他們對著路諍散成一個扇形,把他圍住。
這些人是醫院的保安,在通過攝像頭看到路諍的第一時間,他們就立刻向這裡趕來。
保安們舉起手中的電棍,如臨大敵,他們的目光落在路諍旁邊的穿山王和他腰帶上的精靈球上,大叫道:“你是什麼人?放下武器,立即投降!”
不過這就是路諍想要的,他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敵意:“快報警!立刻!”
聽到這句要求,保安們全都愣住了,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我是受雇於弘富商會的訓練家!樽田先生是我的老板!”路諍趕快扯起虎皮:“我們剛才被襲擊了,快報警!”
為首的保安隊長從腰間拿出對講機,湊到嘴邊,與他背後的指揮部門溝通了幾句,然後走了過來:“樽田先生現在在哪裡?”
路諍舉起精靈球,飛天螳螂攔在了兩人中間。這個舉動讓保安們又緊張起來,他們再次握緊手中的電棍。
“我懷疑這裡的人有內鬼,報警,讓君莎來處理。”路諍說。
他懷疑的當然不是什麼內鬼,而是這裡的保安也被國宗新一種下過精神暗示,這些人手裡有武器,一旦讓他們近身,就能對自己造成不小的威脅。
保安隊長站在原地,他不確定路諍是什麼級彆的訓練家,一時十分忌憚,他再次和指揮部門做了溝通,然後說道:“你說自己遭到了襲擊,什麼襲擊?襲擊者是誰?”
“就在外麵。”路諍讓過一個身位,示意他們自己去看。
保安隊長將信將疑,他使了個眼色,某個隊友從路諍讓過的身位走到外麵。他看到外麵的景象,一下子愣住了,“外麵——!”
剩下的保安們望向外麵,也全都愣住了,一點點往後退。
路諍回頭看去,卻見到外麵亮起了一抹濃重的紅色,就如同此刻那裡正有一架捕魚燈,紅色的光源在天地之間來回反射,汙染了整片區域。
“咕咕——!咕咕——!”療養大樓前,咕咕群同時起飛,黑影連成一片。
在那些貓頭鷹寶可夢的叫聲中,紅光開始搖晃,路諍眼睛縮了一下,立時反應過來,這是那個光源在向這裡靠近。
他猛地撲向最近的一名保安,大喊道:“手機!帶沒帶手機!”
保安瞪著他,不知道該不該把手裡的電棍捅上去。
不待路諍得到通訊設備,一個沉重的腳步聲從外麵響了起來,在保安們震驚的注視下,幾十個身穿白色病號服的小孩子出現在外麵。他們數量很多,但動作卻整齊劃一,腳步同起同落,如同是一個整體。
小孩子們站立著不動了,他們組成的人群向兩邊分開,在紅光的照耀下,一個略顯佝僂的人影從後麵走了過來。
“樽……樽田先生?”保安隊長認識這名醫院裡的VIP,但此刻樽田詭異的動作讓他察覺這位尊貴的客人身上出了問題。
樽田並沒有如他之前那樣坐在輪椅上,而是雙腳著地走路。他低著頭,身上名貴的絲綢襯衣被衣服下麵什麼東西撐得鼓脹起來。
保安隊長沒有上前,而是謹慎地後退,同時他再次呼喚了一聲:“遵田先生?”
樽田猛地抬頭,保安隊長心裡巨震,這位老人的眼中全是眼白,看不到沒有絲毫的眼仁,唯獨從他的臉直到脖子,是一根根紅色的線條,像是什麼古代的薩滿畫在勇士身上的圖騰。
那些紅色的線條同時亮起,與他對視的保安隊長忽然呆住,舉起的雙手在身體兩側垂落,渾身緊繃的肌肉也一下子放鬆下來。
保安隊長緩緩回頭,現在他的眼中也變作一片空白了,紅色的線條從他的眼眶周圍浮現出來,像是一根根血管組成的蜘蛛網。
“跑!”路諍大喊。
這聲大叫驚醒了剩餘的保安們,他們跟在路諍後麵,逃入大樓的內部。
路諍兩步並作一步,在樓梯上狂奔。在他的旁邊,英子騎在穿山王身上,兩隻手抓著它背後的刺,像是個威風凜凜的豬騎兵。這小姑娘還算聰明,至少在關鍵時刻,分辨出了誰好誰壞。
療養院內部的裝潢相當豪華,完全是酒店的做派,地上鋪著很厚的棕色羊毛地毯,牆壁上還掛著各種藝術畫。
路諍穿過三樓的活動室,在回廊上狂奔,他“蹬蹬蹬”的腳步聲驚動了住戶,不少門打開了,銀發的老頭老太從裡麵探出頭來。其中有一個穿白色護士服的中年女人,她雙手叉腰,臉色難看地衝路諍低喝道:“趕著去投胎麼?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但等她看到路諍的樣貌和跟在他身邊的穿山王時,抱怨聲一下停住了,立馬就要關門。
路諍看到她卻眼前一亮,衝了過去,一把頂住房門。
護士臉色發白,“你你你……你要乾什麼!”
“手機!把手機給我!”路諍也很著急,他自己的手機因為在人工湖裡遊了一圈,已經進水不能用了。
護士慌慌張張地把手機遞了過去。
路諍從物品欄裡掏出一枚卡片,卡片上畫著一隻戴單片眼鏡的貓頭鷹,落款是“星翼鳥的魔法教室”——這是和座永三留給他的名片。
他對著名片上的電話號碼把數字一個個輸入進去。
“Niii~~~向著你的心底,Niii~~~傳達笑容的Niii~~~”電話撥通了,對麵響起的是非常搞怪的手機鈴聲。
路諍磨著牙:“你倒是接啊,快接啊!”
保安處的家夥們如果夠聰明的話,應該已經嘗試報警了,但要擺平這裡的事情,單靠君莎恐怕是不夠的,最好還是超能協會出手。其實路諍現在已經有點後悔自己的托大了。他看了一眼旁邊的英子,如果因為貪心單人通關的獎勵而害了這麼小的孩子,就有點難辭其咎了。
那胡言亂語的手機鈴聲播到第三遍的時候,終於被接通了,對麵響起一個非常懶散的聲音:“莫西莫西?”
“和座永三,我是陸猙獰,我現在在金黃市聖心療養醫院。”路諍壓低聲音,吐出五個字:“靈知隱修會!”
“什麼?難道你找到綁匪了?”電話對麵的和座永三問道。
“靈知隱修會!快去找你的上級!快!”
“嘟……”路諍掛斷電話,因為此刻他聽到外麵響起了一個沉重的腳步聲。
“自己找個地方躲起來。”路諍在英子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自己推門走了出去。出現在外麵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七八個人,他們身穿黑色的保安製服,低垂著頭,一步步向這裡走過來,腳步整齊劃一。
保安們齊齊抬頭,路諍看見他們的額頭上都亮著一個紅色的眼睛符號。
路諍丟出精靈球,“飛天螳螂!刀背打!”
與此同時,保安們握著手裡的電棍,衝了過來。
飛天螳螂的刀鋒橫劈豎斬,雖然用的不是鋒利的刀刃,但精靈技能的威力同樣不是人類的血肉之軀可以承受的,走廊裡響起一聲聲骨骼折斷的脆響。很快,那七八名保安就被因為手骨或腿骨折斷而倒在地上,喪失了意識。
路諍輕而易舉地擊破了這些意識被同化的普通人,但他們卻是現成的精神錨點。
一道道紅色的線條在保安們的身前憑空出現,線條的輪廓逐漸化為實體,身材佝僂的老人還有幾名麵無表情的孩子出現在路諍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