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澤說, 要先從聲音練起。一個演員,站在那裡是形,但沒有台詞是不行的。
第二天虞澤帶著宋彥去了自己原來住的彆墅,是他和宋彥交換身體前的舊居。他現在每周會來看一看或者住一天, 用來迷惑狗仔。而且他的東西不少還存貯在這裡。
虞澤把宋彥帶到了一間隔音良好的房間中,是他布置的錄音室。房間中靜謐舒適, 麥克風和電腦都是專業級彆的。
宋彥還是第一次來這裡, 他沒想到虞澤在自己家中布置了這麼一個房間。
他在沙發上坐下, 說:“沒想到你還有個秘密基地。”
虞澤說:“這是我在家工作的地方。”
宋彥不解:“在家工作?”
他以為虞澤的工作是拍戲。
虞澤拉開房間中的收納抽屜, 裡麵裝著許多CD和U盤。虞澤隨手挑了一張CD, 然後打開音響。
他的聲音立刻在這封閉的空間中響起。
“我冒了嚴寒, 回到相隔二千餘裡, 彆了二十餘年的故鄉去……”
這是名家的,虞澤用一種清澈平靜的聲音緩緩念出。
宋彥靜靜地打了個激靈, 他的顱骨裡像有小火花閃過, 然後他立刻被這純粹的聲音攫住了魂魄。他想說話,但是又不能說,他隻想沉浸在這聲音中。
終於等到一個段落的休止,虞澤用遙控器暫停。宋彥才能說話。
“你一直在錄這些?為什麼?”他急忙問。
虞澤說:“我錄喜歡的, 詩, 現代詩,古詩,什麼都行,隻要是我覺得有意思的。這原本是我的愛好。後來有段時間我睡不好, 還有就是我生病的時候,不能拍戲的時候,我想總不能閒在家裡什麼也不乾,我錄這些,用來鍛煉台詞,也可以打發時間。不知不覺錄了這麼多……”
宋彥喃喃說:“我都不知道……”
虞澤笑了笑:“我打算等四五十歲的時候出個精選集,也有可能一直留著,當做遺產。”
宋彥想象著虞澤一個人,曾經在深夜時候一個人坐在這間房間中央,一遍又一遍地錄音,慢慢讀著那些文字,直到錄滿意為止。
他想象著這個情景,心像被融化了。然後他起了反應。
虞澤正在彎腰整理著那些CD,他穿著駝色的圓領毛衣和深色長褲。宋彥從側麵看過去,可以看到他修長白皙的脖頸,他盯著那一段微妙而危險的位置看。
這真不能怪他禽獸。這個安靜封閉的房間,虞澤完美的聲音在裡麵回蕩。他們一A一O在裡麵,就好像將兩種化學反應強烈的氣體打入一隻密封罐頭裡。
他有反應太正常了。
虞澤突然抬起頭,他感覺到了。宋彥已經靠近了他。他們擁抱著跌坐在沙發上。
“還沒有開始練習聲音……”虞澤仿佛在責怪他,但是那語氣聽起來不像責怪。
宋彥終於克製住了自己,他隻是索求著虞澤的吻,他要一些甜蜜的鼓勵。
在親昵了一會兒之後,宋彥終於端正態度,開始陪虞澤錄音。他學著模仿虞澤的聲音和語氣。他們都沒有口音,不過虞澤說自己在演不同地方的人的時候,會學一些當地方言。
虞澤念一句,宋彥學一句。虞澤用的是以前他拍過的電影的台詞,他讓宋彥儘量模仿他的語氣,這樣宋彥以後如果代替他拍廣告,台詞會更好一些。之前宋彥代他拍的廣告,雖然聲音是他的聲音,但那台詞完全不像他說的。
宋彥以前覺得自己說話很清晰,吐字很清楚,但是跟著虞澤練習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吐字和專業演員,尤其是虞澤根本不能比。
他現在覺得這樣練習對他自己也是有好處的,以後他做致辭的時候,懟員工的時候,感覺口舌更靈活了呢。
之後宋彥和虞澤又一起練習了兩次。宋彥錄了一些他母親喜歡的詩,做成黑膠唱片,準備作為聖誕禮物的一部分送給了沈夕佳。
新年前夕,虞澤決定回老家看看他的父母。
虞欣一直和虞澤有聯係。之前網絡上謠傳虞澤“橫刀奪愛”,插足喬若明和宋彥的時候,虞欣特意打電話來安慰他,要他不要在意網上的話。
不過她現在正忙著享受全新的生活,新年時候她會和一群朋友去自駕遊。虞澤本來也打算和宋彥去一座小島——宋彥甚至希望是與世隔絕的小島,但是虞澤的母親需要動一個小手術,虞澤決定先回去看母親,暫時推遲度假。
虞澤的老家是一座古城,他在那裡一直生活到十八歲。他的第一次打工,第一份工作,都是在這個城市裡,然後他離開打工的劇團,去試鏡,去考試,邊上大學邊讀書,終於拍了電影。
這些年來,虞澤每次回老家,都是來去匆匆。他已經是家鄉明星的代表人物了,也成了許多做明星夢的孩子的偶像。他剛成名的時候沒有經驗,輕易答應彆人的邀約,結果許多人都知道了他的行程,他走在路上都能被人堵住。他去酒店參加同學會,更是引起了騷亂,搞得其他大廳去參加婚禮的賓客都來看他,最後乾脆新娘都來看他了。
現在想來,也算是溫馨的回憶。
不過虞澤如今有了經驗。他早給父母換了房子,住在幽靜的彆墅區。他每次回來都安靜低調,略做偽裝,除了父母不會通知其他人。這樣他可以更自由地活動,不會引起圍觀。
虞澤是傍晚時候到家的,他先去看看父親,然後接上父親一起去了醫院。
他的父親其實和宋彥的爸爸宋若拙同齡,但是看起來比宋若拙老很多,頭發幾乎全白了,瘦巴巴的,有些木訥。虞澤有時候能從他麵孔上看到自己的一些影子,但是家裡親戚都說虞澤更像母親。還有說虞澤既不像父親也不像母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