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1 / 2)

我棲春山 孤荷 6502 字 2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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泱泱大軍在皇城外郭駐蹕,百官於宣政殿前相迎,候了半日,卻遲遲不見主帥。

禦前總管蘇邇抱著扶麈在簷下踱來踱去,思及尚在殿中等著的楚帝,心如被悶油滾煎過似的,忍不住問出今日已經重複了百餘次的問題:“七殿下還有多久能來?”

副帥席豫也說出了今日已經重複了百餘次的答案:“王爺去顧侍郎府討喜酒喝,很快就回。”

席豫與尋常武將並不同,他是文士出身,生得芝蘭玉樹,舉止容雅端方,追隨襄平王南征北戰十餘年,已然是個手腕雷霆的狠角色。

也虧此人氣場強大,能鎮住場子,帝王與百官一時也沒多說些什麼,就這麼耐著性子等啊等。

在等成望夫石前,終於等來了襄平王進宮覲見的消息。

蘇邇殷勤地將盛軾迎入殿中,楚帝正在批奏折殺時間,見了姍姍來遲的七子,問道:“聽說你去顧侍郎府上,做什麼去了?”

不過是下意識的開場寒暄,盛軾倒是頗為正經:“也沒做什麼,就等了半天,新郎沒來,喜酒沒討著,我心裡不爽,就將新娘娶走了。”

盛軾交代完,點了點頭,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主要就做了這些,其他都是燒殺劫掠之事,相信您也不太感興趣,就不贅述了。”

楚帝:?

蘇邇及殿外群臣:?

好家夥,光是第一句話,就將整座宣政殿內外給炸了。

楚帝太陽穴突突直迸,他沒記錯的話,顧侍郎他兒子確實是今日有喜,新娘好像是……是誰來著?

百官子嗣眾多,楚帝賜婚太多了,人名多到根本記不過來,顧、沈兩家的婚事是何時賜下的,他忙著忙著也就忘了。

蘇邇在旁好心提醒道:“陛下,去歲暮冬時節,顧侍郎求您給顧家與沈家長女賜婚,司禮監選了吉日,定於今歲孟春三月二十一,就在今日。”

楚帝一拍腦門,終於有些印象了。

反應過來後,第一反應就是摔了朱筆,斥責道:“逆子,你到了年齡,娶妻心切的心情,朕能理解,你跟朕說一嘴,朕自當為你覓良配,這不,太後就有意撮合你跟一個郡主認識,你倒好,偏偏娶一個罪臣之女,簡直就是胡來!”

蘇邇差點握不穩扶麈。

帝王的關注點居然在襄平王強娶了誰,而不是在強娶這件事上。

帝王的盛怒,隻換來盛軾一句敷衍的點頭,他甚至捧場似的拍了三下手:“您說得都對。”

“……”

五個字堵得楚帝說不出話,這就像是重拳打在一團棉花上。

他盯著盛軾,盛軾嘴上表達認可,但臉上的神態完全相反,總結起來就一句話:我愛娶誰就娶誰,您管我?

陽奉陰違,完全被這個天生反骨的逆子拿捏死了。

楚帝試圖捋平怒氣,繞開禦案,走到兒子麵前,語重心長道:“你知道沈家是個什麼狀況嗎?”

盛軾邊揉著脖頸,邊聽著楚帝細數沈家條條罪狀,他的視線逐漸放遠,落在了牆角處的箭漏上,腦海裡浮現出一道纖細孱弱的身影。

好不容易熬到楚帝批判完了,盛軾適時道:“今日我不在宮中用膳,您不必設宴款待。”

楚帝完全沒料到兒子這麼快轉移了話題,敢情自己方才白費了口舌,怒道:“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朕說話?”

“在聽啊。”

“聽朕說了這些,你心中如何作想?”

盛軾笑了:“更好不過了,我殘暴弑殺,臭名昭彰,沈家女一家通敵叛國,一身罪惡罄竹難書,我們兩人擺明就是天生一對,命中注定。”

“你!——”

楚帝臉色都綠了,盛軾這一席自貶之辭,變相就是在暗諷他這個當父親的教子無方。

楚帝怒極,直接用陳橋鄉話開罵:“盛聞舟,你今天是以什麼立場跟你老子說話?”

盛軾麵上慣有的輕笑,此一刻淡了幾分。

聞舟是母親盛嘉禮給他取的字。

他外放塞北十幾年,已經很久沒有聽人這麼稱呼過自己了。

他抬眸,一錯不錯地看著楚帝:“您也知道,我姓盛,不隨您姓謝。”

這句話,輕飄飄的像是棉絮,卻生滿了倒刺。

盛清嘉縱使死去很多年了,但也一直是父子倆之間邁不過去的坎兒,楚帝自知對七子有愧,這幾年以來也努力做出各種各樣的補償。

盛軾立下赫赫戰功,就封他稱王,地位僅次於自己這個當老子的。

這一份超品親王級的待遇,是連皇後膝下的皇長子都不曾享有,更是讓不少皇子眼紅嫉妒。

原以為暌違十餘年不曾見,兒子身上的叛逆會被磨平,不說原諒他了,至少能夠心平氣和地在同一張膳席上說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