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1 / 2)

我棲春山 孤荷 6932 字 2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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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砸在韶光院的琉璃瓦上,簷雨如注,環鶯和緹雀正打著哈欠,突見前頭傳了一陣嘈嘈切切的動響,隻一眼,兩人皆怔在原地。

竟然是襄平王來了,男人一張冷白峻容掩映於雨光之中,情緒晦暗不明,儼如一尊煞神。

二人慌忙袖手行禮,欲去通稟,被李理匆匆攔下:“你們守在此處就好。”

侍婢們望著襄平王遠去的背影,麵麵相覷,驀覺王爺好像是要去殺人,不知該喜還是憂。

盛軾不是第一次進韶光院,這一次發現院中有很大的變化,開辟在東北角的藥田,很多藥草都有了萌芽之勢,不遠處是參天碧樹,樹蔭底下新做了一架秋千,斜風細雨拂過,秋千仿佛被一隻手推曳著,一高一低,發出吱呀的清越動響,空氣裡彌散著花開荼蘼的香氣,春風襲至他的袍角,香氛引人沉醉。

他刻意不去打擾的這些日子,沈春蕪果真將自己的生活,經營得有聲有色。

她根本沒將他放在眼底。

盛軾眸底沉鬱,不鹹不淡地冷笑了下,推開了寢屋的軸門,簷下燈籠的光亮順勢照入屋內。

沈春蕪是一個醒睡的人,對光線、聲音尤其敏銳,發覺遠處傳了一陣推門聲,接著,昏晦的環境裡添了一抹朦朧的亮色。

她以為是緹雀進來拿走炭盆,遂沒有起身,殊不知,身後響起男人的哂聲:“沈春蕪,你膽子愈發大了。”

“本王來了,也不行禮,還敢背對著本王。”

空氣有一瞬地沉寂。

沈春蕪觳觫一滯,沒想到他夜裡會來,也無人通稟。好在她很快反應過來,徐徐起身下榻,跪身行了一禮,且問:“王爺深夜來尋我,有何要事吩咐?”

女郎隻穿著一件梨白寢衣,身量玲瓏,麵上未施脂粉,斂眉垂眸,烏木色的青絲熨帖地垂散在瘦肩後,露出了一截白釉般剔透的頸肌。

她的模樣乖巧嫻靜,但一行一話,皆讓盛軾感受到一絲疏離,他素來不喜歡她這種太過平靜沉著的麵目,仿佛在她麵前,他就是一個陌生人。

思及此,盛軾覺得太陽穴又脹疼了好幾分。

久久沒有等來對方的回稟,沈春蕪也不想一直跪著,遂是重複道:“王爺有何要事——”

話未畢,她竟是被攔腰扛了起來,身體有一瞬的懸空,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倒在了床榻上,盛軾將她的素手牢牢箍在肩膊兩側,他就撐在她上方,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

“說,為何這幾日都躲著本王?”

沈春蕪心律怦然,抿了抿唇,隻道:“我沒有躲。王爺官務繁冗,我怎好意思夜夜去叨擾?”

盛軾咬牙切齒,慢悠悠地笑出聲來:“前一段時日你倒常常來,怎的不嫌叨擾?”

他摩挲著她的後頸,力道逐漸收緊:“這一回裝得這麼乖,連送春衫的時間都沒有?”

沈春蕪後頸沁出了一絲纖薄的冷汗,被他摩挲的肌膚汗毛豎立,這一刻心律險些失重。

男人在一瞬不瞬地凝視她,俯近了軀體,命令:“說話。”

兩人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過往的一切分寸感都消失殆儘,沈春蕪的掌心忍不住沁出汗水,隻好輕聲道:“我本來也是想要送春衫過去的,但今日在打理藥田,有些乏了,遂命奔月送了過去。”

這答案聽著越發敷衍。

盛軾失了耐心:“再不說實話,本王就咬你。”

氛圍沉鬱而危險,沈春蕪就像是困在囚籠之中的獵物,即將被狼撕咬上頸部的動脈。

少時,她頸間傳了一陣疼意,力道不重,但她感受到了一絲委屈。

前幾夜在玉華樓,她想知曉他身上的脂粉香氣從何處而來。

轉念一想,官場上應酬頗多,有官妓陪襯是常事。她也聽說很多巴結他的權貴,會給他送女人。

思及此,沈春蕪也就不問了,橫豎盛軾當時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她什麼都不多問,為何他反而生氣了,要處處逼壓自己?

這真是不公平。

漸漸地,盛軾聽到一陣克製且壓抑的嗚咽聲,似是弱獸的鳴泣,他頓住動作,借著透窗的雨光望去,發現女郎小臉上眼眸濡濕,端的是楚楚可憐。

她的哭聲像一團緊繃的蠶絲,纏縛在他的心口。

盛軾生平頭一遭,生出一種無可奈何的情緒,他鬆開她,嗓音有些喑啞:“弄疼你了?”

沈春蕪吸著鼻子,曳過衾被罩住自己,道:“是因為王爺身上有脂粉香氣。”

這突如其來的控訴,讓盛軾頓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沈春蕪是在說前幾夜他在玉華樓的事,林德清讓一位官妓敬酒,他身上無可避免裹挾了脂粉香。

原來,沈春蕪一直介懷此事。

盛軾側首看著她,嗓音低沉,拖著長長的腔調:“你在吃醋?”

沈春蕪其實也厘不清自己這幾日為何會回避盛軾,當初沈冬昀說襄平王可能會納妾,她表現得很大度,但這件事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時,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沈春蕪是不愛爭搶的性子,更不喜爭風吃醋,這樣隻會讓她覺得疲倦,儘早抽身才是上上之策,是以,她這幾日選擇回避,是因為還不知道如何麵對他。

但如今,他非要她的一個答案。

沈春蕪道:“倘若王爺相中了玉華樓的哪位姑娘,帶回來便是。”

盛軾沒想到回等來這種答覆,顯然被氣笑了:“你想讓本王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