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八章】(1 / 2)

我棲春山 孤荷 10170 字 2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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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久沒未與顧辭打過交道,沈春蕪已經忘記他長什麼樣了。

上一次碰到,還是在京城淩煙閣。上一次聽到他的消息,還是從楊渡的口中,說他便被貶謫到了國子監當監丞。

不論顧辭落入什麼樣的境遇,目下都與她毫無關係了,這並不意味著她徹底釋懷與原諒,隻是覺得,算了吧。

顧辭長久地注視著沈春蕪,自上次一彆,他心裡多了百般灼心的滋味,茶不思飯不想,腦海裡隻有她,她的身影頻繁地在他腦海之中縈繞不去。

人的性子就是這般賤,隻有到失去了以後,才會懂得失去的東西有多麼珍貴,意識到這一點後,才會深深懺悔,去不顧一切地挽回,替曾經有眼無珠的自己的贖罪。

顧辭就是這般心境,看到沈春蕪沒有牽著狗不理出來,鬆了一口氣,朝她闊步邁進,在她麵前站定:“春蕪,我們談談罷。”

談?

他們之間有什麼可談的?

談來談去,無非對過往的爭執與拉扯,毫無意義。

沈春蕪心中冷哂,薄唇噙著一抹淡笑:“顧公子,此處是避暑山莊,若是讓有心人瞧著,指不定要怎麼編排呢。”

顧辭沒聽出她話中的拒絕,隻當她是在替他的官聲著想了,心上不由暖了幾分,也就不跟她在此處耗著了,語氣溫和:“不遠處是柳林小築,裡麵有一處花棚,人跡罕至,四遭空曠無人,是個敘話的好地方,我們去那兒吧。”

他怎麼聽不懂人話?

沈春蕪微微蹙眉,朝後避讓一步,顧辭倒偏偏要去牽著她。

翛忽之間,一柄悍刀擋在了兩人之間,奔月毫不客氣道:“當時淩煙閣,在殿下的麵前,你慫成個鳥樣,目下殿下不在了,你就想乘人之危,是不是還嫌自己官途不夠長?”

顧辭蒙受了不輕的輕侮,嗓音發顫:“你胡說些什麼?”

奔月將大刀扛在肩膊上,口吻譏誚:“要不我將今日之事,捅到宣德行宮所有娘娘麵前,讓娘娘們做個主,且看看你這個騷擾王妃的惡行,看看能治下什麼罪!”

顧辭的臉頓時成了一副豬肝色。

他料準沈春蕪的性子是個低調的,與她見上一麵,她絕不會刻意聲張,誰料想她身旁的侍婢,竟是生了一顆豹子膽,反其道而行之,非但要聲張,還得讓全世界都知道他夜深去見了王妃!

這絕非他的本意,若是事情真的鬨大了,對他毫無利處,也更不利於他挽回沈春蕪。

顧辭素來是進退有度的,不會輕易動怒,他看向沈春蕪,低聲道:“春蕪,我方才看到表妹跟閔元縣主走得很近,你務必要提防一些。”

沈春蕪的反應出乎意料地很平靜:“是嗎?”

顧辭挑了挑眉:“你不慌張嗎?聽說你白晝給了裴家千金不痛快,裴家與宋家走得很近,指不定她們背後就醞釀著什麼事情,等著為難你。”

沈春蕪哦了聲,笑了笑:“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瑤,我恰好也有件事,要話與顧公子知。”

女郎這一笑,皎皎若空中一輪清月,瞬時讓整一片夜色都黯淡了下來,顧辭完全看呆了,情不自禁地朝前行了一步。

奔月略有隱憂,但瞧見沈春蕪澹泊自若的神態,她心想,王妃定是心中有數的。

當下沒有去阻攔。

沈春蕪也幽幽行前一步,輕聲道:“顧公子送來獄中的那碗湯藥,我已經知曉裡麵投入什麼毒了。”

“當然,我手上也有證據。”

她話音輕淡,卻在顧辭心中掀起了萬丈狂瀾。

顧辭此時沉下了臉,神色繃緊,眸若寒冰,甚至是,身體隱微地顫栗一下。

片晌,才故作輕鬆的開口:“我怎的聽不懂春蕪在說什麼?你還在怪我當初在獄中隻來看過你一回嗎?你聽我解釋——”

沈春蕪錯開了他,揉了揉太陽穴,讓奔月扶著她的胳膊,朝回去的路上走,且道:“奔月啊,待會兒給席指揮使捎個信,那些物證交給他了,他看到後,會知曉怎麼做的。”

奔月有些懵,王妃何時調查過顧家,還搜集了物證?物證在何處?給席指揮使寫啥信?

縱使滿腹疑竇,奔月在該聰明的時候絕對不會犯糊塗,當下道:“曉得了!”

一段輕描淡寫的對話,徑直讓顧辭墜入冰窟!

沈春蕪手頭上還真的有物證!

也是,襄平王手眼通天,若要仔細去查,要查什麼查不出來!

顧辭冷汗潸潸,慌忙地阻止她的去路:“此番是顧某怠慢無禮,開罪了王妃,王妃有容人之量,莫要為怪。”

顧辭的態度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差彆。

沈春蕪眼含諷刺,顧辭縱使想要挽回她,但苦心經營了二十多年的儒雅公子人設,顯然更為重要些。

也怪自己疇昔過於容忍,做慣了好人,才會讓顧辭覺得她退婚、嫁入襄平王府是賭氣之舉。

直至現在,顧辭怕是仍然覺得自己是個好糊弄與好欺負的。

沈春蕪無奈地低歎一聲,檀唇輕啟:“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下一息,她的嗓音清晰可聞:“滾罷。”

“今後彆出現在我麵前。”

顧辭手指攥緊,雙眸藏著震懾,直直地盯了她一眼,強行隱忍著惡劣的情緒,僵硬地轉身離去。

直至看到人影徹底消失在柳林之中,奔月適才露出驚色:“夫人,咱們哪來的證據?”

“以王爺的名義,虛晃一槍罷了。”沈春蕪含笑,“對方若是心裡沒有鬼,也不可能會上當。”

奔月怒道,捏起拳頭:“看來,當初投毒之人,當真是這個狗.逼世子?!”

“怎的會有這種惡心的偽君子,一方麵傷害了夫人,做私通的勾當,一方麵又要自立牌坊,挽回夫人?”

沈春蕪並不意外,不過,顧辭方才那一番倒提醒了她,她讓裴照月不痛快,裴照月與宋明瀟關係好,以宋明瀟記仇的性子,焉會善罷甘休?

指不定今夜就偷偷做了些什麼,在等著她呢。

-

夜深回至西側圍龍屋,推開門,沈春蕪就發現了異端。

狗不理沒有尋常那般,撲上前熱忱地迎接自己。

大大隻的它,蔫蔫地縮在了地麵鋪就的絨毯上,喂水和肉,都一並吐出來了,發出一記有氣無力的悲鳴。

沈春蕪不習慣這麼安靜的狗不理,往常在韶光院裡,它都是非常鬨騰的,見什麼咬什麼,有時她出府一趟回來,它把院子都拆了,留下遍地狼藉給她收拾。

剛開始,沈春蕪不是很喜歡它,她性子喜靜,不喜歡狗不理頻繁得鬨出各種聒噪的聲音。

狗不理很聽她的話,每逢她訓它幾句,它會乖乖聽著,但一轉頭,又開始搗蛋了,臉皮特彆特彆厚。

狗不理的胃口還很大,很久之前,盛軾讓她掛在廊簷下的“美人燈”,狗不理一直繞著燈籠打轉兒,也是托它的福,沈春蕪才發現這一盞美人燈並非人皮所製,而是牛皮。

狗不理啊狗不理,你康健體壯,胃口是極好的,如何可能會突然生病?

奔月見狀,亦很焦切,正準備去尋隨行的太醫來,卻被沈春蕪喚住:“幫我看一下狗不理的舌苔和眼瞳,還有肢體形狀。”

奔月微怔,連忙查看了一番,並如實描述了症狀。

沈春蕪心中有了計較,吩咐送晚膳的宮女前來,問狗不理今夜吃了什麼。

宮女垂首稟述道:“兩碟煎鴨子,三塊豬胰胡餅,一盤窩絲薑餕,並一盅肉湯。”

“沒彆的了?”

宮女搖首:“沒有了。”

沈春蕪抿唇:“晚膳是你送的,對嗎?”

宮女答:“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