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情濃(12)(2 / 2)

錦繡芳華 九月輕歌 17633 字 5個月前

過了一陣子,楊媽媽過來了,臉上掛著不陰不陽的笑容,對顧雲箏道:“四夫人,太夫人請您過去。”

顧雲箏含笑點頭,帶著堇竹去了太夫人房裡。進到廳堂,見二夫人、三夫人也來了。

二夫人臉色灰敗,倉促地對顧雲箏笑了笑,又無奈地瞥了一眼太夫人的方向,以此告訴顧雲箏:她是被強行喚來的。

三夫人已有段日子沒露麵了,但是氣色很好,因為衣衫寬大,還是不顯懷,隻看得出臉頰圓潤了一些。她對顧雲箏報以從容、善意的笑。

兩個妯娌的態度是可喜的,顧雲箏一一報以禮貌的微笑,又分彆給太夫人、秦夫人、堯太夫人行禮。隨即,二夫人、三夫人過來見禮。

三夫人匆匆握了握顧雲箏的手,微聲道:“彆擔心,我幫你。”語聲很輕,但是語氣堅定,目光亦是。

這樣的三夫人,讓顧雲箏意外,心裡暖暖的,她感激地笑了笑,“多謝。不會有事的。”

三夫人予以信任的點頭微笑,這才回身落座。

顧雲箏悠然落座,看向太夫人,一副等著看戲的樣子。

太夫人到此時,心緒複雜。如果膝下兩子的妻子有如今的顧雲箏這份鎮定、冷靜,該多好,她若有這樣一個媳婦幫襯,在霍府必然能夠享一世安穩。可惜,兩個兒子娶到的人都是關鍵時候臨陣退縮,甚至於會胳膊肘往外扭。說真的,她不能厭煩顧雲箏,她隻是不能再留著她了。

短短時日,顧雲箏就將三夫人、安姨娘拉攏過去了。三夫人到無妨,安姨娘卻是太夫人手裡一顆斂財的棋子。如今這顆棋子被顧雲箏保護了起來,讓娘家兄長與霍天賜、秦家、範家的生意終止,三家人再不會有可觀的進項。

再有就是顧家的事。顧雲箏服避子藥的事是真是假,太夫人並不能相信顧太太的說法——那棵牆頭草的話,她以沒辦法相信了。但這件事霍天北一定是知道了,不知道的話,顧豐怎麼會突然被派到了南疆赴任。毋庸置疑,如今霍天北心裡一定恨死了她。

總而言之,顧雲箏已經將太夫人所有的計劃都毀了,眼前的、長遠的,都毀了。她得重新布局,而要重新布局,就必須除掉顧雲箏。

太夫人想,不是她沒有容人之量,而是有些人她再欣賞也沒用,必須要除掉。她要為子孫籌謀,要讓霍家成為自己兩個兒子的霍家。若是她的謀算落空,就不是失去榮華那麼簡單了,她與子孫很可能會成為霍天北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有些事瞞得了一時,瞞得了幾年,卻瞞不了一輩子。霍天北遲早會知道的。她必須趕在他知道之前,毀掉他,毀掉他的一輩子。明知很難做到,卻不得不做。

太夫人斂起思緒,清了清嗓子,語聲溫緩沉凝:“秦夫人是我娘家嫂嫂,堯太夫人是我至交,不算是外人,幫我料理家事、做個見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有句話叫做家醜不可外揚,可我如今也實在是沒法子了,又事關重大,隻得煩勞二位了。”

秦夫人與堯太夫人俱是笑道:“應當的,你這麼說就見外了。”

事關重大——顧雲箏思忖著這四個字意味著的是什麼。

“我的意思,是要小四休妻。知會他之前,你們都幫忙評評理,看我應不應該這樣做,看我是不是為了小四好。若是你們都覺得是我無理取鬨,我會給小四媳婦賠罪認錯,來日你們隻當今日沒來過霍府。”太夫人定定地看住顧雲箏,“小四媳婦,你也彆急彆惱,覺得委屈隻管與我們說明,為你自己辯駁。我們好歹也做了一年多的婆媳,我也不想真走到那一步。”

鬨著讓子嗣休妻,還能把話說得這樣委婉動聽,滿京城也沒幾個人能做到。顧雲箏會心一笑,語聲恭敬:“我明白您的苦心,您對我有什麼不滿之處,隻管道出。心急氣惱我不敢,隻是覺得有些突兀,我一直以為與您情分匪淺呢。”

秦夫人、堯太夫人看著顧雲箏的目光很驚訝,隨即就有些為太夫人擔心——明知婆婆起心要把自己趕出門去,換個人早就驚怒交加了,顧雲箏的態度卻是這般平靜恭敬,著實不能讓人小覷。

太夫人笑了笑,再開口時,語氣變得冷漠無情:“先說第一件事:善妒。春日,小四房裡的穆姨娘莫名其妙地被關到了後花園灌藥,而且手法殘忍,竟要讓穆姨娘飽嘗三四個月的灌藥之苦。這件事小四被小四媳婦說動,為她做主,我不好說什麼,極力將這件事壓下,才沒傳出瘋言瘋語。可是之後,小四媳婦不給房裡的兩名妾室安排侍寢的日子,實在是教人不知該說什麼好了。而就在方才,聽說秦姨娘被掌嘴了?為何?我要她去正房服侍五少爺,她做錯了什麼?諸位若是不信,我讓人把秦姨娘帶來。”

就知道要給她扣個善妒的帽子。顧雲箏報以一笑,“您繼續說。您說完了我再說我的道理。”

太夫人微微挑眉,真沒料到顧雲箏不急於辯駁,驚訝也隻是一念之間,她微微頷首,繼續道:“這第二件,便是無子。顧太太離開京城之前親口對我說的,小四媳婦無意為小四生兒育女,已服了避子藥。諸位不相信的話,可請太醫來給小四媳婦把脈,看她有無服過避子藥。”

在場幾人聽了,俱是倒吸一口冷氣。

顧雲箏依然坦然自若。善妒、無子,接下來就該是不孝了吧?

果然,太夫人繼續道:“再有便是不順父母。當初我讓林家三小姐進霍府為妾,不少人都聽說了。小四媳婦陽奉陰違,在我麵前滿口答應,轉頭就用了歹毒的法子壓著林太太反悔。這可是善妒加上不孝的行徑,也有人證。需要的話,我會將人證帶來對質。”

典型的顛倒黑白。最成功的謊言是半真半假,這種謊言顧雲箏常說,而太夫人也是深諳其道。

顧雲箏這才和聲道:“善妒的事,太夫人不妨從頭查起。關在後花園的除了穆姨娘,還有您安排到我院子裡的夏蓮。她們兩個趁我生病,在藥裡下毒,我險些喪命。謀害正室的妾室,難道不該處死?不該受點兒苦楚?沒錯,侯爺知情,我與侯爺商量之後,因著兩個人都是從您房裡到了四房的,這才沒有深究,沒將事情鬨大,把她們關在後花園的。人還沒死,您想詢問,隨時可將人帶來。”

三夫人鬆了一口氣。秦夫人、堯太夫人卻很有些不以為然。

顧雲箏閒閒地撫了撫手邊的茶盅,語聲變得漫不經心,“至於彆的事,我隻是照侯爺的意思行事。侯爺想親近哪個妾室,我不會攔,也攔不住;侯爺不想碰妾室,我將人送到他麵前也沒用,這些就不用我多說什麼了吧?至於秦姨娘,您現在就把她帶來吧,看看我到底有沒有命人打她。話說白了,我就算是打罰妾室,又有何不可?”她視線在太夫人臉上定格,語氣有了點兒不屑,“一個小妾罷了,彆說我不屑動她,便是日日懲戒,又有何不可?尋常妾室每日立規矩、戰戰兢兢度日,您是最清楚的。而我房裡的妾室,何曾被那樣對待過?”

後幾句話讓太夫人的臉色不可控製地變得陰冷。顧雲箏分明是故意揭她的短兒,故意說給她的聽的。著實的可恨!

顧雲箏說無子之事:“至於無子的事,您早不說晚不說,我爹娘剛走您就說。可也無妨,走了沒幾日,追回來也不是難事。您一麵之詞不足為證,還是等我爹娘回來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吧。到時候也讓大家聽聽這件事與您有無關係。”

秦夫人看了太夫人一眼。怪不得這人不設法讓她的庶女博得霍天北的青睞,原來是早就想好了怎麼對付顧雲箏。明白了,到這時才明白了以前一些不解之時。

“再說不孝這件事。”顧雲箏語帶輕嘲,“放眼整個京城,一而再再而三地給子嗣添妾室的人,也隻有您霍太夫人一個吧?說我陽奉陰違?您之前往我房裡送了三個妾室我都二話沒說,到第四個我就不同意了?說出去您自己相信麼?再有,林家如今已獲罪流放,您卻說有那件事的人證,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您私藏罪臣家眷並與之來往?這話可不能亂說啊,便是侯爺不怕,您落得個不識大體的名聲可就不好了。”

她隻能拖延時間或是旁敲側擊,若是直接回應太夫人所說的話,等於是自投羅網。而那些旁敲側擊的話,也是一頂又一頂的大帽子,饒是太夫人也不敢接。不過是似是而非的話,不過是打啞謎惹人遐想,誰不會?

沒有誰比太夫人更明白,她說的善妒、無子、不孝根本經不起推敲,都不需找什麼人證,隻要霍天北出麵說幾句話就能將她的話完全推翻。幸好,她也隻是虛張聲勢,就是要人們看到顧雲箏這能言善辯的一麵。

太夫人笑了幾聲,轉臉看向秦夫人、堯太夫人:“你們看,我這四媳婦是不是格外的能言善辯?”又對秦夫人道,“她初進門時的言行舉止,你是清楚的,如今你再看看她,是不是判若兩人?”

秦夫人反複審視著顧雲箏,麵色越來越差。真的是判若兩人了,一個人,真的能夠有這樣大變化麼?尤其以往顧雲箏很少回娘家,房裡又有夏蓮把持,不可能有誰指點。她之前聽了太夫人的打算,隻覺得荒唐,便是能成事,也會有強詞奪理之嫌,可此刻看來……“你的意思是——”

太夫人的手指向顧雲箏,“她諸多行徑、做派都非我原先那個四媳婦了。我懷疑——府裡出了詭異之事,她是借屍還魂。”她語聲猛地拔高,“如今的這個人,絕不會是我原先那個兒媳婦!”

眾人皆為之色變,視線齊刷刷落到顧雲箏身上。便是一心站在顧雲箏那邊的三夫人,也是驚詫不已。

太夫人拍一拍手。

楊媽媽帶著錢媽媽走進門來。

錢媽媽跪倒在地。

太夫人從身邊丫鬟手裡取過幾份請帖、幾本劍譜,“各位看一看上麵的字,這兩種字體是不是完全不同?劍譜上的批注是小四媳婦以前的字。”她深凝了顧雲箏一眼,眼神竟閃過一絲恐懼。

顧雲箏聽了這話,腦海裡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牙疼那晚,堇竹就與她提過了,說太夫人從管事手裡尋找她寫過的沒送出去的請帖。原來從那時起,太夫人就在謀劃指證她借屍還魂了。可惜她當時牙疼的厲害,沒放到心裡。

她飛快地轉動腦筋。

太夫人要找到她如今寫過的字,太容易了,起先恐怕也不過是看看有無可能利用字跡做文章——可以將她小時候寫過的字和如今的字體對照,找一個說話有分量的,硬說字跡不同也行。而事實卻是能讓任何人震驚的——她如今是循著意識寫字,字體怎麼可能與原來相同?

太夫人比照之下,恐怕早就嚇得心驚肉跳了吧?否則方才也不會是那種眼神。

借屍還魂——這的確是一個能將她置之於死地的理由。

若是太夫人能成事,她就不是被休棄那麼簡單了,必會被當成鬼怪活活燒死。

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接受的事情。不信神佛的人也無從接受,不信神佛,不代表人們能接受離奇的事。

最要命的是,她就是那個發生離奇的事的人。

她抬起手,指關節用力按了按額角。是她大意了,也小看了太夫人。之前竟沒想到這一節,此刻也真就被太夫人打了個措手不及。

她垂下眼瞼,一再告誡自己要冷靜,必須要冷靜。不能因為心虛就隻往這件事情上鑽牛角尖,還是要從彆的方麵下手。

堯太夫人細細看了幾遍,匪夷所思。秦夫人則是驚愕地喃喃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啊?難不成真是借……”

三夫人卻將手裡的東西丟開,冷冷地道:“這些又能證明什麼?”

太夫人溫聲道:“這些還不夠的話,不妨讓錢媽媽與小四媳婦說說話。她是顧家的老人兒了,小四媳婦生平諸事她是最清楚的。”又語氣溫和地對錢媽媽道,“你不妨詢問你家小姐一些事,看看她是否答得出。”

錢媽媽仗著膽子看向顧雲箏,道:“夫人,容奴婢僭越,問您幾句話:來京城之前,我們住在何處?家中有哪些人?老爺平時最喜喝什麼茶?太太平日最愛吃什麼點心?”

顧雲箏一個都答不出,可是她看著錢媽媽,笑容璀璨。

堇竹在一旁心急起來,試圖幫忙辯解:“四夫人在閨中時……”四夫人在閨中時她是一無所知,這次真是有心無力了。

太夫人沉聲斥道:“這裡也有你說話的餘地?哪裡來的不懂規矩的東西!”

顧雲箏目光瞬時一冷,悠然站起身來,看住錢媽媽,“你不是該在去往南疆的路上麼?怎麼跑回來指證我是借屍還魂的人了?”

錢媽媽心虛地垂了眼瞼,“怎麼會,不是……奴婢也是想讓您給出答對,也好還您清白。”

顧雲箏冷笑,“你倒是體貼。既然我們相識多年,那麼我也問你幾句:你可知我這些年來習武受過多少次傷?我哪根手指斷過?哪條腿上有劍傷?再有,我平日喜穿什麼、喜吃什麼、喜看哪本劍譜?”

錢媽媽明顯慌亂起來。太太多年來都不把顧雲箏放在心上,她又怎麼可能知曉顧雲箏這些事情?

太夫人卻笑道:“小四媳婦,你總該先回完錢媽媽的話再反問。眼下這叫什麼?心虛?”又問觀望的眾人,“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秦夫人與堯太夫人齊齊點頭。

二夫人還陷在驚詫、恐懼之中,神色木然,視線專注地望著顧雲箏。她此刻滿腦子都是顧雲箏的可疑之處,讓她覺得那種匪夷所思又令人恐懼的事情可能真的在身邊發生了。

思前想後,她是真的有些懷疑顧雲箏是鬼魂附身了……這種感覺帶來的恐懼,讓她一時間無從承受。

顧雲箏從容笑道:“既然是多年的主仆了,我問的這些話可有一句出格的?反倒是讓我答得那些話委實莫名其妙。我以往一心習武,到了癡迷的地步,哪裡有心思記得那些瑣事。”看一眼錢媽媽,又道,“倒是她,若是真的是顧家的忠仆,就該對我的大事小情如數家珍。若是她都不知我喜好,甚至於連我受傷之處都不記得,我因何不能懷疑她與你們串通一氣?”末了凝住錢媽媽,語聲沉緩,“你倒是說啊。”

堇竹長舒一口氣。

三夫人看向顧雲箏,眼中有笑意,亦有讚許。

這兩個人讓顧雲箏心裡暖意湧動。著實難得,在這樣的情形下,她們還是願意相信她。

錢媽媽飛快地看了太夫人一眼,嘴裡則是吞吞吐吐地拖延時間,“我記得,我記得。是哪一年來著?你手傷了,應該是春日那次吧,你平日最是容易磕磕碰碰。我記得太太給你請了有名的郎中到家裡……”擺出了長篇大論的姿態。

顧雲箏完全不抱希望,回身落座。那些問題,顧太太恐怕都答不出,更彆說錢媽媽了。

太夫人心裡惱火萬分,沒想到錢媽媽竟是這麼不堪用——隨便說不就行了?理直氣壯地說,誰能知道真假?什麼傷不傷的?她顧雲箏不承認,難不成還能拉下臉來脫衣服找人驗傷?蠢啊,這個錢媽媽,蠢死了。她長籲出一口氣,索性擺手打斷錢媽媽的話,對顧雲箏發難:“那你就說說字跡完全不同的事吧。我實在是想不出,一個人的性情忽然從木訥變得八麵玲瓏,字體竟也能從勉強算得端正變得清麗婉約有風骨。”

顧雲箏臉不紅心不跳地道:“要我說您什麼好呢?難道您活了半輩子,都不知道很多人擅長寫出不同的字體麼?那些名家的字畫贗品是怎麼來的,不用我跟您解釋吧?您就是再想把我逐出府去,也不該用這等拙劣的理由、手段。”她視線掃過那幾本劍譜,“再說了,我還有話問您呢,誰能證明書上的字是我寫的?您可千萬彆說是錢媽媽說的,她的話傻子才會相信。”

“你矢口否認也行。”太夫人笑意陰沉,“正如你先前所言,看起來,我們的確是該把顧老爺、顧太太請回來了。你說彆人的話不可信,就讓他們跟我說說書上的字到底是不是你寫的。”

“對!一定要把我爹娘請回來!”顧雲箏斬釘截鐵地道,“我起先以為,你不過是因為尋常瑣事對我不滿,想讓侯爺休妻。今日看來,你卻是要置我於死地。你心腸這般歹毒,我實在不需再假意逢迎。求和難,敵對易。這件事你必須要給我個說法,否則,彆怪我來日將你告到順天府去!你栽贓給我的這一頂又一頂的大帽子,我斷不會再忍氣吞聲!”

“你!……”太夫人愕然,“你這個鳩占鵲巢借屍還魂的妖孽,竟敢這般與我說話?!”

顧雲箏緩緩漾出了笑顏,與往日的純美柔和不同,此刻那笑容,猶如陽光下的冰雪,耀目、冷冽。

她緩步走到了太夫人近前。

太夫人故作驚慌,身形向後挪了挪,“你要做什麼?難不成還要對我動手?!”

“你也配。”顧雲箏不屑冷笑,“這半晌你都在翻舊賬說我的不是,我先前也不過是有一答一。此刻,你也容我說幾句。”

“我洗耳恭聽。”太夫人滿意一笑。說多做多錯處才多,她隻怕顧雲箏保持沉默拖延時間。就讓秦夫人與堯太夫人看看,顧雲箏能言善辯到了什麼地步,與初成婚時有著多大的不同。

顧雲箏語聲平緩,不含一絲情緒:“首屈一指的名門貴婦,為了將我逐出霍府,已到了不擇手段不顧臉麵的地步,安的什麼心?”語聲微頓,恍然一笑,“哦——我怎麼忘了,你原本隻是一賤妾,先太夫人病故後扶正——你並非侯爺生母,否則如何能解釋這一切。”

妾室扶正,之於太夫人,是一輩子的一個汙點,何時也不願意誰提及。可在這時,顧雲箏將她這傷疤殘暴地撕扯開來。

在這種場合隻一味辯駁太傻,唯有避重就輕,狠狠踐踏太夫人的痛處,倒要看看誰會被氣得方寸大亂。

見太夫人隻聽了這幾句就變了臉色,顧雲箏心生笑意。這才剛開頭而已,難聽的話還在後頭呢。

顧雲箏語速不快,卻不容旁人接話,繼續道,“怪不得,你給侯爺添了三房妾室;怪不得,我進門之後,你依然讓二夫人主持中饋;怪不得,我懲戒丫鬟、小妾你都頗有微詞,給我扣上善妒的罪名——在你眼裡,分明就沒有尊卑之分,你樂得見到卑賤之人欺壓正室,樂得見到本是庶出的子嗣掌握持家之權。你當初是不是也曾這般冒犯先太夫人?霍家怎麼會有你這種蠢貨!真是家門不幸!”

太夫人心口發悶,一時竟說不出話,而顧雲箏也不給她說話的時間:

“再說我。自我成婚後,你處處要挾我娘,要她對我耳提麵命,讓我與侯爺形同陌路。甚至於,你用我爹爹的前程要挾我娘,讓她求我服用避子藥。你這心如蛇蠍之人,竟如此對待侯爺,如何對得起老侯爺與先太夫人的在天之靈?你如今已貴為太夫人,竟不改卑劣下作行徑,著實為人不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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