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芳菲(8)(2 / 2)

錦繡芳華 九月輕歌 8841 字 6個月前

四個人都是玲瓏心腸,至席散,誰也沒提過太夫人。

喜宴圓圓滿滿地進行、結束。第二日認親,霍天北與顧雲箏又去了鬱府。

章嫣從頭到尾的言行很是大方得體,神色間偶爾現出新婚之人的嬌羞,顧雲箏略略心安。

沈燕西也到場了,和霍天北一樣,是作為鬱江南的兄弟身份前來的。私底下,他拉著霍天北說了幾句話,極為沮喪的樣子,“我去找過先生,卻很是不湊巧。先生這段日子都住在山裡那座小院兒,他前腳出門,我後腳到的,後來命人去追也沒追上。再晚些你也知道了,皇上下旨了,我就是見到先生也沒用了。”

霍天北笑著拍拍沈燕西的肩頭,“順其自然吧,你也不用為難。晨東的事你不需攬到身上,我和他之間便是不合,也與你無關。”

沈燕西笑得有些落寞,“我是想著,四兄弟有你出人頭地就行了。”

“明白,我真明白你怎麼想的。不必為難。”

沈燕西心說不為難才怪,不擔心才怪,麵上卻隻能笑著點一點頭。

這日回到府中,霍天北長舒了一口氣,“這事總算是過去了,感覺比我們成親還累。”

顧雲箏忍不住笑。

進到七月,宮裡傳出消息:皇上終日與寵妃作樂行徑荒唐,皇後與靜妃鳳雲寧爭風吃醋水火不容,太後病情愈發嚴重。

說簡單一些,不過是一個男人為了一見鐘情的女子發昏,如今寵妾無度,滅妻的日子怕是不遠了,做長輩想要阻攔未成功,氣得纏綿病榻。這種事在官宦之家、在民間也不是沒有,如今帝王家出了這種事,人們也就更加關注一些。

鳳雲寧就是雲凝的消息不脛而走,人們初時難以置信,隨即眾說紛紜,態度不一,或對皇上不齒,或對雲凝不齒,蔑視鳳閣老的人也不在少數。

是因此,蒲家三太太、四太太百般周旋,終於得以進宮與雲凝相見。相見時說過什麼不得而知,彆人隻是發現蒲家人比以往更有底氣了。

——這些消息,有一些是簡夫人、方太太過來時提及的,有的是燕襲轉述汪鳴珂的話。顧雲箏聽了,心裡五味雜陳。

雲凝,這個她始終親近不起來的姐姐,但願祁連城能始終將她掌控於手中,不要讓她犯下無從挽回的錯才好。

宮裡傳出皇上有意廢後的消息的兩天後,太後薨了。

皇上終於把太後氣死了。聽聞消息後,顧雲箏腦海裡最先浮現的是這念頭,之後吩咐下去,將府中所有豔色的東西收起或用白布遮擋起來。

太後大殮之後,文武百官、內外命婦哭喪。

大熱的天哭喪,心裡當真悲慟的話,不會意識到那份不適,可是顧雲箏連太後的麵都沒見過,當真是哀傷不起來,自然就覺得哭喪不亞於受刑。

這種事,太夫人和顧雲箏自然都要去的。

兩個人在下人眼中,不亞於是已修煉成精的人物——之前發生過那樣的風波,一個想害得另一個點天燈,一個把另一個氣得當場昏厥,到了這時候,居然還是親親熱熱的樣子。

去宮裡哭喪,中途休息的時候,顧雲箏遙遙望見了蒲家三太太、四太太。兩個人身邊圍著不少人,滿臉的小人得誌。她迅速錯轉視線,不讓心裡的憎惡抵達眼底,免得被人發現。

身邊不時有人過來與太夫人、顧雲箏寒暄。有的是與太夫人關係不錯的,有的則是霍天北同僚的內眷,詢問太夫人為何搬到西院的時候的神色也就大相徑庭。

太夫人與顧雲箏保持著默契,對外隻說太夫人原來住的院子風水不好,要換個地方住段日子。人們信不信是一回事,話卻一定要這麼說的。

**

這一年的夏季,因為太後的故去,日子變得分外平靜而沉悶。

國喪期間,禁止宴樂婚嫁,各家女眷都安安靜靜留在家中,不能四處走動,天大的事也要擱淺。

在這段日子裡,需要百官到場的一應事宜過去之後,霍天北稱病告假十日。要說病痛,他一直都有,隻是不為外人所知。

西域那個讓他成名的地方,那個他停留多年的地方,常年的征戰、惡劣的氣候、時常會有的日夜忙碌,帶給了他很多頑固的傷病。

若是讓太醫或民間的大夫給他把脈,怕是都會讓他靜心休養三五年,隻是他不會那麼做。沒有時間靜養,也真覺得病痛不算什麼。早習慣了,那不過是個他偶爾可以拿出來休息的借口。

他帶著顧雲箏、熠航去了山中消夏,輕車簡行,離開京城滿目的沉悶,尋幾日清靜自在。

路程不近。離府當日早間,霍天北對顧雲箏說:“你和堇竹、連翹穿胡服吧,出了京城就騎馬趕路,不然要磨蹭到半夜三更才能到。彆的下人就在半路找地方歇息一夜,明日抵達即可。”

顧雲箏點頭說好,照他意思吩咐下去。

熠航聽說要隨兩人出門,高興得不得了,隻是也提出了要求——帶上肥肥。霍天北蹙眉不已,可還是點頭答應了,隻說肥肥要跟在後麵明日進山裡了。熠航明白原由之後,笑著說好。

出門時,兩個人和熠航坐在一輛馬車內。熠航興致勃勃地看著外麵,不時詢問這是什麼、那是什麼。他就很有耐心地抱著熠航,溫聲回答。

顧雲箏笑盈盈地觀望,到後來,視線定格在他身上。

太後薨了,皇上不臨朝——當然,也是很久不上朝了,官員內眷不能出門周旋,官員卻照舊坐班來往,不過是不會聚在一處吃飯飲酒。以往太後寵信的官員都慌了,忙著巴結權臣自保,以防來日落難。幾位閣老、各部侍郎、公卿權貴都很繁忙地應對那些官員,忙著擴張人脈,或忙著準備來日打壓人。

他在這種時期,卻要去山中躲清閒,官場上的事、府中的事都丟在了一邊。

縱然是遠在西域時,三位閣老就是全力扶持他,縱然是如今胸有成竹,何事都在掌控之中,換個人是他,還是不會這麼做。

便是有再多的人扶持幫襯,也抵不過一個恨不得殺了他給長女報仇的鳳閣老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尋機扳倒他。

他這樣做,到底是魄力,還是從不在乎得失,她已說不準。

是說不清的一種感覺。感覺他不是很喜歡如今享有的安穩榮華,不是很願意玩轉權謀以圖更穩固的地位。太懶散了,比起她熟悉的那些人,他都太懶散了,是從心底透出的那種懶散。蕭讓有一段也是意興闌珊、敷衍了事,比起他來還是勤快得多。

不愛權貴榮華,對一切都是淡漠的態度。這男人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呢?他有願意寧可付儘一生也要得到的東西麼?

猜不出。

又因此開始想念蕭讓。如今他是胖了還是瘦了?他心緒焦灼煩躁的時候,以往隻用大吃大喝緩解心緒。如今的煩惱、哀傷那麼多那麼重,他要是用吃來緩解的話,豈不是要吃成一個胖子?

那還真是蕭讓乾得出的事。

隻是,那樣風姿俊朗的一個人,若是變成胖子,未免太可惜。

好想見到他,秋日卻還未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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