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為重(1)(2 / 2)

錦繡芳華 九月輕歌 10410 字 5個月前

賀衝咬了咬牙,側身站在一邊。

顧雲箏對他投以感激的一瞥。

一行人離開侯府,在路上的時候,身在宮中的霍天北就聽手下說了,“讓她去,彆管她。”沉了片刻,又補一句,“請蕭讓到豔雪居住一陣子,不需隱瞞這消息。”

他倒要看看,她對那個人到底有多在意。已到這地步,明知已不需試探,還是存著一份妄想,妄想她看的最重的那個人不是蕭讓,妄想她會如他所希望的到此為止。

手下聽他語氣不佳,戰戰兢兢稱是,飛跑出宮外複述了霍天北的話。人們就想著不管自然就是不需暗中跟隨了,心裡都覺著不踏實,卻是不敢違命。

霍天北等重臣進宮,是為了越國三皇子即將入京之事。他滿心的火氣,想著那廝也不閒累得慌,城裡城外的做戲瞎折騰什麼?

在偏殿等了多時,才等到內侍出來傳皇上口諭:越國三皇子到訪之事,交由定遠侯、駙馬爺代為招待。

兩人立即離宮,率領部分官員從速前去城門迎接越國三皇子,商議著安排下了程燕襲的下榻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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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夫快馬加鞭,趕在正午之前到了南山行宮附近的那座廟宇。

說是廟宇,如今已隻剩了幾個小和尚,和一些沒精打采的宮廷侍衛。

廟中的景致很不錯,以往應該也是香火旺盛之地,偏生皇上作怪,將這樣好的一個地方變成了囚禁雲文淵的牢房。

在人引路下,顧雲箏與章嫣穿廊過院,到了寺廟中的一個小院兒。

隨行的人打點了留在院中的侍衛,侍衛得了銀子,先前又得了清君的吩咐,知道來者是誰,便無言退到院外。兩名丫鬟搬來兩把椅子,放在院中的花樹下,“裡麵臟亂不堪,就在這兒坐坐吧,人這就帶出來了。”

顧雲箏與章嫣俱是頷首落座。

片刻後,兩名跟車的護衛將一個人架了出來。

五月明晃晃的陽光照耀下,那個人像是一塊破麻布片。枯瘦得不成人形,周身上下的衣衫血跡斑斑,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章嫣難掩驚訝,低呼一聲。

顧雲箏微眯了眸子,示意護衛將那人的頭托起來,細細辨認他的樣貌。

另一名護衛看出她意圖,去打了一盆水,給那人擦去臉上的汙垢、血跡。

那人低低的申荶一聲,眼睛因著不能適應明亮的光線,睜開眼又急忙闔了眼瞼,反複幾次之後,才緩緩轉動著眼珠,打量著周圍環境。

亂發如稻草一般堆在頭上,高高凸起的顴骨,乾癟的嘴唇,發青的臉色,四肢已然不能動了。

顧雲箏與章嫣審視好一會兒,才能確定他是雲文淵無疑。當年風流倜儻的雲文淵,竟變成了這個樣子。

顧雲箏起身,趨近他兩步,“這兩年不好過吧?”出聲時才發現語聲變得沙啞。

雲文淵睜著那雙渾濁呆滯的眼睛看著她。

她眸子裡似有兩團火苗在燃燒,“你到底做了什麼事,讓皇上恨之入骨,讓整個雲氏因你覆滅?”

“我……”雲文淵語聲低啞,微不可聞,“我什麼都沒做過……什麼都沒做過。”反反複複重複著。

顧雲箏腳尖踏在他乾枯如柴的手上,施力碾動,“除了哄得你娘愚蠢無知,除了教的你女兒認賊為夫,你還做過什麼?”

雲文淵吃痛,驟然間歇斯底裡起來,“我沒有!我沒有!我沒存反心,隻是要凝兒嫁給最得寵的權臣,我沒與太後藕斷絲連,我隻是想位極人臣光耀門楣……我沒有那麼貪得無厭……”

顧雲箏移開了腳。一番話已點出一些原委。祁連城說,事關雲家的家醜,原來如此。

章嫣意識到了不對,拉著顧雲箏後退兩步,“他、他已經神誌不清醒了,怕是問不出個所以然。”

一名丫鬟打扮的秀麗女子上前來,低聲道:“夫人見到他就罷了,若是想得知原委,查閱他這兩年來的口供,宮中那位貴人可以讓您如願。”

其實雲文淵說的已不少了。皇上懷疑他與太後有染,為了抹去皇家那點可能存在的汙點,不惜除掉整個雲氏。一個人的錯,要牽連那麼多無辜之人陪葬,要讓一個幾朝儘忠的家族覆滅。

從來就明白,是那昏君殘暴,可在此刻,她仍是恨不得將雲文淵淩遲。就因為這個人,她失去親人,形隻影單。

最殘酷的報複,絕不是讓憎惡之人當場斃命。可要忍下那份殺之而後快的衝動,竟是那麼難。

顧雲箏深深呼吸著,彆轉臉,極力控製著情緒。他不配她動手,他合該受儘折磨。半晌,她再看了雲文淵一眼,快步離開。

回程中,顧雲箏倚著大迎枕閉目養神。馬車也不再急於趕路,不急不緩地返回城裡。不知過了多久,忽而馬車停下來,她聽到奔騰的馬蹄聲趨近。感覺不到敵意,會是誰呢?

這時候,有人策馬趨近,聲音輕微地落到地麵,恭聲道:“屬下袁江,奉命前來,聽憑調遣。”

袁江,蕭讓最得力的死士頭領,雲家覆滅那晚,除了雲太夫人,他是陪伴她到最後的人。顧雲箏心頭大喜,隨即便是蹙眉。蕭讓這是在做什麼?怎的將他最得力的人派來給她用?

不知為何,心頭忽然升起前世身死之前的悲涼感覺。

“你怎麼來了?”顧雲箏下了馬車,來不及細細打量袁江,儘量讓自己的語聲平靜一些地問道,“蕭讓呢?他在何處?”之後才發現已是霞光漫天的時辰。

袁江沉吟片刻,“他去了豔雪居。侯爺——不,王爺的人傳話,要他去豔雪居一敘。”

“王爺?”顧雲箏先是一頭霧水,隨即明白過來,“皇上的旨意下來了?”

“是。”袁江答道,“日落之前,皇上的親筆旨意下來了,冊封王爺為攝政王,內閣協理王爺輔政。”又解釋自己前來的原因,“蕭大人要我過來也是對您有所求,盼您、安姨娘、清君姑娘安好。”

蕭讓已經得知安姨娘離開了霍府,已經知道她將得力之人全部打發出府,更知道清君留在宮裡的日子不會久了。他記掛著她們,可他呢?他現在處於險境,他明知如此,還是將手中死士留給了她,要她自保的同時,保護安姨娘和清君。

安姨娘有燕襲保護,不會有事。清君的下落是日後的事。而她自身安危,不是她所在意的,也可以說,她已沒了可以在意的權利。

顧雲箏清亮的眸子定定凝視著袁江,“我們三個沒事,也沒到早做打算的時候。我還可以幫他,告訴我他的處境。你不想他死的話,就告訴我。”

袁江本來就不願意前來,此刻隻想確定一點:“王妃所言當真?”

她知道他要確定的是什麼,點一點頭,“你看我像是有事有危機的樣子?王爺不會對我怎樣。”

袁江沉吟片刻,“蕭大人在來京路上便已負傷。他本不需來,可是他要給你們、給王爺一個說法,他擔心事態發展到王爺疑心您與安姨娘的地步,擔心王爺會為難你們這些弱女子,後來在途中聽聞種種,恰如他所料。所以趨近京城時,便要屬下前來護助您。進京之後,蔣晨東的死士的確是愈發窮凶極惡,決意要除掉他。他要去豔雪居,有了固定的地方,那些人若要下手,怕是更容易。屬下不想前來,卻不可違命。”

他說話的時候,章嫣已經走過來,聽聞之後,滿眼憂慮的看著顧雲箏。

顧雲箏迅速作出決定,對章嫣道:“嫣兒,你去霍府,問問賀衝能不能趕去再幫我一次。不論他是何說法,你說完就回家去。”又看向袁江,“你帶人與我一起去豔雪居。”

章嫣思忖片刻,眸光閃了幾閃,堅定地點頭,“我知道了,你放心前去。”

匆忙之下,顧雲箏還是察覺到了章嫣似有什麼不對,叮囑一句:“嫣兒,到此為止,彆再為我們的事惹禍上身。”

“我曉得。”章嫣匆匆轉身,上了馬車。

袁江將自己的坐騎讓給顧雲箏。

堇竹拿著鬥篷趕上來,幫顧雲箏披上,輕聲說道:“夫人,帶上我。”

顧雲箏拍了拍她的肩頭,“好。保護好自己。”

一行人踏著落日餘暉,趕往如今霍天北的北城彆院,曾經的濟寧侯彆院豔雪居。

作者有話要說:  一至四號忙一些,章節放到了存稿箱,字數或多或少,美妞兒們擔待點兒哦,謝謝啦(≧3≦)

結局也不遠了,給我點兒耐心,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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