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六翮飄颻私自憐(1 / 2)

黃金台 禾乃懿懿 5033 字 8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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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黃昏的下午,元睢獨坐在庭院內煎茶。

茶餅置在火上炙烤,發散其清香,為囚徒的條件所限,省略了碾茶、羅茶的步驟,隻是敲成幾塊待用;風爐上支著一口炻釜,裡麵扇滾了水,一沸加鹽,二沸出水一瓢,並環激湯心、投以茶葉。

少頃,茶湯三沸,勢若奔濤濺沫,便回添二沸所出之水,有個好聽的名頭——“救沸育華”。

他做慣了這類風雅事情,縱是器具不齊,倒也怡然自得,最後均勻地斟出了兩碗茶水。

今天,奉瑾依舊沒有出現。

元睢默默地端坐,直至茶水涼透,壓抑著內心的衝動,執起其中一隻青綠釉茶碗,將茶水嘩啦啦的澆淋於地。

這一片“黃金甲”仿佛享到什麼祭奠,香氣比之前濃馥了許多,一陣緊似一陣地欺上了他的麵龐。

某一次他對著這片菊花怔怔出神,奉瑾淡淡說道:“其實這裡以前不止種著黃金甲,還種著很多耐寒而嬌豔的山花,但種花的女孩兒死去了,沒人懂得伺候她留下的山花,我嫌山花開得衰敗,就全部鏟除了,隻剩下了黃金甲。”

她直勾勾地盯著他,詭秘地一笑,“她死在你的腳底下,頭顱至今沒有尋回來。”

奉瑾,奉瑾。

他執著茶碗的手一停。

自從那天爭執後,她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巡邏的兵卒也不像以往嚴密,公主府在一夜之間空曠了許多。

她似乎放棄他了。

他不再受任何打擾,卻又因寂寞而感到悵憾。

是奉瑾的緣故嗎?

不,元睢想。他是不願身處鐵圍之外,失去清晰的計算,隻能無望地徘徊。

他把青綠釉茶碗放回原處,屈起兩指不輕不重地叩著案麵。

那個漫天落暉的下午,朵朵黃金甲在秋風中顫栗,他正欲開口,奉瑾緩緩製止他:“大哥哥,你先不要拒絕我……你想搶,我是知道的。”

她冷笑,“你為什麼不敢承認呢,裝出一副深情厚貌,謙謙謹謹的模樣,隻候著二哥哥和三哥哥替你搶到手上。”

棋盤翻倒,底下顯露出來的暗格,中央置著一柄金錯刀。

他驚悚於自己從未察覺其中機關,奉瑾唰地一下抽刀出鞘,舉起來,鋒芒直指他的麵門:“不管你承不承認,這是我籌之已久的,我不能讓你把它搶走。”

刀長二尺一寸,黃金錯鏤其文,正是奉羲鐘愛的工藝,也許是他留給愛女的倚仗。

她用刀直指著他,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的內心想法。

“也許有一天我會因為我犯下的錯誤受到懲罰,但是我現在不得不繼續犯錯,因為這一切根源,都是你們造成的。”

“大哥,我一向鄙視二哥的崇高,我以詭譎之道取勝,可其實我是喜歡公平的。你說我為了一己之私,你錯了,我不過是用同樣的方法從你手中拿取我的東西而已。你以為你家起義的時候沒殺過人嗎?你以為你屬下的臣子全都是乾淨的嗎?”

“我能分辨是非,我從不悲天憫人,也從不憐恤自己。我純粹是野心膨脹,想要得到認可,喜歡站到高處,不喜歡分享權力。也許,是我身體裡流淌的先人之血告訴我要這樣做。”

“我不怪百姓擁護你元家,我承認父皇當年確實混賬,但我不是他!我會做得比我父皇更好,我苦學韜略和經濟,我會彌補百姓,我沒有濫殺人!你,該把大魏還給我了。”

誰對誰錯有什麼要緊?我隻問勝不勝,不問德不德。

“叮”的一聲,元睢再次彈開了棋盤下的暗格,裡麵空空蕩蕩,不見了那柄金錯刀。

她心懷警戒,沒有完全信任他,留下一柄刀以防不測,結果沒等來他某一日發難,她就先忍耐不住拔出刀來對準他。

他恍恍惚惚,想起家中因自己參政而被棄置的名琴,琴身內部也有如此一個暗格,隻不過是用來收藏琴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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