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白:“想來也正常,不說奚相當年勢力跟名望如何鼎盛,若有殘餘卷土重來,必然大禍,何況太子殿下至小忍辱負重,為洗刷其母族那邊的叛國謀反罪名,藏身在奚相身邊,屈居書童,天潢貴胄,如斯隱忍,如今好不容易真相大白,如何肯讓此人複蘇......”
江河:“是這個道理,先生也說太子與太子妃對此人該是深惡痛絕的,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
羅非白微怔,蒼白的手指滑過纖細脖頸,不太自在揉按了兩下,而後又覺得不宜,既搭在茶幾l上。
“你們先生,一向教這些?”
她麵上有些狐疑,心裡暗暗腹誹:雖是策問論政,但怎麼聽著像是八卦天家儲君夫妻的八卦是非,隻是礙於學生年少,用了這種說法。
江河不知大人何意,但知無不言,道:“不止的,先生還說若非痛恨極致,太子太子妃為何連孩子都不急著生,就急著找此人呢?”
“婚姻嫁娶,綿延子嗣,重中之重,顯然太子跟太子妃認為那奚相的性命比這更重要。”
“每次朝堂政論,常提及儲君無後嗣,國之不穩,百官痛恨,私下有言:奚賊之毒,堪比麝香。”
咳咳咳,喝茶的羅非白嗆住了,避開兩人的關切目光,彆開臉垂首掩咳,但雪白皮膚下微紅燥,微闔眼,呼吸間,在昏暗中想起舊事,隱有兩道聲音交疊回響。
婚姻嫁娶,綿延子嗣。
不計前塵,永不相負。
亦,生死與共。
突然,耳邊有了雷霆之聲,羅非白看向窗外,遠山近處都有了烏雲遮蔽。
春雨來了,南嶺之地同風雨,該也下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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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台水榭,小樓上居。
下麵場地已被殺絕一片,徒留有幾l個教首骨乾被摁跪在地,吐血中惶恐看著上方小樓浮台。
隱約的,他們瞧見欄杆後有一驍冷人影,亦能聽見亭中有女子淺聲。
那人是太子,太子後麵的女子是誰?
紅顏之妾?
玄袍束發的郎君立於欄杆後,握著長劍緩緩擦拭上麵還散著熱氣的猩紅血液。
“探子來報,嶺南往東南,有異相。”
亭內喝著茶的女子淡聲,“北麵也有蹤跡,青鬼聚集更多,也沒見殿下往北走。”
太子轉過身,腰上盤龍鉉帶正張牙舞爪,插劍入鞘,隨手拋去血布,飄蓋在邊上橫躺的屍體麵目上。
顯太子對其厭憎。
“但那邊,是涼王故地。”
“涼王一雙兒女,當年皇爺爺將之定罪,世子斬首,滿門滅
() ,但郡主失蹤,卻是嫁入奚氏,隱姓埋名,多年後,又有一兒一女。()”
其子,既為本宮所伺候的公子。▽()_[(()”
“本宮在想,我的公子是否彆居於那,決意與本宮此生不複相見。”
這人偶爾自稱本宮,但有時候又會提“我”,像是不經意,又像是一種固執。
女子不語,放下杯子,先出去了。
太子亦提步而出,過了下麵,因下了小雨,淅淅瀝瀝的,下屬上前撐傘,俯首請命如何處理這些屍體。
“處理什麼,燒了就是了。”
“不是主張獻身祭鬼神?成全他們。”
“熟肉扔進禽籠,喂雞。”
太子神色木然,看了眼小雨,目光在院中三月開的玉蘭上逗留片刻。
記得當年他的公子大人院內有一株玉蘭。
那會,他隻是書童,卻因為老太爺跟公子的規矩不能入內室,最近的三寸地也不過是在那院中候著。
春時雨,夏時知了,秋時紅染園,冬雪落儘白首。
兒時等公子讀書上學,夜裡陪公子散步消食,也曾陪公子入朝為官,更為他淋雨沐雪從日到夜。
一株三月玉蘭,是他春時靜候時、所能聚思的唯一,因不能長久盯著那主臥,不然會胡思亂想。
大抵那會看得太呆了,剛洗完臉的公子在窗後瞧見了,問他是否覺得好看。
他當時說,是很好看,問公子玉蘭是否為他自己所種。
那會,公子在窗後的表情有些複雜,變淡,又變得優柔。
他說,其年少失母亡妹後久病不起,是老夫人特地從老家移了一株玉蘭幼株,親手種下。
“多年鬱蔥,花色綿延,隨春時而赴約,從未失諾。”公子抵著窗望著花樹,似乎也很喜歡。
當時年少的他忍不住說了什麼?
公子,我也每日來赴約,四季都在,比它還準。
那時,公子一怔,後低眉淺笑,身體消失於窗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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