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室靜寂,人們仿佛連呼吸都停止了。
“已經打入鳳凰社了嗎?”鄧布利多冷靜地問。
所有人都在盯著她的嘴,仿佛從那張嘴裡吐出一個輕飄飄的單詞就能毀滅世界。
“當然。”阿波羅尼婭冷酷無情,“他主動來投的。”
格蕾絲臉色煞白,看上去下一秒就會暈過去。
“你騙人!你在挑撥我們的關係!”她尖聲叫道,無法接受自己“死亡”背後某種可能的真相,“鳳凰社的戰士是不會背叛彼此的!”
阿波羅尼婭歎了口氣,起身去客廳的五鬥櫃裡取了一本小冊子。
“如果街角的小藥房還沒關門的話,去給她買點兒安定吧,拿著我上次去巴黎公立開的病曆,就說之前開的那些都被老鼠偷吃了。”阿波羅尼婭憐憫地看著埃德加,聳了聳肩,“事實上是麥金農一家吃光了我們的庫存,完全一樣的情況。”
“什麼是安、安定?”埃德加問。
作為唯一一個在“死”前就發現阿波羅尼婭身份的人,他其實早就意識到了什麼。誠如她剛剛說的,奮戰在反伏地魔第一線的鳳凰社這幾年死傷頻頻,這本身就不正常——這不僅僅是食死徒沒有底線、而鳳凰社顧慮重重可以解釋的。
傲羅的戰損比都沒這麼高。
“地..西..泮,一種精神類藥物。”阮福芳慈說著,在吉迪翁麵前揮了揮手,“就像你們的……呃,緩和劑?阿波羅尼婭說它致癌Ⅰ,但我反正是沒查到相關的論文,總之不要多吃就是了,造成依賴也不好,讓吉迪翁帶你去,他認路。”
她輕柔地攬住格蕾絲的肩膀,帶她去沙發上躺著,又給她蓋了一床毛毯。“來點兒白蘭地嗎我親愛的?”阮福芳慈問道。
格蕾絲·博恩斯的模樣看上去真的令人心碎。她雙手攀住阮福芳慈的手臂,滿眼是淚地哀求道:“她沒有證據,是不是?她也說了那個組還沒成型!那她怎麼可能知道——”
“裡德爾現就住在格林格拉斯祖宅裡,蜘蛛爬進家裡,主人難道還不知道嗎?”阮福芳慈堅定地反握住她的手,“但她沒有證據,她不能確定那個人究竟切實地出賣了誰,何況在今天之前,鄧布利多先生根本就不相信她啊!”
餐廳裡,鄧布利多在沉思,顯然他不需要阮福芳慈提醒就知道此事的難處。
他們不能僅憑一個食死徒的證詞就處置叛徒,穆迪第一個就不會同意的。
但他還是問:“能告訴我那個人是誰嗎?”
阿波羅尼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彼得·佩迪魯。”她輕聲道,“我們同學六年,佩迪魯也不是什麼大眾臉。”
鄧布利多震驚地望著她,顯然從未懷疑過那位格蘭芬多。事實上當他試圖回憶佩迪魯在鳳凰社的言行舉止,他發現他幾乎什麼都想不起來——每場會議佩迪魯都有出席,但從來都隻是隨口附和,或者喊一喊口號,其餘時間都安靜地像個影子。
“為什麼?”鄧布利多喃喃低語,“為什麼……”
阿波羅尼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本來也不是問她的,更不是問遠在英格蘭的佩迪魯,這更像是在叩問他自己的內心。
阿不思·鄧布利多與黑巫師鬥爭終生,為了最後的勝利他可以算計一切,並將自己和無數人都奉為犧牲。但他心裡還是相信著什麼的,也必須得相信些什麼,那些真善美的東西……佩迪魯,那四個孩子的友誼莫非不美嗎?不夠動人嗎?不足以填補你生命的空洞嗎?
阿波羅尼婭也思考過這個問題,很多年,答案隨著她心境的變化而變化。現在想起佩迪魯,她隻會想起另一個朋友。
“教授,很多人從來不曾真正地看清過自己的立場。”阿波羅尼婭苦笑,“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正邪善惡,都可以人雲亦雲,他們隻需要一個群體容身。”
“還有彆人嗎?”鄧布利多的聲音一瞬間變得蒼老而又沙啞。
“沒了。”阿波羅尼婭試探性地拍了拍老人的肩,這隻欺師滅祖的手害得她渾身不適,“你看人的眼力比我老板強多了。”
鄧布利多馬上轉頭看過來,這個時候又敏捷地像個小夥子了。
“你是說……”他眼睛亮得嚇人,看起來已經決然地暫時拋下了佩迪魯的問題,這心理素質真是不服不行。
阿波羅尼婭唏噓著,並沒把話說死:“我還在努力……我們食死徒,您知道的,‘勇敢的人不忠誠,忠誠的人不聰明,聰明的人不勇敢’Ⅱ,我們需要一些默契與聯盟,畢竟食死徒內部的生態環境堪稱惡劣,但也僅限於此了。”
她攤了攤手,和鄧布利多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這兩天的記憶,足夠我在冥想盆裡回味三個月。”鄧布利多說道,“你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阿波羅尼婭大笑起來,引來鄧布利多困惑地注視。
“沒、沒什麼,教授。”她狂笑著擺手,不得不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巫師的交給巫師,麻瓜的交給麻瓜——而巫師恰恰很不了解麻瓜,這就是可乘之機。”
巫師的交給巫師,麻瓜的交給麻瓜。
鄧布利多不由默默地琢磨著這句話,一時也覺得很有道理。他回想阿波羅尼婭這兩天一夜的旅程,想著薔薇街的普威特一家,若他是食死徒,恐怕根本不會注意到——他們看上去就是徹頭徹尾的麻瓜,巫師最忽略的就是這類人。
他們隻會去找那些奇裝異服的怪人,那些在袖口、衣襟處隱秘伸出的魔杖,無人處幻影顯形的爆炸聲。
麻瓜是巫師的盲區。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