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機來得很快。
那是他們的下一次例會,在老地方。
馬爾福家的宴會廳長桌再一次被坐滿了,除了首座,貝拉的位置也空著。
阿波羅尼婭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自己的同事。萊斯特蘭奇兄弟看上去確實比從前滋潤不少,羅道夫斯算是偽裝得不錯,拉巴斯坦滿臉的意氣風發至少有一半是假的——他們在焦慮,在不安。
是因為波特夫婦都回國了卻還是抓不住他們麼?
這任務做得像是麻瓜投資,大捆的錢扔下去,水花半點兒不見,可富豪客戶不能殺了他的投資經理,黑魔王卻不會容忍無能的仆從。
她的目光一個接一個地掃下去,掃到長桌尾部的西裡斯·布萊克身上狠狠盯了他一下。
這傻貨竟然還敢來!仗著他們不能在馬爾福莊園光明正大地堵人是吧?
想到這兒,她又有些憐憫地看了雷古勒斯一眼,他沒辦法一直盯著哥哥,隻好目光灼灼地瞪著桌板。
阿波羅尼婭歎了一口氣,撓了撓麵具和下頜緣接觸麵,有點癢癢。
“怎麼還不來?”她低聲問盧修斯。
盧修斯搖了搖頭,這裡還是馬爾福莊園,卻顯然已不完全是他的家了。
阿波羅尼婭看了看表,離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半小時了。怪不得她坐得屁股痛。
“能讓多爾博幫我拿個椅墊嗎?”她拐了拐此間的主人。
盧修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隨即反應過來:“你懷孕了?”
阿波羅尼婭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但盧修斯剛剛並沒有控製音量,至少有半張桌子的人都聽見了。
“咳。”雷古勒斯清了清喉嚨,認真祝賀,“恭喜你,還有西弗勒斯。”
這個看熱鬨不嫌事兒大的,他那倒黴哥哥還不夠他看的?
“沒有的事。”阿波羅尼婭冷淡地看了看下首神態各異的同事,“我天生子宮發育不全,生不了。”
“你父母不是專攻煉金術,聽說在人體與靈魂方麵堪稱大師,連尼可·勒梅也無法比肩,怎麼沒給你做一個新的?”埃弗裡打趣道。
“你乾脆叫我的教名好了,埃弗裡。”阿波羅尼婭彬彬有禮地笑道,“顯然正是他們在懷著我的時候不知道做錯了什麼,有些東西梅林既沒有賜予,我也不能強要。”
她沒有否認——格林格拉斯夫婦當然有本事像埃弗裡說的那樣“做個新的”,事實上比這更可怕的事情他們也乾得出來。Ⅰ
埃弗裡訕訕地,他不太敢招惹“銀舌”。
黑魔王如果懷疑旁人的效忠是做戲,那人隻怕立刻就得橫屍當場,可他對格林格拉斯呢?折磨、羞辱、試探、打壓……但還是將她留在身邊,穩坐高位。
而格林格拉斯,麵對來自黑魔王的一係列挫折,她兢兢業業地全盤接受,沒有絲毫怨言。而後還是該完成任務就完成任務,殺人時衝鋒在前,也總能提出建設性的意見……哪怕沒有獲得理應的獎賞。
他其實也有點羨慕斯內普,他年少時的朋友。和這樣一位位高權重的女巫結婚,多少也總能獲得些好處的吧?也不知道穆爾塞伯怎麼回事,總是陰陽怪氣地看格林格拉斯不順眼,大概是久不得誌,有些急了。
埃弗裡一時走神,沒留意到宴會廳的門被人悄悄推開了,貝拉特裡克斯閃身而入。
“怎麼?”盧修斯問道,有些不耐煩。
貝拉的神情很古怪,看上去既興奮又憂愁,眉宇間壓抑的煩躁和不安反而迫使她整個人都沉靜下來。
“會議取消,黑魔王說如果沒有新的進展,暫時不要來煩他。”說到這兒,她側頭看了阿波羅尼婭一眼,幸災樂禍地笑起來,“知道嗎,你家快成蛇窩了,黑魔王豢養了許多蛇,各種各樣的,任由它們在你古老的祖宅中爬來爬去。”
伏地魔既不在,大家也懶得遵守他那套見了鬼的等級尊卑製度,長桌兩側陸陸續續有人起身準備離開,看上去都很輕鬆。
“斯萊特林住蛇窩有什麼不對?”阿波羅尼婭毫不在意地反駁,“如果黑魔王的寵物是白蟻,那我家的房子想必更有用處。”
雷古勒斯沒憋住,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
“雷古勒斯!”貝拉無暇和她鬥口,反而轉向雷古勒斯,神情稀見的鄭重,“你得幫我,我的弟弟。”
阿波羅尼婭“撲哧”一笑,閒閒抱起了手臂:“怎麼,終於舍得分功勞給彆人了?亞克斯利一個外人都排在雷古勒斯前麵,我可真替你不值啊,老朋友。”
雷古勒斯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複又謹慎地笑了笑:“我不明白,‘銀舌’。”
眼見得頭部食死徒起內訌,剩下的人溜得更快了,西裡斯幾乎是一眨眼就不見了。
“你說什麼?!你知道了什麼?!”貝拉猛地向她撲過來,幾乎整個人都跪在了餐桌上。
“啊啊啊,好可怕!瞧你,貝拉,你再嚇著了孩子!我猜那一定是個男孩,胖嘟嘟的,我要叫他……達力。”
阿波羅尼婭誇張地撫摸著平坦的小腹,隻恨麵具阻礙她微表情發揮。
“你既然能找亞克斯利,不妨猜猜我在交通司的人是誰?”
貝拉深深地望著她,忽然鬆弛下來:“當然,當然,你是個傲羅嘛,首席傲羅!”她嘴角挑起一縷嘲諷的美豔笑意:“報紙上怎麼沒刊登我們的豐功偉績?”
“顯然他們以為那隻是一家沒有巫師關心的普通麻瓜,登出來也隻會讓人心惶惶。”阿波羅尼婭淡定地反問,“難道他們還有什麼特殊的身份?”
貝拉得意洋洋,伸手指一指她:“你沒有插手,這很好。”轉身滑下長桌,繼續去磨雷古勒斯——顯然是想起了阿波羅尼婭提及的那個魔杖GPS。
雷古勒斯不堪其煩,無奈道:“我真的——我每天都會去看,但是,沒有!我不在家時克利切都會幫我盯著,依然是沒有。”
這倒是實話,他哪怕是為了找西裡斯,也得借助詹姆·波特的施法痕跡,可他真就毫無所獲。
如果當真啟用一些家族內部的血緣魔法,彆說貝拉與納西莎,就是不知道躲到哪裡去的安多米達都會有所感應。
三姐妹的父母比沃爾布加可心軟多了,一直到死,都在心底裡承認安多米達是他們的女兒。
就像他決意赴死前,也曾在心裡懇求西裡斯能夠回來——魔法會回應靈魂的呼喚。Ⅱ
眼見得貝拉喋喋不休、軟磨硬泡,盧修斯也懶得陪客了。他雖然不清楚他們在做些什麼,但顯然貝拉是不願意分功給馬爾福的,他也不稀罕。
“恕我失陪。”他客氣地向羅道夫斯和雷古勒斯點點頭,繼而轉向阿波羅尼婭,“西茜準備了下午茶,一起嗎?”
“我的榮幸。”阿波羅尼婭欣然同意。貝拉不會透露更多了——看上去她在黑魔王那裡受了些刺激,不然也不會決定將功勞分潤給布萊克。
納西莎已經徹底搬到了莊園那一頭的度假彆墅居住——若放到十幾年後,她或許會端起架子留下來死磕,但年輕的馬爾福夫人顯然更想得開些。
“真的,你結婚之後怎麼一點兒都沒胖?”納西莎和她手拉著手,湊過來咬耳朵,“我當年可是重了好幾磅,直到生了德拉科才開始瘦下來……我一直埋怨盧克說,一定是威爾特郡的水有問題。”
“顯然是因為阿波羅尼婭有自己的工作,傲羅是很辛苦的。”盧修斯輕輕挽起妻子的手,“她可不能像你一樣成天留在家裡琢磨吃的。”
“危險的發言,盧修斯。”阿波羅尼婭笑著坐到小茶幾前,“在妻子和彆的女人麵前你應該永遠偏向自己的妻子,或者你可以說‘美滿的婚姻使你不知不覺發福,母親的責任則使你變得更強大’。”
盧修斯忍不住笑了出來,納西莎則蹙起了眉:“你是在暗示我們……你過得不幸福嗎?”
啊?
雷古勒斯到底是怎麼和他們說的啊!
阿波羅尼婭深受其害。在不知道劇本的前提下,機變如她,一時也想不出應對的法子。
“抱歉,是我失態了。”她乾脆利落地把麵具摘下來扔在一邊,胡亂在胳膊上蹭了蹭不存在的眼淚,趁機把眼角蹭紅。
對不起西弗勒斯,又要讓你背鍋了。要怪你就去怪雷古勒斯吧。
“哦阿波羅尼婭!”納西莎掙脫丈夫,坐過來摟住她。和納西莎混熟了就知道,她其實是個感情很豐富的人,隻是為了所謂的“體麵”,在人前一直繃著。
這樣的人一直很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