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她昨天剛見識了二年級的詹姆·波特用出七年級水平的變形咒,今天又見識一個不超過三年級的黑發——等等,黑發?不會吧?
阿波羅尼婭猛地轉過身來,隔得不近不遠跟在她身後的少年猝不及防,被驚得倒退了一步。
他很瘦,臉色很差,看上去有些營養不良,再加上青春期抽條兒的緣故,兩頰都瘦得凹進去,這使他的顴骨和鼻子格外突出,麵部線條也因此格外生硬,晨光沿著蒼翠葉片明明滅滅,在他臉上投下深邃的陰影。
不過他收拾得還算乾淨,校袍的袖口和下擺都見短了,阿波羅尼婭甚至能看清他襯袍磨破的領口,被深一色的線補綴得天衣無縫。
“管好你的眼睛。”黑眼珠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否則我不介意幫你發揮它更大的用處。”
“不,沒事……”阿波羅尼婭沉吟著,誠懇地笑了笑,“我有些臉盲,想要好好記住一個人,難免要認真多看幾眼。”
“你不需要記住我,有那個時間不如向梅林祈禱我已經記住了你,下次不會再把你當成心懷不軌的惡敵。”少年收回目光,快走幾步越過她去——前方已經隱隱約約看得見城堡高大厚重的基石了。
阿波羅尼婭很想跟上去——雖然可能在確定他的學院之前就會被抓住收拾一頓——但她得先去一趟醫療翼,早飯估計是吃不上了,幸好還來得及回去洗個澡。
理由嘛,就說夢遊好了,這一路她已經撣乾淨了塵土,也摘去了發梢衣角上沾到的草葉,龐弗雷夫人不是個在這方麵較真的人。
“你早上去哪兒了?”魔法史課上,阿萊克托強忍著睡意問她,“我醒來時你就不在,被子疊得像是沒睡過。”
“想家,找個地方哭去了。”阿波羅尼婭心不在焉地轉著羽毛筆——格林格拉斯家的藏書浩如煙海,她率先涉獵的就是課本這部分,事實證明巫師曆史與麻瓜曆史一樣精彩有趣,有問題的是賓斯教授。
阿萊克托張了張嘴,似乎很難理解她所表現出來的感情。“習慣了就好了。”她乾巴巴地安慰了一句,隨即像完成任務般放鬆地睡著了。
下午是他們院長執教的魔藥課,阿波羅尼婭卻遭到了不小的麻煩。
“絕對不行!”她交叉手臂擋在身前,整個人拚命地往後閃,“我拒絕!”
“為什麼?”阿萊克托滿臉困惑,“隻是聖甲蟲而已,已經死了,不會咬你的。”
“不行。”阿波羅尼婭不容置疑地重複了一遍,騰出一隻手畫了個大圈,“昆蟲,我是指所有的,所有的昆蟲之外,彆的材料我都可以處理。但是昆蟲不行!”
“這我可不能同意,格林格拉斯小姐。”斯拉格霍恩笑眯眯的聲音在她們背後響起,“這不僅對卡羅小姐不公平,也無益於你儘快對昆蟲脫敏。更何況,你也忙不過來呀?”
“沒什麼不公平的,教授。”阿萊克托嘟噥著伸出左手,給他看拇指和食指上一道道的血口,“我不適合乾這個,但格林格拉斯很擅長,她已經切完了。”
斯拉格霍恩“喔”了一聲,這才注意到坩堝旁整齊擺放的原材料,甚至按照添加順序排好了隊,隻等下鍋——她甚至知道在搗碎的番紅花球莖旁放一把銀勺便於舀取,研磨至絕細的貝母粉末折在一張羊皮紙裡,絕不會像其他毛手毛腳的孩子一樣把材料大部分都浪費在空氣中。
“繆西卡當初可沒有你這麼利索,難以想象她把你教得這樣好。”斯拉格霍恩寬容地笑了笑,“慢慢來,我們不急於一時——快開始吧女士們,彆人已經熬製半天了。”
阿波羅尼婭吐了吐舌頭——她總是習慣做好全部的準備工作再做飯,也是因為留學在外,一開始房子租得小,流理台上左支右絀,一旦雙線運行,總會出點岔子。
好在最終成品效果不錯,斯拉格霍恩托著她們這一組的水晶藥瓶,很大方地打了個“O”,開局不錯。
“你似乎做了一些改動,格林格拉斯小姐。”斯拉格霍恩把那瓶藥單獨放到一邊,“它的效果如何,暫時未可知……你做了什麼呢?”
“呃……”阿波羅尼婭撓了撓頭,尷尬地紅了臉。她隻是習慣了熱鍋冷油,水加得慢了一步,差點把坩堝燒裂了。
阿萊克托從旁替她回答:“她抱著水瓶走神,教授,空坩堝被燒得滾燙,等她反應過來,那鍋已經在‘咯咯’作響了。”
阿波羅尼婭恨不得鑽到地縫裡去,臉紅得抬不起頭來。
還好斯拉格霍恩沒有說什麼,隻是叮囑她道:“下次不要這樣了。做得不錯卡羅小姐,你對聖甲蟲的處理很精細,和格林格拉斯小姐十分互補。”
阿萊克托的眼睛裡射出興奮的光芒:“謝謝您,教授,我喜歡做這些,要是活的動物就更好了——我是說,藥效會更好!”
斯拉格霍恩略一皺眉,並未說什麼,和藹地允許她們離開,然而更大的麻煩還在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