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想說他這次可不是糊弄羅恩,他是真的高興。他仿佛置身於一個封閉的影廳,銀幕上熱熱鬨鬨播放搞笑電影,周圍的觀眾個個都笑得開懷,他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受此感染,也情不自禁地感到快樂。
這種快樂是如此強烈,強烈到足以讓他也感覺到,傷疤的疼痛隻不過是一個載體——痛並快樂著,痛的是他,快樂的是……伏地魔。
那一瞬間他看清了觀眾席上的一張張臉,有熟人,白天剛給他上過課;也有許久未見的人,臉龐一瘦,倒有點兒像西裡斯了;更有隻在照片上見過的人,她比照片上要老得多了,神情憔悴,眼睛裡卻像是能噴出烈焰。
食死徒們都在這兒,那他是誰?他是……伏地魔?
“阿茲卡班失陷了!”哈利猛地醒了過來,大聲叫道。
天已經漸漸亮了,公共休息室裡靜悄悄的,羅恩和赫敏都沒有回去,而各自披了衣服蜷在扶手椅裡打盹。他們睡得太熟,以致於哈利嚎了一嗓子,都沒有把他們吵醒。
哈利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檢查大腦的防禦,他劇烈地喘著氣,絲毫記不起自己是怎麼睡過去的,傷疤已經不疼了。
羅恩和赫敏抱著他喜極而泣,彆說隻是阿茲卡班淪陷這種早早被預告過的事,而是天塌了都不要緊。哈利猶豫了一下,並沒說他直接透過伏地魔的眼睛看到了貝拉和盧修斯他們坐在一起,隻說是猜的。
伏地魔的大腦也不是那麼好突破的,他自己都不知道機緣巧合之下怎麼能成功的,或許也就是這一下耗儘了他的精力,讓他直接昏了過去。
那一天的《預言家日報》也來得特彆晚,來之前還發生了一件小事。
哈利本來正咬著麵包,看羅恩幫赫敏篩選適合的刊物約一篇采訪,忽然聽見不遠處斯萊特林的長桌上參差不齊地爆發出一聲恐怖至極的呐喊。
這兩年一直活得像個透明人的文森特·克拉布忽然四肢攤開地懸浮了起來,跟在康沃爾郡的淺海裡曬太陽似的。下垂的校袍嘩啦啦地掃過桌上的豐盛早餐,引起一片驚恐不安的躲避,他自己卻輕輕地闔著雙眼,睡得很安詳。
意識到不對勁的教授們匆忙趕來時,克拉布已經升到六英尺高了,他睜開眼睛,眼白上突然就多了一片密密麻麻的血絲,繼而歇斯底裡地尖叫起來。他的聲音從高亢到破音、再回歸到胸腔不堪重負的水牛般粗嘎,隻花了不到一分鐘。
鄧布利多教授清空了所有的食物與餐具,斯內普將不斷扭動掙紮、活像要一口咬死誰的克拉布控製住,平放在桌上,麥格教授驅趕其他的斯萊特林學生暫時離開這裡,剩下的兩位教授則組織自己的學生擠一擠為斯萊特林們空出位置。
所有人都像狐獴一樣伸長了脖子往那邊看,甚至有人看熱鬨不嫌事大地站到了座位上,但克拉布的身影已經被教授們淹沒了。哈利忙去人群裡找阿波羅尼婭的身影,她果然已經回來了,正抱著手臂遠遠站在一邊,手指關節有節奏地扣擊下巴,眉毛像所有教授一樣皺成一團。
怎麼,難道她不知道?
這個認知非常不祥,他已經習慣了己方大局在握的優勢,而阿波羅尼婭的表情就好像……文森特·克拉布是個她久彆重逢的故人,她理應認得他,有些什麼地方她覺得很眼熟,可她記不起來。
哈利兩隻眼睛盯著兩個方向,累得本就沒休息好的眼皮子直跳。但很快,斯內普就直起身來,麵向自己的學生。
“誰知道克拉布剛剛發生了什麼事?”他的臉色可怕極了,“有誰看見了?”
斯萊特林們麵麵相覷,誰也答不上來。文森特·克拉布前幾年過得有多風光,這幾年就有多默默無聞,他們不霸淩他出口惡氣就不錯了,要不是有馬爾福的警告與約束,單是潘西·帕金森就能讓克拉布一天也好過不了。
“他好像……”到最後,還是高爾小聲說了一句。
但他的聲音太小了,斯內普並沒有聽清,他下意識地向前邁了一步,忽然有人喝道:“都彆動!”
是阿波羅尼婭·格林格拉斯,她正從人群外向裡擠,擠得不耐煩了,一拔魔杖——
“住手,阿波羅尼婭!我們從不用那個魔咒移動學生!”麥格教授連忙阻止,最外圈幾個已經不由自主向後飛去的學生頓時砸在了他們的同學身上。
“彆擠在這兒,都往後退!慢慢地,注意腳下,留神什麼都彆踩到!”阿波羅尼婭逆著人群上前,布滿了淩亂腳印的地板上就像海浪退潮一般,露出一樣東西,或者說兩樣,顯而易見它們曾被包裹在一起。
一個扯開的牛皮紙包就躺在斯內普腳下,看上去已經被學生們踢來踩去好幾腳了,但仍能看出它內含物的大致輪廓——應該是一條造型複古誇張的華麗項鏈,事實上也正有這麼一條項鏈落在不遠處,上麵鑲嵌的蛋白石失水嚴重,但仍折射出幽綠詭異的偏光。
“什麼?”
“看到什麼了?”
“好像是項鏈?”
“克拉布有異..裝..癖?”
“不興人家送禮物啊?”
“他一家門都死了!”
“安靜!”鄧布利多厲聲道,隨著他魔杖的指引,項鏈悠悠地飄浮了起來,這下所有人都看得清楚,也不難發覺——這玩意兒八成是有問題。
哈利隱約覺得這條項鏈有點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好像是翻倒巷的博金—博克店?老板還嚇唬他說亂碰會賠命的那個?
“好險!”阿波羅尼婭俯身撿起那一疊包裝紙,翻過去讀封皮上的落款,斯內普探頭過去看了一眼,臉上烏雲密布。
“你剛才要說什麼,高爾?”他不客氣地說。
“我想說克拉布好像拆了個包裹教授!”高爾嚇得滿頭大汗,“就是這個包裹……”
這下再遲鈍的人也猜看得出來是怎麼回事了。文森特·克拉布拆包後失去意識,那拆了一半的包裹隨即掉落在地,被著急忙慌的學生們裹挾著一路向外,最終導致那條危險的項鏈徹底脫出。
“果然好險。”麥格教授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要是被哪個孩子踩到,再伸手去撿……是誰要給他寄這個,這孩子有什麼仇家嗎?”
這下好,一半的人去看德拉科·馬爾福,另一半的人還記得救世主低年級時的恩怨情仇。
“都不是。”阿波羅尼婭低聲道,乾脆將那疊粗糙的牛皮包裝紙遞給了麥格教授傳看,完了嫌臟,還在斯內普的袍子上擦了擦手。
“那上麵到底寫了什麼啊?”羅恩好奇得要死,“怎麼教授們的神情好難看?”
很快就有人替他解答了疑惑,因為斯普勞特教授心無旁騖地直接問出來了:“B·B·L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