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霍亂時期的愛情(5)(2 / 2)

“連這一點都像。”雷古勒斯懷念地笑起來,“隻要你彆惹她,她當然是健全的。”

“可真要像是你說的,人家什麼都有的一個麻瓜,忽然有一天成了格林格拉斯家的煉金術製品,那這日子……”西裡斯咋舌,雷古勒斯也歎氣。

“西弗勒斯當然會喜歡她,哪怕她不是。或許那位助理教授代表了阿波羅尼婭的另一種可能性。”

“拿人當替身了是吧?”西裡斯嗤之以鼻,“照我說鼻涕精一直就喜歡那樣子的,無論是女巫還是女麻瓜,他移情彆戀可太正常了。”

“你彆說話了,你氣死我了。”

阿波羅尼婭提心吊膽地度過了接下來的幾天會議,把遇到的每一隻小蟲子都踩到爆漿。正式日程一結束,她高高興興奔赴巴黎。

“沒問題。”潛店的光頭老板核驗過她的證照,帶她去拿裝備。

“我不要潛伴。”阿波羅尼婭先說。Ⅱ

“不可能。”老板頭都不抬,“聽著,你們自己作死去那些野地方潛水我不管,在我的店裡,你就得老老實實和我一起下水。”

“我加錢。”

“加錢也不行。”老板不耐煩,“萬一你克服不了內心的恐懼出事故——”

“有潛伴也不能保證從不出事故,再說這有什麼好恐懼的?不會突然竄出個小鯊魚突然嚇你一跳,也不會被海蜇蜇到手背。”阿波羅尼婭簡直莫名其妙,“雙倍。”

老板氣極反笑:“你以為我們這裡是什麼地方?排除一切乾擾、專門練習上浮、下潛?沒幾個人能在深淵的注視下自如浮沉,這才是我挖這個大坑的目的。”

“三倍。”阿波羅尼婭皺著眉,“你的目的又不是我的目的,我隻是想享受終極的自由。”

無邊無際的安靜與黑暗裡,隻有她一個人緩緩浮沉,這種感覺就像是死亡。

老板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個瘋子。

最後阿波羅尼婭簽了免責協議——雖然一旦出事也沒什麼法律效力——光頭老板穿戴全套設備在泳池等著,還給她一支信號彈,讓她感覺不好就趕緊放。

“我以前玩浮潛的,潛不了多麼深,和遊客差不多。”阿波羅尼婭安慰他。

“你彆說了,再說我更不敢賺你的錢了。”老板憤憤不已。

阿波羅尼婭挑了挑眉,最後檢查了一遍裝備,沒入水中。她遊到深井的中央,一麵調整姿勢,一麵帶上調節器,努力遏製住自己低頭注視深淵的衝動。

她想跳下去,什麼都不帶。

阿波羅尼婭高高比了個手勢,調整著耳壓,開始排氣下沉。

頭三十米相當愜意,但潛得越深,那種緊張刺激的快感反而越淡,她在四十米深處時開始覺得無聊——或許還是應該去海潛?但深海所帶來的那種無邊無際的壓迫感超過了她的承受能力,她還是喜歡這個井,邊界和底線都清晰可見,滿是可靠的人工痕跡,不會有未知的大魚潛伏在黑暗裡。

深淵儘頭是什麼,就是個底唄!

連潛店老板看著也是個正常人,他要是神經質一點,沒準兒還多一些克係的誘惑。

算了,上升吧!沒勁!

阿波羅尼婭剛想停下來去摸排氣閥,忽然感到靜謐的水底一陣繚亂,暗流湧動,她被衝擊得身體一歪,隨即就被一股大力扯住。

啊?

她奮力掙紮,下意識向身後肘擊,卻感到胳膊被抓住了,那是人類五指的觸感。

阿波羅尼婭惶然地回過頭去,宛如做夢一般看到斯內普出現在她背後,沒佩戴任何裝備,甚至就穿著他常穿的黑袍子,飄在水裡像一隻巨大的鰏鱝魚。但他的兩個耳朵在流血,臉色也不正常。

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麼,隻是下意識看了一眼臂上電腦,顯示深度五十米。

阿波羅尼婭一把摘了呼吸管往他嘴裡塞,另一隻手去摸信號彈,但斯內普掏出了魔杖——

不行!巫師就算是超級人類這麼上去也會死人的!

阿波羅尼婭恨不得把他那魔杖扔了,拚命擺手,試圖用嘴型讓他明白一些基礎的物理常識。

然後水就不見了。所有的水。

這個深井裡所有的水,不知道有幾噸、幾十噸?總之它們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空腔頂端傳來光頭老板驚恐至極的呼喊,阿波羅尼婭愣了一秒,發現自己正在急速地墜落。

斯內普當然不會讓她摔死、摔傷,甚至都沒有摔疼,阿波羅尼婭甚至也習慣性地在心裡念咒,雖然她現在是個麻瓜。但這根本就不是摔沒摔著的問題。

“你啊……”阿波羅尼婭虛弱地歎了口氣,肺部疼得她說不出話,整個人頭暈眼花,耳邊像有人狂敲架子鼓。她幾乎看不清罪魁禍首的情況,但她能感覺到有人把她抱了起來,近乎粗暴地扯掉了潛鏡。

啊?

“彆再……彆再。”他輕輕地說,伸手拂過她鮮活的五官,又將臉埋在她頸側,讓嘴唇感受到她動脈強有力的搏動,“彆讓我再……”

言語也無法形容斯內普剛才那一瞬間的恐懼。血盟將他帶到了阿波羅尼婭所在的地方,他還沒來得及適應水底,就看到她正在下沉,雖然慢,但卻義無反顧,好像沒什麼能夠留住她、彆沉向那個仿佛永無邊際的深淵。

回到英國以來,他們天天宅在一起朝夕相處,他一度以為自己已經像阿波羅尼婭那樣好轉了,但或許永遠都不會好了。

“我想你了,阿波羅尼婭。”斯內普承認,“我好想你。”

我真的……好想你。

阿波羅尼婭費力地摸索著抓住他一隻手,牢牢握住,另一隻手緩緩撫摸著他的背。斯內普一直很瘦,伏在這裡,能摸出脊椎清晰的弧度,甚至每一根骨節。

算了吧,她發病的時候還逼人跳飛機呢!

“沒事的,沒事的……我在這裡。”她像哄孩子一樣,“這個潛店不好,我替你打它,咱們把它拆了,好不好?”

“我送你去麻瓜醫院。”好在斯內普的失態隻有短短一瞬,很快就冷靜下來,“你要預約什麼科?”

“預約?”阿波羅尼婭艱難地苦笑一聲,血沫子開始從她口鼻處向外湧,“急救室不需要預約……”

報應,純純的報應,她拷問肅清者的報應。阿波羅尼婭失去意識以前,滿腦子都是這句話。

斯內普用了一些混淆咒才讓麻瓜醫生理解阿波羅尼婭的病情,畢竟潛水上浮再快也需要幾分鐘,但把水底清空卻隻根本不用一秒鐘。

他不得不簽了一大堆東西,阿波羅尼婭已經沒辦法親自執筆了。等他從潛店善後回來,麻瓜護士向他報告了一個好消息。

“脊髓和大腦沒有損傷,真是萬幸,我們本來還以為她一定會腦出血。”護士操著一口法國味兒的英語,“但她的中樞神經、循環係統和呼吸係統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障礙。”

“很嚴重?”

護士一愣,嚴肅地說:“我們會儘力救治。”

對於巫師來說,一般的外傷很難引起他們的重視,外部環境造成的內傷也一樣。他們或許會對病毒、細菌、莫名其妙就蔓延全身的腫瘤束手無策,但除此之外,巫師們秉承著一種樸素的“哪裡有洞、哪裡補好”的原則,補不好就換個新的,多大的事兒。

阿波羅尼婭醒來時發現自己在巫師醫院裡,斯內普正靠在她床頭看書。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感覺此君似乎……容光煥發?

“我保險受益人填的不是你,高興得太早了。”她□□道。

“沒關係,隻要我的是你就行了。”斯內普放下書,起身幫她把頭發紮起來,巫師世界裡很難找到一根原生的皮筋,無論麻瓜出身的女巫們帶進來多少,巫師也做不到自己生產。

“保險公司瘋了才會接你的單,沒準我明年的保費都要漲價。”她撇撇嘴,忍不住摸了摸頭上,果然是那種蝴蝶結,緊接著就被斯內普握住了手。

怪了,怎麼有種小女孩打扮洋娃娃的感覺?

“彆動,你換了兩根骨頭。”他阻止道。

“區區兩根,我活著算我運氣大!”阿波羅尼婭眉頭一豎,想稍微假裝一下發發火,但想來想去又覺得沒意思——她又何嘗不是如此?

在波士頓那一年,每一次她從外麵回來,都要停在門口躊躇很久。她怕這一切到底還是假的,她一開門,門裡他們一起生活過的痕跡就消失了。

瘟疫大流行治好了她,代價高昂。

斯內普沒有說話,甚至給她編了個麻花辮。

以他們的年紀與經曆來看,剖白自己的心事並不容易,他的尤為說不出口。當他意識到阿波羅尼婭作為麻瓜真的傷得不輕時,他甚至……感到難言的滿足。

她曾離死亡那麼近,是因為他;但她最終被拉了回來,恢複得和從前一樣好,也是因為他。他終於掌握了她的生死,徹底的。

“今天幾號?我簽證還剩幾天?”她向後靠了靠,立刻閃電般地彈了起來,手指哆嗦著說不出話。

“怎麼了?”斯內普看了看她的手,記得麻瓜醫生說她中樞神經受損,“後遺症?”

“裝!你再裝!這可是在人家醫院病房裡啊!咱們多少也算是個戰爭英雄了吧,給你的祖國留點兒麵子,好嗎?”

“不用管它,一會兒就好了。”斯內普輕描淡寫。

其實生病也不全然是壞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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