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怕(1 / 2)

她的小影衛 鯨嶼Freya 7773 字 2個月前

薑長寧步入地牢時,忍不住皺了皺眉。

空氣裡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和牆角常年陰濕生出的黴味一起,直往人的鼻端鑽。

“殿下,您,您這是何苦呢?”

侍女緊跟在她身後,瞟一眼頃刻間顛倒了地位,被扣在牆邊,既驚且懼的一眾獄卒,又瞟一眼她泰然自若的神色,急得拍手跺腳。

偏又不敢與她硬碰,隻能愁苦著一張臉,低聲絮絮不休。

“此事咱們原不該理會,任憑彆人去猜忌罷了,能耐您何。您雖是親王,帶著私兵大張旗鼓,闖到薛將軍府上,到底也難看。如今將人劫走了,往後可怎麼好?太師那邊必定要發起難來,陛下又……唉……”

薑長寧權作沒有聽見。

她隻大步走進地牢深處。

在眼睛逐漸適應昏暗的光線後,她才勉強分辨出,地上是一個人。

一個男人。

身上的衣衫已經被血浸透,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他將身子蜷縮在一起,護著要害,麵朝下,一動不動地倒在冰冷汙穢的地上。

像是什麼無助的小獸。

也不知道還活著沒有。

她猶豫了一下,終究提步上前。

侍女開了口,沒攔住。她走到那男人跟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撥開他散亂的頭發。

還是個少年。

儘管滿麵血汙,看不大清相貌,但眉目間還留著幾分青澀稚氣,作不得假。與他全身的傷一襯,讓人心頭難免稍有唏噓。

她伸手在他鼻端試了試。

還好,還有氣。

看來王府的影衛,的確精挑細選,底子過硬。

“殿下小心臟了手,”侍女在一旁拉她,“您若有心開恩,留他一命,奴婢喚一個兵來將他背回去,也就是了……哎呀!殿下……”

薑長寧沒有理會。

她隻是很平靜地,將這人扶起來,絲毫不顧他身上的血汙,染臟了她綢緞錦繡的衣裙。

這人先前伏在地上,如同死了一樣,這會兒被她一挪動,倒是有了聲響。他短促地吸了一口氣,沒睜眼,隻是眉頭忍不住蹙緊了,唇上煞白。

這就是訓練有素的影衛嗎。

就連在昏迷之中,也會本能地忍著疼,不肯稍微大聲地呼痛,哪怕一聲。

她的眼中暗了暗,沒說話。

隻將手上的動作放得更輕柔,一點一點地,將他過到自己的臂彎裡。

這人沒醒,隻是原本緊皺在一處的眉眼,略微放鬆了些,像是昏迷中脫了力,頭不由自主地滑向她的肩膀,最終在她的頸邊靠定了,睫毛又密又長,隨著呼吸輕輕地起伏,顯得有點安靜。

也行。

她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

一旁的侍女都沒了主意:“殿下,這,這……沒的折了您的福氣。您身子還沒養好呢。”

她隻道:“無妨。”

抱起懷裡的人,就向外走。

不過,侍女說的不無道理。她的身體確實不濟。

來時一路坐著馬車,倒還無礙,此刻驟然抱了一個人在手上,隻覺胸中氣血翻湧,雙臂發軟,的確吃力。

她沒聲響,硬撐住了。

就在這時,她聽見一個很輕的聲音:“主上……”

低啞,虛弱,奄奄一息。

她怔了怔,才意識到是在叫她。低下頭,便對上了一雙眼睛。

那雙眼裡密布血絲,眼眶通紅,望著她的樣子迷迷蒙蒙,似乎連神智都並不很清醒,夾雜著困惑、吃驚、難以置信。

唯獨瞳仁乾淨得很,像泉水洗過的墨玉,直向著她。

她沒見過他。

也不知道能說什麼。

隻是對為她賣命辦事,落到這步境地的人,難免有幾分感念。

於是她微微笑了笑,溫聲道:“彆怕。”

誰知這兩個字,不說則已,一旦出口,下一刻,這人便驟然從她懷中掙紮起來。要不是她反應還算快,險些就讓他滾落在地。

也不知傷重成這樣的人,是哪裡來的力氣。

“你做什麼?”她不由得驚了一跳,語氣不自覺地有些重。

這人立刻就不敢動了。

隻縮著雙手,僵在她懷裡,像是一絲一毫都不敢沾染了她。眼眶通紅,藏在血汙後麵的臉,寫滿惶恐。

“屬下罪該萬死。”

“你有何罪?”

“此番失手,有負主上。”

“無妨。”

“影衛任務失敗,理應自戕,是屬下貪生怕死,牽累了主上……”

“晚些再說。”

懷裡抱著一個人,並不輕鬆,尤其是對於她現在這副身子來說。

薑長寧閉了閉眼,儘可能壓下胸口翻湧的血氣,而不被身旁的侍女瞧出異樣。儘管克製,麵色仍止不住地疲憊,說話也簡短。

“你若想請罪,回去再領罰就是了。眼下先彆說話。”

要是再分心,她會有些支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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