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身邊有腳步聲靠近,香噴噴的飯菜撲鼻而來,她托著下巴卻不想動,害怕淚水掉落。
便頭也沒回問道:“你對情人坡是有什麼執著嗎?我可從來沒來過這兒。”
腳步聲一頓,隨後聽到淡淡的聲音,甚至還有些許玩味:“我也沒來過。”
沐清瓷:“……”
? 36、情人坡
沐清瓷一愣, 驚得下巴都要掉地了,緩緩抬頭看向站在身旁,逆著陽光而立的男人, 柔軟的陽光從他身後穿過, 光芒萬丈。
男人身著深藍色襯衫,一手提著一袋打包飯盒,正垂眸著看著她。
沐清瓷已經記不清,這是她再見到顧言清後第幾次社死尷尬了。
而這種尷尬程度或許僅次於有一天,顧言清發現她拍戲的劇本取材, 正是源於他和她本人!
“你……你怎麼來了?”
顧言清看著眼前身著軍訓服的小姑娘,仿佛穿越時空一般回到了八年前, 也是這樣的季節遇見她。
她還真是一點都沒有變化。
不,應該是變了許多,讓人越來越捉摸不透了。
此刻眼眸通紅, 喊著淚水,將落未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欺負了她。
他不禁壓低了聲音:“怎麼了?”
沐清瓷仰著頭, 轉過身,悄悄擦掉眼角的淚水, 搖頭道:“陽光太刺眼了。”
顧言清也不繼續追問她這個明顯是借口的借口,將飯盒提到她跟前:“在食堂碰到程曉曉, 她說肚子疼,所以就讓我送過來了。”
沐清瓷深吸一口氣, 覺得現在她應該能尷尬到用手指頭摳出三室一廳了。
這麼憋足的理由,也虧程曉曉想得出!
大神你就不懷疑一下麼?
然而顧大神沒有想那麼多, 將袖子撩至手肘, 在她身邊坐下, 打開看到有三份飯菜時,她又驚了驚:“你也沒吃?”
顧言清點頭:“介意一起嗎?”
她趕忙搖頭,回頭看了身後一眼,也不知道李妍這丫頭是掉廁所還是咋了,去了那麼久還沒回來。
“李妍那份放一邊吧。”
鋪好飯菜,沐清瓷看去,一個香酥芋頭蒸排骨,一個清炒西藍花,還有一碗淮山骨頭湯,一葷一素一湯,是自己曾經最喜歡的菜,而且一看就是另外炒的。
“這是第二食堂的?”
她記得,離怡神院最近的第二食堂有專門小炒的,從前她們有空閒時,會專門在二食堂等著。
“嗯。”顧言清給她揭開飯盒,順手撕掉盒蓋,再把筷子掰開遞給她。
“謝謝。”沐清瓷對於他的細心照顧有些受寵若驚,不過一想到現在,他沒有初次見麵那樣冷淡,又好像有些開心。
安靜吃了一會兒,味道好像跟從前不一樣了,但也不知道哪裡不一樣,正細細品嘗時,聽他說道。
“程曉曉說,你要找我借一樣東西?”
“咳咳……”沐清瓷心中一急,便被一口飯嗆住了,捂嘴狠狠咳了起來。
見狀,顧言清連忙開了一瓶礦泉水給她遞過去,一手在她背上輕拍,看她嗆得兩眼發紅,不禁有些心疼:“慢點吃。”
沐清瓷連著喝了幾口水,卻還覺得喉嚨癢癢的,大概是有飯粒進到氣管了,低低咳了好幾聲,才緩過氣來。
尷尬得看向顧言清,眼中還帶著些許委屈。
顧言清卻瞧見她嘴角沾著一粒飯粒而不自知,心底一軟,不禁輕輕笑出了聲。
沐清瓷眼睫微微一顫,心口好似忽然湧入一股暖流,盯著他有些出神。
這是重逢以來,他第一次在她麵前這樣笑。
*
四周除了蟬鳴聲,一切都靜悄悄。
兩人靠得很近,近到甚至可以感覺到彼此的呼吸,而顧言清目光落在她嘴角,緩緩伸手靠近。
沐清瓷隻覺得呼吸一窒,端著飯盒的指尖不禁用力,卻不料摳破了塑料飯盒。
清脆的“劈啪”聲響起,打亂了曖昧氣息,兩人皆是一愣。
顧言清再次淺笑,伸手將她嘴角的飯粒撚下,待看到她睜著圓眼不知所措時,心情不禁大好,又忍不住再追問。
“所以,你要借什麼?”
沐清瓷眼睜睜看著他將那粒飯丟入垃圾袋,隻覺得大腦已然宕機無法思考,開始了有問必答。
“手表……”
“這個?”顧言清晃了晃左手手腕,清冷的金屬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沐清瓷回過神來自己說了什麼時,忽然捂住嘴,羞憤不已:“顧言清,你彆說話了。”
顧言清盯著她,目光變得溫柔起來。
這是重逢以來,她第一次喊他名字,雖然連名帶姓,但不可否認,他有些懷念。
喉結滾了滾,他聲音變得沙啞:“我說過,有事可以直接跟我說。”
說完,他解了手表放到她手裡,絲毫不問緣由,一如當初。
沐清瓷張了張嘴,感受到手表一側帶著他的體溫傳來,一時說不出話來,甚至有些淚意湧出,卻被她強製壓了下去。
剛剛她讓他彆說話,是覺得自己總是受他蠱惑,隻要他一開口,她就會棄械投降。
這也是為什麼當年,隔著千山萬水拒絕他後,她不願再見他,直接遠走高飛。
她害怕自己麵對他的溫柔,就再也無法堅強下去。
“剛剛你一直在看足球場,是在找那個柵欄麼?”
忽然,顧言清側身問她。
“嗯?”沐清瓷啞然,自己表現的有那麼明顯麼?
可畢竟那個柵欄承載了他們兩人太多的回憶,她的確很想知道。
顧言清目光也眺向足球場原本放柵欄的地方,聲音忽然有些縹緲:“去年,有女生從上麵掉下來骨折了,學校發現是柵欄脫漆鏽化了,所以撤走了。”
沐清瓷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悲傷的故事。
曾經她也從上麵掉下來,隻是幸運的被人接住了。
“沐清瓷。”
顧言清低頭看著悶頭吃飯的軍裝小姑娘,淺淺喚了她一聲。
沐清瓷抬頭對上他含笑的目光,一時有些淪陷:“怎……怎麼了?”
他目光打量著她全身,有些好整以暇道:“就是挺羨慕你的,可以參加兩次大學軍訓。”
沐清瓷表情一滯。
確實,這人當初以優異的成績考入海大,剛開學就已經跟著劉教授準備比賽了,所以無緣大一的軍訓。
但他這樣的羨慕,未免有些凡爾賽了!
她不禁嘟囔道:“我還沒羨慕你呢,能在母校任職,沒有比這更好的工作了吧!”
顧言清卻悠悠望著足球場那邊:“某些時候,其實也沒那麼好。”
“什麼時候?”
顧言清回首看她,眸中沉重的神色令她心頭微顫,似乎一瞬間就明白過來他說的某些時候,是什麼時候。
大概就是每日漫步在這充滿他們回憶,卻再無他們身影的校園時,心中湧出的心酸和無奈吧。
就好比現在,她拍的戲是七年前關於自己和他的小說,這是她之前怎麼也不敢想象的,可真遇上了,覺得幸運的同時,更多的是無儘的遺憾和自責。
這一頓飯吃得七上八下,等到李妍回來時,已經快到拍戲時間了。
顧言清將地上垃圾收拾好,臨分彆時,忽然抬頭:“聽程曉曉說,你要去拜訪劉教授?”
沐清瓷點頭,怎麼說當年也在劉老實驗室待過半年多,這次回學校拍戲,總歸要拜訪一下恩師的。
顧言清:“老師和師母前段時間去度假了,大概要下周才回來,到時候我跟你說下。”
沐清瓷一時有些怔住:“你……帶我去?”
顧言清點頭:“正好有些事,需要和老師探討一下。”
“好。”沐清瓷抿唇一笑,心底有些霧霾似乎在漸漸消散。
*
當晚,沐清瓷第一次在十二點之前安穩入眠,而且是沒有借助藥物。
清晨醒來,葉知秋的電話恰巧打了進來,她按了接聽。
“阿瓷姐姐你起床沒有?”
手機那邊傳來清脆的孩童聲音,她頓時一喜,坐了起來:“辰辰?”
“是我呀!阿瓷姐姐快開門,我在你房間外麵哦。”
沐清瓷很意外這個時候,葉知秋會帶葉辰來海市。
據她所知,這個時候,他正和陳梁兩家對峙,該是特殊關鍵時期。
而他出現在這裡,是不是代表,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了?
“辰辰今天生日,他想和你一起過。”葉知秋抱著葉辰站在他門口,無奈解釋。
“姐姐,你是不是忘了我生日?”葉辰有些委屈,昨晚等到淩晨一點多,都沒有等來她的電話。
沐清瓷這才想起,今天九月十八號,是辰辰八歲生日,大概是這幾日總想念著某人,竟把小帥哥的生日給忘了。
她撅了撅他帥氣的小臉蛋兒,把他拉進屋,一邊賠禮道歉:“抱歉,辰辰,姐姐這幾日有點忙,你原諒姐姐好不好?”
“那姐姐今天陪我過生日嗎?”
“當然!你想怎麼過呢?”
葉辰眨了眨眼睛:“林哥哥說,今天他們學校有音樂節,我也想去看看,他說如果我去的話,可以讓我上台演奏一首鋼琴曲。”
沐清瓷愣了愣,若不是說這話的是葉辰,她真的會覺得,這是林歌在曲線救國。
葉知秋知道她想什麼,笑了笑:“我聽林歌說,你把他拉黑了。”
沐清瓷不語。
葉知秋有些意外:“這麼多年,也沒見你生氣,怎麼這次就當真了?”
沐清瓷有些無奈:“這麼多年了,他也該長大了。”
“是嗎?我怎麼覺得,好像是你有些不一樣了。”
沐清瓷自知什麼事都瞞不過這個大師兄,索性也不解釋了,拿起手機給李妍發信息,讓她今天休息。
葉知秋看著這樣的沐清瓷,忽然有些心疼。
當年他如果不逼她去國外,或許她也可以過上自己喜歡的生活。
“阿瓷,如果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可以和我說。”
“嗯。”沐清瓷漫不經心的幫葉辰整理衣服。
“法院判決書下來了,不日就會宣布,無期徒刑。”
聞言,沐清瓷手輕輕顫抖了一下,抬頭看向葉知秋,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感受,隻覺得有些沉重。
“阿瓷,我們贏了。”
結果早在意料之中,隻是等了那麼多年的結果,她好像有些麻木了,沒了當初那般憎恨與決絕。
“謝謝。”
無論如何,這樣的結果是因為有葉知秋在,否則就憑她一人之力,不過是蚍蜉撼樹。
“你想見他嗎?”葉知秋問她。
“再說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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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音樂會
海市音樂學院每隔三年會舉辦一次音樂節, 每位學子都可以在校園展示自己的才能,還會邀請成名的校友回校演講,給學弟學妹解惑迷津。
今年, 林歌也受邀, 作為成功人士,上台演講。
沐清瓷和葉知秋被安排在前排位置觀看,因為是臨時過來,沐清瓷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關注,依舊是戴著口罩, 低調行事。
林歌講完後,便邀請葉辰上台演奏鋼琴。
“下麵, 想請大家欣賞葉辰小朋友的鋼琴演奏曲,鏡子。”
底下大多數都是音樂係學生,一聽小朋友要彈《鏡子》, 皆是驚歎。
眾所周知,這是一首非常難彈的鋼琴曲!全曲共分為飛蛾、悲傷的鳥、海上扁舟、醜角兒的晨歌、鐘聲穀五個部分,而且每個樂章的標題形象, 都對應不同的音樂形象,所以技術要求頗高。
待看到穿著燕尾服走上台的小葉辰時, 眾人更是驚豔。
因為這個小男孩長得也太出色了!仿佛小王子一般,從容不迫上台, 敬禮。
曲子確實有些難度,尤其是對這個年紀的小孩, 但是男孩仿佛天賦極高,演奏行雲流水, 曲調也抑揚頓挫, 豔驚四座。
沐清瓷亦是眼眸濕潤的看著台上的葉辰, 仿佛看到另一群人的身影。
十一歲那年,她們剛成立芳華。
十二歲那年,母親斷絕了所有聯係,帶她回了南方老家,海市的一個偏遠小鎮上,並且讓她從此不再碰任何樂器。
也是因此,她學了理科,考上了海大,遇上了顧言清。
然而那時,母親已經不在了。
年少的她不懂事,卻也很懂事,聽從母親的建議,隻是因為知道母親心裡藏著一個人,一個不能說出來的人。
而今日,葉知秋告訴她,通過這麼多年的努力,那人終於倒下了,她好像應該得到解脫,可是不知為何,心中的抑鬱更深,仿佛找不到出路。
一旁的林歌發現她的悲傷,猜想她大概是想起了往事,不敢出聲,隻是靜靜望著她,當年,是他從國外回來找到她的,她心裡最怨的人就是自己吧。
這些年他和葉知秋能做的,就是保護她不受傷害。
雖然他的方式有些極端而殘忍。
*
琴聲落幕,滿廳響起熱鬨的掌聲,為這個優秀的小男孩而鼓舞。
這樣的水平,放在整個學院,恐怕也是沒幾個人能比擬的!
葉辰非常開心從台上下來,看著一向嚴厲的父親對他露出讚賞的表情,不禁立馬看向沐清瓷,大概是也想得到沐清瓷的讚美。
沐清瓷歪了歪頭,對他比了個心。
小帥哥羞澀一笑,神色與他母親梁晚頗有些相似,沐清瓷心中很是寬慰。
將來,葉辰也是不可多得的鋼琴家,更重要的是,他熱愛鋼琴,葉知秋也無條件支持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阿瓷姐姐,我想去洗手間。”
中途,葉辰拉了拉她的手。
沐清瓷看了一眼他旁邊的葉知秋,葉知秋笑了笑:“你陪他去吧,小心些,我和林歌等會結束去找你。”
*
此時音樂會尚未結束,走廊上沒有人,葉辰獨自一人去了男洗手間,沐清瓷站在外麵等著。
然而過了一會兒,忽聽得裡麵葉辰喊了一聲,似乎是摔倒了,她不禁嚇了一跳。
“辰辰,怎麼了?”
好一會兒沒聽到回應,她有些擔憂,急忙給葉知秋撥了電話,又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恰在這時,一道頎長的身影從裡麵走出,懷中抱著葉辰。
沐清瓷眼眸一抬,一時有些頓住了,心跳也有些快。
“顧言清?”
聞聲,顧言清抬頭,與那僅露出的眼眸雙眸相視,也是一愣。
雖然她戴著口罩,但他還是一眼認出了。
兩人相互看著對方,有些意外,一時竟不知道如何打招呼。
“阿瓷?怎麼了?”耳邊的電話傳來葉知秋壓低的聲音。
她才反應過來電話已經接通了,忙說了聲:“沒事,等會打給你。”
便匆匆掛了電話,走過去問葉辰。
“剛剛怎麼了?”
“地上有水,滑倒了,還好這個叔叔抱我起來了,現在已經沒事了。”
葉辰說完便要下來,顧言清依言將他放到地上,待確定他腿沒事後,才鬆了手,看向沐清瓷。
“好巧。”
葉辰拉住沐清瓷的手,仰著頭問她:“阿瓷姐姐認識這個叔叔嗎?”
聽到葉辰的稱呼,顧言清好像有些意味不明的看向她,沐清瓷忍不住想笑,蹲下身摸了摸葉辰的臉,輕聲說道:“嗯,是姐姐的朋友。”
葉辰會叫她姐姐,著實因為當年她年紀太小了,葉辰怎麼也不肯叫她阿姨。
“這麼漂亮的女孩子,隻能叫姐姐!”
簡直和他爸一眼,才三歲的娃娃就知道怎麼俘虜女孩子的心。
這麼多年了,沐清瓷也習慣了。
隻是眼下叫她姐姐,叫顧言清叔叔,場麵一時竟有些亂了。
“姐姐的朋友都這麼帥的嗎?”葉辰打量著顧言清,心中表示亞曆山大,“既然是姐姐的朋友,那辰辰更要好好感謝叔叔了。”
沐清瓷笑了笑:“好啊,你想怎麼感謝?”
“叔叔,我請你吃蛋糕好嗎?今天我過生日哦。”
小家夥很有禮貌,乖巧懂事。
顧言清倒沒有拒絕,隻看向沐清瓷,讓她做決定。
“你方便嗎?”她不禁問他。
他點了點頭:“可以。”
沐清瓷心中有些雀躍,大概是比葉辰還要開心的那種。
“那……我們去外麵找個蛋糕店,幫你提前小小慶祝一下,我先跟你爸爸說一下。”
“好耶!”
葉辰很開心,便拉著二人的手往樓下走。
沐清瓷被小家夥這樣一拉,總覺得三人好像那個什麼一樣,心中不免有些緊張和莫名的情愫湧出。
而這個一閃而過的想法,下一刻就被人說了出來,也是意外。
定了一個小蛋糕後,櫃台裡有一個泰迪熊,倒是挺可愛,一旁標著拍親子照可以免費送。
“先生您好,今天店慶搞活動,拍一張親子照的話,可以免費領取一個熊娃娃哦。”店員指了指一旁的照片牆,給顧言清介紹。
葉辰鬼機靈,偷偷扯了扯沐清瓷的手:“我想要一個。”
沐清瓷看向顧言清,不知該如何說。
一來,三人確實不是那種關係;二來,她戴著口罩和墨鏡,好像不適合露臉拍照。
正在糾結時,便聽到顧言清聲音淡淡:“可以買嗎?”
後來,等蛋糕製作的過程中,葉辰抱著熊娃娃去了兒童區玩耍,沐清瓷和顧言清點了兩杯咖啡,在隱蔽的角落處相對坐著。
沐清瓷摘了口罩,小口小口的抿著咖啡心中一時有些低落。
大概是剛剛他直接拒絕了拍親子照的舉動,讓她忽然有些難受,卻說不出口。
雖然知道,這種情況下,她並不適合露麵,可依然覺得難受。
顧言清抬眸看她:“你來這裡是……”
“葉辰想看音樂節,便帶他過來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顧言清抿了一口咖啡,說道:“顏樂學姐還記得嗎?”
沐清瓷點了點頭。
怎會忘記呢,顏學姐可以算是她的伯樂了。
“學姐是在這裡讀研的,所以這次音樂會也邀請了她,正好範學長來這裡出差,就叫我一起過來陪同了。”
“啊,那你就跟我們出來了,學姐他們……”她忽然又有點想笑,兩人都是扔下朋友走的,好像有點不厚道。
顧言清笑了笑:“沒事,我剛發了信息。”
又看了一眼在遊樂場玩得忘我的葉辰,忽然道:“剛剛他在上麵演奏的時候,我就在想,誰家的小孩,竟這麼厲害。”
“是我師姐的小孩。”
顧言清抬了抬眉梢,目光落在她身上,有些不易察覺的溫柔。
沐清瓷頭輕輕歪了歪,似乎在回憶什麼,忽然問道:“你還記得,那年我們一起放河燈嗎?”
顧言清點頭,可謂是印象深刻。
因為放完河燈的第二天,她就離開了,再後來就是出國,杳無音信。
“我就是給師姐放的河燈。”還有她母親。
默了默,她又緩緩說道:“在那前一天,我才得知,師姐已經過世一年了。”
她眼中依舊帶著悲傷,今天是辰辰的生日,也是梁晚的忌日。
隻是葉知秋從不在辰辰麵前提這事。
作者有話說:
? 38、守護戒指
顧言清拿回蛋糕後, 順便把葉辰喊了回來。
“阿瓷姐姐,你不是給我準備了禮物嗎,我正跟我同桌在打電話, 你給我看看禮物唄, 我跟她炫耀一下。”
他舉了舉手臂上的電話手表,有些期待。
沐清瓷收回思緒,笑道:“我記得你同桌是女生哦。”
“那你彆告訴我爸爸。”
“可以啊,不過你要保證好好學習。”
“行,拉鉤鉤!”
“嗯, 拉鉤蓋章!”
顧言清勾了勾嘴角,靜靜看著兩人的互動, 他想起剛才店員的提議,心中忽然有種特彆的情緒升起,目光不禁掃向正一臉溫柔拿禮物的沐清瓷臉上。
沐清瓷從包裡翻出一個戒指盒, 顧言清看著那有些眼熟的盒子,挑了挑眉,似乎想起了什麼。
“芳華的守護戒?”
沐清瓷一打開, 葉辰便認出來了。
“你見過了?”沐清瓷愣了一會:“怎麼,你爸爸的戒指給你了?還是……”
“我在林哥哥那裡看過, 不過他寶貝的很,隻給我看了一眼, 我爸爸也有麼?”
沐清瓷點了點頭,拿出戒指給他看, 抿了抿唇,有些自豪的模樣:“這可是當年, 我親手設計的, 芳華的成員每人都有一枚, 不過我這枚不一樣,我是創始人,是老大。”
葉辰一聽,便十分開心:“阿瓷姐姐,我聽林哥哥說,你以前很厲害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難怪你能做他們老大,那你為什麼不自己留著呢?”
沐清瓷想了想,說道:“因為,姐姐有了其他目標。”
“那我也要給自己定個目標!我要考進伯克利音樂學院!也要創造屬於自己的芳華!”葉辰信誓旦旦說道。
沐清瓷眯了眯眼:“伯克利音樂學院?這個學校很好麼?”
“你不知道?”卻是顧言清問她。
沐清瓷搖了搖頭,反問他:“你知道?”
顧言清看了她片刻,眼神有些不明。
“嗯,離麻省理工不遠。”
“叔叔去過這個學校嗎?”
“去過幾次,學校環境還可以,其他的我沒有了解過。”
沐清瓷摸了摸葉辰的頭:“叔叔可是麻省理工畢業的,很厲害的,辰辰可以多向他請教。”
葉辰“哇“了一聲:“叔叔你這麼厲害!我可以加您微信嗎?我很崇拜叔叔。”
顧言清看向沐清瓷,眼中帶笑。
“當然可以。”
三人又坐了一會兒,葉知秋和範逸紛紛打電話來,大概是音樂會結束出來了。
顧言清掛了電話時,沐清瓷還在與葉知秋通話,隻是神色有些不對。
“明天嗎?嗯……我知道了……再說吧。”
掛了電話,她神色有些恍惚,似乎在糾結什麼。
“怎麼了?”顧言清問她。
她抬頭看向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終究是搖了搖頭。
“沒什麼,辰辰他爸這邊有點事,我們得走了,本來還想好些年沒有見過顏樂學姐了,看來隻能下次安排了。”
“沒關係,以後有時間再安排。”
“嗯。”
*
三人往人行道橋邊走了一會兒,遠遠瞧見葉知秋和林歌兩人倚在車邊交談。
葉辰跟顧言清道了再見後,便飛奔過去。
“爸爸!林哥哥!”
“小心點。”沐清瓷擔心他摔倒,目光一直追著他,自己踩著高跟鞋卻不小心崴了一下。
“小心!”
幸好一旁顧言清及時扶住了。
他攬著她的細腰,皺了皺眉,語氣有些擔憂:“崴到腳了?”
沐清瓷攀著他的手臂,肌膚相觸,臉瞬時有些燒,還好戴了口罩,不易發覺。
“沒有。”她搖了搖頭,有些慌亂。
待站穩後,那邊林歌也跑了過來。
“阿瓷!”
顧言清抬眸看向來人,眼色沉了沉,慢慢鬆了手與她告彆。
“那,再見。”
“再見。”
沐清瓷看了他一眼,額前碎發遮擋住不舍的目光,她緩緩轉身,走向林歌。
顧言清立在街邊,看著不遠處的林歌與沐清瓷,想起這些年關於他們的傳聞,身影落寞。
*
夜裡再次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沐清瓷起身從床頭櫃拿出一個藥瓶,沒有猶豫的倒出一顆,就著冰冷的水吞了下去。
再鑽進被窩後,便是半醒半睡的折磨,仿佛又夢見了那年放完河燈後的第二天,她跟隨林歌回了北市。
她在黑暗中歇斯底裡的哭泣,身後是無儘的深淵。
從夢魘中驚醒,沐清瓷發現淚水早已打濕了枕頭,窗外的星光依舊,看了眼時間才3點。
今晚又是注定的無眠之夜了。
思量了許久,她給葉知秋發了個短信。
“明早我和你一起回北市。”
? 39、何謂人生
北市的九月還是特彆燥熱, 而秦城監獄四麵環山,莊嚴肅穆,空氣竟有些濕潤。
一輛黑色的卡宴停在入口不遠處, 好一會兒車門才被打開。
“真不用我陪你去?”葉知秋再問了一遍。
沐清瓷搖了搖頭, 關了車門,往登記入口走去,一身黑衣黑帽黑口罩,讓人覺得她更加冰冷。
葉知秋沒再強求,打小他就知道, 沐清瓷並不如她外表那般柔弱。
他們都知道她沒有父親,可從小, 她自己從不會提起父親這事,好像自己天生就沒有一般,不問她母親, 也不問身邊任何人,她內心強大到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七年前,把自己關在房間大半個月後, 已經消瘦了一圈的她依然能走出房間,看向他, 已經哭紅的雙眼異常堅定冷硬:“我要怎樣做?”
那時葉知秋知道,他這個小師妹終於走出來了, 長長歎了口氣。
“我知道你很喜歡音樂,可這是一條很長遠的路, 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等你成長,而且, 陳家那位已經成多年, 阿瓷, 我為你選擇的這條路會很適合你,雖然艱難,但我相信,我們一定會成功的。”
如今他扳倒了那隻大老虎,他們的大仇得報,她好像卻越來越不開心了。
似乎想到了什麼,他拿起手機給她的小助理發消息。
“阿瓷最近有什麼心事嗎?”
**
監獄內,沐清瓷終於見著了那人。
距離她上次在電視上看見他意氣風發之時,短短不過一年時間,如今出現在她對麵玻璃裡麵的男人,已經是蒼老了不少,雙鬢夾白叢生,眼角皺紋交錯。
然而對此她內心隻是波瀾不驚,拿起對講機許久,也不知道說什麼。
這是第一次,他們這麼近距離打量對方,也會是最後一次。
毫無感情。
“你來看我的笑話,可滿意了?”對麵蒼老的聲音傳來,眼中沒有絲毫歉意。
沐清瓷盯著他看了許久,才緩緩道:“你可有後悔?”
那人隻覺得可笑,甚至癲狂:“我最後悔的,就是當初沒有連你一起鏟除!終究是一時心軟留下了禍害! ”
“你承認了?是你害死了母親?她從沒有想過要傷害你,你卻將她推入深淵,一點都不顧念曾經的情分?”
那人拍桌子喊道:“年少時的輕狂,也隻有你母親當了真。她瞞著我生下你,原本就是對我的背叛!”
“可是你欺騙了她!你若清清白白告訴她你的身份,你的家庭,她絕不會生下我,是你害了她一生!”
陳家硯已然有些魔怔,嘴裡一直叫囂著:“你和葉家那畜生,竟然敢算計到我頭上!”
“你可知母親為何會對你念念不忘這麼多年?你雖然騙了她的感情,卻也曾是她的伯樂,知遇之恩無以回報,她就將所有感情都給你了!因為你背井離鄉,因為你拋棄所有隱姓埋名,你為何還要逼她去死?”
“難道你不知道,隻是有死人,才能做到守口如瓶嗎?”
他陳家的勢力和地位,容不得他有婚外情和私生女,也容不得這段曆史存在,為了家族的興亡,他對曾經所謂最愛的人趕儘殺絕,卻終究是在這個名利場失了手,輸給了葉家。
“你以為我陳家倒下了你就相安無事了?我告訴你,會有人讓你們也身敗名裂的!”
看著那人魔怔到猙獰麵目,沐清瓷隻覺得心如死灰。
“自作孽,不可活!陳家硯,九泉之下,來生來世,你莫再尋她了。”
**
走出監獄,夜幕降臨,天空剛下了一場灰蒙蒙的雨,刷洗著整個城市的灰塵,也似乎將沐清瓷心底唯一的期盼衝走。
這一刻,除了外公,她在這個世上,再無任何親人。
她像瓷娃娃一樣呆呆坐著,葉知秋不敢多問,隻是靜靜開車,將她送到機場。
“李妍在海市機場等著,你下了飛機就打電話給她。”
沐清瓷輕輕點頭,往機場大廳走去。葉知秋目送她進了候機廳,摸了摸眉心,總覺得不安,仿佛有什麼事情發生。
正想著要不乾脆還是陪她坐飛機過去,秘書打了電話過來。
“葉總,沈氏集團的沈總約了晚上……”
無奈之下,隻得踩了油門往內環開去。
而這邊,沐清瓷進了候機檢票口,檢票人員對她溫聲說道:“小姐,請出示你的身份證和機票信息。”
沐清瓷依言,從包裡掏出早前葉知秋幫她取好的機票,然而翻遍了裡裡外外都沒有找到身份證。
她呆呆抬頭,好像想起身份證還壓在秦城監獄門衛處!
剛剛出來的時候,情緒太過悲傷,她竟然忘了拿回身份證了!
“小姐,您的身份證出示一下。”
然而未等檢票員再說什麼,沐清瓷轉身便走了,留下檢票人員一臉摸不著頭腦。
出了機場,沐清瓷想著要不要打電話給葉知秋回頭接她,然而想著此刻這擁擠的外環路,估計等他再掉過頭來,也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乾脆邀了個出租車坐上。
“小姐要去哪裡?”
沐清瓷頭有些混亂困頓,靠在車座上,望著外麵突然已經亮起的路燈,忽然有些無力。
“星城花園。”
司機不由得從後視鏡看了她一眼,隱約覺得像是哪個大明星,但因為帶著寬大的黑色口罩,瞧著好像心情不太好,也不敢多說什麼,穩穩開著車往星城花園去。
然而在離星城花園還有一段距離時,車子已經堵得水泄不通了,停停走走一個多小時還在原地。
沐清瓷隻覺得頭暈腦脹還有點想嘔吐,看了一眼外麵,過個天橋到河對岸,再走個半小時也就差不多到了,便跟司機說了聲停車,付了車費後,便開門下車。
依著橋邊緩緩走了幾步,終是忍不住要乾嘔起來,卻是什麼也吐不出來,大抵是白天沒吃什麼東西。
夜風清涼,難受的她蹲在橋邊,不敢再前行。
蹲得久了腳又有些麻,她試圖站起來,卻怎麼也使不上力氣,就像所有力氣已經耗儘了一般。
額頭抵在冰冷的石柱上,望著橋下河兩岸水波粼粼,忽然就有些絕望。
這絕望仿佛化身成一把利劍穿透她的心臟,壓抑了許久的痛楚再也藏不住,終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在這冰冷的橋邊,她放肆自己無聲痛哭,無人知她是誰,也無人知她心中痛苦。
雖然將那人送進了監獄,心中卻絲毫沒有大仇得報的喜悅和解脫,隻有無儘的茫然和絕望。
她想念母親,為她不甘,為她疼惜。
來到這個世上全然不是自己的選擇,卻在她們離去後,要獨自承擔這遺留的痛楚,她丟失了自己的所愛,選擇作為打壓陳家的棋子,可最後知道真相又怎麼樣?
她依舊不明白母親,不明白陳家硯,也不明白自己來到這人世間的意義。
一切的一切,再也不會有答案。
她的身邊不會有任何人,永遠隻有她一人獨行。
手機鈴聲響起時,她已然哭得麻木,隻剩下流不完的淚水,模糊了雙眼。
隱約看到是李妍打來的電話,想伸手去按接聽,卻是手一顫,手機滑落,重重掉在地上,繼而直接滾落到石柱邊緣,掉了下去。
她呆呆看著落入河中的手機,仿佛也成了沒有感情的機器。
靠在堅硬的石墩旁,開始自我嘲笑起來。
這世間可否還有一個她的容身之地?
*
回到星城花園已是淩晨,她一人停停走走,行走了漫長的夜路,心力交瘁,拖著疲憊沉重的身子打開門時,有些恍然如夢。
這個彆墅她已經許久沒來了,因為這裡曾有她和母親的回憶,觸景傷情。
房間還是保持著乾淨的模樣,仿佛有人時常來打掃,寬大的客廳,乾淨的落地窗,一切都好像母親還在一樣。
她環視了片刻,打開冰箱,發現裡麵竟還有幾瓶啤酒,便來了興致。
抱了幾罐啤酒放在茶幾上,打開電視,便一邊看電視,一邊喝起酒來,也沒有注意到電視機上方紅色的燈頭閃現。
調了幾個頻道,無意中發現央視電影頻道這個時間點竟然還在播放《梅林》,有些意外又有些觸動。
第一次看這部電影,還是七年前。
一直記得那個夏日午後,陽光,少年。
隻是早已忘了當年的劇情了,因為整顆心都放在坐在身邊的少年身上,也沒有特彆認真去看。
可是這次,她一個人喝著酒,大半夜認認真真追了幾集,卻是哭得不能自已!
顧言清從來沒有告訴她,這會是個悲劇。
虐得心肝脾肺腎痛!
她一邊痛哭流涕一邊給自己灌酒,也不知道是為劇中主人公而哭,還是為自己悲催的人生而哭。
甚少喝酒的她,這一刻隻想把自己灌醉。
直到身後臥室門突然被打開,一個女孩子大步衝了出來,一臉驚慌失措。
“阿瓷!你怎麼在這裡?”同時驚恐的看向電視機上方的攝像頭,隻覺得頭都要炸了。
“小薑……”
沐清瓷醉後竟然還能認出她,隻是滿臉掛著淚水與絕望,仰頭看著她,心痛的落淚。
“小薑……我的心好痛,好痛……”
? 40、直播事故
顧言清是半夜被陸晨一個電話打醒的。
“沐清瓷出事了!快去一直播, 搜花澗溪漢服工作室!”
陸晨語氣慌張,不是一向調侃的意味。
顧言清直覺有事發生,不多問, 掛了電話後跑到書房開了電腦, 找到陸晨所說的直播間,一點進去便直接呆住了。
隻見直播間裡,沐清瓷坐在沙發上,哭的梨花帶雨,手中拿著一罐啤酒, 毫無克製喝著,直播間裡的背景聲顯然是在播放一部電影, 隱約有些熟悉。
待看到下麵一行行跳過的評論時,他有些不敢置信。
「姐姐也喜歡看梅林嗎?」
「姐姐是不開心還是被劇情虐哭了呀?」
「劇情太虐了,姐姐慎看, 心疼。」
「總感覺姐姐精神狀態不太對,好像醉了,沒有工作人員在嗎?」
……
陸晨繼續發來消息:你看能聯係上她嗎?程曉曉那邊也聯係不上, 蘇煙是因為有關注這個主播才知道這個的,現在直播了一個多小時了, 觀看的人也在逐漸上升了,隻怕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 事情鬨大了可不好。
顧言清:我知道了。
顧言清第一時間給沐清瓷發了微信視頻通話過去,卻是長久的無人接聽狀態, 而直播間裡的人抱著膝蓋低聲痛苦,仿佛沉浸在另一個世界。
顧言清隻覺得心疼不已, 心如刀割。
明明昨天遇見還是好好的, 怎麼突然會這樣?
到底發生了什麼?
驀然想起前天加了聯係方式的小葉辰, 雖然此時也是淩晨兩點,但是也無可奈何,隻能一試。
撥了視頻電話過去,卻也一直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這時,直播間裡的沐清瓷仰著頭哭,然後撲倒在另一個女孩懷中。
“小薑……我的心好痛……”
然後直播就被切斷了,屏幕一片黑。
顧言清心口宛如被狠狠紮了一刀,他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何事,卻知道事情一定不簡單。
他突然後悔自己之前對她的冷淡。
*
沐清瓷生病了,發燒到39度多,昏睡了一天。
浮光掠影,回憶疊現。
她近些時間好像回想起了許多過往的事情,白天出神,晚上夢魘,就連現在發著燒也是沉浸在回憶中。
聽說人一旦總憶起過往,就代表著當下是不快樂的。
可她不想自己不快樂,因為曾經有個少年用所有誠心為她祈願,希望她可以永遠快樂。
“沐清瓷,醒醒。”
似乎有人一直在呼喚,她沉睡夠了,也是時候睜開眼看看外麵兵荒馬亂的世界了。
“阿瓷,你醒了?”
仿佛感受到她微弱的變化,林歌傾身過去,探了探她的額頭。
“還好,已經退燒了。”
“顧言清……”
她覺得這個場景好像似曾相識,無意識的喊出那人的名字,仿佛一直刻在骨血裡那樣自然。
放在她額頭的手頓了頓,隨即溫聲問她:“什麼?”
沐清瓷定了定神,待神誌清明許多,才看清了床邊的人,眼中的光漸漸淡去,內心被巨大的孤獨感吞噬,然後蔓延至全身。
“阿瓷,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林歌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小心翼翼將她扶起。
她才發現自己是躺在星城花園的彆墅,揉了揉太陽穴,這一覺,似乎睡的很漫長。
“我怎麼了?”
林歌聲音出奇地溫柔:“沒什麼,你發燒了,醫生幫你輸了液,現在燒退了,還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嗎?”
沐清瓷搖了搖頭,便要起身。
“我去叫李妍進來。”
林歌按住她的肩膀,神色有些不對勁,便出了門。
不一會兒,李妍跑了進來,眼睛紅紅的,似乎哭過,看著她眼中還帶著淚水,“阿瓷姐。”
“發生什麼事了?林歌怎麼在這裡?”
“阿瓷姐,你不記得了嗎?昨晚的事。”
沐清瓷皺了皺眉,回想昨晚的事情,隱約記得她走了很長很長的路,回到這裡很晚了,然後就拿了酒喝,看了會電影,然後呢?
好像就是哭得稀裡嘩啦,再之後就不太記得了……
“我好像看到,小薑了?”
李妍點了點頭:“前段時間,小薑姐姐說要借這裡直播一段時間,你忘了嗎?”
“哦……”她這才想起了,喝了口水,潤了潤喉:“所以呢?”
“小薑姐姐她是全天24小時直播的呀……”
李妍偷偷打量沐清瓷的反應,但她好像還是沒明白過來,她隻得豁出去了,“所以昨晚,你喝酒大哭的樣子直接被播了出去!”
“噗……”
聞言,沐清瓷直接一口水噴了出去,嗆了自己一口,拍了好久胸口才舒服了些,不可置信的抬頭看著李妍:“你說什麼?”
門後的江小薑推門而入,臉哭得皺成一團:“阿瓷姐……對不起!我沒想到你半夜會回來嘛,嗚嗚……”
沐清瓷眼梢跳了跳,頭皮有些發麻,敲了敲眉心,然而事已至此,怪誰也沒有用。
“給我看下。”
李妍打開手機,說道:“昨晚我們發現的時候,直播平台和微博都已經癱瘓了,今天中午才搶修好,葉總也讓人將熱搜和網上關於直播的視頻刪除了。”
沐清瓷半掩著臉麵,對視頻中又是哭又是酗酒的自己有些不敢直視,偷偷瞟了兩眼,真心覺得自己真的可以就此退圈了。
她忽然有些嫌棄自己,捂臉:“公關發了嗎?要是沒發,就直接發退圈聲明吧。”
李妍和江小薑同時瞪大眼:“啊?”
這時葉知秋和林歌也走了進來。
葉知秋打趣道:“現在的女明星都這麼脆弱嗎?看個電影把自己看哭了就要退圈?”
沐清瓷的手從臉上滑了下來,一臉懵然的看向他。
“這個電影聽說是比較虐,被粉絲圍觀虐哭有什麼好丟臉的?”
是這樣嗎?
沐清瓷總覺得麵前這幾個人有些怪怪的,她實在想不通自己怎麼會發生這麼糗的事情。
“我還是看下網友的反應吧。”她伸手問李妍要手機。
李妍卻收起手機,下意識看了一眼葉知秋,然後拍了拍她手,故作輕鬆道:“哎呀,其實也沒啥看的,網友都是心疼你,這個電影真的很虐的,你剛打完吊針,等身體好了再看吧。”
不等她回應,葉知秋也轉移了話題:“你昨天怎麼沒坐飛機回海市?”
沐清瓷汗顏:“我好像把身份證落在那個……門衛處了……”
“手機呢?”
“……掉河裡了。”
葉知秋歎了口氣,早知道昨天就親自送她上飛機了。
“這些晚點讓凡姐幫你處理好吧,你先好好休息幾天,小薑和李妍在這裡陪著你,有什麼事,記得跟我和林歌說。”
葉知秋和林歌離開後,沐清瓷卻又記起一事。
“我記得,我跟劇組請假兩天,今天第幾天來著?”她看向李妍。
李妍馬上說道:“沒事的,阿瓷姐,劇組那邊葉總已經請好假了,這個不急,你先養好身體……”
“我已經沒事了,你把我身份證拿回來後,儘快補辦一張電話卡吧,不能耽擱太久了。”
**
然而李妍搞了兩天,也沒把身份證拿回來。
“那邊說收你身份證的門衛大爺這兩天休假了,要明天他上班了才能拿回,大爺也忘了把身份證放哪了。”
沐清瓷在家閒了兩天,總覺得李妍有些奇怪,不讓她玩手機也不讓她看電視。
她想說自己隻是感冒發燒,不是什麼大病。
還有江小薑,也是奇怪得很。
明明一天天忙得不行的網紅漢服主播,這兩天竟然在家和她們玩起了飛行棋。
這日中午,在江小薑擲第六次骰子終於可以起飛自己的飛機時,她興奮得手舞足蹈。
“耶!看本姑娘大殺四方!通通把你們打回基地!”
“嗯,要不這盤直播給你粉絲看?”沐清瓷忽然微笑著望著她,猝不及防問道。
江小薑“哎”了一聲,垂足歎氣:“那大師兄不得宰了我!”
“為什麼?”
“還不是怕你看到……”
突然空氣一片安靜,江小薑手裡的小飛機直接墜地,而李妍更是驚恐看下沐清瓷。
兩人齊齊噤聲,這讓沐清瓷心中的疑惑更甚。
“嗯?”
沐清瓷眉眼一挑,看向江小薑。
江小薑緊緊捂住自己嘴巴,嗚咽說道:“阿瓷……”
忽然李妍的手機響了,她從口袋掏出一看,竟是沐清瓷外公打來的。
不過也算是剛好解了圍。
“老爺子的電話……”李妍指了指手機,對沐清瓷說道:“我問下什麼事情。”
接通後,原來是老爺子邀請沐清瓷兩點鐘去戲樓聽戲。
大概是知道她回了北市,迫不及待要見到她。
“能去嗎?”
沐清瓷揮手擲了一次骰子,看著那密密麻麻的6點,笑了笑。
然後起飛最後一架飛機,再投了一次骰子。
最後,才看向李妍,靜靜問她。
仿佛在征求她的意見。
李妍一時竟無言以對,隻得借口去上廁所,跑到衛生間給葉知秋發消息。
再等她出來時,沐清瓷最後一架飛機奇跡般剛好到達終點。
四架紅色飛機齊齊擺在盤中間,宣告著勝利。
她不禁豎起大拇指,笑嗬嗬道:“厲害了我的姐,那我們就去陪老爺子看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