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會(1 / 2)

還能咋地 常叁思 7013 字 8個月前

昨天他那個態度其實還好,挺正常的。

現在才叫不對勁,一個老板,跟一個員工賠什麼罪?還是一個犯了錯的。

這不合常理,不過那不是嚴耕雲該操心的事,他不覺得人家需要向他賠什麼罪,也不覺得他們具備一起吃晚飯的交情,於是略等了一下,說:“要是沒有其他的事,我就……”

這個人,一點交流的意思都沒有,冷漠的仿佛這是他今天接到的第10個貸款電話。

但是這也能理解,王醒有預感,這通電話他怕是多打了。

不過既然打都打了,那他也不能白打,王醒定了定神,在心裡告訴自己:這就是一次拉下臉的練習。

“彆掛,等一下,”他打斷道,“是這樣,我呢,其實是想請你回來上班。”

昨天開了,今天又請,嚴耕雲覺得他有點兒戲了,沒吭聲。

那點沉默之中,尷尬越發明顯了。

然而王醒已經訂好了策略,練臉皮呢,旁的彆想,於是他聽見自己像一個什麼ai語音似的說:“因為你昨天留在報告裡的貼紙,都是問題所在,你的審查能力很強,是我現階段最想招的那種助理。”

說到這裡,他才鬆了口氣,正常起來:“但是你要是不想來,我也理解。昨天的工資,這兩天財務結算給你。就這樣,再見。”

說完他就掛了,這邊嚴耕雲舉著電話,心情竟感覺有點複雜。

在他狹隘的認知裡,給錢爽快的,就是好老板。

而作為老板,王醒其實人還可以,親力親為,勤勉,說話算話,而且也挺好說話的,有點兒脾氣,但不算很大。但他做事不太行,招人看關係,公司業務雜亂,員工水平也……

嗨,不過這跟自己也沒什麼關係。

嚴耕雲切斷這條瞎操的心思,放下手機,換了身衣服,出門赴約去了。

曹向文約他3天了,嚴耕雲都以在找工作,推掉了。

早上他又打電話來,那會兒胡振還在,一聽是他,手一伸過來就給掛了,還勒令嚴耕雲不許接,說誰接誰是煞筆。

但後麵胡振去了會展,他又打來,嚴耕雲接了,也答應吃飯了。

以前他不能理解,那些原諒傷害自己的人的說法,覺得是一種聖母言論。但時至今日,他竟然這麼做了,還覺得沒什麼。

以前,是有點矯情,太菜。

吃飯的地方是個蒼蠅館子,家常菜燒烤都做。

嚴耕雲還是騎青桔去的,他到的時候,曹向文在門口等他,一身西裝,叉腿站著,叭叭地抽煙,但是他發福了,以至於嚴耕雲第一眼沒認出來,都進門了,又覺得眼熟,才折回來。

兩人堵在門口,四目相對,各自打量。

曹向文是真的胖了,臉倒是還好,圓了,但不是很誇張,但肚子卻實在凸了出來,像個啤梨。

而嚴耕雲呢,乍一看還是那個樣子,高高瘦瘦,衛衣運動褲,但他給人的感覺變得有距離了。

在曹向文的記憶裡,他是那種愛笑的,挺熱忱,喜歡在路上給老頭老太太指路,大多數時候還算理智,但情緒來了也挺激動,會被飛豬的退票套路電話氣到手抖。

但眼前的這個人,不熱乎。

他戴著個口罩,走路一點不急,回頭搜尋自己的眼神也很沉靜,既沒有重逢的喜悅,也沒有麵對背刺者的哀怨,隻有一點看向陌生人的注視。

他看起來,就像一個沉寂下去的活火山。

大家,都變了。

這念頭一起,曹向文的眼眶就熱得發燙,他想道歉,說“耕雲對不起”,然而一開口,卻是一聲抽噎。

然而這一抽,話就失了先機,因為嚴耕雲拉下口罩的右邊掛耳,很淺地對他笑了笑,然後把手一張,說了聲:“老曹,好久不見。”

曹向文伸手抱住他,忍不住痛哭失聲。

三年前,嚴耕雲不同意,他還是賣了他倆合夥做出來的圖表網站,之後,一年比一年後悔。

*

晚上8點56分。

王醒點了碗餛飩,正在吃,李霖忽然打來一個視頻。

王醒接了,看見他這大學同學頂著一個乾發帽,臉上還有張麵膜,娘得不像樣。

“有事說,沒事掛了。”王醒跟他不用端著,嗦了個餛飩,還在看工廠出的表麵劃痕分析報告。

對麵李霖看他還在辦公室,忍不住叫喚了一聲:“天,還沒下班啊,可夠兢兢業業的,你這不會是愛上了當廠哥的感覺吧?”

廠哥就是家裡開工廠的哥,李霖以前也是個廠哥,家裡做品牌文具代加工的。但他前年把廠賣了,轉行去當算命的了。

王醒覺得他轉得挺好,現在一到逢年過節,寺裡廟裡人滿為患,那磕頭的、上香的,都是他的潛在客戶,客群增量不用愁。

“愛啊,”王醒吹了下餛飩,餛飩還熱著,但他心是涼的,“你家裡要是欠9位數,你也愛。”

李霖眉眼間的麵膜紙皺起來,為難了幾秒:“要不活了,咋欠了這麼多?前年就提醒你了,叫你勸叔把工廠賣了,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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