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過我弟,”王醒說,“但是老頭兒不聽他的。”
李霖想想也是,這位當年讀碩士的時候出櫃,就被他爸驅逐出戶了,都不聯係,直到上上個月他弟王昱去世,才回家裡去。
“唉,”李霖歎了口氣,也沒話可說,“有急賬沒?我還有張卡,裡頭有個中6位數的樣子,你要是用,給你。”
都挺急的,但先還是能賣的賣、該收縮的收縮,還沒到要借私房錢那一步,而且重資產行業欠起債來,那就是一個黑洞。
王醒說:“彆,我的流動資金都丟進去了,就跟石頭丟進河裡了一樣。你錢彆動了,我以後討飯還有個去處。”
“你就算了吧,你要是不辭職,現在搞不好都是前司的宏觀首席了,現在也就是替家裡渡劫,熬得慘,不過,”李霖雙眼放空,手指煞有介事地捏了捏,“本大師掐指一算,你的貴人已經出現了,你馬上就要轉運了。”
“還貴人,”王醒從不指望這些,但他那個神神叨叨的樣子挺好笑,樂了一聲,“我貴人挺多的了。”
“啊?”□□沒算到,“哪個?我怎麼不知道?”
他天天在各種人麵前裝王總,人設都兜不住,哪有什麼功夫閒扯淡?王醒把最後一個餛飩吃了,開始收拾外賣盒:“就那些,問我要債的,每一個都挺貴的。”
“……”李霖,“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還挺會講冷笑話呢。”
王醒給塑料袋打上結,一臉的正兒八經:“誰在跟你笑。我現在要去趟醫院,你要是沒事,我先掛了。”
李霖張了下嘴,又看見他已經站了起來,急著走的樣子,目光就晃了一下:“沒……呃最後一個問題,如果現在有一個富婆,她給你一個億,讓你當她情人,你願意不?”
然而王醒的情景帶入能力太差,他說:“哪個富婆花一億找情人?神金,掛了。”
“……”李霖心說你特麼的,跟如果較什麼真,但嘴上還是應了一聲,“拜拜。”
他其實還真有點事,並且就是為了這事打的視頻。
梁雨嘉回國了,晚上給他發微信,問他要王醒的聯係方式。
所以李霖本來是想問王醒,自己給還是不給。不過看他這樣,估計也分身乏術,李霖心想,那就再說吧。
*
翌日,午飯之前,嚴耕雲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是王醒的財務打過來的,問他要銀行卡號。
嚴耕雲從備忘錄裡複製出來一個,發過去,沒兩分鐘,就來了一條餘額變動短信。
他行彙入,200元。
這錢來得,嚴耕雲腦中忽然冒出一個詞,亂七八糟的。
他啞然失笑了一下,回了一條“收到,謝謝”,然後花了一分鐘,把王醒以及他公司相關的聯係人姓名都刪掉了。
下午,曹向文又約他吃飯,非常熱情,憶苦思甜,微信一發綠一大片,像是要把這幾年的失聯填補回來一樣。
但是嚴耕雲不太想去,他現在胡扯不會心虛了,嫻熟地把昨天的經曆挪到今天,說在上班。然後到了5點半,他又說要加班。
曹向文回,那明天再說。
然而到了第二天,嚴耕雲卻是真的有事。
今天精加工的博覽會開展,胡振得了布展ptsd,死活要讓他來,給D6展位上的一套價值8萬人民幣的Cs鏡頭當路人保鏢。
嚴耕雲對他非常無語:“你們這裡,攝像頭,安檢機、工作人員,要什麼有什麼,非喊我來乾什麼?”
“你不懂,社會險惡,”胡振西裝革履,但很焦慮,“去年這些也都有,但我那館裡還是丟了套工業刀具,3萬多,草!那些工作人員,都是兼職外包發公眾號小紅書找的誌願者,就會玩手機,我不相信他們。”
都被人信成這樣了,嚴耕雲隻能說:“……行吧,你忙去吧。”
胡振嘚瑟地比了個心,腳打後腦勺地走了。
胡振跟偷偷展商交過底,所以嚴耕雲在D6的高級客戶區一坐就是半天,小餅乾咖啡不限量,待遇倒是挺好的,就是有點無聊。
然後他就在展商的工作人員裡麵,找了個有點局促的小夥子,叫對方把鏡頭盯好,小心丟了,自己起身到過道裡溜達,但沒走太遠,接了幾個送袋子的、厚一點的產品手冊,回去的路上,就被人跟上了。
那是一個中年男的,中等身材,四五十歲的樣子,方臉,眉梢吊得挺高,後半截又什麼眉毛,戴一副銀色扁框眼鏡,身邊跟著兩個年輕人。
王醒從隔壁的走道穿過來的時候,嚴耕雲剛混在人群裡,從他前麵過去了。
王醒沒看見他,倒是轉向上過道的時候,被這個大幅度歪著頭的老大哥給撞到了。
然後這位撞到人,也不道歉,還在一邊走並一個勁兒地往前瞅。
王醒也是順著他,才看見前麵那個高個子。
不過他跟嚴耕雲不熟,看背影也不認識,隻是看追著他的那個沒禮貌老哥有點不爽,但也沒準備怎麼樣,目光一轉,剛準備走,就聽那男的喊了一聲。
“嚴……耕雲?是不是你啊小嚴?”
王醒聞言,回頭看了一眼,正見一個帶口罩的男的轉頭過來。
那個口罩,那副眉眼,王醒的潛意識先替人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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