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死了,死了好多年,我死得好慘啊。”
謝十三在門後輕聲哀歎,想想都覺得自己可憐,憐惜地摸摸自己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一雙漂亮的狐狸眼裡滿是委屈。
衣服都被刀割成這樣,換個人肯定血流如注呢,隻有變成鬼才會那麼乾淨吧,怪不得呢,原來是死了呀。
那我每天跑山上抓兔子吃乾嘛呢?
那我每天偷偷觀察主人家還掩飾自己行蹤乾嘛呢?
我也太慘了吧,死了還被蒙在鼓裡那麼久,嗚嗚嗚~~~
他委委屈屈地捂著臉哭,眼淚沒流,就是發泄一下心裡不好的情緒,反正都變成鬼了,那也不用掩飾自己的存在了吧。
人鬼殊途嘛,外麵的男主人應該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吧?
唉,聽到又怎麼樣呢,我都死了,還不準我發泄一下嗎?
嗚嗚嗚的哭聲傳到屋外,在這樣的雪夜裡,在院子裡的火光中,有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感。
籃子裡的紙衣全部燒光,沒有新的紙添進火堆裡,火光比剛才小了一點,一旁半跪著的男人側頭看向發出聲音的屋子,裡麵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人影。
換個人來隻怕都要被嚇破膽了,男人卻像是被承認了一樣,不但不害怕,還難以抑製地勾起笑,必須握著拳才能讓自己彆笑得太開心。
他的心上鬼願意理他了。
火光映出他慢慢站起來的挺拔身姿,男人抬腳走到門外,微微抿唇,有些緊張地倒吸一口氣,斟酌著開口。
“我......在下齊衡禮,你......小公子可是有什麼冤屈?”
哭聲一頓,謝十三驚訝地瞪大眼睛,把一點眼淚都沒有的臉從手掌裡抬起來,整個人......不,是整隻鬼都驚呆了。
男主人居然能聽到他的聲音?
其實,前段時間把自己當人時,好多次他在窗外偷看的時候,男主人都一點反應也沒有,他本以為是男主人有點粗心大意,如今知道自己是鬼才知道男主人可能是看不到他。
隻是......怎麼現在又......
那我到底是人是鬼呢?
謝十三滿是迷茫,屋外的男人等了一會兒沒得到回複,略有些失望,微微一拱手:“是在下唐突了。”
男人很快就離開了,後院又隻剩下謝十三一個人,或者一隻鬼。
因為對自己身份的懷疑,所以謝十三的坦白計劃又擱置了。
其實也不需要坦白或者請求男主人收留自己,男主人已然知道了他的存在,並不介意他留在這裡,換句話說,他的目的已經達成。
隻是,怎麼沒有想象中高興呢?
中午,男主人又來祭拜他了。
以前覺得男主人在祭拜其他鬼,謝十三還沒有什麼感覺,現在知道祭拜對象是自己,他的心情還挺......微妙的。
和往常一樣,點燃蠟燭後,男主人準備離開。
謝十三站在門後小聲問:“祭拜鬼魂為什麼在中午祭拜呢?”
午時陽氣正盛,哪隻鬼敢跑出來吃東西啊,他這隻?
唉......他是不是鬼還不一定呢。
齊衡禮站在院子裡,因為心上鬼的主動交談而露出些許喜悅,心上鬼的音色清越,聲音戳得他心臟猛地跳動幾下,按捺住心裡的悸動,他思索幾秒認真回答:“我.....在下瞧小公子似乎都在中午出現,便選了這個時候,可要我改到晚上?”
“你不怕鬼嗎?”
“為何要怕?”
“鬼會吃人。”
“人才會吃人,鬼不會。”
謝十三琢磨了幾秒,好像人的確是比鬼更可怕沒錯呢,雖說他沒有記憶,但他十分讚同男主人的話。
咕嚕嚕嚕~
肚子叫的聲音打破短暫的安靜,門外的男人一怔,有些不舍地告彆:“在下就不打擾了。”
腳步聲遠去,謝十三打開門,好奇地走到院子裡打量眼前屬於他的祭品,吸了吸鼻子,聞到一股香火味,但他一點胃口也沒有,他更想吃托盤裡的雞。
這段時間以來,他經常來幫燭火擋風,哪怕他每次都是吃飽了才來乾活的,還是會被雞肉的香味勾出饞蟲,早就想試一試了。
所以......應該沒有哪隻鬼會不想吃香火吧?
所以......他是人不是鬼吧?
可為何男主人會覺得他是鬼呢?
謝十三摸了摸自己的臉,眼神迷茫:莫非我在男主人眼裡長得很像鬼嗎?
燭火被風吹滅,他垂眸打量著眼前香噴噴的整雞,起身回到屋裡,關上門,坐在角落裡把玩著掛在脖子上的玉佩,心裡有些糾結。
他今日離開得太快,習慣等他離開後等半小時左右再來把祭品拿走的齊衡禮提前回來,站在門外:“小公子是覺得今日的祭品不合口味嗎?”
謝十三的思緒被打斷,微微抬頭,可以透過窗戶看到一道挺拔的身影,他略微猶豫:“齊公子。”
“小公子請說。”
“你為何要祭拜我?”
齊衡禮心跳加快,斟酌幾秒後作輯:“半月前有幸在窗外一睹小公子風采,心生愛慕,便想拉近些許與小公子的距離,故祭拜之。”
窗外的聲音太誠懇,讓謝十三的臉頰有些發熱,他先前猜的果然沒錯,男主人的確是在祭拜心上人,隻是這個人換成了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