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特洛波斯之線(2 / 2)

[討厭、討厭、討厭。真緒為什麼要傷害憂太,我討厭真緒。]

[不要,裡香,快停下!]

原來,是真的討厭她啊。

被爸爸撿到之後,爸爸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他們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她,對她好的時候全都是在騙她!

年輕男人的手掌落在她的發頂,藍色的長發和她的金發混雜。他俯身湊近,笑眯眯地告訴她:“真緒,真正愛你的人是不會拋下你不管的呀。”

對,隻有爸爸愛她。

這個世界上,就隻有爸爸愛她。

鋒利的線輕鬆地將周圍的一切都割斷,像是有生命一般,它們蠕動著纏上真緒身上的傷口。吸飽血液之後,透明的絲線變得暗紅,更多的絲線牽連,整個小巷都被密密麻麻的血色絲線填滿。

大不了一起死在這裡好了。

反正,全都是騙子。

手機鈴聲在這個時候響起顯得非常不合時宜,千嗣真緒從製服口袋裡取出自己剛買的手機,然後摁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的人聲音有些緊張,背景音裡呼嘯的風聲像是從電話裡吹到了她的身上。他不斷地詢問著同一個問題,但一次比一次急切:“真緒,你在哪裡。”

失血過多讓她的身體變得遲鈍且冰涼,她靠在滿是裂痕的牆壁上,把所有的咒力都輸向絲線。

在全部的絲線都被斬斷之前,她抬眸看了乙骨憂太一眼。

暴走的咒靈已經被他安撫過,恢複了平靜。他揮動太刀斬斷周圍的絲線想要朝她靠近,但那些絲線斷裂後迅速重新恢複,稍有不慎就會纏繞回他的身體。

不想被奪走身體的控製權,也不想讓她傷害裡香。在這樣的前提下,還一直想要靠近她。

是想殺掉她嗎?

又用那種虛假的表情欺騙她,說什麼擔心她的話,卻不停地斬斷這些血線。

她可不會再被騙了。

乙骨憂太被這一眼看得渾身生寒,揮刀的動作稍有停頓,繃緊的絲線就纏住了他的刀刃。太刀的刀刃已經被毀得差不多了,鋒利的邊緣變得粗糙殘缺。

在他試圖扯斷絲線的時候,餘光卻看到少女緩緩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晃了兩下之後,她朝著麵前交錯的紅線走去。

這是她在被乙骨憂太拋棄的那一年覺醒的術式。出生在一個支離破碎的家庭中,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繼承了誰的血脈。總之,她得到了家族的傳承。

[阿特洛波斯之線]

命運的紡線在女神的手中纏繞,所有的人都是神明手中的木偶。

但她的命運,隻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真緒!”

乙骨憂太有些破音,這個在唇舌間流連了無數遍的名字被喊出來時是如此的撕心裂肺。他握著折斷的太刀,不再顧忌眼前的血紅絲線纏著她奔來。

電話那頭的人聽見了另一個人的存在,在疾跑帶來的劇烈的喘息中,他努力地讓自己的吐字清晰:“乙骨前輩在你那裡嗎?”

聽到了啊。

真緒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本來是想笑的,但是多少有些沒力氣。血液卡在了氣管之中,她猛烈的咳嗽了幾聲:“誒,惠惠想我了嗎?”

沒等伏黑惠回答,乙骨憂太已經到了她的身前。

吐息之間,所有的絲線都消失不見。沒人看見唯有一根紅線沒有被撤走,一頭在她的指尖,一頭在太刀的刀柄上。

時間剛剛好。

伏黑惠站在巷口,手機從掌心滑落砸向地麵。大腦無法思考,他理解不了眼前發生了什麼,但身體卻誠實地奔向那道倒下的人影。

最後一根線被寒冬的風吹散,地上薄薄的積雪被太刀尖端滴落的血融化,暈開血紅的一片。

金發的少女倒在巷子裡,腹部的傷口因為太刀折斷的邊緣並不規則而顯得格外猙獰。

在她閉上眼之前,離她最近的乙骨憂太聽清了她的呢喃:“享受這一刻吧,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