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吻(1 / 2)

無數的話卡在他的喉嚨之中,腦海裡有聲音慫恿著他把自己的情緒宣之於口。

告訴她啊,告訴她他究竟是怎麼想的。告訴她他是個占有欲強烈又愛妒忌的人,告訴她其實他根本沒有她以為的那麼可靠。他也懷著不可告人的心思,他也是個肮臟下流的人,沒辦法接受她當著他的麵和彆人這樣親密,如果可以,他希望那個人是他自己。

可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他沒有一個合適的身份、也沒有任何立場可以去教導她。

他不是夏油老師,也不是真緒從未露麵的爸爸。如果說出那些話的話,真緒一定會覺得他很奇怪,覺得他在無理取鬨吧。

明明已經被他抓在了掌心,但卻好像隨時都會消散在他的眼前。最終還是沒能把自己想說的話徹底講明白,伏黑惠“嗯”了一聲,跟著她往食堂外麵走。

被他握緊的手柔若無骨,和平時冰涼的觸感不同,今天她的體溫有點灼熱。她虛虛地攏著他的指尖,兩個人的掌心仿佛有一股熱意在凝聚。伏黑惠唇瓣翕動,想要問一問是不是有什麼異常,但被身側的少女搶了先。

真緒走在伏黑惠的身側,吃光手裡的巧克力棒之後極為順手地把褶皺的包裝袋捋平然後塞進了他的上衣口袋。察覺到了他落在她發頂的視線,她仰起頭看向他的臉:“惠惠最近總是喜歡鬨情緒呢,小朋友不可以養成這種彆扭的性格哦。”

看得出來她有在絞儘腦汁地模仿電視劇裡大人教導小孩子的語氣,這種故作嚴肅的表情和她那張沒有褪儘青澀的可愛麵龐非常不符。隻是她很少有這種一本正經的時刻,讓伏黑惠感到有些新奇。

所以,其實她覺得一直以來是她才是那個照顧者嗎?

有些被這個認知逗笑了,伏黑惠的唇角不自覺地彎起,他伸手替她掀開了麵前的門簾:“我有在鬨情緒嗎?”

千嗣真緒點點頭,她想繼續說點什麼,但因為隻顧著看伏黑惠的表情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前。完全沒看到棉質門簾後站著的人,她側著頭直直地撞進了對方的懷裡。

側臉貼在對方的胸口,在她想要撤離的時候,一隻手鉗住了她的手臂。某種陰冷的感覺迅速席卷了她的全身,咒靈的聲音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扭曲。

“真緒,真緒,不許拉他的手,真緒!”

空氣裡的氛圍變得異常奇怪,她一隻手被握在伏黑惠的掌心,另一隻手臂被乙骨憂太抓在手裡。

他看起來非常的疲憊,黑發淩亂,雀藍色的雙眸下是深到一個新高度的黑眼圈。和陰雨天氣裡躲在屋簷下的男鬼沒什麼區彆,他的麵色異常蒼白。

真緒能嗅到乙骨憂太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她有些厭惡地將臉側向另一邊。

這家夥怎麼有臉碰她,怎麼有臉出現在她的麵前。在報告上都沒看到她的懲罰,她可是很不滿呢。

懷著這樣的心情,她鬆開了伏黑惠的手。

掌心變得空蕩蕩,和他剛才的想法相同,就算他抓得再緊,她也會隨時抽身。

唇邊的弧度變得苦澀,被伏黑惠慢慢壓下。他抿直了唇線,目光劃過真緒手臂上那隻如同枯骨一般帶著點青白的手。

不是已經答應他了嗎,幾個小時之前才說好的,她會和乙骨前輩保持距離。連一天都堅持不了,早該知道的,真緒根本不會聽他的話。

和伏黑惠的情緒截然相反,乙骨憂太如同死水一般毫無波瀾的臉上泛起一點漣漪。

少女的視線完整地落在他的麵龐上,儘管這視線並不和善,但他還是感到欣喜。乾裂的唇瓣因為太久沒有被濕潤過而崩裂,他張嘴時立刻有血珠沿著傷口滲出。

乙骨憂太露出一個略微靦腆的笑容,明明看起來很羞怯,但他的手卻死死地抓著她的手臂,沒有一點要鬆開的跡象。

身上的傷口都好疼,他真的筋疲力儘了。像櫥窗裡的水晶球一樣澄澈的藍眸裡映照著他的臉,他小心翼翼地低聲叫了她的名字:“真緒…”

隻是吐出兩個簡單的音節就立刻閉上了嘴,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本來就很近,現在更是觸手可及。翹起的金色碎發拂過他眼下的肌膚,腳上的痛感無限爆發。

千嗣真緒朝前邁進了一步,皮鞋的前半部分狠狠地碾過乙骨憂太的球鞋鞋尖。

雪白的鞋麵上被印下一截完整的鞋印,校服的衣領被攥緊。他能看清楚那顆無比尖利的小小虎牙,她的氣息近在咫尺。

“所以告訴我你的處分是什麼吧,乙骨同學,我真的很好奇啊。”

是被威脅了吧,感覺待會兒有可能會挨打。全身都痛,肌膚平等地分攤著自己剛剛承受完的所有懲罰。呼吸變得不太順暢,莫名的情緒在他的胸腔裡震蕩。乙骨憂太有些沒辦法集中注意力,他看著她的臉,身體有奇怪的反應。

她的表情有些倨傲,動作也很粗暴。灼熱的指節抵著他的喉結,但他並不介意,口腔裡開始不停地分泌唾液,他有想吻她的衝動。

好像變得奇怪了起來,他好像成為了某種奇怪的人。

到底為什麼,為什麼他會覺得興奮?

但什麼都沒發生。

千嗣真緒被人揪著後頸處的衣領扯出了能沾染到乙骨憂太身上氣息的範圍,威脅仇人的過程被人打斷,她十分不滿地轉頭:“惠惠!你乾什麼!”

黏在少女臉上的視線跟著她的目光一起轉移,那種不正常的興奮感和喜悅心情全部都退散。垂在身側的手攥緊後又無力地鬆開,又是伏黑學弟。

在真緒不滿的視線下,伏黑惠鬆開了她的衣領。但他有新的動作,手掌貼著後背的觸感一路沿著她的脊椎下滑,終於卡在了腰際。

這一次,她的注意力全部都被轉移。

伏黑惠攬著手掌下的腰肢,整條手臂用力,眼睛瞪得圓圓的少女被他徹底從地麵上抱離。

他單手將真緒懶腰卷起,說實話有點詭異,像是用小臂卷了一袋大米。沒有再多做停留,他朝乙骨憂太頷首示意:“我和真緒先走了,乙骨前輩。”

雙腳離地,四肢下垂,千嗣真緒的腹部被勒得有點不適。她嘗試著掙紮,但是伏黑惠就是不肯鬆手。

在她想著要不要乾脆咬他的手的時候,她被他放了下來。

四周是環繞的綠植,這條長椅的位置有些偏僻。被人摁著肩頭坐下時多少有一些不情願,她歪頭咬住了伏黑惠沒來得及收回的手。

雖然說答應了彆人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但是她已經非常儘職儘責了,出現這種情況也不能怪她。

尖利的虎牙刺破了皮膚表麵,他的手掌被她含在唇齒之間。嫣紅的唇瓣觸感柔軟,他的肌膚能觸碰到她柔軟的舌尖。

站在她身前的少年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散落的黑發模糊了他的眉眼。沒有反抗也沒有說話,反而有點放任她的意思,在她想要鬆口的時候把手掌往更深處送。

所以惠惠其實喜歡被人咬嗎?

還真是奇怪的癖好。

千嗣真緒鬆開了自己的牙齒,把自己的頭轉向了一邊。她才不要幫他做他喜歡的事,剛才他居然阻止她得到她想知道的答案。

越想越覺得生氣,她仰頭,問出了一個非常直白的問題:“惠惠不喜歡我嗎?”

手掌上被虎牙穿透的那個小小的洞還在往外冒血,他盯著自己留下一圈牙印的手,等著痛感自己消散。

聽到這個問題的伏黑惠愣了一下,他從那圈整齊的牙印上移開視線,對上了她的雙眼。

心虛,緊張,亂七八糟的情緒快要把他灌滿。被發現了嗎,他的那些心思,他所有的想法。甚至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什麼都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