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子霄搖頭歎息,“不,此去生死未卜,若使妹妹無辜受累,豈非雲某之罪也?故此,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帶她同行!”
趙德芳覺得雲子霄說的在理,寬慰慕容雲瑤道:“慕容姑娘,表兄也是為你好,就聽表兄的話留在小王的南清宮吧。我們每日聽聽曲、繪繪畫、逛逛街,不也逍遙自在的緊嗎?”
慕容雲瑤見雲子霄去意已決,心中發涼。隻得冷哼一聲,扭過頭,轉身跑回了房間。雲子霄卻視若未見,仍低頭謀劃著心事。趙德芳看不下去了,悠悠歎了口氣,隨即快步追了過去,兩人的身影頃刻消失在南清宮的廣廈重樓之間。
幾日後,大名府。
大名府為河北道製所所在,更是兵家必爭之地。故此城牆格外巍峨,宛如連綿不絕的山脈,城濠格外深邃,仿佛深不見底的海淵。此時愁雲慘淡,偌大的大名府內僅有一線微弱的陽光,滿城都被陰鬱、蒼涼的氣氛所籠罩,任誰見了心中都會莫名感到一陣無法排解的壓抑。
雲子霄此刻緩步走入大名府,來到北路都招討符昭信的府邸前。他放眼望去,隻見此府占地雖不甚廣,卻布置得十分得當,不待入府,他便隱隱感到一陣凜然的殺氣從府中騰起,直衝九霄!
雲子霄眉頭微蹙,臉色比此刻的天空還要陰沉,正低頭凝思之際,突聽門口護衛威嚴的喝道:“什麼人竟敢在符大人府前逗留,速速離開!否則定把你帶到大名府尹處法辦!”
“好大的口氣!你們有何資格法辦本官?”雲子霄聞言怒道,隨後從懷中恭恭敬敬的取出聖旨,高高舉過頭頂,“官家旨意在此,爾等休要放肆,還不稟報你家大人,快快出來接旨!”
護衛聞言笑道:“哈哈,看你這模樣哪像朝廷官員,頂多是個窮酸秀才,這道聖旨想必是你從旁人那裡偷的吧!”
雲子霄道:“偷來的?如今宋遼交惡,正當用人之際,莫說這道聖旨不是我偷的,縱然是我偷的,也證明我有真本事,是符大人可以信托之人。若是不服,你也儘管偷道聖旨給我看看!”
國舅府中的護衛,一貫耀武揚威,被雲子霄一陣搶白,氣得滿麵通紅,拔出腰間佩刀就要與雲子霄動手。雲子霄見狀嘴角露出一抹輕蔑的微笑,隨著嘴角揚起的同時,手中流雲劍已然出鞘。
“我……我可是都招討符大人的護衛,你想謀反嗎!”護衛見雲子霄手中寶劍寒氣森然,不待動手心中已怯了三分。
雲子霄怒道:“你不過一個小小護衛,卻仗勢欺人,竟敢與朝廷命官動手,你才是真要謀反!本官今日就替符大人教訓教訓你!”他說著流雲劍倏得擊出,隻見寒芒微微一閃,護衛手中佩刀竟已段為三截。
護衛忙扔了佩刀向府中退去,一邊後退一邊指著雲子霄,“你……你真是反了,我這就去請符大人,看他不擰下你的腦袋!”他話還沒說完,人已退到門前,腳下被高高的門檻一絆,摔倒在地。
雲子霄冷哼一聲,舉步就要往府中走,卻見府中突然走出一位氣宇軒昂的紫袍輕年。此人年紀比雲子霄略長,五官如刀刻般俊美,目光深邃而犀利,不論誰與他對視,都會被他眼中那股傲視天下的霸氣所折服。這樣的人本該如冰般冷峻,如劍般銳利,可舉手投足間又偏偏給人一種風流不羈之感。
護衛見到此人,仿佛看到了救星,高聲呼救道:“宇文將軍,救命啊!這小子要硬闖都招討府,您可千萬攔住他啊!”
紫袍輕年看看倒在腳下的護衛,再看看倒持長劍的雲子霄,沉聲問道:“什麼人!若再敢上前半步,本將軍定叫爾人頭落地!”
雲子霄冷冷的道:“在我答話之前,請閣下先通姓名。”
紫袍輕年聞言微微一笑,“好大的口氣!不過你既然問了,本將軍就告訴你,本將軍複姓宇文雙名延懿!”
雲子霄聽紫袍輕年報完姓名,心中倒吸口涼氣,“閣下便是邊關第一上將,符彥卿大人的義子宇文延懿!”
紫袍輕年微微頷首,“不錯,正是本將軍!”
雲子霄對宇文延懿道:“宇文將軍,您既號稱邊關第一上將,想必是個通情達理之人,還請先看看在下手中這張聖旨,有話我們隨後再說。”他隨即把手中聖旨雙手遞給宇文延懿。
宇文延懿接過聖旨,看的很仔細,隨後笑道:“哈哈,看來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既然你是聖上派來輔佐義兄的,便隨本將軍進府吧。”
雲子霄隨宇文延懿穿過兩道院落,來到符昭信府中的練武場。平整開闊的演武場中,站著一個年愈三旬的漢子,此刻他隻穿著貼身的袍服,左手持弓,右手搭箭,正瞄準百步外的箭靶。
宇文延懿見狀伸手攔住雲子霄,低聲道:“你我在此稍後,義兄練箭時最討厭有人打擾!”
雲子霄點點頭,舉目望向演武場中的符昭信。隻見他動作嫻熟,看起來有模有樣,仿佛是位神射手,雲子霄臉上浮現出期待的神色。忽見符昭信手中利箭射出,雲子霄隻當此箭必中靶心,哪知這隻箭才離弓不遠就已經上下搖晃,還不到幾丈遠就輕飄飄的落在地上,雲子霄忍俊不禁笑出了聲。
符昭信聞聲不悅的扭過頭,看向宇文延懿和雲子霄,“義弟,為兄和你說過多少次,不要在為兄練箭的時候打擾我。還有,你身邊的人是誰,要不是他那奇怪的笑聲打擾到我,方才這箭一定能中!”
雲子霄道:“大將練箭是為了殺敵報國,焉有不許他人打擾之理?再者說,將軍箭支落地在前,我發笑在後,將軍射得中與不中,和在下的笑聲有什麼關係?”
符昭信不忿道:“說的輕巧,有本事你來射!”他說著把手中硬弓箭和背後的箭壺都遞向雲子霄,“小子,你若箭法精湛,本將軍定會重用於你。你若是個隻會說空話的廢物,那就應該知道嘲笑本將軍的下場!”
雲子霄神情間沒有一絲變化,既沒有急於接箭,也沒有急於拒絕,目光有意無意間望向身邊的宇文延懿。符昭信也順著雲子霄的目光望向宇文延懿,似乎他的一舉一動都足以影響到場中的一切。
宇文延懿見狀上前兩步,替雲子霄接過硬弓,輕描淡寫的道:“義兄,這把弓已經朽了,又何必為難彆人呢?”
符昭信一怔,不明白宇文延懿言下之意,雲子霄卻笑了。隻見宇文延懿前把推泰山,後把掖弓弦,竟輕而易舉的把一張硬弓拉得宛如滿月。
“咯吱吱吱!”隨著硬弓越拉越滿,莫說弓弦已快崩斷,就連弓臂都堪堪支持不住。符昭信望著宇文延懿目光灼灼,哪裡像是望著自己的義弟,仿佛望著一位九天而降的武神。
“哢!”弓臂與弓弦同時折斷,符昭信驚詫的呼出了聲。宇文延懿的神情卻依舊從容至極,似乎折斷的不是一張兩擔的硬弓,而是一根早已腐朽的木筷。
宇文延懿望向符昭信,淡淡的道:“義兄,我就說這弓已經朽了,剛才你還不信。怎麼樣,沒說錯吧?”
符昭信不敢置信的望望宇文延懿,隨後憤懣的斜睨了雲子霄一眼,“小子,你叫什麼名字?找本將軍意欲何為?”
雲子霄一拱手道:“在下雲子霄,奉聖上之命來邊關協助將軍共抗遼兵。”
符昭信上下打量雲子霄一番,哂笑道:“姓雲的,看你的模樣像個文人,還能協助本將軍抵抗遼兵?你以為隻要在兩軍陣前詩雲子曰一頓,敵將就能被嚇得落荒而逃嗎?”
雲子霄微微一笑,“豈不聞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之理?彆看在下生得文質彬彬,卻非但不是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腐儒,而且論及武藝隻怕當世沒有幾人能出我右。不過將軍所言也是實情,單憑在下三寸不爛之舌,滿腹兵韜戰策,也的確能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裡之外!”
符昭信聞言不懷好意的笑道:“哈哈,好大的口氣!那本將軍就拭目以待,封你做掌書記,你可千萬莫讓本將軍失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