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離銀州化險為夷 徙斤澤禍從天降 (一)(2 / 2)

九州烽煙記 賦江山 6879 字 12個月前

一位年輕貌美的少婦從母親房中走了出來。李繼遷見到她微微一笑,道:“夫人,母親是否安歇了?”

少婦道:“夫君,母親尚未安歇,這麼晚你來母親房中,定是出了什麼事吧?”她的話音才落,就聽房中一個略顯蒼老的婦人道:“繼遷,深更半夜有事嗎?快進來說話。”

李繼遷依言快步走到老婦人麵前,蹲下身子道:“母親,孩兒確有大事與母親商議!”

“我兒坐下說話吧。”老婦人指了指床邊。

李繼遷卻絲毫未動,繼續說道:“母親,如今我們黨項族已經到危急存亡之秋了!堂兄已奉旨入京,如果此時孩兒也去了汴梁,那麼黨項勢必成為一盤散沙,最終為宋軍所滅。孩兒今日與手下弟兄商議,決定抗旨不去汴梁,但又擔心母親有失,當真進退兩難啊!”

鄧氏笑著輕撫李繼遷的頭頂,柔聲道:“繼遷,母親知道你心懷天下,心係黨項眾生,像你這樣有誌向的年輕人,就該趁著年輕轟轟烈烈闖出一番天地,怎能為了母子之情而束手束腳?你闖蕩到哪裡,母親就陪你到哪裡,縱然你最終功敗垂成,母親也會堅定的支持你!”

李繼遷的妻子也道:“夫君,母親的話也是為妻想說的,無論天涯海角我們都跟隨你,無論刀山火海我們都陪著你,隻要能保住黨項,保住五州之地,我們付出再多都是值得的!”

李繼遷用力的點頭,望著母親和妻子的麵龐,眼中泛出晶瑩的淚光。他心中的信念此刻徹底堅定下來,堅定得窮極一生都不可撼動,無論誰想滅亡黨項,奪走屬於他們的五州之地,他都定會拚上性命與其抗爭到底!

次日,天光微亮,一個送葬的隊伍就緩緩駛到銀州城下。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支送殯隊伍中大部分人都騎著駿馬,護衛在一口又大又沉的棺木旁,隊伍後還跟著一輛掛著素縞的馬車。車上之人儘數身著重孝,神色間萬分悲痛,如喪考妣。

護衛銀州的主將曹光實正扶劍立於城頭,盤算著如何按部就班的將黨項貴族如數遷走,突見城下來了這樣一支隊伍,心中隱隱感到有一絲詫異。

曹光實帶著幾個親兵,快步下了城頭,攔在這支隊伍前麵。他的目光不斷掃視著隊伍中的眾人,許久才沉聲道:“你們是哪座府上的?清晨不在家中休息,為何聚眾出城?”

眾人本以為宋軍見到送葬隊伍,定會二話不說就打開城門,哪知一大清早就碰見宋軍主將值守,心中都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

李繼遷怕時間一長眾人會露出破綻,隻得硬著頭皮催馬來到曹光實麵前,下馬躬身道:“回將軍的話,我等隻是尋常百姓,隻因老母不幸病故,故此兄弟幾個湊了銀兩,請些人手,弄的排場些也好讓老人家走得風光。今日頭七已過,理應讓她老人家入土為安,還望曹將軍通融一二。”

曹光實點點頭,“嗯,你雖孝心可嘉,但本將軍卻不能因此輕易將你們放出銀州。你帶著這麼多人馬,萬一離開此地後傭兵自立,與我大宋為敵,豈非本將失職?”他說著一揮手,身後士兵當即會意,迅速把棺木和馬車圍了起來。

為首的士兵伸手就要打開棺蓋。一瞬間所有人的臉色都僵住了,若非身上不敢明目張膽的持刀佩劍,否則隻怕早已各亮兵刃,蓄勢待發了。

萬劍鋒卻不慌不忙的笑道:“這位軍爺,瞧您性子這麼急,一定是剛入伍的新兵吧?”說著又朝曹光實走了過去,一抱拳道:“曹將軍,我家老婦人得的是瘟疫,如果打開棺蓋,後果不堪設想!您打了一輩子仗自然不在乎生死,可你手下的這些士兵都還年輕,你不想他們還沒報效國家就死於非命吧?”

曹光實聞言上下打量一下萬劍鋒,隨後一皺眉,嫌棄的擺了擺手,“哪來的臭要飯的?看你這副模樣,彆說黨項貴族了,隻怕中原的窮酸秀才也羞於與你為伍。想必你們也不是黨項貴族,更不在遷徙之列,快些走吧!”

李繼遷心中暗喜,忙朝曹光實拱手道:“多謝曹將軍,老母若在天有靈,也會感念將軍的大恩大德,在下這就帶人走。我們長則三日,短則兩日,必定返回銀州城,請曹將軍放心。”他說完翻身上馬,帶著送葬隊伍光明正大的離開了被宋軍圍得水泄不通的銀州城。

眾人出城後絲毫不敢懈怠,直奔出十幾裡,才放慢了腳步。李繼遷率先脫下了孝服,並下馬打開了厚重的棺蓋,從裡麵取出自己的大夏龍雀配在腰間。眾人也都依樣脫去孝服,從棺中取出各自的兵刃,圍著萬劍鋒歡呼起來。

萬劍鋒雖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看意思也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李若雲一邊把長劍插回背後,一邊走到萬劍鋒麵前,爽朗的大笑道:“哈哈,兄弟,真有你的!我李若雲長這麼大,還頭一回見像你這樣,騙人連眼都不眨一下的人,不過你可不許騙我,否則我定要你的腦袋!”

“哈哈哈!”萬劍鋒也笑了起來,“李兄,像本少俠這麼從容機智的人,這世上的確少見得很,沒見過也不算你沒見識!”

張浦也緩步走過來,笑吟吟的道:“萬賢弟,你沒來之前,我可是他們的智囊,如今有了賢弟你,我這個智囊就成了擺設嘍!”

萬劍鋒調侃道:“還是張兄命好,生得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就算做件擺設,也足夠讓人賞心悅目的了。不像小弟我,如果不是懷揣金剛鑽攬點瓷器活,恐怕都沒人願意多看我一眼。”

李繼遷並未理會眾人,而是徑直走到馬車旁,掀起車簾和車廂中的母親、妻子說了幾句話。然後翻身上了坐騎,帶著眾人繼續向地斤澤方向進發。

幾日後,四周的景象從溝壑縱橫的黃土高原,變成了一望無際、風沙肆虐的荒漠。往往一陣大風吹過,漫天的黃沙就騰空而起,在半空中化作旋風,目光所及之處都被風沙無情的湮滅,永遠沉淪在黃沙之下。

大漠雄渾而死寂,隊伍在沙漠中行進,顯得格外艱辛與悲壯。李繼遷騎馬走在隊伍的最前麵,任憑黃沙與狂風吹割著他的麵頰,卻絲毫不肯停下前往心中綠洲的腳步。

不知走了多久,眾人早已把攜帶的食物和清水消耗得一乾二淨,人們饑渴交加已快到了極限,這時隊伍中突然有人指著前方興奮的喊道:“兄弟們快看,快看那裡!”

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隻見高高的沙山下,無邊的沙海中,點綴著叢叢樹木與離離野草,一派田園風光。這樣的景象尋常看來再普通不過,但此刻在他們眼中卻是天下最美的風景。

眾人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歡呼著策馬奔向那片綠洲,如道道疾風般呼嘯而過。就連隊伍後麵的馬車都加快了速度,載著兩位婦人,興高采烈的朝地斤澤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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