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北寧城外十裡。
明月尚未東升,夕陽早隱天際,借著天地間惟有的一線光亮,影影綽綽的可見一座頗有些規模的營寨。此寨軍容嚴整,營帳重疊,圍欄寬大,轅門高聳,門前豎著兩麵大旗,皆書“宋”字。
此時,從遠處忽然跑來一位紫衣姑娘。但見她行動如風,眨眼就到了營寨門前,守門的宋軍見狀忙拔出佩劍,厲聲道:“什麼人!這裡宋營,若再敢上前半步,殺無赦!”
紫衣姑娘的腳步非但絲毫未停,反而愈發快了,“本姑娘是慕容雲瑤,你們快給我閃開!否則休怪本姑娘對你們不客氣!”眾士兵聽說來人是慕容雲瑤,連忙紛紛閃開,生怕一不小心把她惹怒,被一掌打上西天。
慕容雲瑤穿過轅門,不顧帳外親兵阻攔,徑直闖入中軍大帳,把坐在帳中讀書的侯仁寶嚇了一跳。他下意識一拍桌子,出口就要怒斥來人,可他見來人竟是慕容雲瑤,忙又換上一張笑臉,“慕容姑娘,你怎麼回來了?莫非劉將軍的部隊已到附近?”
“唉……”慕容雲瑤歎了口氣,無奈道:“侯大人,我和那臭要飯的又不是神仙,你隻派我們兩個就想助劉將軍奪下白藤江,也太異想天開了!大軍能走的三條路,我們統統試了一遍,結果損兵折將不說,本姑娘還險些把命搭上。故此,本姑娘來找你搬兵了,你是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不然這事本姑娘不管了!”
侯仁寶沉吟一下,道:“慕容姑娘,王紹祚自諒山慘敗後,就一直退守北寧,他雖在不察之下敗於諒山,卻絕非等閒之輩,我和寇賢弟必須親自在前線督戰,不如就讓孫將軍率領一千人馬,同你去救劉將軍吧。”
慕容雲瑤一撇嘴,“孫將軍?你是說孫全興那個狗東西嗎?本姑娘上次把他得罪透了,他要是公報私仇,找個莫須有的借口,把本姑娘殺了怎麼辦?”
侯仁寶一笑,“慕容姑娘放心,上次之事本官已罰了他五十大板。行刑後,他當著本官的麵對天發誓,此生絕不再騷擾百姓,也絕不與你們為敵,他說得言辭鑿鑿,極是誠懇,想必不會有假。”
慕容雲瑤想了想,道:“嗯……本姑娘雖信不著他,可眼下也隻好如此了。但願他能心口如一,要是他敢陽奉陰違,本姑娘非砍下他的狗頭不可!”
侯仁寶點頭,對帳外親兵高聲道:“來人啊,把孫將軍給本官請來議事!”
親兵聞聲忙一拱手,應道:“是!”,說罷快步向西,直奔孫全興所在的營帳,不敢耽擱片刻。
半輪明月不知何時已掛在天際,孫全興帳中透出火光。孫全興趴在榻上,雙目緊閉,榻邊的桌案上擺著一個燭台,隨著吹入帳中的微風,燭火不斷搖曳。
距離行刑雖已過去多日,但借著火光,仍可隱隱看到他臀部滲出的血跡。他表麵雖一聲不吭,實則緊咬牙關,雙拳緊握,不知心中已把侯仁寶、寇準、慕容雲瑤等人,咒罵了幾千幾萬次。
忽然,他聽見帳外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正高聲喊著,“孫將軍,您休息了嗎?侯大人請您去大帳議事!”
孫全興緩緩睜開眼睛,目光仿佛兩團熊熊的烈火,低聲道:“侯仁寶這廝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你見戰局有利,就不顧本將往日的功勞,險些把我打死。如今北寧易守難攻,劉澄又遲遲不到,才想起軍中離不開我,當真豈有此理!”
親兵站在帳外等了片刻,沒聽到孫全興應聲,忙又提高了嗓門,嚷道:“孫將軍,您快去大帳議事,一會侯大人該急了!”
“知道了!”孫全興不耐煩的應了一聲,隨後吃力的從榻上爬起來,踉踉蹌蹌的走出帳篷,向中軍大帳而去。
半晌,他才走到大帳外,還未入帳就聽到慕容雲瑤那英氣而不失甜美的聲音,“侯大人,那姓孫的狗東西怎麼還不來?不會是故意違抗軍令,想給本姑娘一個下馬威吧?”
孫全興聞言腳步不禁一滯,眼中再次騰起滔天的怒意,暗道,“姓慕容的,你算是什麼東西!你以為憑借著你父親的威望,就能把我們這些朝廷大將視作草芥嗎?你可千萬彆有把柄握在本將手中,不然我定叫你生不如死!”
但他礙於侯仁寶是中軍主帥,又有個文武雙全的內兄,也隻得強忍著滿腔怒意,高聲道:“末將孫全興,求見侯大人。”
侯仁寶聞言,忙道:“孫將軍,快進來說話。”
孫全興緩步走入帳中,朝侯仁寶一拱手,道:“侯大人,不知你找末將,有何貴乾啊?”
侯仁寶一指慕容雲瑤,道:“慕容姑娘剛從劉將軍那邊回來,說是白藤江、武安州、孤魂峽三處都有大軍駐守。故此,我們必須派出援軍,前去援助劉將軍。本官思忖再三,有意派你率三千人馬前往,不知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