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無慮山。
辰時,陽光正好,明媚的光線斜照進望海堂中。陽光下,正堂的椅子上端坐著一位頭發花白,隻有一臂,麵容威嚴、沉毅卻又不失平和的老人。在他對麵三橫六縱,整齊的排列著整整十八張木桌,桌後坐著十八位容貌各異的契丹輕年。這些輕年剛在老人的指導下,學了一篇新的心法口訣,便被要求當場默寫。這些人中有的記憶超群,提筆在手,文不加點,洋洋灑灑的將心法迅速付諸筆端。有的卻記憶不佳,握著手中狼嚎,半天寫不出一個字來。
老人雙眸凝望著輕年們,心中不禁感慨,“時光荏苒,歲月蹉跎,望海堂昔年的弟子們早已從稚兒長為少年,從少年長成輕年,堂邊屋後的古鬆翠柏亦高大了許多。惟有青山依舊未改,千萬年來蔚然聳峙,笑看這世間的紅塵變化、滄海桑田。”
這些契丹輕年雖大多已至弱冠,可在父母、師父麵前,即使再大也在他們眼裡永遠都是孩子,永遠都需要他們的教導與栽培。其中,第一排第二列的輕年最先寫完,起身示意道:“師父,弟子已將所記心法儘數寫下,還望師父批閱。”
老人笑著點點頭,走到那輕年身邊,從他麵前的桌子上拿起手稿,仔細閱讀起來。很快,他便把一篇手稿儘數看完,手指其中一行文字,道:“心法中載,內力應自少陽經灌注雙臂,而你卻把少陽誤寫為陽明。雖通篇僅錯一字,卻因這一字,以致通篇無一字不錯,豈非失之毫厘,謬之千裡?”
契丹輕年聞言,解釋道:“師父,我並非不知心法中寫的是少陽經以致誤寫,而是弟子有意為之。試想,這篇心法講求的便是至剛至強,倘若內力由少陽灌注雙臂,內力難免偏於陰柔,怎能發揮出其中實力?唯有自陽明經灌注雙臂,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難道我改的不對嗎?”
老人搖頭,道:“此心法講求剛猛固然不假,然剛多易折,隻有做到陰陽相濟,方能所向披靡。似你這般一味剛猛,不過年輕氣盛、好勇鬥狠罷了,是無法長久的!”
契丹輕年一埂脖子,有些不服氣道:“師父,在坐的諸位同門數我在堂中最久,昔年之事彆人不知,我還不知嗎?想當初,蕭撻凜師兄尚在堂中學藝時,便曾和我們這些師弟談及這篇心法。據他說,當初他在默寫這篇心法時,同樣將少陽改為了陽明,那時師父非但沒有苛責於他,反而讚他修改得妙。憑什麼到了我這裡,就成了年輕氣盛、好勇鬥狠,這未免太不公平!”
老人一皺眉,眼中微含慍怒,“聖人曾言,因材施教。你蕭師兄天生勇力過人,如依原法行功,便無法徹底發揮出他的優勢,唯有改為陽明才能做到一力降十慧,頃刻間斬強敵於刀下。而你的膂力遠不及他,如果同樣自陽明灌注內力,便絕難在強敵麵前走過三合。”
契丹輕年哼了一聲,正欲反駁,離他最近的一位輕年卻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頂撞師父。他深知以老人的武功、威望,莫說在遼國一隅,縱然方之天下亦屈指可數,若自己一味頂撞,真把師父惹得動了真氣,自己縱然不死也要被逐出堂去,隻得氣呼呼的坐了下來,雙眸卻始終不願再看老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