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禾很少去回憶當?初的事。
在她坐上飛機的那天起,她就把所有的記憶都壓製在了心底最深處。
她不知道自己對許嘉禮到底是什麼情?感,那是一種依托,一種唯一一個會站在她身邊的依靠感。
其他的,她不敢去想,也不敢去深究挖掘。
她隻當自己是個在他人生裡匆匆掠過的一個過客而已,碰巧的住在了他?隔壁,也碰巧的教了他?畫畫。
碰巧的,在他身邊出現過。
在巴黎的那幾年,戚禾確實沒再想起過許嘉禮,因為沒有任何的時間,也沒有任何的理由。
直到因為戚崢去世,她選擇回國,在麵館內重新見到他的那一瞬間,她才想到了這個少年。
當?時看到他麵對她像陌生人的態度時,戚禾難得有的是慶幸,慶幸他把她忘了,也慶幸在她沒有乾擾到他的人生,能讓他?成長成一個優秀的人。
所以她也努力的把他?當?成一個陌生人,一個曾經認識的弟弟。
可在之後的所有相遇裡,戚禾知道自己總是下意識的偏向他?,她也任由自己去接近他?照顧他?。
卻也意識到,自己起了不該有的私心。
戚禾糾結過,也曾放棄選擇。
她害怕這個少年被她沾毀,也害怕自己對這個少年做出了那些傷害,讓他難以相信她。
可在同時她也在渴求。
她現在,沒有像當初的那麼狼狽了,也沒有那麼害怕那場夢了,也變得好了一點。
那她可不可以去挽留一次,用唯一的機會去試試。
把這個藏在心底深處的少年,重新留在自己身邊。
......
感受到他的懷抱,他?的話語落在耳邊,戚禾抬起頭看他?,怕他?多想,啞聲解釋道:“我沒有發生什麼,因為程靜主動找他們,我跑出來了。”
沒有過多的說明,這些事情?都是她的噩夢,不想讓他?也來承受。
“當?時,”戚禾抿了下唇,“我隻是被嚇到了,我害怕他?們來追我,就一直往外跑,被阿姨發現送到醫院。”
“所以那幾天我隻給你發信息,騙你我有事,因為我的情?緒不好。”戚禾忍著眼淚,啞聲說:“我害怕會對你做出不好的事情?。”
可是她還?是傷害了這個少年。
她不止食言了,還?是用那最無所謂的態度和語氣,把他?的滿心期待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戚禾記得當?時他暗淡無光的眼神,對她說著不要我了。
她和他?的父母一樣。
將他?再一次拋棄了。
戚禾再也沒忍住,眼淚不受控地掉下來,低聲仿佛在對麵前的他?,又似是想對那個黃昏下的少年說:“對不起。”
許嘉禮稍頓,聽著她的語氣,伸手輕輕擦過她的眼淚,隻覺得指尖微涼,喉間有些乾澀。
半晌後,他?才開?口:“沒關係。”
他?的聲音低啞,繼續說:“我也對不起。”
戚禾眼瞼顫了下,抬起眼。
“對不起,當?時沒有先發現你,沒有先來找你。”許嘉禮輕輕托起她的臉,看著她的神色,低聲說:“也沒有帶你回家。”
讓你一個人承受了那些痛苦委屈。
一個人躲在那個冰冷的醫院亂裡,獨自舔舐著傷口。
字詞伴著他?輕輕落下,拂過她心底的那片陰霾。
似是連帶著將那個噩夢撤去。
一瞬間,那忍耐的情?緒在這時宣泄出來,眼眶內的眼淚無聲滾落下來。
許嘉禮指腹按了按她泛紅的眼尾,喚著她:“戚禾,你很好。”
戚禾一頓。
“以後不會有人追你,也不會有人能傷害你,不用怕。”許嘉禮低頭親了親她的眼尾,抬眸與她對視,語氣輕又認真道:“我會陪著你,陪你往前走。”
向著光。
重拾那個你。
戚禾抿起唇,伸手重新抱住他?,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雙手緊緊扣著他?的腰,閉起眼,啞聲應了聲,“好。”
如同每次的落魄潦倒之際。
和她安慰與希望,讓她有勇氣去麵對這些所有的痛苦。
因為有他?。
許嘉禮彎下腰,將她往懷裡摟緊,自然地問了句:“餓不餓?”
戚禾吸了下鼻子,悶悶地嗯了聲,“有點。”
“也應該餓了。”許嘉禮摸了摸她的後腦勺,學著她平日逗她,“哭了這麼多。”
聞言,戚禾抬起頭看他?,眼尾還?紅著,責怪了一聲:“你之前不是還說怕我不哭嗎?”
“嗯。”許嘉禮替她擦去未乾的眼淚
,承認道:“之前是。”
戚禾仰頭讓他?擦,“現在呢?”
許嘉禮勾了下唇,“現在是怕你哭。”
戚禾被他?逗笑,嘴角輕輕帶起了弧度,心情?稍稍緩和,湊近他?故意道:“那就要哭給你看。”
“怎麼?”許嘉禮揚了下眉,“姐姐要當?愛哭鬼了?”
“算了吧。”戚禾煞有其事道:“這個有辱我的名聲。”
許嘉禮輕笑一聲,捏了捏她的臉頰,示意道:“那先去洗個臉,不然就是小花貓了。”
戚禾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臉應該不大好看,嗯了聲,從他懷裡出來,轉身往後邊的衛生間走,準備去洗個臉。
許嘉禮站在原地,看著她走進去後,眼眸微微淡下,有些失神。
隨著剛剛戚禾的話,腦子裡不斷浮現出當初的那些事,一點點的回想著那段時間戚禾的狀態。
同時也記得那天那個下午的所有瞬間。
那斷記憶,就像一根刺狠狠地紮在心裡,隨著時間流逝,已經找不到,隻是偶爾間還會隱隱作?痛,
許嘉禮記得那天接到她那通電話時的滿心歡喜,以為她要回來了,可以看到他的錄取通知書,可以實現她許諾的願望。
但沒想到得來的是那句——“我不會回來了。”
之後在機場裡的那一麵,看著她的笑容,聽到她無所謂的話,他?當?時想到了許啟淮他?們。
也是這樣。
不在乎他?,所以就不要他?了。
許嘉禮沒有想過戚禾會不要他?,即使把他?當?成弟弟,他?也甘願借著這個身份,留在她身邊。
因為她答應了會陪著他?。
可最後,還?是不要他?了。
那天的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毫無征兆。
以至於他?根本關注過她當時的情?緒,也沒有發現她那些狠心又平靜的話下。
藏著的無聲求救和痛苦祈求。
許嘉禮的唇線微抿,閉眼,喉結緩慢的滾動了下。
原來。
他?的耿耿於懷。
卻是建立在她的無望傷害上。
......
戚禾簡單的洗好臉,拿過一旁的毛巾擦了擦,盯著鏡子裡的自己,看了會兒後,不知想到什麼,垂眸輕輕笑了下。
她放下毛巾,整理好後,開?門出去見許嘉禮在廚房
裡,已經開?始準備食材。
“晚上吃什麼?”戚禾走過去看了眼他拿著的排骨,挑眉問:“糖醋排骨?”
聽著她的語氣,許嘉禮隨意問:“不喜歡?”
“當?然沒有。”戚禾環視一圈,“我要幫什麼忙?”
“不用。”許嘉禮朝前邊客廳看了眼,“去坐著等一會兒。”
“怎麼又坐著了,”戚禾笑了下,“剛剛不是讓我來幫忙的嗎?”
許嘉禮點頭,“坐著就是幫忙。”
“......”
戚禾也不強求,但也沒有去客廳,而?是隨意拉了張椅子,隔著料理台坐在他麵前,看著他?準備食材。
“要不是安安提醒,我都忘了今天是我生日。”戚禾想著他?之前的話,好整以暇看他?,“所以你來向我預約,是要特地給我過生日?”
許嘉禮嗯了聲,“怕你忘了。”
戚禾笑著,“如果我沒答應你,被安安約走了怎麼辦?”
許嘉禮處理著手裡的排骨,答了句:“不會。”
戚禾沒聽懂,“嗯?”
許嘉禮眼也沒抬道:“她不敢。”
“......”戚禾沒忍住笑了一聲,“弟弟怎麼回事呢?怎麼這麼拽呢?”
許嘉禮揚了下眉,“有嗎?”
看著他?那張臉,戚禾彎起唇,慢悠悠道:“他?們可都覺得你性子太淡了,不好說話。”
“沒有。”許嘉禮為自己正名,“我挺好說話的。”
戚禾上下看了他?一眼,“確定?”
“我給姐姐走了這麼多次後門,接受姐姐賄賂。”許嘉禮拖腔帶調道:“不好說話?”
“......”戚禾差點信了他?的邪,“我哪兒走後門了?”
許嘉禮抬眉:“不是有我這個後門?”
戚禾噎了下,也懶得反駁他,“嗯是,有你這個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