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了他一個人的世界。
她的笑容,她的言語,她的動作。
明目張膽地嗬護,毫無掩飾的調笑。
一點點的滲透進那小小的書房,以及他的人生裡。
就像那黑白世界裡,忽而被人灑下了那多彩的顏色,鮮明又強烈。
讓他癡迷又極致的渴望。
可他不能。
他沒有那個資格。
這麼美好的她,不應該屬於殘破又無用的他。
她隻把他當成弟弟。
那他就隻是個弟弟就好。
在陽城的那段日子裡,他小心地掩藏著自己的那份無恥的念頭,無聲地滿足著她的所有想要的一切。
可那個念頭無時無刻都在提醒他對她的妄想。
許嘉禮一點點的貪圖著,一點點地用著手段接近她,讓她教自己畫畫,一點點地成為她最親密的那個人。
到最後他卻無法放手了。
他想要在成年後,在成為和她一樣的人後,將那份卑劣的愛意告訴她。
可是。
她先不要他了。
-
看著她離開後,許嘉禮說不上是死心,隻是耿耿於懷。
耿耿於懷,那份愛意。
耿耿於懷,那個她。
而耿耿於懷到,他來了她曾經的大學,學習著她學過的課程,成為她老師的學生,甚至買下了她家對麵的那間房子。
看著那漆黑空蕩,從來沒有點亮過的屋子。
妄想,她能回來。
......
戚禾的名字和消息在許嘉禮身邊沒有消失過。
曾經的院花,曾經的戚大小姐。
這些信息一直伴隨著他的大學生活,也仿佛在提醒著她不在這兒。
甚至和他不再一個時間裡。
間隔了八個小時。
這裡是黑夜,而她則是白日。
法國人不喜歡說英語,她有她的傲氣,一定會去學法語的。
這是許嘉禮來到那個陌生的城市時,腦子裡閃出的第一個想法。
隨後在每次無言無聲的窺視下,也驗證了他的想法。
一開始看她隻會用英語和同學交流,漸漸的偶爾會用幾個法語單詞,再到後來熟練自然。
宛如一個生在那兒的人,從來沒有他的存在。
練習用左手寫字以及學習法語是同步進行的事,許嘉禮沒想到她除了給自己帶來了畫畫以外的事後,還加上了這兩樣。
之後也或許會有更多。
而許嘉禮沒等到自己左手熟練,就忍不住給她寫了信,但下筆的一瞬間,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
他害怕自己被發現,卻又帶著隱約的期待。
最終掙紮又矛盾下,他叫她Moon,寫下那些祝願。
至少是祝福,他對她的祝福。
而每一年,一封接著一封的。
或許都是他說不口卻又難以釋懷的執念。
戚禾研一那次,許嘉禮和往日一樣來到她的教室後,碰巧就聽到了教授的點名,她舉手示意自己時,許嘉禮注意到她身後的空位置,他知道不應該這樣,可還是沒忍住偷偷地走去坐在了那兒。
那是第一次。
在無數次窺探的距離裡,他離她最近的一次。
近到,隻要她回頭,就能看到他。
許嘉禮不敢發出任何聲音,隻是安靜地坐在她的身後,害怕她隨時轉頭,又害怕她察覺到他明顯的目光。
他隻能無聲地輕探她的背影。
她還是喜歡貪睡。
喜歡懶懶地趴在桌上寫筆記。
喜歡偷偷地吃著小零食。
......
許嘉禮不知道為什麼會記得這些事情。
就像是一個瘋子貪婪的收集著她的一舉一動,拚湊成一個完整的她。
可卻,什麼都沒有。
下課後,戚禾被同學叫醒,許嘉禮看著她起身,不敢多看,先轉過頭站在了人群後,默默地走在她身後,看著她還帶著睡意的臉。
而看到她差點摔倒時,許嘉禮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了她的手。
那一瞬間,許嘉禮是害怕的,甚至後悔自己的舉動,怕她發現。
厭惡他。
許嘉禮立即收回手了,做好了躲避的準備。
而她似是覺得沒有什麼不妥,隻是簡單的對他說了聲謝謝。
“Merci.”
時隔半年,聽到了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普通至極。
甚至,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可他卻,暗自欣喜。
目送她離開後,許嘉禮回到座位上,發現了桌上她遺留的那本《世界藝術史》。
許嘉禮走去看著封麵上那一角的折痕,翻開露出了扉頁,以及她的簽名。
普普通通的英文,卻標誌著這是她的東西。
許嘉禮知道自己應該把書還給她的。
她已經不要他了。
他為什麼還要再留下她這些微不足道的東西。
可在拿起書本的那一刻。
他放棄了。
就這一次。
讓他偷偷留下來。
至少,這是她的。
......
大三的時候,許嘉禮收到過教授的詢問問他想不想去當留學交換生,學校有名額可以給他。
許嘉禮拒絕了。
覺得她或許,不會願意見到他。
因為她和他沒有什麼關係。
-
許嘉禮知道戚禾每年都會回來一次,回來看醫院裡的戚崢。
那是她回國的唯一理由。
再無其他。
而這個理由,也是他能在故土見到她的唯一途徑。
可他知道戚崢不可能永遠的停留在這兒,他總有一天去世。
那麼,她是不是就不會再踏入這個地方。
許嘉禮沒有辦法接受。
他無法再承受她的離去,他不想再失去她了。
許嘉禮想過所有的可能性,也想過所有的他與她再相見的機會。
最後他選擇了那條最有理由,並且不會有任何錯誤的方式。
考到她的學校去,就讀美院的研究生。
他去找她。
他想在白日下,毫無遮掩的,坦然地出現在她麵前。
與她相逢。
-
戚崢葬禮那天,許嘉禮早早地開車來到墓園外,看見戚禾捧著骨灰盒從車上下來,慢步走進墓園裡。
許嘉禮下車在人群後跟著她,遠遠的看著她站在墓碑旁,垂著眼眸,麵色蒼白,似是失神地盯著地麵。
沒有眼淚。
許嘉禮沉默地看著她,直到雨滴落下時,打破了這道寂靜。
而戚禾似是沒有感覺,依舊站在原地,任由雨淋濕著身子。
許嘉禮沒有控製住自己的腳步,最終還是冒著被她發現又或是討厭的風險,來到了她的身邊。
陪著她。
聽著她無聲的哭泣,看著她顫抖的雙肩,他隻能閉下眼,替她擋住風雨。
無言的告訴她。
這段路,他陪著她走。
所幸她沒有抬頭看過他一眼,也所幸她沒有發現他。
最後離去時,許嘉禮看著墓碑前逝去的戚崢,沉默了許久,似是想再確認一遍,也似是想再求一次。
他開口問出了句:“是不是又要走?”
“不會,我會回來的。”
那我等你回來,等你履行承諾。
然後。
再也不會放手。
......
“為什麼想要在秋天結婚?”
戚禾好奇過這個問題。
許嘉禮答:“天氣好。”
戚禾一笑:“就這個?”
許嘉禮垂眸看她,也輕輕笑了下,“嗯,就這個。”
因為誰也不知道。
秋天的時候,年少的我許了個願。
願得到你。
將我的潛藏到極致的愛意,完整的,毫無保留的獻給你。
即使這份愛,卑微又渺小。
可那卻是我跨過時間,跨過山川,永遠捧懷著的無限遐想與期待。
那是我早已深陷的滿腔熱枕。
所以。
哪怕有一點希望。
我也會竭儘全力來到你的身邊,奉獻出我最真摯的祝福與愛。
來願你,此生平安。
也願我,能在某日。
將深刻在心底,渴望至生命的那個人。
如願,擁入懷中。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