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2 / 2)

張老先生和岑氏此番回江陽是歸祖定居,他們的獨子自還在朝廷做官,這次隻帶了兩個孫女回來。

那日張夫人特地給叫人來送帖子,說想請兩個孫女過去玩一玩。

岑氏心裡還疑惑。

隻見張六姑娘遲疑了下,方道:“原本也不好說彆人的私事,不過思文姐姐和阿拙妹妹都是自家人,想來也沒什麼。怕是陳夫人心裡急得沒辦法了,她家姑娘因著一事,在家悶鬨了許久,陳夫人就想請我與妹妹二人去開解陳姑娘一二。”

顧運好奇先問:“是什麼事?”

張七姑娘努努嘴,把話接了過去,“說是究其源頭,乃他們家二老爺惹出的事故,原來是陳二老爺在京中時,收過幾個舉子學生,因經常入陳府教學,不知怎的與陳姑娘見著了,後來陳姑娘就害了那些心思,過了好久陳夫人才發現這事,不免大

發脾氣,斷然是不肯應,陳姑娘偏偏又喜歡,兩人就對上了。

陳夫人隻一個女兒,如何肯將人低嫁給一個沒有根基沒有家世的舉子?然而,彆看陳姑娘性子文靜,倔強起來卻也可怕,這事說是前後鬨了幾個月,都不得罷休。自來江陽後,陳姑娘越發偏激,人也不說話了,不讓丫鬟貼身跟著,經常一個人悶著,要麼是看著池塘發呆,可將陳夫人嚇得不行,連家醜都顧不得,托了好些相熟的人家姑娘,想叫人去勸一勸。”

岑氏聽完,歎了幾聲音,“兒女皆是父母上輩子的債,是為難陳夫人了,今日你們去看了,可有好些?”

七姑娘搖搖頭說:“外麵看著還好,招待我們時也都是說說笑笑的,隻是這等事到底我和妹妹並不知道如何開解寬慰,倒白費了陳夫人一番苦心。”

顧運聽得搖頭,這感情上的事,最是當局者迷,越是阻礙,不定越是會適得其反。

她這會兒還不知道,過不得兩天,陳夫人也請她過府了。

陳夫人得知說顧家小姐正在張家做客,就問了下人是哪兩位姑娘?下人回說是顧大小姐和九小姐,陳夫人當時心裡就是一頓,

心說原來是敢在前南襄侯府裡索要休書的那位。

心念一轉,陳夫人忽然一拍桌子,轉頭立馬對嬤嬤吩咐:“正是好呢!你明日去張府待我去請顧九小姐過來玩玩。”

所以,顧運就這麼茫茫然接到接了請帖,被迫上門去做“說客”了。

正又出門前一日,天氣忽然轉冷,北風一刮,竟下起小雪來。

真是好一場倒春寒。

顧運出門就打了個噴嚏。

到了陳府,與陳夫人說笑幾句後,陳夫人就放著兩人自去玩了。

陳姑娘閨名喚作陳識夢。

兩人原都是認識的,不比陌生人拘謹。

隨意說著話,既走到他們府上南園東室的一處暖閣。

下人打了門簾,一進去,暖氣撲麵而來,屋四個角都擺著黃銅火爐子,銀絲無煙炭燒得旺旺的,又有丫鬟們上前幫他們解下披風。

兩人分彆在桌邊兩頭坐下,沒一會兒,丫鬟端上來兩盅香氣撲鼻的甜鹵水來。

陳夢識一看,一碗是玫瑰鹵汁調的,一碗是香山梨汁調的,就說:“我記得她不愛吃帶花香味道的熱鹵子,給她一碗梨汁的就罷了。”

丫鬟慧兒忙笑:“還要姑娘特特來說,都記著呢,我們難道都是不會做事的?顧小姐聽了都要笑話我們的。”說罷,將香梨汁放在顧運麵前,“姑娘嘗嘗,現吃這個最降火。”

顧娘端起來飲了一口,點點頭:“這個不錯,味道調得平和,不那麼膩味。”

“姑娘吃著,還和我們說說方才那‘南柯記’的故事,怪有趣的,我們聽聽,也長長見識。”

原來方才與顧運與她們說了一個故事,就是那等最俗套最沒營養,端是用來騙人小姑娘的,講窮書生私會富家千金小姐的話本,結局還都是男人抱得美人歸或享齊人之福

“幸福美滿()”的那種。

一看就知道是些酸儒意淫寫來的。

顧運為什麼說這個?當然是拿來反駁的,她還特地改了個名字呢,叫南柯記。

要我說,有得選,自然挑最好的,彆的都先不提,最不濟都是要講究一個門當戶對,此為最基本,否則,日後必然有問題。?()_[(()”

“這話怎麼解?”陳夢識忍不住問。

“我隻說最簡單的,你們想,就好比我們這樣的人家,雖然不比侯門公爵那樣門第顯赫,正經也是官宦之家,就是一慣清貧些的,比如我們家,做姑娘的不說苛待還更要嬌養些,日常行坐臥起,吃穿用度,哪一樣不精細?說吃進嘴的,各人想吃什麼,每餐都要點一兩樣愛吃的,各正餐之外還有點心,茶水喝的是明前龍井,行動有車馬轎盛,丫鬟伺候,四季的衣裳,頭麵首飾等等……細致之處我數都數不過來,凡此等等,平時不在意,卻提起來,少得了哪一樣?

反而下嫁去配一個舉子之家,還是那等貧困出身考出來的,你說他們要曆經幾代才能翻出花來。二者所處的階層就不一樣,成長的經曆不一樣,嫁這樣的人家去,不是受罪受窮是什麼?以往於我們稀疏平常的事,各種習慣,通通都要去改變,去適應,這稱為磨合。我最討厭這兩個字,磨合是什麼意思,就是把你的性情,想法,棱角,一一磨掉,去迎合對方。需知道爹娘養我們到這麼大,回頭我們竟主動讓彆人作踐?這叫倒貼,叫自己不尊重,神仙來見了都得搖頭。”

幾個丫鬟聽了捂嘴細細笑出了聲。

陳識夢卻蹙著眉頭:“照你這意思,難道天下舉子竟都不能嫁了麼,這是什麼道理。連書上都說擇人之品行,可見這乃第一位,家世錢財一概身外之物,怎麼能看得那麼重,不免叫人不齒,隻道勢利淺薄。”

顧運被她說得越發笑起來,聲音銀鈴似的,身體歪在小榻上,“怎麼不能嫁,他們自然有與他們身份相配的,一樣的根基門第,去結秦晉之好,人家一起是相互扶持,有福能同享,有難能同當,這就很好。我們自有我們嫁得的。”

陳夢識還要反駁,顧運打斷:“品性固然重要,可是,這天下難不成隻有窮人的品行人品才是高潔的?我們這樣詩書禮儀之家,那些宮廷侯爵的門第,王侯貴族之府,這些都算上,男人未必都是沒有好品性的,全是下流貨色?定非要讓我們向下而擇婿?這是個什麼道理,我卻從來沒聽過,家中也從未如此教過。

所以陳姐姐,你鑽的什麼牛角尖?”

陳夢識端得是怔怔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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