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跪在地上不敢抬頭,“回老太太,我們去時,就沒見著顧小姐,問了大奶奶,大奶奶說人晌午就走了,不,不勞老太太費心惦記……”
“砰!”地一聲響。
一盞茶杯被狠狠摔在地上,霎時四分五裂。
“好,真是我的好孫媳婦!”老太太扯著不利索的嗓子,索命夜叉似的猙獰,“好的很,你們,去給我把大奶奶看管起來!把大姐抱過來,再把你們大爺叫過來,快去!”
眾人少見老太太發這樣大的火,登時噤若寒蟬。
等下人再回,抖著嗓子說大姐兒也不在那屋內時,老太太臉色已經黑沉得滴出墨汁。
三太太卻想大房那一家子蠢貨,卻娶了顧池春這樣七竅玲瓏心的媳婦。
不過也是可惜,這番,老太太必是不會饒了她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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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運在客棧裡歇了一夜,心中惴惴不安,不敢深睡,夜幕才退去,朝霞從東方掀起線,揭開雲層,她就起身了。
大姐兒睡得正香,顧運讓丫鬟好生抱著她,幾人上了馬車,趕路出城。
路上,顧運與小雙說:“我們先不進中州,你帶他們先去岩縣,去找你家公子,幫我照顧好大姐兒,還在原來的地方等我。”
小雙一驚,“小姐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顧運麵色凝重,“我需得再回去一趟,我二姐姐那裡必是有什麼事。”不然顧池春不會把大姐兒送出來。
“好,小姐你放心去吧,小雙會幫你照顧好大姐兒的。我們在那裡等你,你一定要快些過來。”小雙鄭重說道。
剩下兩個丫頭猶猶豫豫,滿臉擔心。
顧運挨個安慰了一句,“去吧,那邊有人接應你們,怕什麼。在永城趙家敢亂來,出了這地界,他們什麼都不是。”
顧運心裡冷笑,
剛出城門,顧運就跳下馬車,吩咐車夫,“去吧,一路小心。”
她想明白了昨日司桓肅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有些家族,根子裡骨子裡早已經爛透,卻還維持一層光鮮的外表,而這層皮就是他們行走對外的唯一的掩飾,是絕不可能叫人戳破了它去的。
否則恐怕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所以司桓肅才說帶自己走。
因為他一眼就看明白,趙家不會讓自己離開,他們會殺人,會毀屍滅跡。
顧池春也明白,所以連夜送自己離開。
顧運一邊返身進了城,一邊默默自言自語吐槽道:“司桓肅,這次可要叫你占我便宜了。”
怪道那麼淡定與自己打賭呢,自己果然是吃了涉世未深的虧,不知人心能險惡至此。
不用等那遇見危險千鈞一發的時刻了,顧運現在就認輸,她需要司桓肅的幫忙。
找了個人跡罕至的巷子,把那黃銅小哨從荷包裡掏出來,放在唇邊一吹——
哨子瞬間傳出一種極為難聽的聲音,非常刺耳。
顧運揉了揉耳朵。
吹響後,就立刻轉頭,往四周看啊看,看人能從哪裡飛出來。
直仰得脖子都酸了,也沒看見個人影。
臉蛋不由一垮,說:“不會是逗我玩兒的吧?”
於是不信邪地又提起哨子,吹了一下,兩下,三下,四下……
然後背靠著牆麵,仰著頭,繼續張望。
不知道過去多久,在顧運都要罵司桓肅不講信用騙人的時候。
一道聲音傳來:
“顧小姐——!”
顧運下意識去望屋頂。
“這裡!”
顧運才反應過來,朝巷子口一看,那裡停著一輛馬車。
她眯著眼睛看過去,趕車的人像是司桓肅的那個手下。
顧運吸了一口氣過去,看見孟誨,呐呐道:“是你啊。”
孟誨眨眨眼:“大人在裡麵。”
顧運掀開車簾子——
露出裡麵的人,果然是司桓肅。
司桓肅:“還愣著做什麼,上來吧。”
顧運提著孫子爬上馬車,在一邊小心翼翼坐下。
然後慢吞吞開口:“司桓肅,我認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