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大哥莫急!”
煙堤連忙迎上前去。
“大哥且聽我說。這位小郎君昨夜如何凶險,大哥是瞧見了的。大哥的兄弟,不也發了半宿的高熱?即使你們把藥買回去,自家用藥,發起熱來,沒有大夫又怎麼應對呢?
“況且醫家講千人千方,要是萬一用得不對症,本來沒事的,一劑藥下去要了命可怎麼得了?
“大哥的兄弟遭了這劫,後麵就合該平順,再用不著這藥了。即使真有個萬一,隨時過來就是了。咱們醫館就在這裡,又跑不了,這麼大一壇子藥,也不會一下就用完了。你說是不是?”
她一麵條理分明地勸著,一麵悄悄示意陵遊趕緊把壇子搬去後院。餘光忽見一道黑影從門口闖進來,先往西一閃,驚叫了一聲,又往東側屏風後竄去。
“塗墨!我昨天放過了你,你彆蹬鼻子上臉,客人都來催了,你怎麼還敢躲在這裡偷奸耍滑,翅膀硬了是吧!”
惡狠狠的叫罵聲響起,伴隨啪的一聲。
是陶碗落地,砸出刺耳的聲響。
歐陽玉商反應過來,拔腿往隔間走,“乾什麼呢!”
煙堤扭身跑出了門。
陵遊把壇子藏好,不放心地拿一把茅草蓋住,再回堂間,就聽屏風後吵吵嚷嚷,而刀疤陰著臉坐在外頭。他茫然地左右看看,轉臉見煙堤大步邁進門,身後跟著一個挎著刀的青年衙差。
他唬了一跳,揚聲道:“師,師父,有衙差官人來啦!”
裡麵爭執聲驟止,不一會兒,歐陽玉商和那家具行的馮掌櫃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煙堤已三言兩語向那衙差講清了塗墨帶傷昏倒、掌櫃誣陷逼迫的原委,懇切道:“請官人替我們做個主,縱是再大的生意,也不能叫人搭進命去吧?”
那衙差轉向掌櫃,肅容問道:“你可有辯駁?”
掌櫃雖蠻橫,見到衙差卻也發怵,此刻硬著頭皮掙紮道:“他是裝的……”
歐陽玉商氣不打一處來,“官人,他的脈案藥方都在這裡,傷也明明白白在他自己身上,人就在裡間,官人儘可查驗。”
衙差皺了皺眉頭,冷聲對掌櫃道:“縱是簽了賣身契的奴隸,都沒有逼死人家的道理。即日起,直至他傷愈,你都不得前來乾擾他休養,按日扣去工錢也就罷了。”
他盯著掌櫃的神情,又補了一句:“傷愈與否,由大夫說了算。”
掌櫃麵皮抽了抽,喏喏應是。
衙差往外走了兩步,回過頭來,“怎麼,你還不走?”
“走,走,”掌櫃扯出笑臉來,“官人請。”
陵遊進去塗墨所在的隔間,見一碗三脆羹都潑在了地上,心疼得齜牙咧嘴,卻也隻能挪開屏風,拿掃帚來打掃,“他救過你的命還是咋的,你有手藝在身,為什麼非要給他當夥計啊?”
塗墨道:“他是我嬸母的兄弟。”
陵遊沒明白,“那又怎麼樣?”
塗墨沒回答。卻見刀疤漢子猛地站起身,緊接著,他那方臉的兄弟從屏風後繞出來,臉上有一絲慌張,“大哥,咱們回去吧?”
歐陽玉商擰眉,“你們兄弟尚需觀察換藥,至少得再留一日。”
方臉漢子問道:“換什麼藥?你開給我們。”
歐陽玉商往那邊隔間看了一眼,“穩妥起見,還是在這裡換……“
刀疤額角突突跳起來,“你這廝,莫不是強留俺們,想多要銀錢?”
歐陽玉商聞言挑了挑眉頭,冷笑道:“我不強留,隻望你們也彆再來找我。”
說罷,他寫了張藥方,吩咐陵遊抓取了藥材,包好遞給方臉漢子。待刀疤背著王老三走遠,他望望街上,掩住半扇門,轉身走去院子裡,開了後門,領進來一個人。
是方才來討飯的小乞丐。
那是個十來歲的孩子,渾身臟兮兮的,瘦得像根柴禾。看見麵生的煙堤